10 魔憶
1228812288我?guī)汀米印?qū)趕了女鬼,他的身體漸漸好轉(zhuǎn),我又幫他念了一卷《安心經(jīng)》,他安心地沉沉睡去。 1228812288于是我離開了‘蚊子’家。蚊子家很窮,窮得家里最值錢的就是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雞,蚊子阿爸阿媽把母雞殺了煮給我吃,我心難過久久,味同咀蠟。 1228812288這是這么重情重義的一家人啊。 1228812288臨去之前,我把一千塊錢現(xiàn)金留給‘蚊子’買點(diǎn)營養(yǎng)品,蚊子阿爸阿媽連連咀嚼收錢 1228812288“王師傅,你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們沒有錢給你,你反而拿錢給我們,叫我們?nèi)绻^意得去啊?!?/br> 1228812288我說“我一見蚊子兄弟就覺得面善,我拿他當(dāng)我親兄弟,這點(diǎn)錢是給兄弟的?!?/br> 1228812288蚊子阿爸感動得熱淚盈眶,蚊子阿媽更是感動得泣涕漣漣。 1228812288“王師傅,你真的好人吶?!毕棺悠趴匆娺@種感人的情景,她說“王師傅,無論你什么時候有空,只要你過來找我,我一定把全部法力傳授給你?!?/br> 1228812288我告別了瞎子婆、蚊子阿媽阿爸和鄰居親友,然后上路回家,開面包車的那個小伙子要開他的車送我, 1228812288我說“謝謝了,我暈車,我還是散步著回去吧?!?/br> 1228812288媽的巴子,這暈車好像是遺傳的一樣,我爸爸mama都暈車,我一家都暈車啊,只要坐上了車子,腸子就翻江倒海,嘔吐不停,真他媽的難受死啦。 1228812288想不到路程還是很遠(yuǎn)啊,我走了兩個小時,大概也就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山路崎嶇,我累得精疲力盡,汗流浹背,不得不坐在一個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休息。 1228812288我艸,這是什么破路,不是爬山就是下坡,累死哥哥啦。 1228812288當(dāng)我回到墳場的對山的時候,夜幕如約降臨,天際泛著一道遲遲不肯落山的夕陽,遠(yuǎn)遠(yuǎn)望去,整個墳場和冥天樓沉浸在幽暗的夕陽下,如夢如幻,如影如景。 1228812288我到家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籠罩在一片黑暗中,遠(yuǎn)處偶爾原來一聲狗叫,點(diǎn)破周遭的寧靜。我開了燈,燒了一盆熱水洗腳。 1228812288我艸,我的腳趾都磨破皮啦,鮮血凝固成一塊,就像燒糊的米鍋巴,觸目驚心。 1228812288“哎呦,我的媽呀!” 1228812288我一放腳進(jìn)入溫?zé)岬乃?,熱水一碰到傷口,痛徹心扉,過了一會兒,慢慢地就不這么痛了,我撒了一點(diǎn)食鹽到盆里,傷口立刻如一萬只螞蟻在撕咬,又癢又痛又舒服。 1228812288洗好了腳,我‘大’自形地躺在床上,床底我墊了十一床棉被,太舒服啦。 1228812288我本來不想墊那么多棉被的,看見床邊有那么多的新棉被,不用又可惜,加上放在那里很是占領(lǐng)房間的空間,于是我一股腦就把這些棉被統(tǒng)統(tǒng)做了床墊。 1228812288我想我用了十一床棉被做床墊,世界上肯定沒有誰用過這么多,我簡直可以申請‘吉尼斯記錄’啦。 1228812288想到這里,我微笑著入睡。 1228812288“咚咚咚?!庇腥饲瞄T“我找王德全?!?/br> 1228812288我正睡得香噴噴,被敲門聲吵醒,我人人眼睛,怒氣沖沖,迷迷糊糊地說“王德全死啦。” 1228812288“王德全在嗎?我是老馬?!?