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jié)
她仰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直接無視:“老哥,有事兒找你?!?/br> “我就知道你得來,走,妹子,里頭聊?!闭驹谶@些散修后頭的朱通天,看著這群老貨便秘一樣的臉,心下別提多痛快了:“各位,朱某就送到這兒了,后會有期?!?/br> “朱盟主,后會有期,喬……” “走走走,你對著空氣說什么呢?!眴糖啻焱ㄌ炀瓦M去了。 “……”幾人牙疼地咂了咂嘴,對視一眼,集體哀嘆一聲:“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边@他娘的不是找刺兒么。 進了天元會場的朱通天笑容頓時收了起來:“一群不要那些老臉的東西,現(xiàn)在想明白了,來和好了,開始集體圍攻你的時候怎么不說。嘖嘖,也就是你,換了別人面子上的功夫總得做,就是我都沒辦法啊?!?/br> “你 站在這個位置上,我不一樣?!眴糖鄶[擺手,高臺下頭的環(huán)形椅子找了一把坐進去,翹著二郎腿四下里看著。和之前的人頭攢動形成鮮明對比的,這會兒這方大殿里 只剩下了打掃的侍女,那被裘業(yè)一掌打死的旗袍女子,尸體已經(jīng)帶走了,名貴的地毯上血跡都沒留下:“一年開一次,一次賺一年,這銷金窟不錯啊?!薄翱上Х蓊~ 百分之八十都是四大氏族的?!?/br> “暫時的?!?/br> “什么?”朱通天一愣。 喬青卻不多說了,只摸著下巴神秘兮兮地笑著,笑的正走進門的眠無忌和眠千遙雙雙打了個寒顫,心說這見鬼的又想打什么主意了?眠無忌站在門口一眼一眼地往她身上瞄,沒辦法,這個丫頭驚天動地的事兒干的多了,現(xiàn)在只要一露出這種表情,他膽兒都得嚇瘦了一圈兒。 眠千遙就直接多了,狐疑的神色在沒看見沈天衣后立刻變成了失望:“喬青,他人呢?” 這丫頭甩著一頭小辮子跑了進來。 眠無忌還沒放下的心臟,呼一下就提了起來:“沒大沒小!” “誒,千萬別,把爺叫老了。”喬青一臉的敬謝不敏,逗逗龍?zhí)炀退懔?,要是整個三大門派都師姑師奶奶的上,她還不得吐血:“你問誰?什么人,不認(rèn)識?!?/br> 眠千遙坐在她旁邊,笑臉兒一下子暗淡了下來:“你何必,他要是愿意這么為我,我死都甘心了?!?/br> 喬青皺著眉毛更煩躁:“能別提那個字不?!?/br> “你看,你明明關(guān)心他?!?/br> “老子關(guān)心他個屁!” 她深呼吸一口,本來是上這邊兒來躲清靜,這下可好,更郁悶。想起沈天衣她就忍不住從頭到腳的冒火,這種火氣合著一種愧疚,幾乎要把她給燒灼了!心口處有什么堵著,堵的她眼睛發(fā)酸。喬青站起來朝后廊走去:“老哥,我找個地方呆會兒,你忙完了過來趟?!?/br> 眠千遙還想勸,被她爹拉住,搖了搖頭。 勸什么呢,她比誰都明白。 喬青當(dāng)然明白,可就是這種明白,讓她空落落的難受——她憑什么呢? 這個問題,她不止一次的問自己,憑什么得到沈天衣性命相赴,那么美好的一個人,從翼州開始就被她禍害,那條命一直搖搖欲墜地?fù)沃恢朗裁磿r候就得兩眼一翻,從此歇菜。也虧得他命大,一路撐到了東洲繼續(xù)讓她禍害,可到底是——撐不住了啊! 憋了那么久的眼淚,就這么毫無預(yù)兆地淌了下來。 以至于流到嘴角的時候,那又冷又澀的觸感,讓她懵了好半天,才知道是哭了。手背在眼睛上狠狠的一抹,抹了一把冰涼的濕冷,喬青隨便找了個石墩子坐了下來,仰著頭,從來 懶洋洋瞇著的眼睛睜的老大老大,近乎自虐地被中空的日頭刺到眼前發(fā)花,眼眶也干了,才揉了揉臉苦笑了一聲:“碰上老子這么個掃把星,這他媽倒了八輩子血霉了?!?/br> “難得你有自知之明?!?/br> 這一開口就滿滿的刺兒的,除了讓喬青奴役了好幾次的龍?zhí)?,還有誰? 