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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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汝姍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哎,你這孩子,怎么就不能學(xué)學(xué)你娘的沒良心嘛,跟你爹一樣軸……”他的話戛然而止,轉(zhuǎn)而長嘆一口氣,“聽張叔的話,回去吧,你竟然都選擇走出這一步了,怎么就還沒想明白。” “外面的世界不好嗎,若是容祈不好,張叔給你找個好的。” “外面的世界很好,張叔,我之前逛了廟會,廟會真好玩,這是我第一次逛廟會,我也想了許多,我知道你們有許多事情瞞著我,我可以不問,但我就是想知道,我娘為什么這么討厭我?!?/br> 她抬眸去看張春,漆黑的眼珠明亮認真。 張春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是我不夠好嘛?” 張春連連嘆氣,衰老的眉眼被層層皺紋遮擋著:“怎么不好,我這么討厭小孩的人,可唯獨只喜歡你一人?!?/br>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小孩了,這滿天下的大人若有你一半心性,天下都不該如此?!彼粗鴮幦陫?,瞳仁淺淡平靜,目光深邃悠遠。 “那她為什么這么不喜歡我?!彼p聲重復(fù)著,“她喜歡我看兵書,看策論,學(xué)下棋,看那些佶屈聱牙,艱澀難懂的東西,我都可學(xué),可她為什么總是不開心,為什么總是叫我……滾。” 張春嘴里發(fā)苦,看著面前認真詢問的小姑娘,咽了好幾口口水,卻依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娘……她病了啊。”他只能無力地安慰著,“她病十多年了,病在心里,治不好了。” “爹說她苦,你說她病了,秋嬤嬤也總叫我忍一忍?!睂幦陫櫬犞迥昴陱?fù)一年日復(fù)一日,這些相同的話,驀地有些難過,“為什么就不為我想想。” “我就是想要一個理由啊?!?/br> “理由?”身后傳來一個冷漠嘲弄之聲。 張春嚇得一把跳起來,看著披頭散發(fā),不知不覺出現(xiàn)在身后的人,忙不迭站在寧汝姍身前,先發(fā)制人問道:“你怎么起來了。” “覺得外面很吵就來看看了?!?/br> 玉夫人長得極美,就像是一朵艷麗盛開到奢靡的牡丹,哪怕現(xiàn)在披頭散發(fā),哪怕現(xiàn)在是宿醉后的模樣,她依舊是滿院中最奪目的存在。 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 哪怕她常年冷著臉,宛若朵玉雕的牡丹,但已經(jīng)極近妍麗奢靡。 她的目光落在寧汝姍身上,冰冷陌生。 “你還未醒酒呢?!睆埓嚎粗€未消下去的紅暈就頗為頭疼,“嬤嬤,秋嬤嬤,給夫人端碗醒酒湯來。” 秋嬤嬤連忙吩咐著下人,小院一剎那混亂嘈雜起來。 可寧汝姍充耳不聞,只是看著臺階上同樣看著她的人。 她依舊許久沒看到她娘了。 當(dāng)從外貌來講,她只占了她母親容貌的一半,性格就更是不像,她母親尖銳冷漠,而她沉默溫柔。 可她還是很喜歡她。 她娘可以閉上眼隨手畫出大燕的地圖,可以輕易讀懂她看不懂的書,可以在棋局下把她殺得片甲不留,可以學(xué)會她所有學(xué)不會的東西。 她耀眼地就像天上的太陽,哪怕漫不經(jīng)心地靠在美人靠上,眉眼低垂,單是如此就已經(jīng)美得像一幅畫了。 雖然開口卻總是刺人的話,也抵擋不住她的靠近。 日月之行,星漢燦爛。 她生來注定矚目。 玉夫人看著臺階下站著的人,滿眼憤怒,可最后還是痛苦地揉了揉額頭,牙關(guān)緊咬。 秋嬤嬤連忙扶住她:“夫人,我們先回去休息吧?!?/br> 玉夫人依舊看著寧汝姍。 完全不像看一個女兒,倒像是隔著千言萬語的,略帶恨意的陌生人。 她看懂寧汝姍眼里的渴望和痛苦,依舊是一如既往地覺得厭惡,卻又在今日不可遏制地生出一點迷茫。 這是她的女兒。 若不是她,只怕她早就死了。 可她,寧愿死了。 “夫人走吧?!鼻飲邒咭活w心吊著,看著院中奇怪的情形,嚇得臉色都白了,對著張春打眼色。 張春也扭身,擋住寧汝姍的視線,嘴里絮絮叨叨著:“走走走,我之前送的藥玉是不是沒藥性了,我給你看看?!?/br> “娘?!睂幦陫櫞蚱苾扇酥g的僵直,“你好好養(yǎng)病?!?/br> “我以為回門那日我就說得很清楚了?!庇穹蛉艘а?,這才咽下更難聽的話,“你既然選擇嫁給容祈,做你自己要做的事,就不要認我?!?