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安定眼波微動:“是啊,再過三個月便是整四十年了?!?/br> 小黃門還打算奉承,卻見安定臉上的神色,被嚇得閉上嘴。 “那個時候官家才五歲?!卑捕ㄠ哉Z,“他明明不是這樣的?!?/br> “什么?!毙↑S門沒聽清他的話,越發(fā)覺得奇怪。 安定沉默著。 “沒事,讓錦仁宮送些解暑的湯藥來?!卑捕ㄩ]了閉眼,再抬眸時,又是那個笑臉盈盈,看不清深淺的中貴人。 第89章 急報 寧汝姍本不打算立刻啟程回臨安, 只是七月二十天還未亮,張春讓程星卿親自送信說是秋嬤嬤大限快到,速回臨安。 她不敢耽誤時間, 立馬收拾了衣物, 準備三日后啟程回臨安。 今日卯時剛過, 天色就蒙蒙亮了起來,寧歲歲難得沒有賴床,早早起床去找長生告別。 “看來早點不會來回來吃了?!狈鲇駷閷幦陫櫹崎_蛟紗時笑說著。 寧汝姍搖了搖頭:“等會還要去大長公主府辭行,你去把禮物再清點一下, 阿姐現(xiàn)在估計還沒起床, 你等會親自把東西交給春桃嬤嬤就好了。” 扶玉點頭。 寧汝姍目光落在院門口的假山流水木竹的置景中, 往日里這里早有鳥兒落在邊上嘰嘰喳喳叫著,可今日院中卻格外安靜。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不安心。” 她低聲說道:“前日子叫人去建康看一下寧夫人和寧姝, 可有消息傳來?!?/br> 扶玉搖頭,抿了抿唇, 小聲說著:“還沒, 不過想來是寧夫人和二娘子不愿見, 我們的人一來一回耽誤時間了。” 她小心覷了一眼自己姑娘,不解問道:“姑娘好端端這么關心她們做什么?!?/br> 寧汝姍失笑,眉眼彎彎,神色溫柔:“便是路上碰到受傷的人也回幫忙送去醫(yī)館,更別說相處了十來年的人?!?/br> “她們不壞,只是我們和她們的立場天生不同。” 寧汝姍微微嘆了一口氣。 長輩的事情, 連著私事都是一筆理不清的帳。 此次大長公主回了應天府,最大的改變便是衣著發(fā)髻,往日里乍一看低調的深色樸素的富貴衫, 這次早已換成了精致貴氣,雍容華貴的公主華服。 “此番回去,路上多加小心?!彼蛄艘豢谙丬?,矜持地點點頭,雖依舊不茍言笑,但神色沒了往日的銳利之色,平和自在。 “多謝大長公主關心?!睂幦陫櫼娝酥璞K,微微翹起的小拇指,知這是送客的意思,便主動說道,“不打擾殿下休息了,汝姍告退。” 燕無雙點頭:“去吧?!?/br> 寧汝姍后退著,緩緩過了屏風,這才鎮(zhèn)定地轉身離開,不卑不亢,伸手淡定。 屋內再一次陷入安靜,一側的何嬤嬤看著大長公主不曾收回的視線,心知她所想,不由問道:“殿下若是不想她離開,找個理由留下便是?!?/br> 燕無雙茶杯內的水微微一晃,收回視線,這才放下茶杯,笑說著:“留下做什么,只是舍不得歲歲而已。” “是了,歲歲姑娘一來,整個院子都熱鬧極了?!焙螊邒咧浪裏o意多說,便順著她的話繼續(xù)說下去。 “連著悶葫蘆長生也跟著活潑了不少。”燕無雙揉了揉額頭,無奈說著,沉默片刻后突然問道,“之前去信給建康那邊,還未有消息嗎?” 何嬤嬤搖了搖頭,擔憂說著:“寧翌海走后提拔上來的是他之前的副將,按理對公主也該忠心才是,不該兩日了還不曾回。” “再去派人看看,臨安那邊曹忠一點動靜也沒有也太奇怪了,去信給正源,讓他注意一些,不要被人狗急跳墻了?!?