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你問怎么多了一個聲音,哦,那是大師也加入了戰(zhàn)斗。 圍觀了全過程的喬青非常淡定地再喝了一口茶,實在不愿意承認自己對這種狗血的三人劇情喜聞樂見,太降低格調了。喬青看的津津有味,想起什么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再出來的時候,給自己敷了一臉小黃瓜片兒。就這么坐椅子上仰著臉繼續(xù)觀戰(zhàn)。 “這是干嘛?!?/br> “哦,不是血脈覺醒了么,玄氣里溫度那么高,這兩天干燥?!眴糖嗾f完,忽然一扭頭,想起身邊這男人昨天一整天臉都是臭的:“誒,你昨兒怎么了?” 不提還好,一提,太子爺又沉下了臉。 鳳無絕沒說話,喬青福至心靈想到一個可能,似笑非笑地一挑眸,吊著梢的眼尾帶著勾:“吆,吃醋啦?” 看著她這副信手拈來的風流相,鳳無絕是煩的腸子都在絞,就差沒摔袖子走人。喬青挪了挪屁股,摘下額頭上幾片兒小黃瓜,把頭悶在他腰側低低的笑:“我就喜歡別人吃醋,快,再吃一個給爺看看?!?/br> “……” 鳳無絕狠狠瞪她一眼,放射一枚酸溜溜的小箭。不過嘴角也彎了起來。想了一會兒,又低頭瞪一眼,嗖嗖的,又是一枚小箭。喬青悶著頭笑個沒完,一臉的自戀。這邊兩人旁若無人的親親我我,強大的節(jié)cao下限一眼都望不見底,終于連天上那三人都打不下去了。 三道身影從天上落下來。 “要死了,當著老人家秀恩愛!” 老太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笑罵了這一句。瞧瞧這甜的,那視線就跟藕似的,斷了都連著絲兒呢。曾孫子還遠么?玄苦大師默念了幾聲阿彌陀佛佛家清凈地,恨不得抄起掃把把這兩個給趕出去。 邪中天飛速跟鳳太后拉開距離,扇子一甩,風流倜儻:“誰跟你老人家,莫要把本公子歸進來?!?/br> 鳳太后立即冷下了臉,還沒說話。 玄苦大師先一步冷笑一聲:“別的先不說,在老子的地盤打架,這毀了的東西你準備怎么辦?!” 邪中天環(huán)視一周,原本他和鳳太后單打獨斗,還沒怎么著。兩人將氣息控制良好,沒糟蹋了周遭一草一木。從這不要臉的老神棍插進來一腳之后,戰(zhàn)斗升了級,誰還顧得上別的?到了這會兒,整個院子稀里嘩啦亂作一團,跟個廢墟似的,也難為喬青和鳳無絕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面,還能心安理得地打情罵俏,不佩服不行。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邪中天哇哇跳了腳:“靠,要不是你橫插一腳,至于搞成這樣么!” “老子的地方,老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至于你,白吃白住不說……”邪中天那句話,不知怎么的就仿佛刺激到了玄苦大師,他臉上的神色堪稱猙獰。忽然深吸一口氣,一指院子門口冒著煙的老松樹,再次換上了一副悲天憫人之態(tài),變臉的速度喬青都暗暗豎了個大拇指:“阿彌陀佛。萬象雖殊,而不能自異。不能自異,故知象非真象;象非真象故,則雖象而非象。施主只看到了樹乃死物,卻不知眾生皆平等,草木亦有情……” 方丈一開口,就知有沒有。 大師捻著佛珠一句一句倍兒深奧的甩出來,甩的邪中天都快跟那棵樹似的,頭頂生煙了。 