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門外人流分開,圓滾滾的三長老帶著張遠(yuǎn)一行人大步邁了進(jìn)來,不客氣的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盯著這百葉草同是目光閃爍。 張遠(yuǎn)問道:“三長老,百葉草是什么?” 三長老端起杯茶啜了口,才嘖嘖道:“藥引?!?/br> 兩個字,讓林尋面色不明。 他只當(dāng)是個普通提升玄氣的東西,卻根本就沒當(dāng)做一回事。一群兇鳥所守護(hù)的,在林書書等弟子眼里是好東西,在他這個玄云宗長老的眼里,卻算不得什么。可是沒想到,帶回的竟是個藥引。 這百葉草旁的沒有,若是單獨服用的話根本毫無益處。卻有一點,不論和提升玄氣的天材地寶還是治療傷勢的大補(bǔ)之物一同服用,都能將藥效發(fā)揮到極致。尤其是治療滋養(yǎng)的溫補(bǔ)之物,若有百葉草一同服用,可說能增加奇效,事半功倍! 這東西玄云宗并非沒有,一些大宗門甚至醫(yī)術(shù)世家里都有不少的存貨,不過是尋常之物。 聽完林尋的解釋,眾人皆失望嘆了一聲氣:“原來根本就不是什么寶貝啊?!?/br> 張遠(yuǎn)也正要出聲嘲笑,三脈的人從來不會放過踩二脈的機(jī)會。卻忽然雙目一凝。原因無他,不論是首席上坐著的二長老林尋,還是他身邊的三長老,盡都臉色凝重,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片失望嘆氣聲中,三長老抬起頭,對他打了個眼色。 他雖不明白,也立即指向林書書,厲聲大喝:“林師妹,我原以為你不過是仗著二長老的庇護(hù)跋扈了幾分,沒想到,竟做出此等偷雞摸狗之事!” 林書書一怔:“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不知道么,還在這里假惺惺地演戲!這百葉草分明是我?guī)煹軓纳较滤幥f里高價收購來,你卻卑鄙地?fù)屃巳?,還偽裝成從萬厄山得來。可笑,真真是可笑!” 林書書冷笑一聲,心說這張遠(yuǎn)竟是想要百葉草。得知這東西沒什么用處,她根本不在乎:“你想要直說就好,何必血口噴人。什么破爛東西,你拿去就……” “書書,住口!” 林尋一聲厲喝,讓她說到一半的話頓住。 林尋陰冷地盯著下面坐著的三長老,心里明白的鏡子一樣。這狡猾的胖子,是對百葉草起了念想了。這東西的確是大街貨色,可是書書帶回來的這只卻不同了,年份久矣,可發(fā)揮的效果之大,能讓所輔助的藥材百分百獲得吸收! 若是從前,他也根本不會將這一雞肋放在眼里。 可是此時此刻又不同:“三長老,這東西是書書帶回來,自然是由我二脈獻(xiàn)給宗主。” 三長老優(yōu)哉游哉地喝著茶水:“老夫還當(dāng)你想扣下這東西呢,倒是我誤會了?” 林尋面色難看,若是此時沒有這么多人瞧著,若是這死胖子不在,他的確會扣下這東西,改為送個其他什么當(dāng)壽禮。這會兒這死胖子明明白白的見著了這株百葉草,想扣下,卻是沒法了:“宗主閉關(guān)之際,我怎會扣下這百葉草。倒是三長老你,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哦?那我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不妨說出來聽聽?!?/br> 這軟呵呵的笑聲,讓林尋面色難看。 說出來,怎么說?當(dāng)著這么多子弟的面說宗主閉關(guān)根本就不是在修煉,而是在大燕皇宮里受了重傷生死不明?