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廟會有什么好看的。 他呲笑一聲,起身正準備回床休息,突然聽到一聲嬌嗲的喵叫,緊接著腿邊有毛茸茸的爪子勾著自己的小腿。 “喵~” 小貓順著他的褲子爬上來,掛在腰間,伸出爪子撥弄著,容祈還未回神,就見它咬著那個東西,緊接著一躍而下。 ——是香囊。 他伸手探取,果然腰間空空如也。 “東西還我?!彼麄榷犞∝埖膭屿o,卻又分辨不出到底在哪里,心底閃過一絲惱怒。 他朝著出聲的位置重重踏出一步。 小貓受驚后如風一般在腳前飛竄而過,只留下一陣風,之后便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他僵直地站在原地,一時間無從下手。 “連你也欺負我是個瞎子?!彼藓蘖R道,雙唇被咬出一點血絲,顴骨泛上紅意。 冬青的腳步聲匆匆而來。 “滾。”他不等冬青說話,怒火中燒地遷怒著。 冬青敲門的手一頓,訕訕地收回手,視線一轉,突然和蹲在窗臺上的小貓兩眼對視。 “??!你怎么把香囊咬壞了?!倍囿@訝說著,正打算去捉貓,小貓丟下香囊,幾個飛奔就不見身影了。 壞了就壞了,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容祈站在屋中,揉了揉額頭,許久不曾來到的隱痛再一次加倍反噬出來。 這是他熟悉的屋子,可在這一刻,卻突然沒了分辨方向的能力,這讓他只能茫然地站著,面對著無窮無盡的黑暗,止步不前。 “世子。”冬青小心翼翼的聲音自窗臺出響起,“夫人的香囊壞了,不如我們?nèi)ベI一個還給她?!?/br> “怎么好弄壞人家的東西呢?!?/br> 寧汝姍心事重重地走在大街上,街上人來人往,扶玉舉著好幾個小糖人,高高興興地說著:“這是將軍,這是夫人,這是姑娘,這是我?!?/br> “姑娘你吃嗎?”她舉著姑娘的糖人放在她面前說道。 寧汝姍回神,逗著她說道:“你叫我把自己吃了嗎,也太殘忍了吧?!?/br> 扶玉一愣,呆呆地說著:“是哦,那我們不吃,放起來?!?/br> “放起來明天就化了啊。”寧汝姍正經(jīng)說著,“你想要大家都化了嗎?” 扶玉舉著糖人吃也不是,放也不是,為難地皺起眉來。 寧汝姍噗呲一聲笑起來。 扶玉這才回神,大聲指責道:“姑娘你學壞了,太過分了?!?/br> 她憤憤一口要掉自己糖人的小腦袋,蹦咯脆地嚼著。 人群中突然想起一陣喧鬧聲,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花車來了,花燈來了。” 原本還悠閑散步的游人頓時朝著某個方向洶涌而去,寧汝姍被推攘了幾次,很快就被擠到河道一側,扶玉卻又被人群裹挾著,朝著花燈走去。 “啊,姑娘,姑娘?!狈鲇裨谌巳褐屑钡弥碧_,卻又擠不出來,像只逆流而上的小魚,撲騰著在前進。 寧汝姍遠遠看著她艱難擠出來的模樣,原本滿肚子心緒,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凈,扶著樹,樂得直笑。 “太過分了,姑娘你怎么還在笑?!狈鲇袂寥f苦擠了出來,卻見自家姑娘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氣得直跺腳。 “好了好了,不笑了,大家都去看花燈了,現(xiàn)在吃湯圓剛剛好,走?!彼稣鲇竦男◆⒆樱寐暫脷獾卣f著,“別生氣了,等會請你吃兩碗?!?/br> “才沒有生氣,只是剛才姑娘一個人多危險啊。”扶玉手中的糖人都被擠成零碎的樣子,心有余悸地說著,可見姑娘還不當回事,越發(fā)氣悶。 “不危險,今日巡城營的士兵全營出動呢,實在不行,你就回府叫人來救我?!?/br> “世子……”扶玉呆呆地說著。 “他才不會來?!睂幦陫櫼汇?,隨后自嘲一笑,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說著。 扶玉瞪大眼睛,拉了拉她的袖子,直搖頭。 “好了,別生氣了……” “不是,不是……”扶玉這次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倒是清楚我懶得來救你?!鄙砗髠鱽硪宦曕托?,帶著幾絲陰森。 第24章 逛街 袨服華妝著處逢, 六街燈火鬧兒童。 容祈站在護城河的虬枝崢嶸的柳樹下,兩岸燈火闌珊,所有人都順著花燈游行逐漸遠去, 只留下沿岸店鋪高高懸掛的燈籠在風中搖擺, 晃得樹枝光影明滅, 悉數(shù)落在容祈身上。 寧汝姍從未說過人壞話,不曾想第一次說就被人抓住了,站在原處看著容祈,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冬青立馬開口緩和氣氛。 “夫人不去看花燈嗎?聽說今年有個長龍花燈?!?/br> “不看了, 想去護國寺下面吃小吃?!睂幦陫櫼崎_視線, 落在冬青身上, 佯裝無事發(fā)生地問道,“世子怎么來了?” 冬青眼角瞟去,見人不說話, 再一次主動開口說著:“買東西?!?/br> “買東西?”寧汝姍驚訝說著,“什么東西這么急?!?/br> 容祈很少出門, 甚至說除了入宮基本上都不出門。 這也就是她為什么會對容祈答應寧姝的邀請而氣悶。 她信他說的對寧姝沒有私情, 可又覺得兩人分明又有些關系。 這隱秘, 不能宣之于口的關系,容祈知道,冬青知道,寧姝甚至也知道,只要她不知道。 她以為兩人終于還是邁出第一步,卻不想到頭來依舊是她自作多情。 可他現(xiàn)在卻又出門了, 寧汝姍心底的好奇頓時升了起來,目光落在冷淡的容祈身上。 若是算起來,這算不算容祈第一次出門。 容祈眉眼低垂, 一貫的沉默不語。 一旁的冬青摸摸鼻子:“香囊壞了?!?/br> “嗯?”寧汝姍驚訝地看著他。 “貓咬壞的,太可惡了!”冬青手掌握拳拍掌,嘴里惡狠狠地斥責著,臉上卻是笑嘻嘻地神情。 “嬌嬌啊,它怎么整日胡鬧。” “不準這么喊?!比萜硪а狼旋X地說著。 “反正就是香囊壞了?!倍噙B忙岔開話題,“夫人的香囊是哪里買的,好精致,我們剛才轉了一圈都沒看到,只看到一個相似的香囊?!?/br> 他眼角瞟了一眼世子,見他還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這才自己掏出香囊,苦著臉說著:“我們找了許久,只有這個看上去有些相似,但還是不如夫人的精致?!?/br> “那可不是,這人的手藝太差了點?!狈鲇裾0椭郏靡獾卣f著,“我家姑娘的手藝可是第一。” 她驕傲地翹了翹大拇指。 冬青就是喜歡扶玉的接話,每一句都能接到點子上,臉上不顯,嘴角卻是微微揚起:“不過世子摸著卻覺得有點像……” 容祈不耐地敲了敲輪椅扶手,神色不悅。 寧汝姍接過香囊看了看,抿唇笑了笑,唇頰兩側笑窩在飄搖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溫柔可親。 “都是用蜀繡的手法,都是梅枝,確實有些相似,世子認錯不奇怪。香囊是我自己繡的,過幾日我重新繡一個給世子,只是那個香料是我母親的,世子還留著舊香囊嗎。” “留著留著?!倍噙B連點頭,心中也算松了一口氣,“都在世子案桌上呢?!?/br> 容祈眉眼半闔,依舊看不出一點情緒。 “世子一起來逛逛嘛?!睂幦陫櫼姎夥瞻察o下來,便開口邀請道。 “不用,回府。”容祈抬眸‘看’著她的方向,她的聲音在風中飄蕩飄忽,顯示出兩人距離頗遠。 分明就是不愿意,何必假惺惺開口。 他心中呲笑一聲,冷冷拒絕著。 “別啊,來都來了?!倍嘌燮ぷ右惶?,趕在寧汝姍答應之前,立馬開口說著。 容祈眉心一皺,還沒說話,就感到有人靠近,她站在自己面前,長長的影子落在自己身上,那股淺淡的梅花香順著風飄了過來,連帶著還有幾根不聽話的的柳枝,自他手背上一閃而過。 天暮,欲雪,半是梅花半瓢柳。 那句到嘴邊的刻薄話便僵在唇角,許久說不出來。 那人在他手中塞了一根竹簽,似乎上面帶著糖,一股香甜的味道迎面撲來。 “糖人,很甜?!彼琅f帶著笑,就像那只毛茸茸的小雀落在手心,毛蓬蓬的一簇毛,讓他恍惚覺得又軟又甜。 “謝謝世子的香囊?!?/br> 那枚香囊被寧汝姍握在手心,眉眼彎彎,笑意璀璨。 她說話間,那股香甜的滋味著魔一般鉆進容祈的鼻子,甜得他想起還未眼盲時吃過的滋味。 他自幼愛吃糖,可從未覺得糖人的味道竟然如此香甜。 甜到他有些發(fā)昏,甜到他那股縈繞在身邊揮之不去的隱痛,在這一刻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凈,甜到他抬頭去看面前之人,突然想起糖人都是根據(jù)別人的模樣做的。 她是什么樣子的。 阿姐長相明艷大氣,寧姝嬌弱碧玉,富榮公主矜貴傲氣,那她呢? “你的糖人?”他握著手中的糖人,突然問道。 寧汝姍盯著那個已經(jīng)七零八落的糖人,心里有些心虛,嘴上卻依舊笑瞇瞇地說著:“是我的,我?guī)雷尤プ鰝€世子模樣的糖人?!?/br> “所以你打算叫我吃自己的糖人。”容祈呲笑一聲。 身后的扶玉一愣,突然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寧汝姍沒想到之前刁難扶玉的問題,現(xiàn)在被人重新拋回給自己,一時間也是比較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