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花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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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世安才下馬車,就在府外看見沉沉璧偷偷摸摸的身影,連忙走過去問道:“靈彥這是哪里過來?” 沉沉璧著急迎上去,“叁哥,我上次問你要的東西做好了嗎?” 沉世安表情有點為難。 沉沉璧以為是藥還沒做好,失望道:“那我過幾天再來。”說完拱手要走。 “等等,你去哪里?” 沉沉璧轉(zhuǎn)頭看他,猶豫著又將目光看著地面,小聲地說:“我和那個人約在東大街見。” 沉世安明白了,馬上說道:“東西大街今日搭了棚子掛花燈,這會人已經(jīng)很多,又因貴人們要來,現(xiàn)街上每一刻鐘就有禁軍換班巡邏……這樣吧,我與你同去,多少有個照應(yīng)。”說著招來馬車,邀他上來。 沉沉璧這會確實六神無主,點點頭,也承他好意。 馬車上,沉世安猶豫再叁,還是將一個白色的瓷瓶掏出來給他,“里面有兩顆,是我用白芍、川芎、鳳仙子等對血氣有影響的藥加以明礬熬制,半顆便可落胎,只一顆便能使婦女血虧,終身無法受孕,靈彥……我不知你有何打算,但這等陰毒之事,還望你能叁思后行?!?/br> 沉沉璧心里五味雜陳,木訥地嗯了一聲后,緊緊握住了瓷瓶。 馬車很快到了地方,卻只能遠遠地停在幾百米外。燈會設(shè)在東大街和西大街,兩條街縱橫在天子腳下,此時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不遠處的護城河邊,早被眼尖的攤販占據(jù),平日再吝嗇的婦人、姑娘們都樂意在此刻花上十文錢買一盞小小的花燈,在燈上寫上祝福,慢悠悠地托著它載過水流,流向她們心中希望的地方去。 河面被搖搖擺擺的小船照得發(fā)亮,便是燕云歌這等冷清的人瞧了,心頭都要為這溫柔夜月柔軟上幾分。 “那邊有人在解燈謎,我們也去瞧瞧。”秋玉恒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被帶動起來,興奮地牽著燕云歌的手就往人群里去。 東大街的中央便是兩層樓高的巨型燈塔,此刻人人都往那擠,燕云歌和秋玉恒兩人還未到外圍,就差點被沖散了。 秋玉恒眼見源源不斷地人群擠過來,唯恐她會吃虧,皺眉說:“人太多了,還是不去了?!?/br> “無妨,站遠些看也一樣?!毖嘣聘璧呐d致不錯,帶著他來到燈塔的西北角,這里設(shè)了一處高臺,臺下聚集著不少百姓正在猜燈謎。 燕云歌視線落在高臺,見最多的一個人已經(jīng)掛了二十盞燈籠,聽臺上茶樓的管事說:“恭喜這位周公子,取謎面二十一題,對二十一題?!?/br> 她順著管事的視線過去,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 人群里的周毓華披著玄色的披風(fēng),里頭是件黑色暗紋直裰,腰間系以玉帶。他旁邊還有一道身影,不時抬著手指,倨傲地命他去揭謎面。兩人著裝相似,氣度卻完全不同。一同站在夜下,一個溫柔清雋,一個盛氣凌人,任誰看上一眼,都知道對方身份不凡,輕易不會得罪。 能這么使喚一品大員的人會是誰? 可惜對方的面容被一張鐘馗的面具遮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燕云歌不動聲色地按響了拇指的關(guān)節(jié),再仔細(xì)打量,兩人連玉帶都是一致,顯然交情很好。 會是太子么? 她還在想著,管事的聲音接連響起。 “恭喜姚姑娘,取謎面二十九題,對二十九題。” “恭喜周公子,取謎面叁十題,對叁十題。” …… “恭喜周公子,取謎面四十題,對四十題?!?/br> 這才一會的功夫,竟又解了十道題! 秋玉恒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低頭和燕云歌說:“這人猜謎真是厲害,能從詩詞猜到藥名、河川,竟一口氣猜對了五十題?!?