還是說雖然玄天做的隱蔽他卻有耳目回復(fù)過來,什么萬年人參千年靈芝正一碗一碗熬成湯藥往里送?或者說這百葉草絕對是玄天此時最需要的東西,他卻根本就是覬覦宗主之位想讓玄天一死了之完全不愿交上去? 最后眼見著不得不交,這死胖子便來和他搶這功勞了? “哼!” 滿肚子氣只得化為一聲冷哼:“你分明就是想搶功!” “二長老這話,老夫倒是聽不懂了。這根本就是我三脈子弟在山下莊子里高價買來的,你家小女搶了這東西不說,此時反倒倒打一耙?此事放到哪里,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放屁!” 林尋讓這三長老的無恥氣到臟話都飆了出來,什么長老的風(fēng)范都丟了個徹底:“這分明是書書在萬厄山得來?!?/br> 三長老笑而不語,一邊張遠(yuǎn)已經(jīng)接上:“二長老,全大燕誰不知道萬厄山上的事情經(jīng)過,此事已經(jīng)變成了笑柄傳遍天下。林師妹丟了我宗門的臉便罷了,此時還以這什么草濫竽充數(shù)。本來么,這也不管我三脈的事,不過想充數(shù),用什么不行,非要用我?guī)煹茉谏较沦I的藥草,此事可就說不過去了。”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這做主殿,嫌棄地撇撇嘴:“莫非是二脈里已經(jīng)窮到了這等地步,要靠著強(qiáng)盜行為,才湊的出一件壽禮?” “哈哈哈哈……” 三長老一脈,立時跟著哈哈大笑。 林書書氣的眼睛都紅了:“張遠(yuǎn),我父親說話,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接?!” 方展更是抽出劍就沖了上去,卻在張遠(yuǎn)一逼一擊之下倒退三步,咣當(dāng)一聲,長劍脫手飛了出去。一眾二脈子弟沖了上來,將張遠(yuǎn)圍在中間,他陰鷙地冷笑一聲:“怎的,手下敗將,一個人打不過,便準(zhǔn)備糾結(jié)整個二脈上了?” 二脈子弟正要動手,林尋大喝一聲:“還嫌不夠丟人?退下!” 他死死瞪著三長老,一邊恨自己這笨嘴說不過這胖子,一邊又恨手底下就沒個能拿得出手的弟子,哪怕有一個像樣的都好,也不會讓他次次憋著一肚子火氣。手中已經(jīng)凝結(jié)了玄氣,純正的紫色在掌心蘊(yùn)成一個光球。 “三長老,你今天要在我二脈胡攪蠻纏,老夫奉陪到底!” 這一聲落下,眾人皆是膽戰(zhàn)心驚。 眼見著兩個紫玄巔峰的長老劍拔弩張,說不得就要從口舌之爭上演到當(dāng)街火拼的程度,不論是二脈還是三脈的子弟,盡都一頭的問號。不是說這百葉草根本就是爛大街的東西么。不是說沒什么大用處么,至于爭成這樣? 還是說,根本就是不蒸饅頭爭口氣? 只有兩個長老心里明白,這一株意外得來的百葉草,效果大著呢。玄天閉關(guān)良久,溫補(bǔ)的湯藥不斷偷偷摸摸送進(jìn)去,即便謹(jǐn)慎,也閉不過兩人的耳目??傻降姿撬朗腔?,是重傷不治,還是快要痊愈,這些他們都沒有機(jī)會知道,只能靠著猜。 而這株百葉草,便是一個機(jī)會。 若玄天只是傷了,這年份久遠(yuǎn)的藥材能讓他盡快恢復(fù)。其實誰會去管他恢復(fù)不恢復(fù),這根草有沒有用,不過是減少玄天對他們的忌憚罷了。兩人都有數(shù),若是玄天不是頻死,哪怕還剩下一半的功力,他們都絕對不是對手??扇羲娴目焖懒?,這更是一個去他閉關(guān)處探測虛實的機(jī)會,如若屬實,也好早做準(zhǔn)備! 你問準(zhǔn)備什么? ——奪位唄! 不想當(dāng)廚子的裁縫不是好車夫。兩脈斗死斗活斗了這么多年,還不就是為了這大燕第一宗門的宗主之位!