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書迷正在閱讀:清婉、她強行和校草戀愛了、我的美母教師、《不要只是想上我》、快穿之男配都是我的、奴隸與千金[百合futa/高H]、予你情欲、《厭人》[骨科/正劇片段+if線合集]、商途、床上有只狐貍精(NP,高H)
皇帝越想越糟心,伸出一根手指指點著,司帳不用換,倒是司衾,你給朕留神瞧著。老祖宗和皇后那兒沒別的動靜,事兒壓住就壓住了。萬一有點風chuī糙動,御前就該好好清理清理了。 榮壽聽得心頭直打哆嗦,不能清理啊,一清理牽連就廣了。他要太太平平穩(wěn)坐大總管的位置,這會兒還真得擦亮照子棄暗投明。別的人說什么都不作數(shù),萬歲爺是天,只要萬歲爺喜歡,那些小碎催不都得讓道嘛!什么太皇太后、密貴妃,都是依附君王生存的。女人到天邊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這宮里到底誰說了算,不用問人,大伙兒心里明鏡兒似的。 他一迭聲應是,奴才省得了,奴才笨王八也有開竅的時候。主子瞧好兒吧,這回辦不妥,主子揭奴才王八蓋兒。 皇帝擰著眉,隨意揮了兩下手。到了進酒膳的時候,御膳房里的小食兒都布置好了,由侍膳處太監(jiān)搬食盒進暖閣來。原本敬事房遞牌子該是午膳時分,他嫌大中午的挑女人說不過去,下旨換到了晚間。這頭才斟罷了酒,門簾子打起來,敬事房馬六兒把袍角掖在腰里,進門擎著大銀盤,從門前膝行進來,高唱了一聲,恭請萬歲爺御覽。 他瞪著那滿盤綠頭簽有些犯難,他每月才幸后宮六七回,這趟又逢秋狝,算算來回折騰了近兩個月。后宮的女人是他的責任。皇帝有時很可悲,白天對著滿桌的通本折子,晚上還得和一大堆進幸的名牌打jiāo道。本來這上頭已經(jīng)很淡了,要是突然停下來,素以大概很快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他有些無奈,一手支著下頜,順著趟兒看過去。打頭的是密貴妃,再往下是德賢良淑四妃??吹胶唾F人的牌子他頓了頓,上回臨幸她,被素以提鈴攪huáng了。他那天打了欠條說好補上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把牌子倒扣過來,不用背宮。 馬六兒利索應個嗻,弓著腰背退了出去。到門外和敬事房總管趙積安回話,今兒不用馱妃太監(jiān)了,主子說走宮。 趙積安哦了聲,那別愣著,趕緊傳話叫準備上吧! 長滿壽縮在抱廈里搓手,他才料理好了乾清宮的差事過養(yǎng)心殿來聽使喚,正巧遇上敬事房jiāo代話。宮里上值有定規(guī),皇帝進膳到翻牌子期間有專人伺候,因此大家都閑著。天兒太冷,宮女太監(jiān)分了值房,各在兩處烤火取暖。中間隔一張厚氈,隔壁有點動靜也都聽得見。他從門簾邊上的fèng隙往屋里瞧,素以正低頭納她的鞋底子。耳門大的人,泥塑木雕樣兒三不管。 他有意叫住了趙積安,走宮?誰這么大臉子? 趙積安哼啊哈的,壓低聲道,是靜怡軒的和小主,就是見天兒清水臉子的那位。那位小主賊摳門兒,手指頭fèng里不露半點財?shù)摹_@回敢qíng是要出頭,怎么發(fā)恩旨叫走宮了? 說起走宮確實是件體面的事,別人洗gān凈剝光了,大褥子一裹抬進門來。走宮的不是,走宮能穿衣裳,跟著敬事房太監(jiān),帶著貼身的宮女兒,大大方方從門口進來。一般是有榮寵的才能這么得臉,宮人們的常識就是誰走宮,說明誰紅了。 不過長滿壽倒不這么看,咱們主子丁是丁卯是卯,上回賒了賬,這回得惦記著還回來不是?也是瞧人家小主可憐見兒的,冷落一回,再捧一回,兩不相欠嘛! 門口說得熱鬧,素以全聽見了。