/br> “是,大郎已經求見多日了,殿下……”何嬤嬤撤下茶點時,瞧瞧看了大長公主一眼,小聲說道,“夫人也來了幾趟了。” 燕無雙低眉,撥著手中的佛珠,神色冷淡,微亮的光落在她臉上,眼尾層層疊疊的皺紋清晰而深刻,讓她宛若廟臺上高高在上的佛像,無波無動。 “持正的性子隨他,剛正不阿,倒是正源的性子隨我。”她撥了撥一口透亮的紅玉瑪瑙,幽幽說道,“這兩月的動靜,他就是再不問潮鎮(zhèn),想必也是察覺了,幾次三番不過是想一問究竟?!?/br> 何嬤嬤緊跟著嘆了一口氣,安慰道:“大郎最是孝順?!?/br> “若是他還在,會隨我的意嗎?” 燕無雙停下?lián)芘谴碌姆鹬?,抬眸,淡淡問著?/br> 只是她也不等何嬤嬤說話,接了下去,自顧自說道:“想來是受不了的,他素來忠君愛國,怕是連以后連見也不愿見我了?!?/br> 何嬤嬤倒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殿下何必這樣想,走到這一步您不是為了自己,你是為了百姓了,當年連著韓相都求你,哪怕受盡天下罵名,也該為百姓著想。” 年邁的嬤嬤跪在夏日清晨,空氣中已經彌漫出暑氣,沉悶而死寂,這才覺得連著說話聲都帶著血氣。 “國公爺最是疼您,您做什么,他都陪您一起,就連當年您執(zhí)意要去見韓相,他嘴上不許,但還是一路保護您入臨安?!?/br> 燕無雙一愣,隨后搖了搖頭,繼續(xù)撥著佛珠,像是高高在上的佛像微微闔上眼,不再俯視著眾生。 “不說了,起來了,我要做的事,便是他也攔不住我,只是這幾月事情太多了,忍不住被晃了神?!?/br> 公主府門外,寧歲歲站在臺階下對著長生細聲細氣地告別:“那歲歲可要走了,我會想你的,回了臨安,歲歲會給你寫信的?!?/br> 被她拉著的手長生神色凝重,只是認真叮囑著:“這次回家路途遙遠,你一個人要乖,不要偷偷跑出來,也不要給舅媽添麻煩?!?/br> “嗯嗯,知道了?!睂帤q歲回家心切,明顯心思已經不再這里了,敷衍地點點頭,手腳并用地爬上馬車。 長生只是盯著她在馬車內打滾的背影。嘴角微微抿起,奇跡般得帶出一絲不悅。 “瞧瞧,沒心沒肺的歲歲可把我家長生氣壞了?!辈贿h處的容宓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打趣著。 寧汝姍牽著她的手,沒好氣說道:“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你也穩(wěn)重一點,小孩的事情你少管?!?/br> 容宓收回視線,遺憾說道:“歲歲真好,就是不知道我家長生有沒有福氣了?!?/br> “少cao心十幾年后的事情,我本打算陪你到生產,但秋嬤嬤卻是等不及了。”寧汝姍微微一嘆,柔聲說道,“你可要照顧好自己?!?/br> “知道了,啰嗦?!比蒎殿H為不耐煩地抱怨著,“有娘看著呢,府中早已備好了,最近春桃看我看得頗緊,我還以為沒了宴清能自在一些?!?/br> 寧汝姍噗呲一聲笑了起來,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知道為什么?” 容宓微微瞪大眼睛,側首看著她。 “容祈之前來信說,宴郎君在臨安一日三次問你的事情,底下的人聞弦知意,自然管你管得多?!?/br> 寧汝姍難得能看到容宓吃癟的模樣,笑得別提有多開壞了。 