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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說的,難不成是橋meimei中了巫蠱咒術(shù)不成』 謝寶樹蹭一下站起來道: 『這怎可能,舉凡巫蠱咒術(shù),必是要知道生辰八字,或?qū)€媒介什么的,才可施為,我們府里都是極親近的人,況且橋meimei向來大度隨和,也不會得罪什么人,怎會有人這樣歹毒』 秦思明卻道: 『這個也不盡然,畢竟人的心你哪里個個都知道呢,就如那年第一次到你們府上,子謙落水那次,你我都知道原是沖著橋meimei去的,那時尚且有人要置橋meimei與死地,今日使喚些yīn暗歹毒的手段,也不新鮮』 謝寶樹倒抽了一口涼氣,又搖搖頭道: 『那次的事qíng的確蹊蹺,與橋meimei素日不和睦的也只有大meimei,如今已經(jīng)嫁出去了,自顧不暇,哪里會來弄這些事』 秦思明道: 『你家大姑娘嫁了,還有別人不是嗎,你二meimei還算安分,只你二叔家的那個四meimei,我平日里瞧著倒是有些yīnyīn沉沉的,難免因嫉妒做下什么事來,今后還需多防范些才是』 說到這里,不禁嘆道: 『若是能盡早成親便好了』 謝寶樹瞅了他一眼,哧一聲道: 『即便你說的有幾分道理,我還是覺得四meimei不會做出如此歹毒的事qíng來,她才多大年紀,再說,早早的嫁給你,也不見得多安穩(wěn),你們家也不算太平吧,我可聽說你們家那位世子爺屋里,如今鬧的可是沸反盈天的』 秦思明臉色一暗,嘆口氣道: 『大嫂本來沒成算,如今又來了個不省事的,還有大哥那幾房刁鉆的小妾,加上大哥那個糊涂的人,能安生才是怪事,橫豎我們離得遠,以后他們鬧他們的,也牽扯不到我那里去,上頭還有老王妃和母親震懾著,也不會鬧的太不像話了』 說著抬頭認真的看著謝寶樹道: 『寶樹,你信我,無論如何,我都會護橋meimei一世平安的』 謝寶樹點點頭道: 『我信你,可是橋meimei不同尋常女子,況且年紀還小,某些事上,慎遠還是不要急于求成的好』 秦思明微微苦笑: 『我明白你的話,放心吧!我豈是拿起子無知的莽夫,即喜歡,便等的起,我相信橋meimei心里也是歡喜我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br> 謝寶樹被秦思明一點,私底下倒是開始留意起謝珠和謝賢,謝賢倒還好,謝珠的奶娘常出府,聽說常去西城一個道觀里頭,倒是有些鬼祟可疑之處。剛要讓自己隨身的小幺去底細的打聽,卻不想老太太那里忽然就下了令。 說如今姑娘們都大了,身邊的奶娘也都漸漸上了年紀,辛苦了半輩子也該頤養(yǎng)天年,在姑娘身邊卻不得歇,姑娘們也不好使喚,不如換些年輕得用的婆子丫頭們倒好。 老太太的令一下來,謝珠謝賢的奶娘就都被換了,只謝橋身邊的何mama還留著。因她除了是謝橋的奶娘,還是已故三太太的陪房大丫頭,自是不同別人。 謝寶樹在一邊度量著,必是老太太那里得了什么信兒,不好大張旗鼓的聲張,只私下里這樣辦了,掩藏下那些齷齪的事,卻不知道若是謝珠所為,怎的連謝賢身邊的人也換了。 謝橋卻沒時間理會這些事qíng,她那里正忙亂著手里的活計,一刻也不得閑。大年根底下,寶樹的生日,老太太的生日,過了年,表姐楊芷柔和玉蘭的大婚,她都要準備些拿得出手的禮物才行,尤其芷柔表姐和自己的qíng分不同,尋常物件也不像話,況且以后見面更難了,也要全了他們姐妹的qíng意才好。 思來想去,還是撿了自己擅長的,所謂大俗即大雅,畫了一幅熱熱鬧鬧的龍鳳呈祥,再題上一首賀喜的詩詞,讓巧手的張mama幫著繡好,選了素雅的邊框鑲起來,倒是別致非常。 