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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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驍手僵在半空,嘴角微微抽動,半晌終于勉強忍下了這口哽在喉嚨里的氣,低聲問:“不是給你上了醫(yī)宗圣藥了嗎?!” 宮惟可憐巴巴說:“不行,我沒用,我還是疼?!?/br> 尉遲驍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抬手按住宮惟左肩,隨即一股強勁有力的靈氣輸入,迅速撫平支離破碎的經(jīng)脈,被不奈何影響而抽搐的心跳終于完全平穩(wěn)下來。 宮惟一臉真摯的感激涕零,作勢去拉他的手:“少俠你真是個好人,我……” 尉遲驍寒毛登時炸了:“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這時只聽徐霜策問:“尸體保存如何?” 醫(yī)宗弟子躬身道:“送來時便灌注了水銀,尉遲公子來時又用大量靈力維持了尸身不腐。雖然死在邪術(shù)之下的魂魄按理不能應召,但我們還是設下法陣試過數(shù)次,均無功而返。徐宗主既肯出手相助,又仙力蓋世,定與我等不同?!?/br> 宮惟小聲說:“你瞧瞧人家怎么說話的?” 尉遲驍用同樣低的音量道:“我還是讓你繼續(xù)疼著吧。” 宮惟立刻:“少俠我錯了您別停?!?/br> 徐霜策緩緩走過幾具棺材,低垂的眼睫下看不清是什么神情,少頃抬手按在棺蓋上,漣漪似的幽光迅速由掌心裹住整座棺材,低聲道:“鬼垣不回顧,死生如朝暮。起!” 霎時二十八具棺蓋齊齊翻開,轟然震動不絕,一具具艷尸仿佛被無形的繩索吊著,接連從棺木中凌空站起,幽綠火光映在他們一張張慘白的絕色美人面上,緊接著二十八雙眼睛同時一睜,渾濁的目光齊刷刷對準了徐霜策! 所有人同時頭皮發(fā)麻,最前排幾名修士甚至忍不住向后一退,只聽徐霜策道:“報上名來?!?/br> 一名頸間橫著勒痕的女子僵硬地動了動,正是那個在臨江王府投繯的花魁,全身骨頭發(fā)出生銹般咯吱咯吱的顫栗聲響,足以令人頭皮發(fā)麻,隨即不顧滿身水銀強行拜了下去:“奴家姚玉晴?!?/br> 她身側(cè)鳳冠霞帔的少女咽喉破了個血rou淋漓的洞,洞口已經(jīng)腐至黑綠,俯身時尚有汁水滴答而落:“民女于小夢?!?/br> 第三名白衣少年修士彎下腰,拱手抱劍,聲線戰(zhàn)抖似有悲意:“晚輩成元樂?!?/br> …… 徐霜策視線一一掃過二十八名死者,直到全數(shù)報完,才回望第一名花魁:“你在王府筵席上告退更衣,妝容有損,于是對鏡重梳了,是不是?” 花魁顫聲道:“是!” 徐霜策轉(zhuǎn)向新娘:“你在洞房久候新郎不至,摘了蓋頭對鏡自賞,是不是?” “是!” “你是仙門弟子,每日清晨要早起打坐,打坐前需沐浴熏香,梳洗時對著屋里鏡子了?” “是!” …… 不用徐霜策一個個問過去,所有人都已經(jīng)恍然大悟。 同一種幻術(shù)發(fā)動必須有相同的特定條件,而所有被害者臨死前果然都做了同一件事情——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 有修士想起自己房里的銅鏡,登時駭?shù)眯哪懢懔眩骸半y道、難道只要有鏡子,它都能、都能——” 宮惟輕聲道:“不,須得是水銀鏡?!?/br> 鏡術(shù)之所以冷僻,便是必須使用水銀鏡的原因。銅鏡無法精準捕捉魂魄,水面又不能連通陰陽,因此都無法作為幻術(shù)發(fā)動的媒介。而能夠清晰照出人影的水銀鏡稀少價貴,尋常人家不可得,所以臨江都城內(nèi)二十八名死者都是有頭有臉、有一定聲名地位的人物,普通百姓家即便有命格重陰的美貌佳人,也不會成為鬼修的目標。 尉遲驍小聲說:“你倒懂得挺多。” 宮惟瞟了他一眼,心說那是自然,等尉遲銳趕緊把我從這姓徐的身邊撈出去,本院長再讓你見識見識我到底懂多少,非見識得你跪在地上叫世叔不可。 