/br> 燕云歌認(rèn)可地頷首。猜謎固然是觸類旁通,但肚子里沒見識少墨水,是說不出‘直在其中才是也’這樣的見解。 “可惜我們來得晚了。“秋玉恒起先還躍躍欲試,直到看到棚子里寥寥無幾的燈籠后,失望說:“好看的花燈全叫他們得去了?!?/br> 燕云歌莞爾,下意識說:“我倒是嫌提著礙事,看別人手里的也一樣?!?/br> 秋玉恒微微偏頭,女子表情自然,說得完全是心中所想,他卻是第一次在想,她好像從未對什么東西表露過喜歡,這樣的人該怎么討好。 茶樓管事敲了響鑼,一柱香時限到了,猜出謎面最多的人還能得茶樓一桌席面。 燕云歌側(cè)頭一瞧,只見頂著鐘馗面具的男子提了盞鯉魚的花燈就走,周毓華倒是好脾氣,向管事表示謝意后,從為他自動分開的人潮里追上,他的手里是盞精致的蓮花燈,輕輕轉(zhuǎn)動了一下,蓮葉竟然慢慢舒展開來。 燕云歌有心想打探那鐘馗面具下的真身,就跟著兩人走了幾步,秋玉恒不明所以地跟上,又見她突然停下腳步,表情怔愣中帶著幾分不自然,好奇地問她:“你在瞧什么?要找人嗎?” 隔著不遠,他也瞧見了那對扎眼的身影。 此時,周毓華正將蓮花燈遞過去,“我為沙門,處于濁世,當(dāng)如蓮花,不為污染?!?/br> “僅以此燈,賀公子壽?!?/br> 鐘馗的面具下呵出一聲輕輕的笑,狀似隨意地擺弄了一下他手里的蓮花,“你倒是會偷懶?!弊焐舷訔壷?,倒也將燈接過來了。 周毓華為男子整理披風(fēng),眼里隱隱顯出幾分溫柔,“公子的事,雁章從不敢偷懶?!?/br> 男子顯然心情不錯,哪怕是不客氣地哼了一聲,那尾音也帶著上揚的笑意,他將修長瘦峋的手心攤在他前面,命他:“牽著?!?/br> “是。”周毓華嘴角彎了彎,寬厚的手掌直接握了上去。 萬千花火下,同樣頎長的身影并肩離去,他們來得悄然,去得高調(diào),擁擠的人群為他們自動分散,卻無人覺得古怪,頂多稀奇地多看了他們幾眼。 “這兩人……”秋玉恒才起了頭,就被警覺的燕云歌打斷,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樓,“我有些走累了,不若進這家坐一會?!?/br> 秋玉恒欣然同意,才牽起她的手過去,就被川流的人群撞到肩膀,本來緊握著的手一下子被撞開,他瞪著撞過來的人,怒道:“你怎么走路的!” 對方道歉不停,秋玉恒才消了點火氣,轉(zhuǎn)頭再看身旁,哪里還有人。 “麻煩讓一下,讓一下……燕一一,燕一一……”秋玉恒用手撥開人群,四處張望,入眼的是陌生的大嬸緊張地退了一步,是叁叁兩兩人群奇怪地看著他,是正列隊而來,百姓紛紛避讓的禁軍,而那熟悉的身影他再也尋不到了。 秋玉恒驚慌失聲:“燕一一?。?!” 擁擠的人群里,無人應(yīng)答他。 從茶樓二樓的包間往下看,柳毅之抿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詢問:“祖母是何打算?” 老嬤嬤跪在屏風(fēng)外細(xì)細(xì)回話:“老夫人屬意方家嫡女,但是那位嫡小姐又實在沒章法,怕是……怕是最后會同意方家以庶充嫡的打算?!?/br> 柳毅之端著茶盞不語,沉默的片刻深深讓老嬤嬤在冬日里跪出滿頭的汗,直到簾子后傳來管事的聲音,他方才問:“人去了哪里?” 管事惶恐地跪下,“老奴該死,將人跟丟了。” 屏風(fēng)內(nèi)側(cè),柳毅之臉陰陰地將盞茶一擱,有一下沒一下地捻著檀珠。 一旁的鳳瑝挑起眼,不以為意地說:“嫡庶不分,虧你家老夫人還總愛說定國公府清貴有規(guī)矩,她嫌方家沒章法,她自己還不是什么不起眼的東西都往你跟前送?!?/br> 老管事和老嬤嬤將額頭抵地,噤如寒蟬。 柳毅之握緊檀珠,面無表情:“左不過是娶個擺設(shè)回來,殿下不必為我惱怒?!?/br> 鳳瑝可不這么想,不悅道:“擺設(shè)也分上等汝瓷和木頭樁子,子固配得起天下最好的女子,本宮怎么忍心你被這些玩意糟踐?!?/br> 這話可太抬舉他了。柳毅之自若地接上話:“不怪她老人家病急亂投醫(yī)似的找,實在是我早些年寒了她的心。殿下,此事我已有打算,是不會讓任何人左右我的親事的?!?