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膚色瑩白,十指纖長,指甲潤澤透亮的好似珠貝。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它的拇指和食指相抵,竟在萬俟迦之前,先一步捏在了花莖上。碧綠瑩瑩的細(xì)細(xì)花莖,瑩白如玉的纖纖玉指,怎一個美字了得? 哦不,這也不是重點! 咕咚一聲齊響,眾人齊齊吞下口唾沫。 ——好一只膽大包天不怕死的手! ——好一只卑鄙無恥不要臉的手! 他們守在這里多則半月少也七天,打生打死幾乎去了半條命,這只手的主人倒好,直接飛沖到上面截了胡!還有比這更讓人郁悶的么,還有比這更讓人吐血的么?難道她就不怕眾人一擁而上將她斬殺?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視生命如糞土??! 這其中萬俟迦的感受應(yīng)該算是最深了,眼睜睜看著幾乎要到手的冰山雪蓮,被這只手咔嚓一聲,給掐了下來。萬俟迦幾乎要氣的暈過去,怒氣沖沖的殺氣直奔這手的主人而去,卻在一瞬間,變成被踩了尾巴一樣的耗子。 萬俟迦目瞪口呆一聲怪叫:“是你?!” 是誰? 皚皚白雪之上,日光燦燦之下,那人一身紅衣于烈風(fēng)中翩躚而動,長發(fā)垂地,一身風(fēng)流,宛若一朵風(fēng)中紅蓮!這奪人心魄的妖異之美,竟讓她手中的冰山雪蓮都似失了顏色! 咔嚓,咔嚓—— 本應(yīng)是一副極美極美的畫卷,卻讓下方發(fā)出了接連不斷的龜裂之聲,所有人都變成了僵硬的雕像。這張妖異精致的絕艷容顏,宗門里幾乎人手一幅,長老們吩咐見之繞道,誰不識得? 該死!見鬼!怎么是她?! 相比于眾人的驚詫,那紅衣之人卻是淡定自如。 她眼眸一轉(zhuǎn),落到萬俟迦的身上,拈花而笑:“萬俟迦,好久不見?!?/br> 鬼才和你見!萬俟迦瞪大了眼睛滿心滿肺的郁卒,早知道這一趟雪山之行會碰見這個煞星,打死他他都不來!該死的鳳無絕,該死的鳴鳳太子爺,怎么就不好好拴住了這見鬼的小子,又放她出來橫行霸道為禍人間了。 腸子都要悔青了的萬俟迦苦笑一聲:“的確是好久不見了,喬公子?!?/br> ——正是喬青! 喬青輕輕嗅著手中雪蓮的香氣,笑的眉眼彎彎:“承讓了?!?/br> 這副悠然的模樣,直氣的下方眾人直咬牙。這也太刺激了吧,剛才還提起這喬青,轉(zhuǎn)眼她就蹦出來了??浚⊙垡娭@邊走來,眾人自發(fā)地退開三步遠(yuǎn),給她留出了來去無阻的一條大道。今天不論換了什么人,取了這冰山雪蓮都別想全身而退??蛇€就有這么一個人,他們?nèi)f不敢招惹,別說一擁而上了,溜之大吉都來不及了!可不敢歸不敢,總歸是不爽。 一片咬牙切齒的靜謐中,突然,卻發(fā)出了一聲突兀之音:“喬公子!” 喬青理都不理。 “你奪了寶物就想走?我等候了這么多日,你一來就搶走了咱們的成果,難道不怕天下人恥笑?” 那尖嘴猴腮的萬象島之人竟是想要伸手去攔。 萬俟迦的眼里閃過一絲鄙夷之色。這傻鳥,真是讓冰山雪蓮給沖昏了頭腦。那小子什么時候怕天下人的眼光了?那些年干的人神共憤的事兒還少么?若說六大宗門對她是又驚又懼,這懼只怕要占了九成以上。再強悍的人,又怎么可能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宗門?讓人提之聞風(fēng)喪膽諱莫如深?可她喬青就是可以!