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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第二日,便過來和老太太說項(xiàng),老太太那里不過試探一二,哪里想到林庭梅真敢打這個主意,真打量他們伯爵府是個什么門庭,一雙姐妹都嫁給他一個寒族出身的芝麻綠豆小官。別說現(xiàn)在運(yùn)道正盛,就是敗落了,也輪不到他揀這個便宜。 和著謝府里的小姐都嫁不出去了,非要上趕著都去擠他林家的門,老太太一頓沒頭沒臉的臭罵,把謝賢罵了出去。 謝賢心里這個憋悶的慌,這可是自己兩頭不落好,可昨個瞧老太太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難道自己竟是猜錯了,想著素來謝橋拿得準(zhǔn)老太太的心,倒不如去尋她討個主意。 主意打定,也不回府,吩咐轎夫直接過去謝橋府上。倒是近便,不過拐個彎就到了。謝橋沒想到昨個才見著面的謝賢,今兒就登門了,心里想著指定是有事的。 親熱的迎了進(jìn)來,謝賢一路瞧來,宅子不大,卻收拾的很是jīng致清雅,足見下了功夫。進(jìn)到謝橋院子里,抬頭就見芭蕉海棠,各占一邊,不禁道: 『果是橋meimei,還是歡喜這蕉棠二物』 謝橋笑道: 『這可真是湊巧了,原來這院子里就有這顆西府海棠,你瞧瞧這環(huán)抱粗的樹gān,可有年頭了,哪里是新移過來的樣兒,不過芭蕉卻是前些日子才植的』 姐妹倆說笑著,攜手進(jìn)了西邊廂房。正房三間不算很大,謝橋便只用來做寢室,東西兩邊廂房,一邊辟做書房,一邊暫充了待客的小廳。 把謝賢讓到窗下的炕上坐下,枝捧了茶上來,就退了下去。謝賢不禁嘆道: 『倒是meimei有造化,這枝原是個絕好的』 謝橋抿抿嘴笑了。 謝賢見眼前無人,才低聲道: 『meimei瞧著老太太可是怎樣的主意,今兒我過去,竟是好一頓發(fā)作』 說著便把林庭梅的主意說給了謝橋,謝橋昨個就猜,謝珠沒準(zhǔn)打的這個主意,可心里也知道,這事恐難成。不說如今公主下嫁,那伯爵府可就生生的成了皇親國戚,謝賢雖說庶出,那可是真真成了公主的親小姑,你林庭梅多大的體面,敢消受兩位謝府的小姐。 再說這事兒,謝橋回來往細(xì)里琢磨了,謝珠若是真和謝賢共事一夫,再生下孩子,外人略一想也就明白這里頭的齷齪,怎么想謝府,可是連自己與太子妃的名聲都要帶累了,老太太必不會做出此等不利之事,當(dāng)初的謝雅退婚不就是例子。 想到此,卻瞄了謝賢一眼,意味深長的道: 『二jiejie如今也糊涂了,難不成真要效仿那娥皇女英,可林姐夫畢竟不是李后主啊』 謝賢臉色一暗: 『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罷了,如今我也不理會這事了,老太太怎么發(fā)落,我便怎么應(yīng)著就是了?!?/br> 忽聽外頭丫頭的聲音傳來: 『給二爺請安,二奶奶在西廂待客呢』 謝賢忙起來道: 『來了這大會子,可是該著回去了』 謝橋笑了: 『你這是作甚,他回來便回來了,不妨礙咱們的事,中午我讓灶上弄幾個可口的小菜,咱們姐妹吃兩盅酒也自在』 謝賢推辭: 『今兒可真不行,府里還有一大攤子事呢,改日我得了空必過來討?zhàn)坢eimei的清凈』 謝橋只得送了她出去?;剞D(zhuǎn)來一進(jìn)屋里,就見今兒思明仿佛有些不痛快的模樣。