他咬牙切齒地冷笑一聲:“行了,一句話,你訛老子?!” 大師微微一笑,佛光普度:“沒錯?!?/br> 邪中天氣的鼻子不來風,這老神棍!他四下里看看找同盟,一眼瞄見了和鳳無絕你儂我儂的喬青,那火氣嘩啦一下便消散了。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朝鳳寺再牛氣,還不是在鳴鳳的土地上。這鳴鳳以后是誰的?老子徒女婿的。管你訛什么,到頭來還不是一家人。 邪中天又看了眼喬青——大不了徒弟rou償。 喬青連著打了三個噴嚏,鼻子癢,耳朵燙。 摸了摸耳朵,看邪中天和玄苦大眼瞪小眼,忽然兩人齊齊哼了一聲,拔地而起再次稀里嘩啦打了起來,越打越遠,沒了影子。老太太站在原地氣哼哼地瞥了一眼,轉頭拄著拐杖走了過來:“行了行了,別在老人家跟前兒秀甜蜜了?!?/br> 此時喬青剛把小黃瓜片兒給拿了,露出一張水靈靈的臉。 鳳無絕看著越看眼越暈,嘀咕了句:“是挺甜的?!?/br> 為了這句話,太子爺被幾十年沒甜過的親奶奶,抄起拐杖活生生打出去了。 喬青悶在椅子里哈哈大笑,待鳳無絕施展輕功,避過拐杖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她挽著鳳太后的手臂,乖乖巧巧,一下一下拿眼睛瞄她。鳳太后捏了她臉頰一下,心說,年輕就是好,又軟又滑又嫩,花兒一樣:“想問什么就問吧,鬼精鬼精的。” “那,您讓我問的啊,奶奶,您和我?guī)煾怠?/br> 鳳太后冷哼一聲,也不避諱:“這有什么,還不就是師兄師妹的那點兒事!” 喬青立馬遞上一杯茶,老太太喝了口,瞇著眼睛愜意地仰在椅背上。日光之下,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皺紋,雖白發(fā)蒼蒼,卻可從眉目中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姿:“你跟你師傅像,無絕跟我就像,嘖,生生就是我們倆年輕的時候。不過老太婆脾氣暴,這點兒不如他,不然,說不得也沒了無絕這孫子,多了個邪家的小子了?!?/br> 喬青半睜不閉的眼睛立馬囫圇了:“那后來怎么了,您不要他啦?” “哼,就你師傅那樣的,拿著風流當命使,給了誰家的閨女,那是禍害人姑娘一輩子!” 喬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現在已經如此,年輕時候更是沒法想象。 鳳太后透露了這一點,她已經能猜到個大概。情竇初開的師兄師妹,師妹脾氣直,師兄卻不定性,姑娘能等一年兩年,可能等了那男人一輩子?于是一直不愿意給個承諾的邪中天,便被脾氣火爆的鳳太后一腳給蹬了! 喬青垂著頭暗笑:“那您怎么到了鳴鳳???” “你那混賬師傅,大事兒上牛逼,小事兒上就是個二百五。老太婆蹬了他,他那邊還霧煞煞的沒明白過來呢。看著那副鬼樣子我氣就不打一處來,眼不見為凈,干脆收拾了東西,獨身游歷大陸來了。” 游歷大陸,自是先往翼州第一國來。 “您就碰見了無絕的爺爺?” 老太太神秘一笑,說起這些,已經沒了怨憤,更似是一種追憶之色:“沒有,碰上了玄苦?!?/br> “咳咳咳咳……” 喬青連連咳嗽,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 嘿,怪不得剛才邪中天喊了句橫插一腳,大師那臉色喂。 她盤腿兒就坐在了鳳太后的腿邊兒,這故事可比衛(wèi)十六那個還精彩。