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雪仙尊白衣勝雪，神情冷淡：“方家主現(xiàn)在的意思是，答應使者的條件？”

    “是，”方旋直截了當，“在下覺得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br>
    “其他人覺得呢？”

    在場眾人沒有一個出聲，顯然是默認了方旋的提議。

    “執(zhí)風門和惜花門的人也是這樣想的？”

    此番兩個門派的掌門仙尊皆未隨行，為首的是兩個頗有資歷的仙長。聽似雪仙尊這樣詢問，執(zhí)風門的仙長沉默一會，道：“是，似雪仙尊，我同意?！?/br>
    “為何？”似雪仙尊并不意外，“難不成仙長也與方家主的理由一樣？”

    “非也?！眻?zhí)風門的仙長搖頭道，“在下只是認為，用一人的犧牲換取兩方的安寧，是最劃算的方法?！?/br>
    “此話聽起來似乎與執(zhí)風門奉守的道義相悖。”

    “在幾百位執(zhí)風門弟子的性命面前，”執(zhí)風門的仙長頓了頓，繼續(xù)道，“道義是最沒用的東西?！?/br>
    李棲寒立馬色變。

    他自小修習法術，被灌輸無數(shù)仁義正直之理。人無貴賤高低，人命同等重要，修仙者的存在是為了匡扶天下救濟百姓等等是他這些年來一直深信不疑的道義。他從不覺得這些道義沒用，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這些道義會被德高望重的修仙者親口否認。

    信仰的破碎有時只需一瞬。

    望著眼前諸多“筑方名士”從容正義的嘴臉，李棲寒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惡寒。

    不管敵方給出的是不是圈套，只是單純想減少自己旗下的傷亡，便將希望與安寧賭在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弟子身上。

    成則皆大歡喜，敗則再想辦法。

    這不是劃算，這是懦弱。

    “仙門屹立幾百年不倒，”李棲寒起身走出營帳，“靠的從不是以少數(shù)人的犧牲換多數(shù)人存活的方法?！?/br>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頓時讓自覺正確的執(zhí)風門仙長啞口無言。

    “這……”

    “仙長雖說的情真意切，可江顧亦是凡胎rou身?！彼蒲┫勺鸬?，“我們沒有資格決定他去還是不去。”

    “那仙尊的意思是？”

    “讓他自己決定吧?！?/br>
    無關流言，身份，資歷，地位。

    只在于他想還是不想。

    “仙尊的提議雖不錯，”方旋立馬反駁道，“可倘若江顧不同意，死的就是其他弟子了，這對他們不公平。”

    似雪仙尊冷眼掃了過去。

    “不如改一改吧?！狈叫娌桓纳?，“讓全體弟子投票表決，超過一半者同意，江顧就得去?！?/br>
    “這對江顧不公平?！?/br>
    “總有人要退步?！狈叫湫σ宦?，“江顧身為水月仙尊的弟子，應該大度一些?！?/br>
    ***

    第二日，關于投票決定江顧是否前往鬼墮集市交換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營地。

    穆葉沖進江顧所在營帳時，江顧正在一心一意地作畫。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畫畫？”穆葉氣急敗壞道，“他們都要把你賣了！”

    江顧依舊認真勾勒人臉輪廓，猶如昔日擦拭自己的靈劍一般，虔誠真摯。

    “你聽見我說什么了沒？”穆葉猛地拍了拍桌子，“他們都在投票，如果超過一半人同意，你就要被當做條件交換給鬼墮集市了！”

    “我知道，”江顧目不轉(zhuǎn)睛道，“那又如何？”

    “他們憑什么這樣對你！”穆葉道，“你是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可以隨意砸爛的器件！他們憑什么擅自決定你的命運？”

    “那穆師兄覺得會有超過一半的人同意我去嗎？”

    聞言，穆葉頓時語塞，竟是不知該如何接話。

    江顧淡聲道：“我在乎生死，旁人就不在乎生死了嗎？還是師兄覺得，我值得讓人家放棄生死？”

    “他們?nèi)绻彝?，我就一個個揍到他們不敢同意?！蹦氯~咬牙憤恨道，“一群沒良心的東西?！?/br>
    “沒用的?！苯櫟?，“從我知道這一切開始，我就明白，我做任何事都是無用功。”

    他不會站在道義的最高處譴責他們，也不期待他們會為了道義放棄生死。

    因為這世上，真正能將生死拋之度外的人，太少了。

    “我們?nèi)フ宜孪勺?，”穆葉攥起拳頭，“江顧，他是你師尊，他不會眼睜睜看你送死的?！?/br>
    “更不可以?！苯櫴滞笠活D，宣紙上頓時滴上一滴墨，“這事絕不可以讓師尊知道。”

    他有傷在身，萬不能因此憂思。

    “那我們?nèi)フ艺崎T，去找似雪仙尊，去找任何我們認識的人?！蹦氯~道，“他們總能救你的?！?/br>
    “如此大的事情，他們怎么可能不知曉?！?/br>
    “不說話，就是他們的態(tài)度?！?/br>
    江顧換了張宣紙，重新研墨作畫：“穆師兄，回去吧，不必為我擔憂?！?/br>
    有些事情注定強求不得。

    姻緣，財富，生死，都是天定。

    他只希望臨走前能將這副畫作好，交人送回水月鏡天。

    他將全數(shù)心意放在里面了。

    這是他唯一能做主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節(jié)日快樂哈哈雖然有點遲……

    第45章 抉擇

    這是江顧第一次走進主營帳。

    通明燈火下，一雙雙陌生的眼睛向他探來?；蚶淠驊岩苫虿恍迹踔翝M含仇恨。只有李棲寒一個人在擔憂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