除了那一脈的大長老戚云城之外,問問這玄山五峰,哪一個不想要玄天的位置? 所以此時此刻,這一株小小的草,所能帶來的效果,可天了去了! 二長老林尋手中的玄氣越積越厚,只這釋放出的威壓,就能讓四周的弟子們呼吸困難。 三長老緩緩地站起了身,哪怕打不過這老東西,說不得也得為了宗主之位拼上一拼了。 氣氛一瞬如繃緊的弦,所有人都大氣兒不敢喘一聲。有些境界弱的臉色已經(jīng)泛了白,大汗嘩嘩的流。這不是兩位長老第一次動手,卻是氣勢最盛的一次。林尋冷笑一聲,眼見著一擊便要發(fā)出去,眼前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只手,袖子是宗門的弟子服。 此時這只手,正穩(wěn)穩(wěn)端著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凝窒的氣息,就在這一杯茶中被倏然打破。 林尋轉(zhuǎn)頭,不,應(yīng)該說所有人都望向這手的主人。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弟子,兩個長老火拼的時候,竟然敢冒著殃及池魚的生命危險遞上一杯茶?落入眼里的主人面貌,卻讓所有人失望了。 ——蠟黃的臉,垂下的眉,索然無味的五官,放進(jìn)人堆兒里扒拉上一年半載都未必能把這人給找出來。倒是唯有一雙漆黑的眼睛,清亮逼人透著幾分讓人心神一震的熠熠神采。 有覺得眼熟地看上半天,才終于認(rèn)了出來驚呼道:“周平,是你?” 二脈弟子周平,家境普通,天賦尚可,面貌尋常,連名字都平平無奇,從來不聲不響仿若透明。若非此時一反常態(tài)地乖巧捧著杯茶水,笑吟吟站在兩個長老的中間,仿若完全沒感受到這雷霆般的氣勢,估計這人是誰早被忘到姥姥家去了。 周平只笑,在一眾目光中笑的眉眼彎彎如月牙。 “二長老,喝杯茶消消氣?!?/br>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七十九章 找死也不是這么找的! 眼看著周平一杯熱騰騰的茶奉上去,眉眼彎彎將平庸的面貌都被點亮,眾人心里都浮現(xiàn)出了這么一句話。 有沒有搞錯,兩大長老之間的矛盾,什么時候輪得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弟子攙和了?二長老這會兒正在氣頭上,這要是一巴掌拍下來,橫尸主殿都是好的,說不得就得渣子都不剩一點兒!沒看著連林書書都不敢上前么? 一眾人以看尸體的目光看著那周平。 他卻仿佛完全不知危機(jī)四伏,微垂著眼睛端著這杯茶。 一陣沉默之后,林尋卻并未像旁人預(yù)料的那般發(fā)怒。 二三脈之間的爭斗早已經(jīng)白熱化,這洶涌程度到了什么地步?哪怕是負(fù)責(zé)采買的弟子多給三脈送了塊兒磚,多給二脈發(fā)了套弟子服,都能變成兩脈唇槍舌戰(zhàn)的導(dǎo)火索。而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熊包一樣龜縮在一邊,就連那張遠(yuǎn)都不敢上前一步,卻有個他手底下的弟子不慌不忙送上杯茶水…… 這等臨危不亂的氣度可算在那死胖子面前大大的長了臉! 林尋執(zhí)起茶盞咕咚咕咚悶了下去,空茶杯隨手丟去一邊。 “總算有個長眼神的了,你是我二脈的?” “回二長老,弟子周平!” 林尋點點頭,盯著他看了半天也沒瞧出眼熟的感覺來,只能說明這弟子平日里太過低調(diào):“很好,退下吧?!?/br> 周平卻未走,而是道:“兩位長老的事弟子本無權(quán)置喙,不過卻想在此說上幾句,請二長老恩準(zhǔn)?!?