/br> 她真的是醉了,那點悲憫也不知為何會被剛才那句話驅(qū)散,看著面前的小姑娘,那點隱晦的恨意被酒意放大,漫無目的地涌了上來。 “你害了我一次,還要害我第二……” 寧汝姍瞪大眼睛,一張臉血色盡失,身形晃動。 “夠了?!?/br> 張春厲聲呵斥著,打斷她的話。 “沒人害你?!彼粗媲盃钊舭d狂的人,“所有人都在救你,是你自己扶不起來?!?/br> “若不是寧翌海大冬天跪在山門口三日求我出山,我才懶得理你,你每次生病哪次不是小葫蘆衣不解帶地照顧你,秋嬤嬤這么大年紀(jì)了,還整日要cao心你的事情,你羞不羞愧?!?/br> “但凡你能自己站起來,自己走出去。”他冷冷說道,“這小院還能困住你這個梅園之主?!?/br> “你當(dāng)初多么驕傲,現(xiàn)在就多么像落水狗。” 玉夫人失魂落魄地站著,像一塊沉默多年的玉石。 他拉著寧汝姍直接去了隔壁的藥房。 “你不用理她?!睆埓盒⌒囊硪淼乜戳怂谎?。 寧汝姍低著頭不說話。 “既然娘沒事,那我就回去了?!睂幦陫櫶ы?,露出蒼白的臉,眼珠漆黑泛著水意。 “我送你吧?!睆埓簱?dān)憂說著。 “你看著娘吧,馬車就在外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br> 張春心中煩悶,只好從一旁的盒子中隨手掏出幾枚玉佩,最后又嫌不過癮,直接把一盒玉佩泄憤一樣塞到她懷中:“都給你,都給你,你過幾日來看你,順便看看容祈對你好不好?!?/br> 寧汝姍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挠衽?,連忙把盒子退回去:“之前的藥玉還在呢,不需要這么多?!?/br> “我聽說那些大家族都需要各種東西打點的,你沒事就送人玉佩知道嗎?!彼S手揮揮手,揮金如土地說著,“不值錢,你就到處塞。 “你從小就喜歡委屈自己?!?/br> 他不知為何氣得臉都紅了:“你看看滿臨安,容貌比得上你的有幾個,性子比你好的屈指可數(shù),那些什么才女淑女,沒一個比得上你的,你今日出了這道門,把這些亂七八糟得都忘記,盡管橫著走。” “寧愿氣落在別人頭上,也不能委屈自己知道嘛?!?/br> 寧汝姍?quán)圻谝宦曅ζ饋?,眼底還未散去的淚水,越發(fā)顯得眼眸明亮。 “笑什么,你……我當(dāng)初若是直接把你抱走就好了?!彼粗哉Z說著。 “那我不是見不到我娘了?!?/br> 張春冷笑:“就這樣你還要,你就是沒見過好的?!?/br> “可娘會畫畫,會下棋,會那些我不懂的東西?!彼φf著,好似對剛才的情形無知無覺,“張叔,你只會治病?!?/br> “她這么厲害,我為什么不喜歡啊。”她輕聲說著,“你不是也說她病了嗎?” 張春愣在原處。 “是,她病了,我卻救不了。” 寧汝姍低眉,岔開話題說著:“我正好想要您幫我看看世子的眼睛……” “不看不看?!睆埓翰荒蜔┑負]揮手,“他對你好,我就勉為其難給他看看,他要是對你不好,我……” “順道毒啞他?!?/br> 他恨恨說著。 寧汝姍走后,張春坐在藤椅上,突然疲憊說道:“她還不好嗎?” 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屏風(fēng)后。 “十一歲那年她差點就死了,你當(dāng)時怎么就能這么逼她呢。” 玉夫人冷漠的臉出現(xiàn)在屋內(nèi)。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br> 玉夫人閉上眼,臉色蒼白脆弱,一擊即碎。 “可我控制不住。”她輕聲說著。 “她這么喜歡你……這世上只有她了啊?!?/br> 玉夫人沉默地站著,大紅色衣裙絲毫沒有奪去她的艷麗,反而讓她如出云之月,凌然神圣,卻也沉默死氣。 寧汝姍站在側(cè)門口,扶玉在身后擔(dān)憂地看著她。 “我想自己走回去?!睂幦陫欓_口說著。 扶玉還來不及拒絕,就看到寧汝姍直接抬步朝著外面走去。 “你自己坐馬車回去吧?!?/br> 扶玉一跺腳,只好遠遠跟在身后。 冬日的風(fēng)吹在臉上只覺得刮骨的冷,南方的天還帶著難以驅(qū)散的潮濕,一時讓她分不清那點濕漉漉的感覺是什么。 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繞了多久的小巷,突然覺得肩頭一疼。 “要哭就大點聲哭,你們大燕人都這么矜持的嘛?!币粋€聲音自頭頂響起。 寧汝姍站在原處,抬頭,只看到一雙頗為熟悉的眼睛。 ——那日廟會上見到的少年。 那人見她絲毫不亂,從樹下跳了下來,落地?zé)o聲,極為輕盈,落在她面前。 這樹上客身形極高,手腳修長,膚色極白,一雙眼睛便格外出眾,幾乎能在瞬間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