喬青捧著茶杯仰著臉,聽的津津有味:“那我?guī)煾悼隙ú荒茏尠?,還不得趕緊追出來?” “所以說,男人么,都是那德行。老太婆天天追著他的時候,他不要,要自由。老太婆走了,他又溜溜跟了過來。后來那日子啊,就是打,玄苦那時候還不是朝鳳寺方丈,而是這邊的俗家弟子。邪中天追過來,沒成想兩人一早就認識,這下子可鬧騰了,天天瞎攪合,兩人稀里嘩啦的打——剛才不是說了么,我不如無絕,脾氣暴,性子直,也沒耐性?!?/br> “所以您一氣之下,誰都不要了?” 鳳太后拐杖一敲:“對,誰都不要了!” 喬青笑倒在鳳太后腿上,老太太屈指彈了她一下,也跟著笑了:“沒良心的東西?!?/br> 一時,祖孫兩人都沒再說話。過了小半刻,喬青才掀了眼皮往上看:“奶奶,其實您沒要我?guī)煾凳菍Φ模^對賺了的。” “哦?怎么說?” “他那人啊,你不知道。他看著光鮮的,好看的,其實連襪子都懶得洗。七八雙襪子輪著,輪完一圈兒再拎起來抖抖,按著味道深淺排個號,再輪一圈兒。直到有看不過去的捂著鼻子拎去洗了,他還要抱怨人多管閑事兒。”喬青噼里啪啦把可憐的邪中天給賣了:“別看他是我?guī)煾蛋?,可咱們說的是這個理兒,您要是當初跟了他,這一輩子下來,哪有這會兒自在?” 老太太嫌棄一瞅她:“真的?” “真,比珍珠還真!” “嘖嘖,當年我自小在半夏谷長大,他還是后來師傅帶回來的。那一眼啊,老太婆就記住這個人了?!?/br> 說不怨憤,是真的,可難免會有另一種情緒——意難平。這一輩子時常想起來,如果當初,如果那時,如果,如果,一萬個如果。老太太順著這么一想,嘿,還真是這么個理兒。到時候,到底是跟了個男人呢,還是養(yǎng)了個孩子呢?一個長不大,一個脾氣暴,每日里就真的只剩下了乒呤乓啷的打,打上一輩子,還瀟灑的起來么。 噗嗤—— 鳳太后忍不住笑出來:“對對對,老太婆我的確是賺了的!” “奶奶,您剛才說,我?guī)煾挡皇菑男【驮诎胂墓鹊???/br> “唔,不知道哪來的,當年他就是現在這樣,過了這么多年,還是這個樣?!?/br> 玄氣修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隨著境界的越高,大限也會越往后推延。更有傳聞到了某個階段,生命可無限延長,幾乎相當于長生不老。不過這些,也都是傳說而已。 但是有一點喬青肯定的,像鳳太后和邪中天這樣的境界,最起碼可以延緩容貌的衰老。就如邪中天,沒人知道他多大的年紀,看上去依舊是一顆小嫩草。而鳳太后,任自己慢慢變老,則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了。 喬青沒問。 直到后來某一天,鳳太后提起鳳無絕已逝的爺爺,那副慈祥安寧的神色落到了她的眼里,忽然就明白了過來。 當你的伴侶玄氣不高,注定了無法延年益壽長生不老,你會看著他一點點蒼老死去,還是隨著他白發(fā)蒼蒼無怨無悔?喬青不知道旁人的選擇,鳳太后,選擇了后者。喬青甚至可以想象年輕時候的鳳太后,性烈如火,艷陽一般的女人。遇不到那個對的,快刀斬亂麻!遇到了,便是一生一世的珍惜。 ——縱然用這幾十年的歲月,去換今后甚至上百年的孤獨終老…… “嘖,不會那時候,你師傅就一把年紀了吧?”此時,鳳太后一琢磨,瞪著眼睛回過了味兒來:“那可要命,幾十年前,老太婆還是花兒一樣的,他老黃瓜一根,也敢來染指老子?!” 喬青仰著頭,一擺手:“誰年輕時候沒碰上過幾個人渣呢?” 鳳太后哈哈大笑。 祖孫倆輪流揭著那人的短,不時張狂的笑聲從院子里傳出去。 