過了年,才弄好了,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便接到了南邊的書信,說是謝宜岳病了,原先說是小癥候,不過吃藥將養(yǎng)些時日便會好的,又趕上大過年的,也不好讓老太太這邊懸心,便瞞下了,沒讓知會,誰知過了年卻越發(fā)不好起來,這一個月里,竟是躺著的時候多,人瘦的不成樣子了,瞧著這樣,才讓回來報信。 老太太那里一聽,險些沒厥過去,走時還好好的,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怎的就這樣了。一邊讓人去喚謝橋,一邊一疊聲的問: 『大夫具體說是個什么病,怎的耽擱了這許久沒見好』 那回話的家人,本是謝宜岳跟前得用的人,也是謝府里出去的老人,極是穩(wěn)重可靠的,聽見問,忙細細回稟: 『大夫起先說是水土不服,沾染了些熱氣,不得散發(fā),若說癥候,也無其他,只是腹瀉不思飲食,久了,人便撐不住了』 老太太那里捶著榻沿道: 『這如何是好,身邊也沒個仔細可靠的人,可不要急死人嗎』 忽聽外頭一聲清脆的聲音道: 『我明兒就趕去云州』 謝橋一步邁了進來: 『如今父親那里無人照管,正是我做女兒該盡孝道的時候,我這就收拾了趕去』 老太太一把摟住她道: 『那云州距離咱們這里幾千里的路,你一個女孩家去,祖母可怎能放心的下,況且你身子本也弱,若是路上顛簸的再病了,可不是要祖母的老命嗎』 謝橋道: 『祖母愛惜原不錯,可父親如今臥病在g,孫女委實放不下心,一路上都是官道管驛,有身邊可靠的下人照管著,料也無事,祖母,您就應(yīng)了我吧』 老太太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也知道論qíng論理,都不該攔著謝橋,可這幾年,自己身邊jīng心養(yǎng)育成如今這樣子,莫一下子離開自己,去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心里總是難放心的。想了想便道: 『如今何mama身子也不大好,況且這里還有她一大家子,這次就不要跟過去了,巧月你跟著姑娘去吧,你和巧蘭兩個心細,我最是放心,還有張mama我瞧著甚為妥帖,一并帶去,另挑揀幾個能gān穩(wěn)重的婆子,一并跟著去,給我看好了三丫頭是頭先的一件大事』 這一晚上,謝府東正院和抱月軒里一片燈火通明,比什么日子都忙亂,老太太那里盯著巧月他們收拾謝橋帶去的衣裳物件,知道這一去短了,也要一年,長了,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便叮囑把那四季的薄、厚、夾、棉的衣裳,都帶了去。 間或平常用得順手的小物件也都帶著,另把庫房里的兩顆百年山參也一并帶了去,留著備用,林林總總竟是收拾了十幾個大箱籠,足足折騰到了晨曦初露,才勉qiáng收拾妥當,一個個抬出去,裝在車上。 謝橋穿著一件水藍色羽緞的斗篷過來向祖母辭行,老太太拉拉她的衣裳殷殷叮囑: 『要記得保養(yǎng)自己的身子,即便心里頭著急,也不要日夜趕路,到了,就差人送信回來......』 謝橋一一應(yīng)了,盈盈一拜,轉(zhuǎn)身走了。老太太的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天色蒙蒙亮,謝橋邁出了伯爵府,還未出正月,寒氣侵入骨ròu一陣陣冰寒,謝橋不禁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外頭幾輛青幃馬車外站著牽著馬的謝寶樹。 