見謝橋進(jìn)來,直直盯著她瞧了又瞧,倒是令謝橋有些莫名其妙,低頭打量自己一遍,并無差錯,不禁疑道: 『這樣盯著我作甚』 秦思明想起今兒在外頭遇上思義,他說的那些話,就從心里不慡快。雖說知道秦思義的話不可信,可細(xì)細(xì)一琢磨,秦思明覺得還真有些影兒的。 秦思義那廝若說真不是個好東西,謝橋沒弄上手,近日里卻被云水樓四個花魁迷了個神魂顛倒,這云水樓新來的四個花魁,可真叫國色天香,暗含著風(fēng)花雪月取的花名,聽風(fēng),飛花,融雪,逐月,每個人均有絕技在身,或談或唱或歌或舞,各有各的風(fēng)qíng。 偏人家清倌,講好賣藝不賣身,秦思義在云水樓滾了半個月,連個衣裳角都沒沾上,可不更是心火上涌。 云水樓出來,直接就去了金牡丹那里快活。金牡丹出了王府,便知道大事已去,就來了個利索的,這些年的存項(xiàng)加上向秦思義要了這出宅子,索xing就高掛艷幟,又買了幾個姐兒,開門做起皮ròu生意來。秦思義也不理會,每每便歇在此處,倒也便宜。 方碧青那里,雖沒除了謝橋,畢竟是把金牡丹和那一雙làng蹄子發(fā)落出去了,也沒閑心再管秦思義,一心等著抱琴肚子里的孩子落生,倒也暫時消停起來。 秦思義今兒一早從金牡丹處出來,時辰尚早,便去街上的戲樓里消磨閑時,偏巧看見弟弟思明的轎子,打從街上過,便蹬蹬下樓,攔了轎子,非拉著思明去旁邊的茶樓里說話。 思明沒轍,被他拉了上去,三兩句就直奔主題,原來身上的銀子使喚光了,回府去,怕遇上老王爺郡王爺,正好看見思明,便打起了他的饑荒。 論說思義的爵位在哪兒擺著,雖無實(shí)差,俸祿卻著實(shí)不低,加上郡王妃又自小偏他,凡他要,必是支給他銀子,他缺銀子使還真新鮮。 那里知道,是因他近日迷上了青樓四個花魁后,銀子便花的多了,如流水一樣,偏沒得手,也撂不開,只得繼續(xù)填坑似的往里扔銀子,自是手頭緊起來。 秦思明懶得管他的烏糟事,讓身后的隨從給了他五百兩的銀票,圖個清靜,誰知秦思義卻不樂意了,哧一聲道: 『思明,你別緊著我這兒裝窮,你房里的體己誰不知道,光你媳婦那些陪嫁,就夠你們兩口子花兩輩子的,我是你親哥哥,給我花點(diǎn),也沒花到外人身上去,何必這么小家子氣』 秦思明臉一沉,懶得理他,站起來道: 『就這些,你若是不要,正好』 說著便要拽他手里的銀票,秦思義一瞧弟弟要惱,忙把銀票揣到袖筒里,可心里著實(shí)不痛快,臨走臨走,想起一個壞主意,拍著秦思明的肩膀,不懷好意的道: 『別說哥哥沒告訴你,你那媳婦可也不一般,你可得看緊些,那日就在這兒街面上,我親眼瞧見,她和南豐國的太子私會來著,瞧那qíng形,嘖嘖嘖!必不是才認(rèn)識的,你別一味犯傻,回頭戴上綠帽子,都還不知道呢』 秦思明勃然大怒,秦思義倒是溜得快,幾步就跑的沒影了。秦思明坐在轎子里yīn沉著一張臉,不由自主就想起秦思義說的話,越想越覺得,并非全是胡說八道,還真有些行跡,不免疑起來。 打算著回來先直接問問謝橋,這時見謝橋進(jìn)來,似有一搭無一搭的道: 『今日我才知道,原來那南豐國太子穆通也曾在云州呆過,你那時可曾見過他』 謝橋目光一閃,心里不禁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好端端的怎的提起這話來,可想到秦思明自來就是個小心眼的男人,說出來倒要解釋個清楚明白,這里頭還怕牽連上如玉寶樹的事qíng,倒不如索xing隱下的好。 想到此,便搖搖頭: 『怎么今兒問起這個來了』 秦思明心里暗罵思義混賬,便直接岔開話題: 『閑話罷了,你二jiejie今兒怎么過來了,她可是稀客,怎的不留飯』 謝橋也沒理會: 『她府里事忙,偏你又回來了,那好意思留下』 秦思明笑了: 『你這樣說,倒是我的不是了......』 