容宓不甘示弱,立馬握緊她的手,嘴角一彎,促狹打趣著:“不錯嘛,嬌嬌連這話都和你說了,兩人關系突飛猛進啊,看來我下次回去還能蹭到你們一頓飯呢。” 寧汝姍毫不示弱,眉目依然溫柔可親,可說出口的話可不溫柔:“宴郎君這態(tài)度,想來阿姐對他可是格外重要的人,阿姐之前猶猶豫豫,可別傷了宴郎君的心啊?!?/br> “咦,不得了了!”容宓嘖嘖稱奇地打量著面前之人,伸手擰了擰她的臉,“這口氣完全是以前那個氣人的嬌嬌啊,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你都學壞了!” “明明之前這么可愛的。”她恨恨說著,“不要學嬌嬌這嘴,他還是現(xiàn)在穩(wěn)重,小時候煩死人了?!?/br> 兩人打鬧間,突然聽到寧歲歲的聲音。 “娘!” 原來馬車內獨自一人的寧歲歲,終于玩得不耐煩了,不由掀開簾子,沖著兩人大喊了一聲,委委屈屈。 “真的要走了。”寧汝姍失笑,“別送了,快回去吧?!?/br> 容宓點頭:“我看你上馬車,去吧。” “走吧,夫人?!倍嘈φf著,“袁令已經帶人先一步出城布置驛站了,出發(fā)晚了,我們可能趕不上驛站了。” 寧汝姍上馬車后看著寧歲歲高高撅起的小嘴,笑問道:“等會經過糕點鋪,給你買個糕點行不行?!?/br> 寧歲歲勉為其難地接受了,理直氣壯地比劃出三個手指頭,大聲說道:“要五個!” “幾個?” 寧汝姍盯著她伸出的三個手指,不由氣笑了。 寧歲歲大概也覺得不對,頓時心虛,小手指蜷了蜷,小心翼翼地放下一個手指,猶猶豫豫,嘟囔說著:“五個?” “寧歲歲!回去就給我讀書!”寧汝姍握著她的小手,自己筆畫出五個手指,“五個啊!是這個手勢?!?/br> 寧歲歲充耳不聞,只是低頭捧著茶杯喝茶,裝死不說話。 馬車悠悠來到南城門等待出城,寧歲歲眼巴巴地趴在窗戶口,等著冬青買糕點回來,就在此時,突然外面?zhèn)鱽硪魂噑ao動。 “啊,這姑娘怎么了?!?/br> “好深的檢啊?!?/br> “不會要死吧?!?/br> “讓開讓開,你是誰啊?!?/br> “啊啊,好多血啊?!?/br> “你是哪里來的啊。” 人群中發(fā)出陣陣驚疑聲,夾扎著守城官兵的呵斥聲,瞬間亂成一片。 寧汝姍身邊的護衛(wèi)不管其他是非,只是慢慢按劍,最后收緊護在馬車邊上。 趴在車窗上的寧歲歲視線下意識看了過去,她眨眨眼,突然咦了一聲,扭頭對著馬車內的寧汝姍說道:“好像是兇兇的姨姨呢?!?/br> “什么?”寧汝姍放下手中的書,擠在寧歲歲身邊往外看去。 人群圍困這一人一馬,那人像是感覺到寧汝姍的視線,終于抬起頭來,但這個簡單的動作好似耗盡了她全部力氣。 她身形一晃,突然自馬上跌落,翠綠色衣裙帶著濃重的血跡,最后在空中無力跌落,好似一只垂死的蝴蝶。 寧汝姍看清她的面容,不由神色大變。 “寧姝?!?/br> “報,急報!讓開!急報!” 就在此時,城門口,一騎快馬自遠而近,馬蹄下塵土飛揚,滴答聲急促而來,一桿帶著血的大紅色的小旗迎風獵獵作響。 第90章 晏如 “她這么樣了?” 程星卿剛一出房門,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剛一抬頭就被寧汝姍拉著,急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