/br> 1228812288“管你是老馬還是老牛還是老母豬,滾蛋?!?/br> 1228812288“王德全是你嗎?我是一毛啊。” 1228812288“一,王德全不是我;二,管你一根毛還是兩根毛?!蔽液鋈幌肫疬@不就是守墓林的馬一毛爺爺嗎?我的話馬上戛然而止。 1228812288這個馬一毛,他來干什么?我一看墻上大鐘十一點(diǎn)五十五分。 1228812288我說“啊,原來是你啊,一毛爺爺,有什么事情嗎?” 1228812288說著我起床開了門,馬一毛右手捂住左手手臂,手臂鮮血淋漓,我說“怎么搞的?你受傷啦?” 1228812288馬一毛說“我在巡查墳林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br> 1228812288我說“不要緊吧?” 1228812288馬一毛說“還好,你有跌打損傷的藥嗎?有的話給我一點(diǎn)。” 1228812288我說“我沒有,你還是趕緊上醫(yī)院吧?!?/br> 1228812288馬一毛說“看來也只好如此了?!?/br> 1228812288我忽然見到他手臂上的血是紫黑色的,大吃一驚,這只有被鬼抓了,才會流出黑色的血。 1228812288馬一毛轉(zhuǎn)身離去,身板挺直,步伐流星,我從家里拿出來一把糯米,我說“一毛爺爺,您等一下。” 1228812288馬一毛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回來“怎么啦,你有藥?” 1228812288這叫我怎么跟他解釋呢?我要是告訴他被鬼抓了,他不嚇暈去才怪。 1228812288我叫他松開手讓我看看傷口,我一看傷口腐爛暗黑,果然是被鬼抓,我急忙把手掌里的糯米緊緊敷在傷口。 1228812288傷口馬上濃煙滾滾,一股燒豬蹄的味道隨風(fēng)襲擊鼻子。 1228812288馬一毛開始痛得‘哎呦哎呦’地叫,回來眉頭舒展,歡喜晏晏“王德全,你的這個是什么藥啊,藥性倒是厲害啊,不過,療效也好得快。” 1228812288我說“這是糯米啊?!?/br> 1228812288“這是糯米?”馬一毛皺眉問。 1228812288我說“對,是糯米,不過專門治療你這種傷口的糯米。” 1228812288馬一毛說“我說王德全,你說來說去它還不是藥啊?!?/br> 1228812288馬一毛拜謝了我,然后離開,離開之前我說“一毛爺爺,以后你還是少在墳林轉(zhuǎn)悠吧。” 1228812288馬一毛說“我說王德全,這是我的職責(zé),我必須天天夜夜對分泌林巡查,你可能不知道,現(xiàn)在盜墓的賊越來越多啦?!?/br> 1228812288馬一毛聽不進(jìn)我的話,我只能無奈地?fù)u搖頭。 1228812288俗話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同一個道理常在墳邊走,哪有不碰鬼? 1228812288我這人最容易驚醒,一旦醒來,就再難以入睡,睡不著我就躺在床上想事情,我想我寄回家的二十萬爸爸mama肯定收到了,這下爸爸mama可以撤掉破舊的木房,建起一棟兩三樓的小磚房啦。 1228812288我為自己能給爸爸mama建立一個新房子而歡喜高興。我的大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這件事情,我害怕得立馬鉆進(jìn)被子里。 1228812288但是,大腦還是忍不住去想這件事,這件事情當(dāng)真恐怖,這個案子到如今公安局都還沒有把它破啊。 1228812288這件事恐怖得很,說來話長,那時候我還小,那一年家鄉(xiāng)旱災(zāi)嚴(yán)重,到處饑荒、人們生活痛苦,顛肺流離。 1228812288很多人因?yàn)榈植蛔○囸I,出門要飯,社會真是山窮水盡的時候,稻田枯干,耕地爆裂,裂縫四通八達(dá),觸目驚心,山上寸草不生,人們顆粒無收, 1228812288連池塘的水都被搶著喝,樹皮、樹葉、樹根都被割下來煮,人心惶惶,大地仿佛人間地獄。 