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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冬汛,朝廷都要收到一大堆折子,忙得焦頭爛額。 實在是災(zāi)區(qū)面積廣闊又多山川丘陵,路也難走,百姓也多。朝廷一套忙下來,開倉放糧、游說富戶,動作要快,又要防止官員辦事拖延、相互推諉、中飽私囊等等等。 每次治水都耗費極大人力物力,事后提拔獎賞一批辦事盡力的好官,整治一批貪官污吏,舉國上下無異于扒了一層皮。又總是剛查完,新的一輪冬汛很快又來了。 宴語涼一直都知道這事不能一直如此疲于奔命。 說到底,洛水河底淤泥不清除,河道不拓寬,始終是治標不治本。 然而想要治標治本,卻又得花大價錢、尋到有能之人,可這幾年朝廷國庫雖有結(jié)余,北方大漠國又蠢蠢而動、南方各族亦不老實,更不要說廣開航路的西洋之國頻頻來訪…… 既要友好邦交,又要想法子震懾這些外邦,也需絞盡腦汁,也需一堆銀子。 唉。泱泱大國、內(nèi)憂外患、諸事繁雜、實在是難。 想要解決,得一件件慢慢來,非一日之功。 “……” 瞧瞧他這失憶失的,絕了。 自己的事情忘光了,國家大事倒是記得到時比什么都清楚,一件都沒忘! 當然,也不止國家大事。 他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卻還記得自己即位前曾是個閑散二皇子。 甚至記得自己這二皇子是個庶出。 ……這么想著,倒也不慌了。 雖然失憶,所幸并非一切全盤遺忘。 那既然夢中還能想起一些舊時,那說不定養(yǎng)好身體再過兩年,就什么都又想起來了。 到時候便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昏庸才會淪落得被權(quán)臣欺壓。 以及,跟這權(quán)臣大美人嵐王之間,又到底是怎么一個淵源。 “……” 不過吧。 他與這嵐王之間的關(guān)系,好像不用恢復記憶,也已經(jīng)呼之欲出。 畢竟,還能是什么關(guān)系? 堂堂天子甫一醒來,便撞上一個絕色大權(quán)臣對他又掐又砍、極盡忤逆,紅著雙目厲聲控訴他沒有心。 可在他兩眼一黑昏倒以后,卻又不眠不休守著他照顧他、偷親他手指。 都這樣了,還能讓一國之君怎么想? 種種跡象搭配小話本權(quán)臣男寵與狗皇帝的故事藍本,不能更一目了然。 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那小話本里,從頭到尾就只有狗皇嚷嚷著對權(quán)臣男寵喊打喊殺,而權(quán)臣男寵卻始終好整以暇笑瞇瞇。 畢竟話本里的男寵得的可全是實惠。 成天春風得意、床上滿意,就算被狗皇帝紅著眼汪汪狂吠兩聲咬上兩口,也全當情趣了。又怎會怨恨皇帝呢? 他這邊情況卻明顯復雜得多。 嵐王一邊心疼他,一邊紅著眼想要砍死他掐死他。 宴語涼:“……” 所以說,他失憶前到到底得是個什么樣讓人牙癢癢的不同尋常狗皇帝,才能讓一個那么好看又囂張的大美人權(quán)臣愛他欲他生、恨他欲他死? 屋內(nèi)安靜。 忽然,一陣幽香傾軋。 嵐王俯下身,冰涼的發(fā)蹭著他的臉頰,聲音低沉又危險:“阿昭,醒了?” “……” “裝睡很好玩?” “……………………” 不,并不好玩!宴語涼在被窩里瞬間僵直。 嵐王涼冰冰的手指伸過來,再度扼住了狗皇帝命運的咽喉。 第3章 嵐王的手指沒有任何溫度。 太冰了,冰得挺尸裝睡的宴語涼生生一個激靈,裝睡技能徹底破功。 錦裕帝:危! 人為刀俎朕為魚rou,求生無門還偏遇上個閻王爺般的主兒。 硬著頭皮地睜眼。卻不成想,燭火幢幢,直直映入眼中的是一雙熬得血紅的眼睛。 “……” 宴語涼這次吐血昏厥后又睡了整整三日,而嵐王在這整整三日中始終不眠不休地和衣照顧他。 事實證明,哪怕人間絕色也禁不起這般折騰。 嵐王的模樣已疲憊得不能看。 不止眼下一片黑青如重病一般,臉色也慘白如鬼,就連那本來好看的薄唇也已徹底干裂開來。 也怪不得那紅衣太監(jiān)總是著急火燎地一直勸他要多休息了,確實是有點太過憔悴。宴語涼正這么想著,那慘白如鬼的嵐王卻突然俯身下來。 一陣普天蓋地的幽香,宴語涼躺平僵直。 “阿昭?!?/br> 完了完了朕死了。 “阿昭,”他問他,“身上可還有哪里難受?” 宴語涼:“……呃,???” “可還有沒有哪里不適,有否哪里痛?!?/br> 宴語涼:“……” 許是那雙淺色的眸子里血絲過多,離那么近著實有點嚇人。又許是嵐王一邊言語關(guān)心,一邊涼冰冰的手還死死掐在他脖子上。 宴語涼一時間實在難以適應(yīng)那語調(diào)里突如其來的溫緩。 幽幽燭光下,嵐王瞳色清淺,壓抑著什么情緒。 片刻后,冰涼的手默默離開了宴語涼的頸子,只輕輕探了探他的額頭的溫度。 宴語涼:“……” 呃,這人咋就突然發(fā)善心了、不掐他了? 火焰幢幢。 嵐王略帶疲倦的淺色眼里已不見幾日前的兇戾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