還不全因為此人行事作風(fēng)不拘泥于規(guī)矩,不在乎人口誅筆伐,更不怕天下間任何一句唾罵之聲。 說穿了,就是卑鄙無恥下流陰毒。 果不其然,那男人伸出的手,還沒碰見喬青的衣衫,就整個人慘叫一聲倒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冰涼的雪地里。大片的雪沫被卷起,他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一臉驚懼地瞪著根本連出手都沒看清的那道人影。 眾人齊齊后退。 萬俟迦突然出聲喚道:“喬公子。” 喬青步子一頓,聽他艱難的問出:“你……你現(xiàn)在是什么修為?” 如果說當(dāng)年他還能和此人對個平手,如果說后來他雖然敵不過她卻還告知自己可以追趕,那么此時此刻這人的修為已經(jīng)駭住了他!別說剛才那飛出去的傻鳥,就連他都沒看清她出手的動作。在這極北之地,他冬衣大裘瑟瑟發(fā)抖,這人卻一件單衣毫不畏寒……回憶起宗主萬俟流云的修為,再和她一對比,他心下已經(jīng)有了猜測,卻因這猜測而腿腳發(fā)軟頭皮發(fā)麻。 所有人都好奇地瞧著她。 所有人都想知道,三年沉寂,她究竟到了什么修為? 可喬青卻懶洋洋一笑,沒答。 她轉(zhuǎn)向了瑟縮在人群最外面的玄云宗弟子們:“林書書?方展?張遠(yuǎn)?” “是,喬公子?!?/br> “你們也來搶這冰山雪蓮?” 不怪喬青疑惑,玄云宗若也搶這玩意兒,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林書書臉色一紅,低著頭死咬著唇角:“回喬公子,此事并非宗主吩咐的,而是我們偷聽到了這個消息……我爹……我爹正卡在知玄巔峰,準(zhǔn)備沖刺玄師的門檻兒了??伞蓵鴷?,他成功率并不大,所以才花高價聘請了一個閑散煉藥師,打起了這冰山雪蓮的主意?!?/br> 方展一拉她的手,將她護到了身后:“喬公子,主意都是我出的,我們不自量力跟您爭奪雪蓮,若要怪罪,便怪小人吧?!?/br> 林書書拼命搖頭:“不是的,是書書的主意,喬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 喬青一抬手,止住兩人的話,哭笑不得。這冰山雪蓮誰搶了就是誰的,她搶之前又沒印上她的名字,她怪罪個屁!不過她也明白,當(dāng)初還在大燕的時候,這兩人沒少和她結(jié)下過節(jié),這會兒是怕她秋后算賬了。她摸摸鼻子,心說自己的風(fēng)評就這么差? 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意外道:“成親了?” “是,一、一年前。” “唔,恭喜。你請的煉藥師,恐怕最多二品吧?!币碇荽箨懮?,除去柳宗之外,剩下的那些獨自煉藥的,很少有能超過二品。見林書書點點頭,喬青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玄云宗和她淵源頗深,宗主又是喬文武,變相的等于整個玄云宗都在她的手底下??蛇@么多年來,她倒是沒給這宗門一丁點好處:“這冰山雪蓮煉制二品丹,暴殄天物了。這東西你拿去,給林尋吧。” 林書書驚喜地接過來。 四周立即響起一片咕咚咽口水的聲音。 修羅鬼醫(yī)給的東西,可會是低等貨?他們眼紅地望著林書書,眼中浮上貪婪的神色,卻聽耳邊一聲輕笑,倏然響起。