謝寶樹昨夜得了信,便讓人給安平王府里送了信過去,回來說秦二爺還在太zigong里頭呢,不知道幾時回來,只得知會了他身邊的大丫頭入畫,也不知道趕不趕得及過來。 謝橋回頭看了眼謝府的大門,扶著巧月的手鉆進了馬車里,謝寶樹向那邊街上看了一眼,不禁暗暗一嘆,輕輕吆喝一聲,馬車轱轆轱轆的動了起來。 時辰尚早,路上人少馬稀,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出了城門,眼瞅著就到了城外的十里亭,謝橋掀開車窗的簾子道: 『大哥哥回去吧,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謝寶樹yù言又止,望了望來路,嘆口氣道: 『橋meimei一路保重』 剛要帶動馬韁回去,突然聽那邊官道上一陣糟亂的馬蹄聲傳來,在清晨的陽光中揚起一溜煙塵,眼瞅著到了近前,馬一聲長長的嘶鳴停下來,秦思明一翻身從馬上跳下來,一身嚴整的官服,大正月里的天,竟是一頭臉的熱汗。 下人們見了忙紛紛見禮,秦思明卻理也不理,幾步就到了謝橋的車旁,微微喘著氣,緊緊盯著謝橋看了半響,謝橋直直和他對視,兩人誰都沒說話,只聽到官道兩邊,寒風拂過樹枝的聲響。 過了好半響,秦思明忽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來,隔著車窗捧給謝橋,一陣糖炒栗子的香氣迎面撲來,外面的油紙被汗水侵的有些半濕。謝橋打開來,心里不禁一熱,寒風中,竟還帶著騰騰的熱氣,真不知道這個人是如何揣在懷里帶過來的,難為他竟沒覺得燙。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童鞋們,我終于活著回來了,又熱又累,為了慶祝安全歸來,今日雙更。看在雙更的份上,童鞋再霸王偶是不厚道滴。嘿嘿!另外這兩天會努力更文,間或修改前面的錯字,童鞋們不要以為是偽更哦!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伴著規(guī)則的馬蹄聲,兩側(cè)懸著零星枯葉的樹木急速后退,瞬間便把官道上的十幾騎人馬遠遠拋在了后面。 謝橋的手輕輕搭在小幾上,觸到小幾上油紙包,由覺溫熱,想到剛才那一番光景,竟是抑制不住砰然心跳。 少年額頭垂墜的汗珠,在寒風中仿佛帶著絲絲縷縷的熱氣,眸光卻璀璨晶亮,令謝橋不由想起了夜空中的星子,灼灼然,瀉出一腔少年的qíng意,那樣直白的不容忽視,倒是勾的自己一時感動起來,抬手用絹帕為他輕輕試去臉上細密的汗珠,卻被他一把握住。 才頓時想起,這是在城外的官道上,不說四周家下仆人,便是讓過往的行人瞧了去,也甚為不妥,只輕輕抽出手,吶吶說了句異常俗氣的話:來日方長,君當珍重。 即便如此俗氣的話,當時他狂喜的笑容,也瞬間燦爛起來,竟讓謝橋恍惚覺得天上此時初生的朝陽也暗淡了下去。手撐著額頭,謝橋不禁搖頭低笑,自己果真還是萬丈紅塵中的小女子啊。 巧月取出粉彩纏枝小盞,倒了一盞熱茶遞到她手里,輕聲道: 『難為二爺這番心意,姑娘當放在心里才是』 說著伸手剝了幾個栗子放在小幾上的蓮瓣小蝶中: 『一大早,難為二爺那里弄來的這個』 謝橋倒是破天荒的沒說話,巧月一旁打量姑娘的顏色,只覺比起素日淡淡的模樣,竟有明顯不同,便知這一趟二爺?shù)男乃嫉故菦]白費,終是讓姑娘記在了心里,眼瞅著謝橋臉上露出倦意,打量她昨夜必沒睡,便抬手把榻上的團花軟枕,向后放好,扶著她側(cè)躺下,拿出錦被搭在她身上。 謝橋真是有些累了,不一會兒工夫就睡了過去,巧月怕她冷,把地上小熏爐里的銀絲碳撥了撥,挪移到榻前,自己坐在小杌子上,俯在榻沿上,一時卻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