龍 天本來是怒氣沖沖來問罪的,走進后院就看見她仰頭望天的傻樣,那一身風(fēng)流無雙的紅衣在滿院子姹紫嫣紅里顯得那么耀眼,卻也是那么凄然。龍?zhí)旌喼币詾樽约貉?nbsp;珠子長歪了,凄然?那個不是嬉皮笑臉的陰人就是似笑非笑的陰人反正一天十二個時辰無時無刻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散發(fā)著陰損卑鄙氣息干壞事兒的無恥女人——凄 然? 他見鬼地?fù)u了搖頭。 正聽見喬青那一句,心下深以為然,條件反射就接上了。接完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剛才還一臉凄然之色的喬青,眉梢一挑就轉(zhuǎn)過了頭來,嘴角那一抹熟悉的似笑非笑,邪氣的讓他拔腿兒就想跑! 龍?zhí)焓沽饲Ы飰?,才管住了自己在這女人的奴役下條件反射要撤退的腿:“你……你想干嘛?” 喬青笑吟吟地摸著下巴,一步一步慢悠悠走了過來:“你說,我想干嘛?” “我怎么知道!” “大侄子啊,以前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發(fā)達的肌rou底下還隱藏著一張別致的俏臉兒呢?!?/br> “什、什么?” 龍?zhí)於哙轮荒橌@悚,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這些日子眠千遙跟這些人混在一起,把沈天衣給打聽了個底兒掉的同時,也把喬青在翼州的當(dāng)初順便問了,什么葷素不忌,什么男女通吃,身為她青梅竹馬的龍?zhí)熳匀灰哺犃藗€七七八八。這個時候,眼見喬青一臉猥瑣yin笑,耳聽這話里頭深深深深的內(nèi)涵,龍?zhí)斓芍劬M腦子只剩下了四個字——貞cao難保! 于是—— 當(dāng)朱通天忙活完了找到后院兒里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他從來天不怕地不怕性子比火還烈的徒弟,身高八尺,壯碩如牛,在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喬青面前,閉著眼一樣發(fā)出了一聲尖利的鬼叫:“你別過來!你要是過來,你要是……” 而喬青呢,就跟個逛窯子的老流氓一樣:“你就怎么樣?” “我……我……我就叫了!” “噗——” 朱通天一口口水噴老遠,胖手捂著大胖臉,受不了地轉(zhuǎn)頭淚奔,丟人,丟老人了! 龍?zhí)焐岛鹾醯乇犻_眼:“師傅,師傅你別走,她她她……”再看喬青,正蹲在地上蹲著大笑不止,哪里還有剛才那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意思?再不明白自己又被耍了,他就真可以去吃屎了。龍?zhí)煲粡埧∧槺锏那嘧锨嘧系?,掐下來就是一顆水靈靈的大茄子:“你……你……” 他一怔。 龍?zhí)旌鋈徊徽f話了。 他看著蹲在地上,笑的眼淚花哨的喬青,卻覺得那眼淚古怪的不像是樂出來的,更似是就著這個契機…… 他 說不出來是個什么滋味,這個女人,可以恣意的笑,恣意的瘋,就不能恣意的哭么?不,他想并不是的,她是怕吧,怕自己一哭出來,就有了軟弱的理由,就失了強 撐的堅強。她可以感動到哭,激動到哭,開心到哭,卻永遠也不能因為恐懼而放聲大哭!她的身邊,還有擔(dān)心她的諸如鳳無絕,還有依靠她的諸如珍藥谷,作為一個 領(lǐng)袖的位置,她得永遠堅強,永遠挺著筆直的脊梁! 他的鼻子有些發(fā)酸,誰不愿意躲在男人背后,菟絲花一樣的安然綻放呢,哪怕是那姬明霜,不也是在姬寒的庇護下才有的今天么。若沒了氏族的身份,氏族的依靠,她能走到這一步?