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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么多年了,爭搶了那么久、強求了那么久,終是不行。 既然如此。算了,算了吧。 從那以后,莊青瞿再也沒有去過楚微宮、不曾再有任何逾矩。 卻總瘋狂地想起曾經(jīng)某一天。那是一個平常的午后,宴語涼難得不是平常一般顏色清爽,而是破天荒穿了一件肅穆的黑色銀龍紋的貼里。 一身黑,將他那黑心帝王氣質(zhì)襯了個十成。 莊青瞿走進(jìn)時,陽光透過窗子落在宴語涼的眼睛上?;实勖黠@又在算計著什么出神,一手拿著折子,一手的修長的指在窗楞輕輕敲擊。 那城府心機深似海的思索模樣,真就他媽…… 離譜的好看,離譜的誘人。 他也是有病。他就沒辦法去喜歡個正經(jīng)人,他就只喜歡阿昭這樣運籌帷幄步步為營的強悍,就喜歡他不動聲色算計所有人的陰險,就喜歡他那力挽狂瀾逆天改國運強勢。 要他怎么放手?世上美人好人都多的去,可上哪兒找一個一模一樣宴語涼? 世上存在這種人就他媽離譜。 又天天像一只珍惜的小老虎,一下一下?lián)纤男摹?/br> 一下一下,又癢又疼。 第81章 錦裕七年到錦裕九年,戰(zhàn)事不多。 莊青瞿卻比打仗時更加繁忙。身為大夏嵐王、朝廷一品命官,他就算不帶兵打仗時公務(wù)一樣很多。 那幾年間,莊青瞿去了不少地方。 去監(jiān)督戰(zhàn)船的建造,去綠柳營訓(xùn)練新兵。去英王的封地洛京,看那個各處都有點像錦裕帝的少年。 他有段時日可喜歡看英王了。看他翻版宴語涼,有樣學(xué)樣、井井有條地帶著他洛京一方百姓謀好日子。 洛京四季如春。 莊青瞿路過田間,遇到瘸腿的八十歲老翁。老翁說如今世道真好,便是他這樣的古稀老人也老有所養(yǎng),雖然年紀(jì)一大把了但還沒享受夠天子給的福澤舍不得死。還能發(fā)揮余熱管管瓜田。 路過山泉,泉水邊的涼亭里是幾位文士在斗嘴。錦裕一年的小胖子狀元司空星當(dāng)年為去落云不愿入朝為官,到了錦裕八年卻開始常吹大夏,擺事實講道理舌戰(zhàn)群儒把一堆文人說得啞口無言。 中間他也回過幾次京城,京城六部夜里燈火通明許多官員不肯回家,外面東市西市熙熙攘攘店鋪熱鬧一直到深夜。 短短十年,無論是京中官員還是鄉(xiāng)野村民,幾乎都已經(jīng)覺醒了深埋在骨血里曾經(jīng)的驕傲,相信大夏會在有生之年回歸武帝時的萬國來朝。 那兩年,天各一方。 莊青瞿時常遙看京城。他在外面也常會接到皇帝的書信。 交代公事的書信,嚴(yán)謹(jǐn)?shù)男形?、寥寥的朱批。極偶爾,朱批也會多寫兩句。 問他身體好不好,藥材夠不夠用。那幾一張折子如今是嵐王府所有珍藏里最破爛最舊的一張,莊青瞿當(dāng)年總把它帶在身上,睡時也喜歡放在枕邊摸一摸。 那時候的嵐王不敢再有奢想。 有這一點點念想就足夠了。 他不知道將來會有一日,他竟能有機會與皇帝依偎相擁、一起批改奏章。也不知道宴語涼會用他好看的行草給他寫可愛的留言小箋,言語活潑俏皮,上面還描了朱紅的小花…… 錦裕九年,莊青瞿又去了一次北疆。 戈壁灘上夕陽西下,他給師云帶了梨花白。他說師父我上個月才去海港看了船,我們也有比落云更大的船了。 他說師父,你若還在我們身邊,能親眼看得到這一切……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直到大漠漫天星辰。 莊青瞿喝多了,又絮絮說了很多。他說師父,你當(dāng)年一心只為大夏,是否也曾有許多無奈、許多遺憾。是否也有錯過的、辜負(fù)的,藏在心里碰觸不得的人。 他說他這些年在外面飄著,想通了很多事。他就該一直一直好好守著護(hù)著阿昭,在他身邊默默陪他支持他,而不是任性笨拙地去爭搶、去吵。 他年輕時候太過沖動、又太過愚鈍,根本不懂如何愛一個人。 只傷心憤怒阿昭欺騙他,卻從未真正想過那人一直以來面對的一切。那人從小在夾縫中求生,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一心扶持三皇子,卻最終只能看著他引火燒身被焚身亡。與權(quán)臣之子一同長大感情篤厚,卻有朝一日必得反目,拔出其黨羽、根除其家人。 明知如此,在最后一刻之前,他都要垂眸保持微笑。 該是何種心情。 …… 天下之大,河山錦繡。 那兩年莊青瞿常常在外,離開北疆后又去了很多地方。 始終死不了心。 路過的江山川流、一草一木、繁華城鎮(zhèn)、薺麥青青,都沾染著錦裕帝的氣息。遇到路上洋溢的笑容,都在告訴他他愛著的人有多好。 他雖在京中不多,但京中嵐王一派勢力有增無減。軍營那邊就更是,人心向背從不是一個虎符能管,綠柳營多年跟嵐王大殺四方,將士們都跟他一條心,沒有虎符也是一聲令下全軍唯他馬首是瞻。 如此隱患,一堆老臣自然紛紛上書說他效仿莊薪火,民間亦開始有流言說他功高震主。 幾年前的莊青瞿還急過。還跟宴語涼吵過架,氣他不肯信自己。 如今的莊青瞿,理都不理。 管他們怎么說,他倒越發(fā)覺得他這權(quán)臣當(dāng)?shù)煤玫煤堋鷣聿湃A卓著文治武功,本就是國之棟梁不世能臣,換誰又能比他做得好?是,他勢力確實大,替阿昭辦事、收拾起不聽話的臣子才尤其順手,指望他放權(quán)?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