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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倒是想起了些嵐王生父宣明朝太尉莊薪火的片段。 那時候宴語涼還很小,經(jīng)常在父親身邊看到莊薪火,印象就是這位伯伯好高、手掌粗糙、聲音如雷。 有點嚇人。皇子們不敢親近他,連父皇也總像一只斗敗了的鵪鶉一樣對他唯唯諾諾。 莊青瞿長得和其父倒是毫無相似。 聽說像他母親。宴語涼倒也從未見過嵐王生母,但聽聞當年此女乃是名冠京城的絕色美人,莊薪火不惜截胡了皇帝娶她進門??上Ъt顏命薄,生下兒子一兩年就香消玉殞。 大夏自建國以來,一直設有左中書、右太尉。 其中左中書便是“中書令”,也就是丞相,乃一國總理文職百政之官?!坝邑碧緞t是一國最高的軍事長官,一直由大夏開國功勛世家莊家承襲。 大夏立朝三百多年,莊家就世襲軍政了三百多年。 三百年間,出過好幾個不像話的狗皇帝,更出過褚酣劉墜等等荒唐jian臣??煞_莊家列傳,卻是世世代代戰(zhàn)功可圈可點的將領,無論政局如何飄搖,莊氏巋然不倒。 如此世家重臣,根基之穩(wěn)、門第之高、勢力之大可想而知。 也難怪嵐王年紀輕輕便能這般文武雙全、氣質超然。 以及,年紀輕輕就有根基能幽禁天子、挾君攝政…… 宴語涼泡溫泉泡得身子乏,想著想著,沒一會兒直接不小心倒頭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場景依舊是這湯泉宮。淺紅茜草紗的幔帳飄蕩,他正與嵐王正在為什么事情激烈爭吵著。 他這邊尚能保持一絲冷靜,嵐王那邊已經(jīng)瘋了的模樣。 眼眶血紅揪著他的衣襟,樣子比他初次見他喊打喊殺時還要兇戾,幾乎要哭了。 片刻后,場景切換。 依舊是湯泉宮,這次卻是嵐王虛弱地在床上蜷縮著。 宴語涼掀開茜紗窗帷,推了推他,喊他:“小莊?!?/br> 莊青瞿痛哼了一聲,艱難地回過頭。 他的眼睛發(fā)紅,聲音是從未聽過低啞澀然,帶了一絲脆弱的委屈:“阿昭,阿昭……我好疼,疼得受不了?!?/br> 宴語涼驟然心疼到無以復加。 幾乎是頃刻就將那人清瘦的背脊圈進懷里。 莊青瞿在發(fā)燒,guntang的手臂緊緊抱住他。 “阿昭?!?/br> “阿昭別走,陪陪我?!彼?。 “阿昭,求你了,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不會走的?!?/br> “小莊,我不走?!?/br> 嵐王的脖子軟軟地貼著他的肩窩,蹭了蹭,什么guntang的水滴一滴一滴落進脖子。 宴語涼指尖微顫,又酸又疼。 這個人是個什么驕傲的性子,得疼成什么樣才會放下身段這樣跟他撒嬌。他心疼得不行,正想要抱住他好好安撫他一番,下一瞬,卻從夢中醒了過來。 一陣強烈的悵然若失。 那種真實感,真的……只是夢? 伸手一摸,身邊的枕頭空蕩蕩。大半夜的,嵐王不知去了哪。 …… 湯泉宮溫泉地暖,就連寢宮的磚石都是暖的。 宴語涼裸足踏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這樣走過回廊,循著光走了外廳燭火明亮處。 老太醫(yī)白胡子顫巍巍,正凝神給嵐王診脈。 嵐王向來直挺的脊梁略微佝僂著,眉心緊鎖臉色蒼白。在椅子里坐得有點歪斜,一手抱著暖手爐抵著小腹,一手拿了一本折子。 拂陵勸他:“主子。既是身體不適,就不要多看這些勞神了?!?/br> 嵐王卻搖頭。 看看折子至少還能分散一些注意力,不至那么難熬。 突然“啪”的一聲,掛在門口的一盞琉璃風燈不知怎么地掉了下來,摔在地上稀里嘩啦。 拂陵:“怎么回事?是誰燈掛的這樣危險!” 湯泉宮宮女嚇得立刻跪下來,含淚一臉無辜:“這,奴婢死罪??蛇@燈向來這么掛著,以前從不曾……” 拂陵:“出了疏漏還找借口?” “拂陵,算了,”嵐王道,“摔了就摔了吧,大概這湯泉宮雖是個好地方,卻從來與我八字不合?!?/br> “每次過來,準沒好事?!?/br> “我就不該……” 【不該再來。這鬼宮殿雖精巧漂亮,卻不曾留下過一點好的記憶?!?/br> 宴語涼僵在門邊,適才夢里嵐王的話響徹耳邊。 夢里的嵐王雖輪廓與如今熟悉的犀利俊美并無二致,但其實年紀應該小一些,臉上依殘留些許稚嫩的少年氣息。 拂陵收了碎片。太醫(yī)也開好了藥。 嵐王:“夜已深,都會去歇著吧?!?/br> 拂陵:“奴才再陪主子一會兒?!?/br> 嵐王:“不必。沒事的,老毛病了一會兒自己就好?!?/br> 拂陵于是點頭,恭敬退下,到門口卻又轉回來:“對了主子,前些天不是說是要給陛下做花朝節(jié)要穿的禮服么?” “司衣坊回話說,陛下之前留的身量尺寸已是兩年前的,只怕不合身了,想重新量……” …… 宴語涼赤著足,一個人回到了床上。 心里很酸,心緒難以平復。 花朝節(jié)的事,他從沒有真的指望成真??伤趺茨苤?,在他試探之前嵐王就已在悄悄給他準備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