龍?zhí)觳恢?,可他看見了一個真正靠著自己一手一腳拼出一條血路的喬青! 而今天這一步,原是她一路踩著荊棘,踏著尸骨,背著仇恨,噙著邪笑,笑中藏淚里走來的。 龍?zhí)鞙?zhǔn)備甩袖走人的動作就這么僵住了。 看著不再大笑改為蹲在那里雙肩顫動的喬青,他煩躁地抓抓頭發(fā),一咬牙,挪了上去:“誒,咳,那個,我說,小師姑……” “嗯?!眴糖嗟穆曇魫瀽灥?。 “老子都叫你小師姑了!別……別……” 哭了兩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從來沒試過安慰人的龍?zhí)?,戳在這兒只覺得抓耳撓腮的渾身癢癢,且他還覺得,“別哭了”這樣的話,對這個女人來說,不是安慰,而是侮辱。龍?zhí)旒钡拿婕t耳赤,啊,這笨嘴:“別……別……” “別什么,美人兒,爺還沒開始呢。” “不是,你……嗯?!” 最后這一聲“嗯”,尾音拐著調(diào)的就沖上天了,實在是太銷魂。銷魂到喬青腳底下一哆嗦,一個屁股蹲坐到地上,捶著地板哈哈大笑:“哎呦喂,大侄子,你這智商,真讓人捉急啊……哈哈哈哈……” 終于意識到自己接連兩次被耍了的龍?zhí)欤僖踩滩蛔〈罅x滅親,一腳踹了上去:“我要是再信你,我……” “爺知道,美人兒就要叫了嘛。” 龍?zhí)鞖獾呐ゎ^就走。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嫌疑,后頭喬青的爆笑聲越來越大,直到他走遠了,還魔音穿耳一樣陰魂不散。朱通天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半天發(fā)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也不知道是在嘆息他徒弟讓人捉急的智商,還是嘆息方才喬青笑出了眼淚的那一幕…… 他走上來,不露聲色的把她拉了起來:“那個小子,讓你欺負(fù)慘了?!?/br> 喬青拍拍屁股站起來:“找個能說話的地方?!?/br> 朱通天點點頭,帶她一路往后面走,再一次進入了之前的禁地里。到了那一方七扇大門的殿內(nèi),他從裘氏大開的門看了一眼那座凹陷了下去的石臺,嘆息一聲,一道神力落在旁邊的門上,石門綻放出瑩瑩光芒,轟隆轟隆地向內(nèi)開啟了起來。 喬青一進去,就吹了一聲口哨:“這么多玄石,真想殺人越貨啊?!?/br> 朱通天哈哈大笑:“這才到哪,跟著老哥有rou吃?!?/br> 聊笑了一會兒,他正下神色:“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不過關(guān)于九天玉,我只能說,那是個定時炸彈!你把那東西交出去了也好,那種東西放在手里,未免太不吉利,也太危……?!!彼芍鴨糖喟胩煺f不出那個“險”字,磕巴的差點兒把舌頭給咬了! 喬青晃了晃彈了彈從穆蘭亭那兒搶來的一人高的玉,發(fā)出叮叮清脆聲響,苦著臉一聳肩:“老哥,你早說啊,早知道這玩意兒不吉利,我一早丟太平洋去,也省的費這半天功夫從那廝手里搶回來?!?/br> “你……” 喬青一攤手:“我真心不知道,還以為是個多好的玩意兒?!?/br> 朱通天差點兒讓她給氣笑了,大耳朵跟個蒲扇似的呼扇呼扇,喬青稀奇地去摸:“老哥,你這夏天可舒坦了,自備涼扇啊,嘖,這小風(fēng)吹的?!?/br> “呸!” 他一把把這不著調(diào)的給推開,瞪著這九天玉好半天才接受了這個離譜的事實。接受之后,就是又驚又郁悶,好你個丫頭,那邊兒一群人打生打死老命都快賠上了,你不聲不響地就把這玩意兒弄到了手!這這這……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你到底是怎么干出來的! 