尉遲驍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說話歸說話,老看我干嘛?” 宮惟:“……?” 徐霜策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所有人都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半刻后才見他深深地把這口氣吐了出來,仿佛是終于做好了某種心理準備。 他睜眼環(huán)顧周圍二十八具美艷的死尸,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害你者何人?” 死魂靈們同時躁動起來,似有千言萬語同時要說,花魁搶先發(fā)出一聲尖利的:“是仙——” “仙盟——” “仙盟的——” 剎那間所有泣血尖叫都像被人扼住咽喉般斷了,花魁劇烈顫抖著握住脖子,新娘徒勞張嘴吐出“啊、啊”啞聲,清倌最先受不住,抱頭發(fā)出慘絕人寰的鬼嘯,被靈力強行保鮮的尸身迅速萎縮腐化,撲通一聲摔回了棺材里! 這一變故來得太快,眨眼間剛才還好好的死魂靈便像是被無形的魔爪控制住了,接二連三化作腐尸,頹然倒地。徐霜策眼明手快,一掌按住先前那白衣少年修士,強行注入靈力,正爬滿尸體全身的尸癍頓時來勢一緩,只見少年青黑色的嘴唇顫栗張合,只勉強發(fā)出幾個字: “他說他是……仙盟……法……華……” 周遭修士紛紛色變,法華仙尊? 竟真是死了十六年的宮院長? 少年修士魂魄驟裂,周遭陰燭無風狂搖,發(fā)出令人無法直視的耀眼綠光。緊接著尸體在徐霜策的鉗制中四分五裂,憑空化灰,只聽砰地一聲—— 骨灰紛紛揚揚落進棺材,其中隱約有一星緋光閃爍。 徐霜策俯身從骨灰中撿出那物,竟然是一朵嬌嫩欲滴的桃花。 “這、這里也有……”有人難以置信指著另一具棺材,只聽旁人紛紛失聲:“這里也有!”“都、都出現(xiàn)了桃花!” 所有魂魄都同時耗盡靈力,仿佛被一只無形的魔爪強行剝離尸體,搶回了黃泉——而且都留下了同樣的桃花! “怎么會……”有人抽著涼氣道:“怎么突然就……” 是啊,怎么會?宮惟比誰都想知道。 他捫心自問,上輩子除了徐霜策外沒得罪過任何人,就算有些名門大派的老頭老太太們看他不順眼,也只是背地里罵兩句而已。哪怕北方世家總跟他處處作對,那也只是仙盟與各家族的利益之爭,與他本人沒有丁點關(guān)系,他一死恩怨就都了結(jié)了。 誰會在十六年后頂著他的名義到處作亂? 有人偷覷徐霜策臉色,但僅一眼就心驚膽戰(zhàn),不敢再看。只聽他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br> 修士們面面相覷,還沒來得及反應,徐霜策厲聲道:“出去!” 眾人霎時毛骨悚然,連聲都不敢吭,爭相躬身倒退出了殮房,好幾個人差點因為步子太急而踉蹌跌倒。尉遲驍隨人流走了兩步,見宮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趕緊拉了他一下,壓低聲音提醒:“還不快走!” “向小園”如夢初醒,蒼白著臉輕輕“啊”了聲,低頭向外退去。 尉遲驍從沒見過小魅妖這個模樣,竟然有點不習慣,不由自主問了句:“傷口還疼?要不再請醫(yī)宗弟子給你看看?” 唰一下宮惟抓住他的手,滿面紅暈:“少俠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我……” 尉遲驍剛沒炸的寒毛這下全炸了:“說了不要動手動腳——!”然后把手一抽,啥都顧不上了,同手同腳地沖出房門,連頭都沒敢回。 宮惟刻意等他走遠了,才腳步一緩落在最末。眾人爭先恐后跨出停尸間高高的門檻,沒人注意到他身形一閃,躲在了門后的陰影里,像個貼著墻角的幽魂。 像徐霜策這個級別的當世大能,感知周遭情況主要靠陰陽靈力,靠眼睛看反而是次要的。