1228812288公社里的牲畜被宰殺得一干二凈,倉庫顆粒不剩。 1228812288隊(duì)長餓得眼珠往外翻,他帶著一隊(duì)青年小伙去縣里領(lǐng)糧食,去了十幾天,終于抬來五十擔(dān)大米,真是萬幸啊,五十擔(dān)大米分到各家各戶,家里再摻雜些野草野菜,也夠公社里的人勉強(qiáng)過幾個月安穩(wěn)的日子。 1228812288往日孩子們嬉鬧追逐的村道,現(xiàn)在頹然沉寂,死氣沉沉。隊(duì)長拿著昔日叫喊公社的人們出去勞作的小廣播,大聲喊道, 1228812288“社友們,鄉(xiāng)親父老們,國家是不會忘記我們的,我們所遭受的苦難,政府會幫我們度過難關(guān)?!?/br> 1228812288他舔了舔嘴唇,繼續(xù)喊道,“縣領(lǐng)導(dǎo)發(fā)話了,我們遭遇的旱災(zāi),上級已經(jīng)放糧下來了,大家只管吃,吃不夠的去縣里面拿?!?/br> 1228812288人們聽到喊聲,都擠到了村道上,就好像突然冒出來一樣。孫二狗餓得暈頭暈?zāi)X,他使勁擠在最前面,他問隊(duì)長“隊(duì)長,你說的可是實(shí)話?!?/br> 1228812288隊(duì)長道,“我?guī)讜r騙過大家,公社里就屬我最老實(shí)?!?/br> 1228812288大家都知道社長腦筋聰明,但卻從來沒有虧待過社里的人,要不然,村里改組成集體公社的時候,他也不會得到全村人的高票當(dāng)選隊(duì)長。 1228812288老瘸道,“隊(duì)長腦筋可聰明著哩?!?/br> 1228812288隊(duì)長笑嘻嘻地道,“老瘸,聰明是有點(diǎn),要不然怎么會弄來這么多的糧食?!彼f著抓了一把袋子里的稻米,“你們看,有了這些黃澄澄的大米,我們就不會挨餓了?!?/br> 1228812288老漢潘宇有點(diǎn)智障的兒子‘黑笨’,他力大如牛,擠在最前排,秋了秋稻米,向天翻了翻白眼,道,“隊(duì)長,大米是白色的呢?!?/br> 1228812288隊(duì)長道,“說你笨,你就笨,你爹怎么會有你這么個笨兒子,在我眼里,這些大米就是黃金,都是他媽的黃澄澄的金子,大家說是不是?” 1228812288人群‘哄’地一聲笑,很多人附和說“是,他媽的黃澄澄的金子?!庇辛思Z食,誰的心里不高興? 1228812288潘宇他的兒子被隊(duì)長罵,他也不生氣,他一家子都饑餓半個月了,天天撅野菜煮吃,現(xiàn)在有了糧食,自個兒心里樂開了花,他自言自語道,“是啊,我怎么會生出這么個笨兒子?” 1228812288‘黑笨’的大腦還沒有轉(zhuǎn)過彎來,懵懂地道,“你們笑什么?” 1228812288大家不加理睬,按隊(duì)長的吩咐,排成兩隊(duì),登記領(lǐng)糧食。距離過年還有三天,但大家比過年還高興,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是樂滋滋的。 1228812288劉大娘笑得瞇起了眼睛,老龍鐘態(tài)的臉上表情就像一坨曬干了的牛糞,她張大著嘴,只剩下幾顆堅強(qiáng)的牙齒,干燥的風(fēng)趁虛而入, 1228812288她手里拿著來領(lǐng)糧食的布袋,站在隊(duì)伍的最后面,她喊自己的孫子道,“小不點(diǎn),快回家告訴你媽燒水,有大米吃哩?!?/br> 1228812288小不點(diǎn)穿著開襠褲,嗯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跑回家,不料與懷孕的楊家媳婦秋云撞個正著,小不點(diǎn)力氣小,跌坐在地上, 1228812288小不點(diǎn)第一次看見秋云嬸嬸的肚子那么大,像藏著一個大南瓜,他好奇地問,“秋云嬸嬸,你的肚子怎么那么大?” 