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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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惟感激地望著他,心說你看上去是個謙謙君子,實際也是喪心病狂把我找來當魚餌的罪魁禍首之一。要等你倆來救,小魅妖的rou身昨晚就涼了,動手的事情下次還是本院長親自來吧! “王、王爺!”這時門外傳來喧嘩,少頃一名長隨瘋了般狂奔入內:“王爺不好了!外面又死人了!” 滿屋人瞬間色變,尉遲驍霍然起身:“在哪?” “府府府外,那、那群姑娘!” 王府朱門轟然大開,尉遲驍率一眾門生快步走下石階,只見青石長街上嚶嚶哭聲震天,一眾花魁歌姬的轎子紛亂擠攘,中間讓出一大片空地,三四名女子頭破血流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名湖藍衣裙女子瘋了般揮舞金釵,幾個驚懼的丫鬟竟拉不住,只聽她滿面赤紅哭喊:“小婊子!我豈是你們能欺辱的?!”又哀哀道:“甄郞,甄郞!你既不愛我,又為何要贖我?你誤了我啊!”說著將那滴血的鋒利釵尖往自己右眼狠命一刺! 她竟也刺自己右眼! 宮惟疑云頓起,說時遲那時快,尉遲驍隔空劈手一揮,金釵脫手而出,女子刺了個空。她還不罷休,一頭向王府門前拴馬樁撞去,眼見就要血濺當場,尉遲驍站在幾步外反手向下一壓,女子瞬間萎靡倒地,兀自大張雙眼不住抽搐。 尉遲驍?shù)吐暫攘睿骸叭r住她,她要咬舌!” 王府下人恐在自己門前出事,幾個人同時撲上去扳她的下巴。這時門里突然“錚——”一聲琴弦回響,初聽如松間明月、石上清泉,再聽又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之氣撲面壓來,劇烈掙扎要咬舌的女子瞬間直挺挺向下一倒,珠玉釵環(huán)竹扇香囊撒了一地。 是孟云飛! 孟云飛一手托琴一手撥弦,舉步跨出王府門檻。他平素都非常斯文,但此刻滿面寒霜,微微側耳聆聽,似乎在琴聲無形的音波中仔細分辨著什么,突然道:“不好?!?/br> 尉遲驍心神一凜:“怎么?” “它來了?!?/br> ——它來了。 尉遲驍身后,宮惟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緩緩回頭向巍峨的王府望去。 這時街上尖叫四起,只見離那女子最近的幾名王府下人突然齊齊僵住,緊接著表情扭曲起來,一個發(fā)著抖奔向侍衛(wèi),奪了腰刀便橫刀自盡,旁人甚至來不及阻攔,便咕咚一聲頭顱落地;其他幾個則瘋牛般抄刀沖向人群,場面頓時轟然而炸,眼見要釀成大禍! 所有人都在倉惶奔逃、四散踩踏,然而宮惟卻仿佛置身于一切混亂之外,瞇起眼睛望向高處。 遠處王府琉璃瓦頂,一個無頭、無臉、手持長劍的灰袍鬼影居高臨下,穿過暴亂的長街,靜靜地與他對視。 沒人能看見它,仙家符箓也感應不到它。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宮惟瞇起眼睛想道。 鬼影兜帽內無數(shù)轉動的猩紅光點一閃,像是個詭秘的笑容。 轟一聲重響,孟云飛猛地將琴拍在身前,十指重撥,音調陡變,剎那間如滔天巨浪當頭壓下,幾個發(fā)瘋砍人的男子同時兩眼一白,恍恍惚惚停下腳步,當啷幾聲砍刀落地。臨江王掙脫侍衛(wèi)阻攔,從朱門內匆忙狂奔出來,見狀一聲“好!”還未出口,突然不遠處另一側又爆發(fā)出尖叫! ——只見以那倒地的女子為圓心,周遭一排排的人突然都像同時得了瘋病那般,有跪地撕扯胸口的,有痛極打滾哭嚎的,有拔了金簪刺向咽喉的,眨眼間慘況驟變,五六個人同時倒地斃命! 孟云飛怒極:“來者何人?豈敢如此!”言罷霍然起身,五指重重一拍精鋼弦,曲調由舒緩浩瀚的《定息》猛然拔高,赫然轉為了殺機重重的《甲光》,向石階下昏迷的女子大步走去。 就在這時,鬼影驀地轉向孟云飛的背影,像是發(fā)現(xiàn)了極感興趣的東西。 宮惟猝然喝止:“別過去!” ——已經太遲了。 