遠在朝鳳寺上空和玄苦打的稀里嘩啦的邪中天,那噴嚏一個連著一個,肺管兒都打成蝴蝶結了。 …… 這聊天,一直聊到了夜幕降臨。 中間鳳無絕來了幾次,眼見著兩人各種和諧,心里的問號愈加的擴大,連帶著看喬青的視線,都帶著點兒扭曲。喬青打著哈哈忽悠過去了。直到老太太交代了一句話,慢悠悠拄著拐杖走了。 “這幾天,手頭上有什么事兒都趕快解決了,三天之后,你們兩個跟我走?!?/br> 這句話說的不明不白,不過老太太沒說,喬青也沒再問。她想了想,現在手頭上最為緊急之事,便是二伯的腿傷了。 喬伯庸的腿,其他的藥材早已經找齊,只需要每日服下冰蟾涎以寒攻寒,將身體里的寒毒完全祛除,便可以動手治腿了。而早在十二個女子被送到太子府的那日,喬青便問了鳳無絕冰蟾的去處,從冰窖里取出了冰蟾。 這么長的時間,那寒毒應該差不多了。 當夜,喬青便收拾好了需要的東西,返回了太子府。 喬伯庸正坐在院子里沏茶,臉上的神色帶著點愁苦,見她來了,那愁苦才一瞬消散了去,緊緊盯著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br> 喬青眼眶有點熱,這段時間受傷,未免二伯擔心,大家都盡量將此事瞞著他。二伯的身子太虛,她傷勢未好,也不敢直接過來惹他憂慮。這會兒整個人被愧疚給淹沒。是啊,以二伯心細如發(fā),這么久沒看見她,能沒感覺么。 喬青趕忙迎上去:“二伯,讓你擔心了?!?/br> “傻孩子,說這干嘛?!眴滩姑嗣^發(fā),嘆了口氣:“你二伯這一輩子啊,什么心事都沒了,只剩下了你。只要你沒事兒、好好的,比什么都好?!?/br> 她眼眶有點熱,扶著喬伯庸坐下,拉起他粗糙的手掌:“二伯,有件事告訴你?!?/br> “嗯?” “我不是喬家的孩子?!?/br> 喬青說完這句,仰起臉定定看著他。其實她知道的,哪怕她不是喬家的血脈,對于二伯來說,這十年來的感情就假了么?只是既然知道了,她不愿再隱瞞。果然,喬伯庸聽完這話,只愣了一小會兒,便釋然地笑了:“當年四弟在外游歷,帶著弟妹回來的時候,弟妹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你。只是四弟一直堅持說,這就是他的孩子。后來的六年也證明了,他對弟妹毫無芥蒂,對你更是猶如親生?!?/br> 喬青點點頭,這是她記憶里有的。 她早就猜測過,她是葉落雪的血脈,父親,卻不是喬伯淵。 這也幾乎可以證明韓太后的話,當年那些滅了夫妻倆的仇人,根本就是沖著來歷不明的葉落雪而去。 “開始整個喬家都懷疑你母親的身份,也懷疑你的血脈。只是后來那六年,實在是沒有任何的破綻,漸漸的,這件事也消停了,也沒有人會認為你不是喬家的孩子。”喬伯庸沉浸在回憶里,像是想起那夫婦兩人,嘴角帶著笑:“不管怎么說,這是四弟的選擇,我不予置評。對我來說——小九,永遠都是二伯的小九。” 小九,永遠都是二伯的小九。 哪怕早有猜測,聽見這般不容置疑之言,也忍不住滿心都暖意融融。喬青壓下眼中的酸澀,瞪圓了眸子:“那當然了,二伯你還想不要我?我可是準備這輩子都賴著你了,你不要也不行?!?/br> 喬伯庸大笑起來:“鬼靈精。” 他四下里看看:“無絕呢,那小子怎么沒來?” 喬青一擺手:“我來給你治腿呢,他跟著干嘛,他傷還沒好全,留在朝鳳寺了——你的身體最近可好,寒毒可祛了?” “差不多了,寒毒去了,感覺連玄氣都回復了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