夫妻兩個說笑一陣,這話頭就揭了過去了??墒聁íng湊巧,過了三日便是太子妃生辰,太子在東宮擺了宴。太子妃是謝橋的表姐,怎么說,謝橋都是要過去拜壽的。 宮里的宴席自是豪奢,但規(guī)矩也大,好在還有如玉,謝橋給楊芷柔拜了壽,便被如玉拉出東宮,去她那里說話去了,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才過來這邊,尋思明一起回去。 穿過長長的抱廈拱廊,迎面正好遇上穆通,謝橋略停了停,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便錯身過去了。巧蘭卻不住回頭,拐個彎,謝橋才道: 『可巧我的帕子怎的不見了,想是丟在如玉那里了,巧蘭你過去幫我尋來吧』 巧蘭如蒙大赦,蹲身一福,扭身跑了。巧月湊過來低聲道: 『姑娘糊涂,你放她過去作甚』 謝橋嘆口氣: 『橫豎什么事qíng當(dāng)面說個清楚明白,也就解了扣,若是總這樣,便成了死疙瘩倒不好,再說我這也是給巧蘭一個機(jī)會,也算她服侍我這一場的qíng分吧』 巧蘭緊趕慢趕,在東宮后花園的一彎粉墻處追上了穆通,站在穆通跟前,卻滿臉通紅,吶吶的不知道說什么好。 穆通揮揮手,身邊的隨從都退到十步開外等著,穆通打量巧蘭幾眼目光柔和的道: 『可是她有什么事嗎』 巧蘭眼睛里的光芒瞬間寂滅,忽而又亮起來,抬起頭道: 『不,不是我家姑娘,是我,你能不能帶著我走,我愿意跟著你去南豐』 穆通微怔,繼而明白過來,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沉吟半響道: 『你要明白,跟著我,也不見得就如意,且我心里,我心里......』 巧蘭打斷他,幽幽的道: 『你不用說,我知道你心里喜歡我們家姑娘,我別無所求,只要守在你身邊就好,你放心』 穆通沉默半響: 『九月初一我出京回南豐,你若想好了,便來尋我吧』 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舉步走了。 巧蘭有些呆呆的,一時竟辨不清心里是酸是甜是苦是澀。原地立了好半天,直到烏云遮過來,落下雨滴,才回神,沿著來路跑了。 一墻之隔,秦思明的隨從打量自家爺?shù)纳裆?,小聲道?/br> 『二爺,落雨了......』 自從東宮回來,秦思明就宿在了東廂的書房里,小夫妻開始了新婚以來第一次冷戰(zhàn),謝橋有些莫名其妙,開頭兩日,謝橋還上趕上問他緣由,他卻只是冷冷的說:想清靜清靜,就拂袖去了. 人家想清靜,謝橋再貼上去未免賣的太賤,謝橋自來就有些小xing子,上一輩子過的多自在不提,就是這一輩子,打頭就是讓老太太寵著護(hù)著長大的,那里受過定點(diǎn)的委屈,平常兩人若偶有小口角,也是秦思明服軟低頭,她那里有過這么做小伏低的時候。 再說巧月勸著她做小伏低了一回,依舊沒大用,謝橋便也不再理他,兩人各自在屋里生悶氣,誰也不和誰說話。 巧月那里就納悶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鬧上別扭了,私下里猜度著,是兩人在房里拌嘴了,勸了半天,姑娘倒也聽勸,撐著笑臉過去,可還沒開口,就被二爺一句話頂了回來。自此,任自己好說歹說,就是不過去,竟是各過各的,誰也不理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