孟云飛每走一步,琴音高一調,殺伐戾氣轉厲十分,周遭發(fā)狂的人群隨之脫力倒地,就像活生生被壓平的海面。然而就在他走近人群中心的那一刻,層層陰云中剛巧漏下一絲日頭,那女子身側似有反光一閃。 孟云飛的腳步陡然停了,整個人靜止般僵立在原地。 尉遲驍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云飛?” 孟云飛一寸一寸轉過頭,動作無比僵硬,像是在用全部意志與某種可怕的力量抗衡。他的目光一時渙散、一時掙扎、一時僵直,突然兩眼迅速蔓起血絲,鏗鏘長劍出鞘。 仙劍青光大盛,猶如龍出深淵,竟然毫不猶豫對著驚恐的人群斬了下去。 他竟也中魘了! 咣當一聲震耳欲聾,尉遲驍倉促拔劍,死死架住孟云飛,頭也不回向嚇呆了的人群吼道:“還不快跑!” 就在女子身側那道反光閃過的瞬間,宮惟眼前一花,腦中完全空白,緊接著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中招了。 盡管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不能被這邪物控制,必須立刻掙脫,但神智卻難以遏制地恍惚起來。緊接著眼前場景就像被水洇了的色塊一般模糊化開,濃霧四下彌散,遠方地平線上的寒風席卷而來—— 呼! 風將霧氣撕裂,宮惟瞳孔霎時放大。 眼前赫然已不是混亂的王府大街,而是一座白玉廣鋪、金柱林立的寬闊高臺,臺下遙遙可見凜冬灰白的山川與松海。 ——太乙二十八年初,升仙臺。 是他死的那一天。 宮惟喘息著低下頭,明明知道是幻境,左心處卻再次傳來極其真實的劇痛,順著染血的不奈何劍身向上望去,一只熟悉的手正緊握著劍柄,再上是徐霜策居高臨下的臉。 是假的,都是假的,其實我已經死了。 這只是邪祟創(chuàng)造出的影象,我都已經死去十六年了! 宮惟像是被困在了前世瀕死的身體里,突然感覺手不由自主地動了,緊接著“啪!”地一聲死死抓住了還在不斷往心臟刺入的劍身,任憑鮮血順五指唰地流了下來:“……你……不能……” 徐霜策的表情像是被籠罩在了陰影里,模糊不清。 宮惟聽見幻境中自己不斷劇喘的聲音,帶著走投無路的哽咽:“我……我喜歡你,徐霜策,你不能這么對我……” 仿佛一記重錘砸得靈魂發(fā)顫,宮惟不可思議地想:我在說什么? 他條件反射想從這具軀體中掙扎出來,但幻象中的自己卻虛弱到了極點,連抬頭仰望對方這么而簡單的動作都難以維持。他只能絕望地看著徐霜策俯下身,那雙冰冷熟悉的眼睛終于從陰影中露出來,不知為何帶著一點不明顯的血絲。 “宮惟,”他持劍的手不顧阻攔,緩慢而冷酷地一絲一絲往下用力,低沉地道:“你不喜歡我,你只是——” 啪! 驟然一聲響亮耳光,劇痛把宮惟的神智瞬間抽了回來,靈魂從半空哐當摔回“向小園”的身體,差點沒踉蹌軟倒在地。 尉遲驍抓著他怒吼:“給我醒醒!還不快逃!”揚手剛要打第二下,宮惟霎時一個激靈,想也不想,條件反射胳膊掄圓了就是一記響亮十倍的——啪??! 尉遲驍:“……” 宮惟:“……” 尉遲驍半邊臉迅速浮起五個紅指印,被原地打懵了。 宮惟如夢初醒,趕緊擺手:“……對不起對不起……” 他耳邊轟轟直響,只見周圍長街上滿地狼藉,數(shù)十人橫七豎八地躺著,完全看不出死活。孟云飛單膝跪地全身浴血,用“肅青”一劍插在地上支撐身體,正勉強站起身。 不遠處是他那把要命的琴,已在纏斗中被尉遲驍拼死挑斷了兩根鋼弦,還在發(fā)出令人頭痛欲裂的嗡嗡回聲。 “快跑!你留在這里會送命!”尉遲驍來不及計較那一巴掌了,狼狽不堪喝道:“云飛是樂圣嫡徒,我制不住他,拿你腰間信物去謁金門請劍宗出山!快!!” 遠處王府頂上,那無臉鬼影似乎靠近了些,不知為何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 宮惟用力呼了口氣,劇烈眩暈嘔吐的欲望終于被稍微壓平:“……我知道了?!?/br> 尉遲驍不解:“什么?” “是恐懼?!?/br> 宮惟很少討厭誰,上輩子進刑懲院的各家頑劣子弟他見多了,幾乎沒有能讓他發(fā)火動氣的。甚至連徐霜策都沒有被他真心憎惡過,連被殺死的十六年里都沒有。 