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醉酒
顧小年與陳晟兩人談了很久,茶水換盞,馬進(jìn)添了數(shù)次新茶。 期間柳施施一直坐在旁邊,閑適,安靜,也不出言打攪,如同一枝青梅,顯得落落大方。 顧小年像是一塊海綿,不斷汲取著陳晟對武道的一番見解。 對方能在十歲入了浮云觀,那天資悟性必然不凡,且又是先天,久居神都,所看所見都不是顧小年這半路出家的人能比得上的。 所以大半時間俱是陳晟在說,顧小年在聽,他偶爾也會提出一二,算是錦上添花。 畢竟,前世的顧小年處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駁雜知識的儲備量肯定是比陳晟多的,只是有的忘卻了,有的卻是在某個提點下能記憶起來。 對于前世是否真的存在武功,他不知道,但那么多著述武道的大家,所說的理論總有一點點能靠的上,顧小年便是站在他們的背后,來與這個世界印證。 印證自己的武道。 陳晟笑著說道“你的武道天賦確實不錯,只是身子先天孱弱,若是尋得一二靈丹妙藥,或是一篇孕養(yǎng)功法,嘖嘖,以后必是一日千里?!?/br> 顧小年搖搖頭,方才他們也說起過關(guān)于‘天才’的問題。 功法固然重要,這天資和根骨卻是打娘胎里就能與常人拉開差距的東西,羨慕不來。 是以那些名門大派招收的弟子,最看重的便是這兩點。 同是一張白紙,上好材質(zhì)的和粗劣質(zhì)地的,如何取舍,顯而易見。 顧小年嚅了嚅嘴,輕笑說道“其實這天才,倒是還有一種說法?!?/br> 陳晟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聽著。 就連一旁的柳施施,也是側(cè)眉看了過來。 “咱們都說天才,卻忘了他們背后的努力和付出?!?/br> 顧小年眼神微低,開口道“天資根骨或是身份地位,總是讓人涇渭分明,但事實上,真正局限了咱們的,是想不想爭這口氣罷了。” 陳晟喉結(jié)動了動,對方說的有道理嗎?還是過于偏頗?他一時無法判斷出來。 柳施施看著身邊的年輕人,對方在此時似乎是有些奇怪,方才的那些話,與其說是在堂中說的,倒不如說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的心里不甘,是在給自己一個抗?fàn)幍睦碛伞?/br> 柳施施將茶盞端起,遮住了面龐。 顧小年抬頭一笑,“大概是這個樣子吧?!?/br> 陳晟深深看他一眼,同樣笑了,“這番話,倒是第一次聽到,顧兄弟思維敏捷,常有出人意料之語。” 這時,馬進(jìn)走進(jìn)堂內(nèi),說道“飯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br> 陳晟擺了擺手,前者退下。 “顧兄弟,柳姑娘,請?!彼鹕?,伸手相邀。 顧小年早就起身,聞言也是客套一番。 這是一種禮貌,對方邀請自己過來,肯定是有所安排的。此時天色漸晚,不過是一頓晚膳,顧小年當(dāng)然不會拂了陳晟的好意。 …… 晚宴上佳肴頗多,但一同吃飯的卻只有他們?nèi)齻€。 陳晟喝了不少酒,嘴里盡是開心之言,但顧小年聽的出來,對方心緒煩悶,心里藏著東西。 他不擅飲酒,淺酌倒是可以,此時一邊吃著,一邊同陳晟講話。 一旁的柳施施不緊不慢地動筷,端莊得體,沒有半點失禮之處。 “賢弟啊,以后你在錦衣衛(wèi),為兄在大理寺,你我相互扶持,升官發(fā)財指日可待?!?/br> 陳晟已是有些醉態(tài),臉頰酡紅,眼神也有些迷離,沒了往日的清明。 此時話語有些含糊,但還能聽清說的是什么。 顧小年看著半趴在自己身上的陳晟,實在沒想到對方素日一副冰冷生人勿進(jìn)的樣子,喝醉之后卻是這番模樣。 他心下苦笑,應(yīng)道“這個當(dāng)然,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幫你。” “那可就這么說定了?!标愱啥酥槐疲瑸⒘舜蟀氡?,一口飲盡。 顧小年動了動嘴,還是咬牙干了一杯。 “陳兄,恕我直言,以你現(xiàn)在身份,應(yīng)當(dāng)是不缺銀子吧。”顧小年斟酌問道“何必還要想著升官發(fā)財呢?” “嘿,”陳晟擺擺手,“當(dāng)官,一定要當(dāng)最大的,若不能位極人臣,一人之下,當(dāng)這官又有何用?” 他此時的目光有些銳利,微微偏頭,向后斜仰著,眼皮半睜半闔時,精光若隱若現(xiàn)。 “在這神都之中,要么大官,要么宗師才能安身立命,天下之大,能證明自身價值幾何者,唯朝堂耳?!?/br> 話語落下,陳晟直接倒在了席上,呼呼便睡。 聽著他的呼嚕聲,顧小年也沒了多少胃口。 酒很烈,他只是喝了三兩杯便有些晃神,而陳晟喝了何止一壺? 看著陳晟此時臉上若有若無的輕松之意,顧小年輕嘆一聲,莫說陳晟此時已是大理寺少卿,在這神都之中,又有誰能容易的了。 想來陳晟心中苦悶,多是官途所致。 顧小年隨便夾了幾筷飯菜入口,看向一旁的柳施施,后者早已擦凈了嘴角,沉靜坐著。 他內(nèi)力流轉(zhuǎn),有些發(fā)沉的腦海緩了過來,“咱們走吧?!?/br> “那陳大人?”柳施施問道。 顧小年看了眼躺著的陳晟,笑了笑,“沒事兒,這大理寺就是他家,不用咱們cao心?!?/br> 說著便站起了身子,仔細(xì)整了整被陳晟扒拉地有些亂的衣衫,將自己的包袱和繡春刀拿好,兩人這就走了出去。 馬進(jìn)就在院中不遠(yuǎn)候著,四下也有身穿黑衣的大理寺丞役持刀守夜。 “顧大人這是要走?”馬進(jìn)向堂中方向看了看,問道。 顧小年點點頭,“陳大人喝醉了,勞煩馬兄給他一碗醒酒湯,我們這便先回了?!?/br> 他今日沒在大理寺中見過有婢女在,是以不好多說。 馬進(jìn)聽了,也不再多留顧小年。 大理寺是辦公衙門,不是留人住宿的地方,若是被人參上一本,陳晟可要擔(dān)不少的責(zé)任。 比如錦衣衛(wèi)和東廠那邊,就很有興趣來調(diào)查一番。 看著顧小年兩人離開的背影,馬進(jìn)眼神低了低,連忙跑進(jìn)大堂。 一身整潔的陳晟正在持筷夾菜。 “他們走了?”陳晟問道。 看他樣子,哪有半點醉酒之意? “是,”馬進(jìn)應(yīng)了聲,隨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是在想我為何如此?”陳晟說道。 “是,”馬進(jìn)說道“如大人所言,顧大人是您的朋友,這番試探,卑職確實不解?!?/br> “他是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監(jiān)察司的錦衣衛(wèi),還是顧昀的親弟弟?!标愱烧f了句,馬進(jìn)連忙回身,探頭出去四下看了看,然后關(guān)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