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別那樣叫我!” “都是假的。我受不起。” “阿昭說你全忘了,什么都忘了。我雖幾近心死,卻告訴自己這樣也好。至少你還活著,大不了重頭來過……” “罷了,著實可笑。怪我執(zhí)迷不悟、怪我一直以來癡心妄想?!?/br> “是我不該,是我不配?!?/br> …… ……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 等到宴語涼徹底回過神時,嵐王已經(jīng)離開了,就連那冷冷的余香都散去殆盡。 楚微宮門重新重重落了鎖,他正一個人正孤零零站在沉沉的門扉邊。 冬夜的地磚好涼,冰寒刺骨。 云飛櫻兒:“陛下這樣不行!會凍著的,快穿上鞋!” 地上是涼。 可適才嵐王離開時,也是一身單衣。 傍晚的時候下了雪,此刻外面又是極大的風雪,他身上那么單薄,也沒有傘。 宮門緊閉,萬籟俱寂,只有門外大雪森嚎的呼嘯聲與門縫里透出絲絲森冷。 侍從侍女怎么勸,宴語涼始終不情愿走。 他總有個錯覺。 似乎只要他在這站著,站一會兒,一會兒嵐王就又會回來了。 但這想法果然只能是錯覺,適才嵐王的聲音沙啞,已帶著幾近血腥味的苦澀。 宴語涼不傻。 當年鳶妃的貓再喜歡粘著他,可一次他不小心踩著了喵咪尾巴,小家伙也氣得半個月沒再理他。 何況一個大活人。 越是寵溺縱容,真心以待。真的痛了越是會記得清楚透徹。 傷了心,又哪兒還能那么容易再輕易回頭。 …… 宴語涼回到了龍床上。 腳趾依舊冰涼,腦子亂成一團糊糊。 下意識擺弄起了無名指上那枚紅色的戒指。 很多日前嵐王從食指取下,換而給他戴上的。 云飛櫻兒急急忙忙,又是送暖爐又是打熱水,在耳邊嗡嗡吵得很。 宴語涼:“你們兩個,能不能跟朕說句實話,朕與嵐王當年到底……” 一時萬籟俱寂。 半晌,小侍衛(wèi)才硬著頭皮:“啟稟主子、主子與嵐王君臣十數(shù)年,乃天作之合、相互扶持的一代君、君圣臣賢!之前陛下受傷重病時嵐王一直代政,舉國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宴語涼:“除了這些,你們真就不會再說些別的?” “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還不替你們嵐主子說兩句話?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們替他罵朕兩句就那么難?!” 兩個沒用東西馬上就又雙雙跪下了。 罷了,朽木不可雕。 宴語涼揮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一頭栽回軟蓬蓬的龍枕里。 …… 狗皇帝頹廢了一炷香的時間。 頹廢不是宴語涼的性格,很快赤著足又跑回了宮門口。 啪啪啪地拍。 “開門,你們給朕開門!” 大雪天冷,外頭守軍正聚在外頭烤火,自然全聽見了皇帝扯著嗓子在里面嚎。 嵐王的“烏衣衛(wèi)”個個訓練有素,自是皇帝一切吵鬧置若罔聞。 可誰成想,今日皇帝不同以往。 “愛卿——朕真的錯了——?。?!” “愛卿!青卿!朕真的錯——了——” 起初倒還好,越嚎卻越不對勁。 最后嚎得守衛(wèi)們一個個滿臉通紅,都不敢看自己同僚。 這,皇帝適才,都說了啥? 是說了,只要嵐王能消氣,皇帝便要、要娶嵐王做……做一國之母?從此獨寵嵐王一個?要八抬大轎十里紅妝?母儀天下? 聽錯了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 宴語涼今日是徹底不要臉了。 還記得上次“一日夫妻百日恩”,氣得嵐王說阿昭你有本事嚎有種上金鑾殿嚎。 一語成讖。 今日若不是風雪太大,宴語涼真自信他能嚎得整個紫禁城都能聽見。 還要什么臉? 反正他也明明白白二十八歲半個老婆沒娶,就不相信他跟嵐王那點破事,文武百官心瞎眼瘸真不知道! 那既然人盡皆知…… 狗皇帝做錯了事,死不要臉雪夜花式哀嚎哄準皇后求原諒又有什么不對? 宴語涼一直嚎到聲嘶力竭。 …… 事到如今,已無什么誰騙誰,更無論誰占不占理。 宴語涼閉上眼睛就只有嵐王嘶啞聲音里的隱忍絕望,一想就心口又酸又疼。 這次不同以往,嵐王只怕真被他給氣瘋了。 回點絳宮以后,會不會躲著人紅著眼咬牙掉眼淚? 完了完了。 不想還罷,一想更窒息。 …… 宴語涼嚎的那些亂七八糟,但凡是個人聽了,都不可能忍得住不去回稟嵐王。 宴語涼等著嵐王沖過來收拾他。 美人罵他一頓掐他一回,也總比一個人黯然神傷弄壞了身子要好。 又想起拂陵說過,嵐王身子本就不太好。 更更更窒息了! 真?zhèn)松眢w怎么辦?狗皇帝?;杈K啦蛔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嵐王遲遲不來。 都快要破曉了,宴語涼等不下去,就在忍不住跑到宮門口正打算再嚎一次的時候,宮門門鎖終于響動! 宴語涼:“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