然而幻境卻激起了無窮的驚懼、憤怒和絕望,急欲報仇的怒火像猛獸般,在他的胸腔中燃燒咆哮。 甚至直到現(xiàn)在,只要他一回憶起幻境中徐霜策那雙帶著血絲的冷厲的眼睛,心中都會不由自主涌現(xiàn)出巨大的恨意。 你怎能如此待我? 我明明——我明明—— 宮惟用力閉上眼睛,心里突然浮起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我看到的場景真是幻境嗎? 那絕望和憤怒都如此真實,會不會它才是真的,而我自以為清楚的記憶反倒是假的? 我當真已經從黃泉地獄深處回來了嗎,現(xiàn)在這身軀里的到底是宮惟還是向小園? “向小園?”尉遲驍急了:“向小園!” 宮惟猛地睜開眼睛,借此把自己從混亂的情緒中強行抽離出來,沙啞道:“這是一種讓人看見自己心中最恐懼場景的幻術。一旦中魘便分不清幻象和現(xiàn)實,因此有人含恨自戕,有人拼命廝殺,最終力竭而亡,純粹取決于每個人看到的場景不同。” 所以花魁投繯時嘴里塞滿了樹皮、棉絮,她看見了自己年老色衰后當?shù)羰罪?,流落街頭食不果腹;新嫁娘拿一把剪刀追刺新郎,她看見的是丈夫負心毒打自己,走投無路之下奮起反抗;至于其他自戕而死的受害者,多多少少與他們中魘時正經歷的事情,或者與自身最難忘的境遇有關。 而宮惟看見了十六年前的升仙臺。 對一個死人來說,沒有什么是比重溫死亡更可怕的了。 但有一個問題他怎么也想不通:幻術發(fā)動必須有一個特定的條件,或是說了同一句話,或是做了同一件事。之前那二十八名死者都是如何中招的呢? “地上那女子懷里有個東西,是發(fā)動幻術的‘引子’,一旦看見它發(fā)光就會中招,小心?!睂m惟吸了口氣,揮開尉遲驍?shù)臄v扶,踉蹌站起身道:“不能跑。那個東西已經來了,它就在這里,我們必須在這里解決它?!?/br> 尉遲驍雖然自大,但道德水準決定了他不能讓這么一個低階弟子拿命冒險,立刻要強行阻止,這時卻只見另一邊孟云飛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面色僵硬鐵青,眨眼間“肅青”劍芒已至眼前—— 宮惟緊盯著遠處的鬼影,那千鈞一發(fā)的時間里他沒看尉遲驍,甚至沒看孟云飛。 就在青色劍光當頭而來的瞬間,他就那么隨手一揮,只聽“當!”一聲閃電般撞響,指尖打偏了劍身,緊接著啪一聲抓住孟云飛胳膊,劈手奪了劍,當胸一腳把人踹向措手不及的尉遲驍: “——按住他?!?/br> 緊接著他一振袖,素面如霜雪,手提肅青劍,縱身撲向了遠處居高臨下的厲鬼! 第6章 厲鬼大概沒想到他會主動來,略微歪了歪頭,那個細微的動作乍看竟然有點像宮惟他自己。 緊接著,它一拔劍,“白太守”錚然出鞘,瞬間掀起周遭漩渦般龐大的氣勁,迎面重重撞上了肅青劍鋒! 轟隆一聲震天巨響,無形的沖勁呈環(huán)形掃蕩出去,無數(shù)樹木唰然歪斜,磚瓦塵土平地揚起。 肅青劍承受不住來自頂級仙劍白太守的威壓,立刻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嗡鳴聲,但宮惟全然不懼,眨眼工夫已過了百招。厲鬼被迫向后飛退,兩人如流星般劃過了半個臨江都,直至出了城區(qū),“當!”一聲宮惟雙手持劍,生生將白太守劍鋒格住了,近距離逼視著厲鬼那空無一物的頭顱: “——你是怎么拿到我尸體的?” 高空狂風呼嘯,鬼影湊近了些,頭顱位置閃動的猩紅光點似乎是在笑,然后伸手探向宮惟右眼。 這厲鬼雖然沒有形體,靈力卻驚人地兇猛澎湃,甚至遠超黃泉鬼修。宮惟困在小魅妖修為低微的身體里,不出聲地罵了一句,偏頭回避它尖銳指爪,厲鬼卻像是很熟悉他慣用的劍招套路,三兩下逼得肅青劍節(jié)節(jié)敗退,突然毒蛇般一劍挑向宮惟右眼! 向小園的軀殼限制了宮惟的靈力,即便他本身功底再深厚靈敏,也敵不過白太守這么氣勁磅礴的一擊,匆忙飛身疾退向后,眼前厲鬼卻突然消失。 下一瞬寒光襲來,鬼影竟然出現(xiàn)在了他身后,巨力橫斬向他后頸! 就在即將喋血三尺的同一時間,一道劍光由遠而近,尉遲驍厲喝:“萬劍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