/br> 嘶—— 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中,眾人不可置信地望著平日里這隱形人一樣的師弟。一杯茶水過了,竟還發(fā)表起言論來?他想干什么! 林尋來了興致:“說?!?/br> “是。弟子想來,這百葉草一方執(zhí)著一個道理,林師姐說是從萬厄山得來,三脈的張遠(yuǎn)師兄卻說是他的師弟高價買來。既然雙方都拿不出證據(jù)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么弟子斗膽……”周平抬起頭,看著面色陰鷙的張遠(yuǎn)和皮笑rou不笑的胖三長老:“此物在誰的手里,自然就屬于誰。” “好!” “放屁!” 兩聲大喝,一個來自林尋,一個便來自張遠(yuǎn)。三長老吹著茶水中漂浮的葉梗子,不抬頭,也不說話。張遠(yuǎn)冷笑一聲,陰戾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周平:“照你這么說,若你的小命在我手里,那就屬于我了?” 周平聳聳肩,在他的殺氣之下甚至笑了笑:“若你有本事從二長老的手底下將我小命取去……” 張遠(yuǎn)瞬間噎住。 看周平微笑著朝林尋身后站了站,一副“老子有人罩你能奈我何”的囂張模樣,臉色更陰郁了下來。二脈從來被他們欺負(fù)的抬不起頭來,什么時候,竟也出了個小弟子牙尖嘴利?從二長老的手底下取他小命?這不埋汰人么。 他在弟子中再出類拔萃,也不可能是長老的對手:“你叫周平?躲在長老身后算什么能耐,你若敢出來同我單獨比試……” “傻了吧?”周平嗤笑一聲:“我為何要出來同你比試?” “你不敢!” “張師兄,你玄氣天賦之高以勘藍(lán)玄,我卻只得綠玄。以藍(lán)玄之能耐欺侮低了兩階的師弟很有面子么?先不說這一比你欺侮弱小的名聲絕對傳出宗門令我宗蒙羞,此時宗內(nèi)賓客眾多,堂堂玄云宗的臉面你要是不要?就只說玄云宗上弟子之間私自械斗,又有二長老和三長老在座……張師兄,周平敢問——你將這泱泱大宗的規(guī)矩置于何地?又將二長老和三長老置于何地?!” 一番話錚錚有聲。 沉默,沉默良久。 “噗嗤,噗嗤——” 看著張遠(yuǎn)表情仿佛吃了屎,一眾二脈弟子集體噴笑出聲。明明這周平打不過張遠(yuǎn),卻一提溜的大帽子轟隆一聲給扣了下去,弄的好像他不比不是因為打不過,反倒是處處從對方的角度考慮,怎一個用心良苦? 多少年沒在口頭上讓對方吃癟了,林尋滿意的連連點頭,若非要保持著二長老的風(fēng)范,只想仰天吼一聲爽快。 “張遠(yuǎn)?!?/br> 三長老終于抬起頭,開始正視這無端端蹦出來的小子。一聲喚,張遠(yuǎn)立即退到他身后,臉上的怒氣就這一瞬便壓了下來,陰冷的笑著。他對這小子出手是欺侮同門,若是三長老動手,則又是另一個說法了——教訓(xùn)以下犯上的忤逆弟子。 三長老放下茶盞,摩挲著肥短的手指上一枚巨大的扳指:“很好,二脈的小子,你剛才說……東西在誰手里,就算誰的?” “是,自古翼州大陸以武為尊,拳頭大便是硬道理,恐怕這一點三長老遠(yuǎn)比弟子明白的多。既然雙方各執(zhí)一詞,那就按照大陸上的規(guī)矩來,這東西誰得了,在誰手里,誰又有本事保住,那便是誰的?!?/br> “你的小命……” “若我有能耐保住自己的命,自然是我的。若我沒這能耐,也絕不會如三脈一般在此胡攪蠻纏!三長老盡管取來試試,若你取得,你說是你的,那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