這笑聲清越而慵懶,卻帶種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眾人只覺腦中一嗡,瞬間清醒了過來。一對上喬青似笑非笑的眸子,盡數(shù)把頭低了下去,開玩笑,想奪寶,也得先有命在! 柳依依緊緊握著這瓷瓶,趕忙放到懷中妥善收好了。喉間一句道歉幾乎要脫口而出,卻在喬青無所謂的神色中,艱難地吞了回去。是了,這樣的人,又怎會把當(dāng)初那一點矛盾放在心上,又怎會把她這個小人物放在眼里。恐怕這些年來,也只有自己還記掛著這些事了。她轉(zhuǎn)而一笑,多年的心結(jié)終于解開。 臉上露出輕松之色,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喬公子?!?/br> 喬青點點頭,攜著雪蓮悠然遠(yuǎn)去。 只留下后方眾人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道消失的身影,目中情緒復(fù)雜難測。 ——沉寂三年,她終于又出現(xiàn)了! …… 偌大的北塔爾雪山,即便是喬青,出去都足足用了小半日的時間。 一下山,便有春日的暖意逼面而來。遠(yuǎn)遠(yuǎn)地,忘塵正隨意靠在一棵樹下,面戴面具,懷中抱琴:“拿到了?” 喬青揚揚手里的雪蓮:“那還用說?” 忘塵面具下的嘴角一扯,喬青勾著他肩頭往凰城的方向飛去。 這冰山雪蓮,還是柳天華給她送來的信兒,順便附贈了一張五品丹方。丹方這東西,在翼州大陸可是個稀罕貨,就連低等級的都不多見,更不用說五品了。尤其這方子還是專門治愈玄獸的更稀有一類,很有可能能讓直到現(xiàn)在都睡的死豬一樣的大白醒來。而她,也就趁著鳳無絕還沒出關(guān),來了雪山尋這丹方中的主要藥材,冰山雪蓮。 想起這一茬,喬青不由再一次感念,那老狐貍會做人:“對了,留香公子是什么人?” “華留香?” “誰知道呢,剛才聽見的,應(yīng)該是萬象島的?!?/br> “那就是了。” 忘塵點點頭,這幾年喬青爭分奪秒,不是煉藥就是修煉玄氣,還真沒什么時間搭理他。他也就趁著這段時日,在翼州大陸上走一走,比起從前的閉塞和冷漠,此刻冷漠依舊,閉塞卻不存了。 “你一閉關(guān)就是三年時間,自然不知道,最近大陸上的一些奇人奇事?!?/br> “等等……華留香……好像有點兒印象,是翼州四大公子之一?” 翼州四大公子,姑蘇讓,萬俟風(fēng),忘塵,華留香。這之中除去神秘非常的忘塵沒人了解之外,其他人的玄氣都并不算高,出名的原因也并非因為修為。姑蘇讓以笛聞名,萬俟風(fēng)則是廣游大陸交友甚多,忘塵琴音不凡。 華留香這人么,卻是風(fēng)流。 據(jù)說全天下的青樓里,哪一間都有這人的紅粉知己。無數(shù)女子為他神魂顛倒,只為得他一夜歡愉。喬青摸著下巴咂了咂嘴,難道這人器特大活特好? 一見她這猥瑣的表情,忘塵就知道又不知道想哪里去了。他翻翻眼睛,無語道:“你好歹是個姑娘家?!?/br> 喬青哈哈大笑:“也就你把我當(dāng)女人?!?/br> 換了鳳無絕那男人,在床上的時候都跟她較勁,直到現(xiàn)在,都把她當(dāng)爺們使。不過關(guān)于器大活好,他男人也不錯。一臉猥瑣的女人舔舔嘴唇,回到正題:“那華留香三四年前還和姑蘇讓差不多吧?也就是紫玄上下。我靠,我剛才聽著的可不是這么回事兒,好像牛逼的不行,吃仙丹了?” 