/br> 鳳瑝愛聽這樣的話,嘴角翹起來,“與剛才樓下失蹤的那人有關(guān)?” 柳毅之低頭去喝茶,不語。 沉家兄弟在一道不起眼的木門前敲了五下。 來開門的正是趙靈,見到兩人,她的表情喜出望外:“怎么才來,我們大人等你們好一會了?!彼龎旱吐曇?,看了看周圍,側(cè)身讓兩人先進去。 這是間二進出的院子,地方不大,勝在收拾的很干凈。兩人跟隨趙靈走進一間主房,沉沉璧看見一個蓋著連帽的身影坐在那里,而沉世安只來得及看見對方的下頜,就被趙靈攔在了外頭。 坐著的人一襲青色的斗篷,手指正敲著桌面,見人來了,大大方方地手一指對面,聲音清冷:“坐。” 沉沉璧面不改色地坐下來,將瓷瓶遞給她:“你要的東西我?guī)砹?,你打算何時動手?!?/br> 對方掂了一下,看他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長:“就一顆?” “一顆足矣?!背脸凌嫡f,頓了下,神色帶著幾分小心,“你是打算今天就下手?” 他已經(jīng)得到消息,梅妃今天也會出宮,若能尋到機會接近,今天確實是下手的好機會。宮外總比深宮行事方便……就是不知道她會如何做? 燕云歌手指點著桌面,輕輕笑說:“陛下身邊遍布暗衛(wèi),等閑接近不了,你要我在今日動手是想我死么?!?/br> 沉沉璧被噎個不輕。 燕云歌趁這會功夫起身過去開了門,喚趙靈過來,附耳吩咐了兩句。門外的沉世安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小半張臉,聽她似有似無的聲音,不知怎地將面前之人與另一個人重合。 念頭一閃而過,他只覺荒謬。 燕云歌轉(zhuǎn)身回來,“沉大人,以防萬一,我還要再備上一顆?!?/br> 沉沉璧以為她是怕藥中途掉了,或是會出別的意外,只好把先前截流的藥丸拿出來給她,鄭重地說:“畢竟是害人的東西,若不是走投無路,我不想害人……你知道我們沉家一向以懸壺濟世為遵旨,我身為沉氏弟子卻背道而馳,我……我……罷了,如今我哪有面目說這些?!彼嘈α艘宦?,將藥丸遞給她,又將藥性告知,“我叁哥說一顆便可讓壯實的婦人氣血兩虧,梅妃懷有身子,半顆足矣?!?/br> 燕云歌將兩顆藥放一起,在沉沉璧幾度欲言又止下,保證說:“死一個未成形的孩子和死一個貴妃,我知道怎么做?!?/br> 沉沉璧放下心,他就怕云歌和梅妃往日有仇,會借此報復(fù)。 沉沉璧起身告辭,臨走前,燕云歌叫住了他,看著他的背影說:“我會達成沉大人所愿,但我想要沉大人兩個人情,一個是為我朋友治療燒傷,一個年后繼續(xù)彈劾燕不離?!?/br> 第一個要求,沉沉璧不意外,卻不知她為何要與燕相過不去,按說他們還是同宗同源,一損俱損,但他沒有問,想了一會才說:“燕相為人謹(jǐn)慎,我想尋他錯處不易,不過他手下門生眾多,我想總會有一兩個犯蠢的?!?/br> “那便靜候佳音?!毖嘣聘枵f。 沉沉璧點點頭,攜沉世安離去。 待兩人走了好一會,才傳來趙靈去而復(fù)返的聲音,她手上拿著兩張面具,興沖沖地進來,“老大,我看見季幽了?!?/br> 燕云歌側(cè)對著門口,一杯茶熄了炭盆,聲音淡淡,“通知血影了么?” 趙靈拼命點頭,“吩咐下去了,就等老大一聲令下了。只是那方家姑娘一定會中計么?” 這種閨房小姐平日里連雞都沒殺過,突然遇襲,能記得逃命就不錯了,真的會有勇氣舍己為人嗎? “只要給她機會,她就會做?!?/br> 一個庶女,心里若沒有成算,怎么會將寶貴的金步搖拿出來典當(dāng),只要她還想自己過的好,這樣的人給她機會,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向上爬。 柳毅之名聲再不好,也是定國公府的世子。 于方家姑娘來說,已經(jīng)是彌補出身不足的最好機會。 趙靈沒聽明白,但是這位柳大人不是老大的男人么,她竟然也舍得?想到老大連無塵師傅都舍得,趙靈摸摸鼻子,這樣鐵石心腸的女人要真愛上一個人,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 燕云歌不好消失太久,與趙靈商量了一下待會的部署,又重新出現(xiàn)在東大街上。 