在 這幾千萬瓦猶如看奧特曼的目光中,喬青舉手投降,趕緊招供:“好好好,我說,——前頭不是派了無紫和非杏出去么,那娉婷就是穆蘭亭,兩個丫頭被他的血脈之 力給迷了……”穆氏之人,生而雙瞳獨特,施展血脈之力可引人致幻。說白了,那就是一群人形移動迷幻藥:“不過你想啊,那倆丫頭可是跟著老子長大了,這么點 兒小伎倆能迷住她們?別瞪,別瞪,馬上就到正題了,我這不正招呢么——”喬青翻翻眼睛去掉了得瑟這一段兒:“后來我不是在裘老頭的刺激下頭,撕裂空間,離 開了一段時間么?!?/br> 她攤手:“你猜到了?” 朱通天深吸一口氣,這猜到了還不如猜不到。 撕 裂空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初初學(xué)會了這個技能,生疏以至回來的時間長。結(jié)果呢,這邊兒人正圍著她質(zhì)問呢,那邊兒她抽了空下陷阱去了,還有比這更cao蛋的事兒 么?在他們瞪著眼睛被嚇掉半條命的時候,人家樂逍遙地利用這點兒時間,找到了那兩個丫頭,交代了一系列陰謀詭計! 老子這個妹子,真的不是兇獸變的? 最不濟,也不該是個人啊。 喬 青頂著這樣詭異又古怪的小視線,繼續(xù)牙疼的招供:“我讓那兩個丫頭回去拉人,穆蘭亭沒來天元會場,想離開,必定也得做足了準(zhǔn)備。那倆丫頭回去驛館,趁著天 黑悄么聲地帶著人追出去,正巧趕上了穆蘭亭。后頭的事兒,估計你也就猜到了?!眴糖嗝佳垡恍?,一身匪氣:“那個樣的情況,那小子想不給,可能?” 朱通天呆了足有老半天。 半晌,他才搖著頭苦笑道:“你這丫頭啊,太冒險了!裘氏和姬氏都不是好惹的,一旦被他們知道……” “不會?!?/br> 她 篤定一擺手:“天元城里耳目雖多,但到底是三大門派的地盤兒,我去找了無紫非杏的時候,也順便去忽悠了一趟龍?zhí)?,讓他幫我把人帶出去了?!边@也就是龍?zhí)靹?nbsp;才來興師問罪的原因了,那小子回過味兒來了,知道又傻乎乎當(dāng)了幫兇:“好吧,別再瞪了,再瞪老子就要穿了——我跟他說,怕回了姬氏有麻煩,讓她們先一步去 探探路?!?/br> 朱通天一拍腦門,那個一根筋的,這樣的謊話也相信,就喬青這樣的,還會怕麻煩,還需要開路?她沒大搖大擺地殺去姬氏都是好的,哪會用這種偷偷摸摸又失了面子的方式:“哎,老咯!” 未免把胖子嚇成死胖子,喬青決定“后來跟著姬寒一路飛過去,在路上就用修羅斬把眾人收起來,直到剛才進城后才神不知鬼不覺的放他們回去”的事兒,還是果斷不說了。不過她不說,朱通天也大概猜到了,搖著頭嘆氣了半天,終于無奈道:“既然你已經(jīng)有了一個……” “咳?!?/br> “你可別嚇唬我,整什么幺蛾子?” 朱通天現(xiàn)在是,一看見她擺出這種心虛的表情,就覺得腿肚子哆嗦。果不其然,喬青弱弱從玄石堆兒里抬起臉,微微笑:“老哥,你挺住,我不只一個?!?/br> “我 還以為是什么事兒呢,嚇?biāo)赖?,你還有個珠子,為了掩人耳目送出去了不是。對了,那東西現(xiàn)在在姬寒的手里頭,剛才在外面的時候,雷驚艷回來了,說是姬寒把 姬明霜給保了,好像還跟裘氏那個老頭動了手,具體的我不清楚,驚艷讓我跟你說一聲,謝御火的命,謝謝,她把那孩子帶走了,保證以后都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br> 喬青點點頭,對姬寒的動作一點也不意外,他動手可不是為了女兒。不過既然動手了,就必定是姬寒和裘族長之間分出了高下,那種程度的打斗旁人可能看不明白,但是……姬寒贏了么,呵,比她想的還要牛逼:“不是那一個?!?/br> “我知道啊……” “不,我是說,不是送出去的那一個?!?/br> “是啊,你手里不是還搶來了一……等等,等等,你說什么,你是說,你一共有三個?” 喬青又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