忘塵瞥她一眼:“準(zhǔn)你偽裝廢物十六年,就不允旁人也裝上一裝?” 喬青:“……” 真是,每次出關(guān)見忘塵,這家伙的嘴都厲害不少。真是懷念從前那個一棍子打不出個屁的哥們啊…… 喬青倒是沒把這華留香放在心上,她裝是為了報仇,人家裝恐怕也自有理由,未必和她有交集。問也只是好奇而已。一路飛奔,兩人的修為早已經(jīng)不似從前,想當(dāng)初柳宗老祖能花三日時間把翼州大陸飛了個遍,喬青雖然比不上他,可如今的修為,從雪山回去凰城也只用了一日時間。 當(dāng)邁進(jìn)凰城城門的一刻,喬青便感受到了今日這都城的不同。 整個凰城的百姓都像是沸騰了,集體分為了兩個方向,興奮又亢奮地趕了過去。 喬青拉住一人:“哥們,這都跑什么啊?!?/br> 那年輕人張嘴想罵,一看見她卻呆住了,愣愣站在原地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兒。喬青又問了一句,他才猛的回過神兒,趕忙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聽說太子府里出了一個奇事兒!” 喬青眨眨眼:“太子府?” 她從出府到回來,滿打滿算也才不到四天時間,能出什么事兒。扭頭看忘塵,忘塵也是滿目迷茫,搖了搖頭。便聽那青年一拍大腿,與有榮焉:“嘿嘿,這還要從太子府里的主人說起。咱們鳴鳳的太子妃啊……” 眼見著這青年大有滔滔不絕之勢,喬青一擺手:“說重點?!?/br> “是,是,重點就是,太子妃養(yǎng)的那只貓,說話啦!” 噗—— 喬青差點一口口水噴老遠(yuǎn):“你說什么?” “公子也覺得不可思議吧!太子妃果真神人,養(yǎng)的貓都不同凡響!那,就是那只傳說中的厲害玄獸,那只貓,說話啦!” “醒了?” 青年摸頭:“睡過么?” 喬青望天,自己真是被這消息給震懵了,外人又怎么知道那只好吃懶做的肥貓一睡四年。沒想到,她還跑去雪山專門給大白尋材料,那只貓倒好,不聲不響醒了,還會說話了?那是不是說明,那家伙通過沉睡,能力又提升了一些?心中泛起一抹喜意,也不管那青年的絮叨了,趕忙朝著太子府狂奔而去。 自然,她也就沒聽見青年的后半句話:“還有萬寶樓,也重新開業(yè)了呢。” 一到太子府外,便見到了里三層外三層的擁堵,水泄不通將府邸給包圍了。一個個百姓探著腦袋從門縫里死命往里瞧,興奮好奇的神色,說的談的不外乎神貓等等,甚至有人談?wù)撈鹆舜蟀椎漠?dāng)年,竟能去包子鋪買早點。 喬青好不容易突破重圍,進(jìn)了府。 府邸內(nèi)空蕩蕩的,不見一人。 直到到了內(nèi)堂,才看見了一通婆子丫鬟圍在外面。這三年,鳳無絕眼見她是女人,倒也不在乎府內(nèi)有貌美小丫鬟了,不過侍衛(wèi)小廝什么的,倒跟從前一樣。一眼望去,一個比一個長的寒磣,恨不能來個比丑大賽。喬青嘀咕一句這人幼稚,便聽堂內(nèi)傳出砰砰砰砰的清脆響聲,似乎是有什么玉石敲擊桌面的聲音。 她走上前去,有婆子立即行禮道:“參見太子妃。” 堂內(nèi)傳出陸言驚喜的聲音:“爺,太子妃回來了!” 喬青眉毛一挑,連鳳無絕也出關(guān)了!這一趟雪山之行,沒想到回來驚喜不斷。她笑瞇瞇一擺手,邁開步子往里走。眾人立即將路讓了出來,堂內(nèi)的情形也終于映入眼簾。一看見里面那只肥貓,喬青眼前一黑,邁出的步子一個趔趄,險些一頭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