這些太監(jiān)真是人嫌狗不待見的,背地里胡天胡地瞎說,也不怕拔舌頭!主子臨幸宮妃原就該當,走個宮嘛,值當他們說三道四的。她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看事,可誰來告訴她,心里沉甸甸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低頭掰鑷子拔針,勁兒使歪了,往邊上一挫,針斷了。她長長嘆口氣,捧著鞋底發(fā)愣。邊上那貞拿肩頂頂她,使了個眼色,沒說話。她醒過味兒來,勉qiáng笑了笑。這叫什么事兒啊,真是吃錯了藥了。主子翻牌兒關她屁事,她還不高興上了! 探身搬笸籮來,從里頭翻針線盒子,挑根針就著蠟燭光穿線,那貞笑道,燈下納鞋底,你好眼神兒。年輕不省著點用,等上了年紀就不頂事了。 素以還沒張嘴,瓊珠先接了口,姑娘長得好,甭管宮里宮外,橫豎吃香。竹竿胡同那些個傍家兒1,功夫到了,肚子里沒墨水,手上活計也不上臺面,不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她一開口就沒好話,竹竿胡同都是從了良的粉頭,大多有兩個得意的老相好,靠著和人暗中來往過日子。好好的,拿那些下賤的官jì和御前女官比,她存的什么心?那貞也聽不過去了,板著臉道,你這是作踐誰呢?這種污言穢語出口,也不怕rǔ沒了自己的身份。 瓊珠尤不自知,我不過湊嘴一說,別當真吶。 素以嘴上不愛吃虧,這世上走動,你敬我我自然敬你。像這類懷有惡意的,她就沒打算忍讓。擱下手里鞋底一笑道,說起來,我還真沒見你寫過字做過針線。咱們祁人姑娘在閨閣里不都要學這些嗎,敢qíng您知道有奔頭,所以全然都不上心了? 她這么一說,屋里坐的人都掩嘴葫蘆笑起來。瓊珠打了自己的臉,氣得兩頰緋紅,站起來叉腰子道,你別仗著主子抬愛眼里沒人,會做針線會識文斷字,那點本事用來gān什么使的,別打量誰不知道? 看陣仗要吵起來,門外長滿壽一打簾子進來,鐵青著臉道,怎么著?熱河走一趟熱壞腦子了?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們?nèi)鲆??要是活膩味了,只管直嗓子喊,把主子鬧出來才熱鬧呢!話里牽五絆六,瓊珠姑娘不是我說你,你們丫頭拌嘴別扯上主子。主子是誰?他向上一拱手,不是小家兒少爺,他是垂拱九重的皇帝!平常待御前人和氣,可咱們別忘了分寸,人一忘分寸就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就要壞事?,F(xiàn)下主子翻了和小主的牌子,說話兒就來,還不給我夾緊嘴!驚了圣駕,一屋子人跟著掉腦袋! 被他一喝果然都靜下來了,素以心頭煩躁,擰過身子去瞧燈。綃紗罩子是半透明的,薄薄一層看得見里頭的蠟芯兒。燒的時候長了,頂上結起了花。啪的一聲爆,黑乎乎的燈灰落得滿燈座盡是。 其實自打和萬歲爺一塊兒困在山dòng起,她對他的感覺就大變了。這樣有擔當?shù)臓攤儍?,拋開尊崇的身份,他也是值得人愛戴的。以前覺得主子離得遠,從來沒有要親近的想法??赡峭磉^后,腦子就混亂了。主子人品貴重,她喜歡他。在他跟前伺候,偶爾的眼神jiāo集也讓她心慌。不過這份暈頭暈腦的感qíng也只限于承德那樣的地方,遠離了花團錦簇的后宮,萬歲爺他gān凈得一塵不染?,F(xiàn)在回來了,回來就得翻牌子,整個紫禁城的女人都指著他過日子呢!果然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她的那些心也必須收拾起來了。她不是傻子,看得出主子對她有點小意思。但那又怎么樣?她向往的生活里不可能有他,還是踏實做她的奴才吧!