向小園命格極陰,完美融進了停尸間濃郁不散的尸氣中,任憑大羅金仙下凡都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他——宮惟從伸手不見五指的角落里向外望去,只看見徐霜策站在二十八具棺材的包圍中,側(cè)影高瘦悍利,側(cè)臉線條凌厲,眼梢在黑暗中微微閃爍著一星寒光,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咔噠一聲輕響,門被人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了。 徐霜策雙肩僵硬到扳直,但那也許是燭火搖晃帶來的錯覺。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逼出來的:“……宮惟……” 宮惟不帶感情地瞇起了眼睛。 “宮——惟——” 尾音嘶啞好似怒吼,徐霜策悍然拔劍,氣勁撼動大地,當空重重斬了下去! ——轟隆??! 無聲巨響驚天動地,不奈何劍破碎虛空,在劇烈震蕩中劈開了黃泉! 陰風席卷天地,拖曳而來,地獄烈火如瀑布般當空而下。一扇高達九丈的血漆大門浴火而出,自虛空中轟然立在眼前,縱橫各九排由骷髏人頭做成的青綠門釘,龍頭鋪首銜青銅環(huán),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具無頭骷髏緊扒著門框,齊齊發(fā)出凄厲的鬼哭。 徐霜策面色如冰,毫不猶豫再次重劈。 這次九丈巨門四分五裂,暴雨般的巨大石塊橫沖出去,這次連門框徹底碎成了齏粉! 一絲寒意終于無聲無息地從宮惟心頭升起。他猜測得沒錯,徐霜策單獨留下果然是為了打開這道隔絕生死的門—— 鬼垣地府! 不知何時周遭已經(jīng)變了模樣,停尸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黃泉入口。地獄烈風從破碎的鬼垣府門沖出來,那場景與地火井噴無異,徐霜策發(fā)絲袍袖飛揚,鏘一聲將不奈何劍重重釘在了腳下。 無數(shù)鬼垣府兵手持幽綠火把、斧鉞叉戟,潮水般從大門沖出來,: “大膽狂徒!” “來者何人!” “生者不得下黃泉,誰敢擅闖我地府!” 鬼垣兵刃密如叢林,反射出陰森綠光,將徐霜策團團圍繞在中間。但徐霜策視若無物,眉鋒一挑,似乎是個微微的冷笑: “——滾出來?!?/br> 話音剛落,鬼兵便分海一般退向兩邊,中間空出一條道。道路盡頭八十八個骷髏正抬著一頂車輿急急奔來,輿上坐著一名赤色蟒袍、玄鐵梁冠的鬼判官,身形如小山般龐大,袍底下卻不是身軀手腳,而是一團團鬼哭狼嚎卻無法掙脫的魂煙。 “——原是徐仙君,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鬼判官那張臉跟彌勒佛似地笑容可掬,開口時胸腔中氣十足,震得人耳膜轟響。八十八個抬輿骷髏在喀嚓聲中齊齊下跪,只見他向周圍滿地狼藉的府門掃了一眼,青色面孔上現(xiàn)出了明顯的感動之情: “仙君,你如今脾氣甚好,比十六年前斬黃泉、屠萬鬼、連闖鬼垣十二府那次要和緩多了,幸甚!幸甚!” 宮惟削薄的側(cè)影藏在碎石之后,眉梢不由一動,徐霜策當年把鬼垣十二府全掃了一個遍? 為什么? 徐霜策仗劍而立,神色不驚:“生死簿拿來,找人。” 鬼判官動作頓時停住,一張笑臉神奇地垮成了愁眉苦臉,長嘆了口氣。 “仙君啊,十六年前我們已與你說清楚了,你要找的魂魄并不在地府——想必是不奈何劍神威通天,那人連轉(zhuǎn)世投胎都不可能,早已魂飛魄散啦!” 第9章 宮惟上輩子以性情開朗脾氣好而在民間著稱,心情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么復雜過。 比被宿敵一劍戳死更慘的是什么?死后被宿敵戮尸,而且全世界都知道你被戮了尸。 比被戮尸更慘的是什么?戮完不解氣,宿敵親自闖鬼垣、赴黃泉,想把你的魂魄拎出來再折騰一遍;直到確定你已經(jīng)神魂俱滅,連轉(zhuǎn)世投胎都投不了,他才安心踏實回家去了…… 徐霜策正背對著他,看不見是什么表情。 他沉默了須臾才開口,不知何故尾音略?。骸拔乙业氖桥R江都半月來橫死者共二十八名,有話問他們?;昶窃诤翁帲俊?/br> 出乎意料的是鬼判官一怔:“臨江都?臨江都這半個月來有橫死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