此時的東大街,可以用人頭攢動來形容。 燕云歌微微皺眉,人實在太多了,禁軍在做什么,這要突然有人摔倒,發(fā)生踩踏,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她徑直往先前的茶樓走去,只要秋玉恒夠聰明,此刻應(yīng)該會在茶樓等她。 怕秋玉恒起疑,她特意令趙靈去護城河邊買了兩個面具,他便是奇怪她去的太久,她也可以借故自己在河邊逗留了一會,少年全心喜歡她,自然不會多想。 燕云歌胸有成竹的想著,拐了個彎就到茶樓了。 同時,方家和姚家的姑歇夠了腳正從茶樓出來。 “今兒巧得很,倒是見到秋家那位小世子?!币媚锎蠓降芈吨玫娜菝?,親密地與方佩咬著耳朵。 方佩臉上有著害羞的紅暈,輕輕點著頭,“秋世子是個好人,我剛剛差點摔了,多虧他扶了我一把?!?/br> 姚姑娘認(rèn)真地看了一眼方佩,見她含羞帶怯,以為她是不知道,輕聲在她耳旁說了聲:“先前我還聽人說秋世子沖動又蠻橫,才學(xué)武功一具不好,大家都拿他和燕家姑娘的婚事打趣,現(xiàn)在一看,傳聞都是人云亦云,作不得真?!?/br> 方佩面不改色,含笑說:“jiejie說得對。” 姚姑娘拿不準(zhǔn)方佩是否聽懂自己的話外音,秋玉恒可是成了親的,娶得還是燕相之女。兩人各有心思,說說笑笑間,與門口的燕云歌擦肩而過,方佩似有察覺的回頭望了一眼。 燕云歌腳步一頓,很快又走到茶樓,找到小二就問:“可有一位姓秋的公子定了座?!?/br> 小二想了想,“有的,只是那位秋公子接了個口信,匆匆走了?!?/br> “何時的事?” “一刻鐘前?!?/br> 燕云歌猛地沖出茶樓,目光迅速地逡巡著,突然想到剛剛方家姑娘離去的方向,馬上轉(zhuǎn)過身擠到人群里。 玉恒斷不會沒見到她就離開茶樓,肯定是有人以她的名義將他騙出去,可誰會這么做? 想到下午季幽在柳毅之那露了臉,想到那座令人驚艷的沙盤,她沒把握柳毅之是否看穿了一切,若他真的打算以其之道還治其人,那玉恒…… 才這般想,她就見一名黑衣人揮著掌心從樹上跳下,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 “秋世子小心!” 秋玉恒怔怔地看著一道粉色的身影擋在自己身前。 而這頭的燕云歌停下了腳步,掌心緊握。 已經(jīng)晚了。 方佩被一掌拍出去,臉色慘白地跌在一處花棚里,數(shù)十盞花燈頃刻間化為了火苗,將整個棚子燒了起來。 人群里瞬間傳出刺耳的尖叫,有男子的憤怒,女子的驚慌,伴隨著孩子無辜的大聲哭泣,整個熱鬧祥和的東大街就在一眨眼間被恐懼籠罩。 秋玉恒身上被人踩了好幾腳,現(xiàn)場混亂地讓他一度站不起來,他的耳中嗡嗡作響,大腦也因為人群的撞擊恍恍惚惚,可就在這么狼狽難堪的時候,他在人群外看見了燕云歌。 她雙手負(fù)后,帶著置身事外的漠然,臉上的表情既失望又釋然,與凌空出現(xiàn)的幾十只箭羽交雜在半空,讓秋玉恒傷心之余永生難忘。 “所有人貼墻站,去客棧,不要跑!不要跑!” 巡邏的禁軍及時趕來,聲嘶力竭地讓百姓不要推搡,但成千上百的百姓跟失了主心骨一般,一股腦地往前涌,人群帶著人群,一時間,全亂了。 “趙靈,季幽,先救火!” 燕云歌騰空一喝,翻轉(zhuǎn)斗篷,攔下十幾只射向燈塔的箭矢,趙靈這會也看出對方的企圖,她渾身一怵,馬上跑到相對還平靜的客棧,吩咐正在門口觀望的店家,急聲道:“快去準(zhǔn)備水,越多越好,不能讓燈塔燒起來!” 兩層樓高的燈塔燒起來可不是小事,尤其夜里還有風(fēng),萬一火星子被風(fēng)帶過來,指不定整條街都要被燒干凈了。 臨街的店家個個臉色大變,趕緊地行動起來。 這時,一支箭無聲無息的從高處射來,直飛向河對岸的高臺。 人群里,燕云歌猛地轉(zhuǎn)過頭,破空而來的箭矢發(fā)著冷幽的光,嗖地一聲,從她面前,穿云而過。 她眼睜睜地看著對岸才有所察覺的陛下突然倒下,而燈塔突然燒起的火苗沖向了半空,哧哧呼呼、噼哩吧啦,整條大街都被大火照亮。 那一瞬間,燕云歌腦海里只有一個反應(yīng)。 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