盡忠盡職,gān得好主子有賞,將來添了妝奩,高高興興帶著嫁女婿。 外面隱約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看,御道挨邊兒來了一溜人。敬事房太監(jiān)打頭,后面的小宮女撐著油紙傘,護著位宮裝美人款款而來。素以細打量,和貴人披一件青蓮絨灰鼠斗篷,梳得一絲不茍的把子頭上cha金鏨連環(huán)花簪,兩邊綴暗紅絡子。腳上是花盆底,踩在青磚上篤篤脆響。一手軟軟搭著宮女的胳膊,搖曳出弱柳扶風的味道,很有股子妙意。 宮里的主兒真漂亮!素以嘖嘖贊嘆,這位和小主拔尖兒。 那貞輕輕一笑,你才來,沒見過別的。漂亮的多了去了,這位拔尖還論不上,頂多算中等姿色。 素以哦了聲,笑得下巴頦發(fā)酸。踮腳再看,人已經(jīng)過中正仁和,往后邊寢宮穿堂里去了。 ☆、61章 皇帝沒住體順堂,搬到隔壁日又新來了。和貴人進門一瞧,萬歲爺盤腿坐在龍g上,g額垂下來的驚燕兒正好擋在面前,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和貴人上前請了個安,退到一旁屏息侍立?;实巯騺砝淠郧半m侍過寢,也不過是公事公辦。心遠著,即便面對面也仍舊隔山望海。沒有榮寵的嬪妃,在主子跟前必須小心謹慎,沒有問話不許隨意搭訕,這是規(guī)矩。 皇帝看過去,她穿一件雪里金遍地錦滾花長襖,下面配條暗花白棉裙,領口上一圈白狐毛,稱得面孔素凈淡雅。頭一回走宮,絞著十根手指頭怯怯的站在那里,叫他想起素以立在山dòng前的樣子。 他微微嘆息,調(diào)開視線。指了指邊上圈椅,你坐下說話。 和貴人感到意外,以前兩回主子都不怎么開口,今兒看樣子是打算聊聊了?她應個是,欠身坐下來,總覺得有點不尋常。她位分低,還叫走宮,實在是超出預料。 皇帝挪了下地方,靠在g頭的大引枕上,半垂著眼道,外邦使節(jié)帶了幾樣洋玩意兒,回頭朕叫人送到你宮里去,你也見識見識。 和貴人受寵若驚,忙站起來蹲身,奴才謝主子賞! 皇帝壓了壓手,別拘著,不是外人。 這句話叫小主兒打心窩子里暖和起來,不枉費天天燒香拜佛,真是虔誠心到了,主子熱河走一趟,回鑾頭一個翻她牌子不說,進來就得賞賜。她心里一直敬畏他,眼下這體己話說得溫存,做夢也沒想到能有這么一天。她紅著臉向上望了一眼,皇帝靠在明huáng的帷子上,眉眼兒疏淡了點,可是唇紅齒白的模樣真稀罕人! 她囁嚅著,主子這么待奴才,奴才心里感激主子。 他嗯了聲,你閨名叫什么? 和貴人抿嘴一笑道,奴才小名叫秾艷,一枝濃艷露凝香里的秾艷。 皇帝輕拍一下掌,好名字,只是有些名不對人。秾艷嘛,牡丹花兒似的。朕瞧你該比作蘭,貞靜悠閑,難得的是那份從容。他一手枕著后腦勺,長長喟嘆,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 和貴人簡直要驚著了,皇帝這樣夸贊她,既令人高興又令人惶恐。她琢磨不透,好好的,怎么今兒大不同以往了?她飛紅了臉在座上欠身,主子抬舉,真折了奴才的壽了。 皇帝不以為然,頓了頓又問,你阿瑪是云貴總督阿爾哈圖?這兩年云貴叫他治理得很好,朕心里看重他。先頭問了底下人,才知道神機營齊布琛是你哥子。朕御極前在煤渣胡同還和他jiāo過手呢,一身的好功夫,是個人才。娘家根基壯,在宮里討生活也是一宗好處 這里牽扯到她阿瑪哥子,和貴人不知道他要gān嘛,怔忡著站起來,手足無措道,奴才家里阿瑪哥哥為朝廷殫jīng竭慮,對主子是赤膽忠心的。奴才阿瑪常說君憂臣rǔ,君rǔ臣死,辦事說話沒有一樣不以朝廷為重,求主子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