1228812288秋云悠悠地道,“風(fēng)吹大的?!?/br> 1228812288小不點(diǎn)砸砸舌,道,“哦,風(fēng)真可怕?!?/br> 1228812288劉大娘滿臉慈愛地走過來扶起小不點(diǎn),拍了拍他裹滿土塵的屁股,“我的孫子哩,沒有摔痛吧?” 1228812288小不點(diǎn)道,“有點(diǎn)痛,不是很厲害。” 1228812288他看著秋云嬸嬸走過去的樣子,走路一撇一撇,屁股搖來搖去,他問劉大娘,“奶奶,秋云嬸嬸走路怎么那么難看呢?” 1228812288劉大娘看了一眼秋云的后背,心想懷孕的秋云走路確實(shí)是真的難看,不知道以前我懷小不點(diǎn)他爸時是不是也這樣,說道,“她的兩腿夾著黃瓜哩?!?/br> 1228812288小不點(diǎn)恍然大悟似的,“哦。” 1228812288周圍的鄉(xiāng)鄰看到這一幕,礙于鄰居的情面,卷著嘴,吃吃地笑。 1228812288我家也分到了一袋大米,阿爸掄起斧頭,麻利地劈柴,嘭嘭嘭,木頭應(yīng)聲而開。阿媽把鍋刷了一遍又一遍,鐵鍋以前天天煮野菜,弄得黑乎乎的。 1228812288火旺了起來,水放進(jìn)鍋里,我們一家圍在鍋前靜靜地等,誰也不說話,水在鍋里噗呲噗呲地響。等水一開,阿媽就放進(jìn)大米,大米一次也沒有淘洗過, 1228812288阿媽說,“不淘洗的大米最養(yǎng)人?!?/br> 1228812288其實(shí)我知道是阿媽舍不得淘洗,大米在這種情景下實(shí)在是太精貴了。 1228812288隊(duì)長給我們分米不到兩天,也就是臘月二十九,隔壁鄰村的幾個年輕獵人慌慌張張過來報告隊(duì)長,“好像是你們村的百家樂死了,死在釣魚山腳下?!?/br> 1228812288隊(duì)長道,“確定?” 1228812288他們道,“千真萬確,我們開始以為是野獸呢,特意下去看過?!?/br> 1228812288隊(duì)長慌了神,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法律嚴(yán)明,無端地死了個人,那可不得了,“人命關(guān)天哪,快帶我去看看?!?/br> 1228812288隊(duì)長看了尸體確實(shí)是百家樂,百家樂的老婆江紅和兒女聞訊,哭得死去活來。 1228812288隊(duì)長道,“現(xiàn)在不是哭得時候,得趕緊報官?!?/br> 1228812288民兵連長馬英道,“我去通知解放軍,你們?nèi)グ熏F(xiàn)場保護(hù)好?!彼檬种钢鴰讉€民兵。 1228812288百家樂的老婆是我親舅媽的meimei,和我家是連親關(guān)系。阿媽聽到的這兇訊,她連忙叫了二伯娘一起到百家樂家。 1228812288二伯娘是個鬼婆,雙眼天生瞎,但是法力不弱,占撲很靈。 1228812288二伯娘起壇作法,頭上蒙著黑布,誰也看不清楚她此時的臉面,她口中念念有詞,時高時低,陰陽怪調(diào)。 1228812288阿媽是個鬼差,鬼差就是專門給作法的大師和普通的人們講解,是大師與人們之間的橋梁,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翻譯官’。 1228812288二伯娘念了一段,滿頭大汗,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 1228812288阿媽告訴江紅,二伯娘已經(jīng)找到到百家樂的靈魂,百家樂告訴她,他死得不瞑目,請你為他報仇。 1228812288阿媽說“百家樂死不瞑目,不肯去陰間,必定會回來勾魂作亂啊?!?/br> 1228812288大家聽了阿媽的話,面面相覷,驚恐萬狀。 1228812288鬼魂要回來作亂?哎呀,我的媽呀!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