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所以,趙策一提出將她送給尉卓,她立刻露出難過悲傷的表情,眼眶里浮起了水霧,一幅委屈害怕,卻又強忍著恐懼的樣子。 眼看她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一向驕傲自負(fù)的趙策有些不自在,倚強凌弱曾是他最不屑的行為,但現(xiàn)在他卻在她身上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他避開了目光。等他再抬眸,云翡白皙如玉的臉頰上,已經(jīng)滾下來兩顆清亮的淚珠。 趙策愈發(fā)覺得自己是在欺凌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女,心里有些慚愧內(nèi)疚,但一想到曉芙,頓時心又硬了起來。 云翡察言觀色,敏銳地感覺到趙策的心在左右搖擺。他到底是要逞一時之快將自己置于死地,還是打算利用的更充分徹底一些? 云翡抹去眼淚,看著他:“我知道你恨我爹,其實我也恨他。他利用我娘,利用我和弟弟,根本就不把我們的生死放在眼里,我自然也不會再向著他。如果我還有命活著回去的話,我會幫你救出郡主?!?/br> 這個提議的確很讓人心動,曉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當(dāng)然想要救她出來。只可惜趙策被她騙過一次,心里先入為主已經(jīng)將她視為心機狡猾的少女,即便云翡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敢輕信,冷笑著反問:“你說我會信你么?” 云翡看著他:“你信我,對你有利無害,為何不試一試?” 趙策默然不語,心里盤算,殺了她不過是逞一時之快,留下她反而卻大有用處,或許真的可以利用她救出曉芙。不過不是現(xiàn)在,等他拿到錢,找到一個安全的安身之所,再行動。 云翡將手鐲,金步搖,耳環(huán)等物都摘取了下來,放在手心里,送到他面前:“你現(xiàn)在身無分文,我這里還有些首飾,你明日拿去當(dāng)?shù)?,先解了燃眉之急?!彼荒樥嬲\,善解人意的眼眸,亮晶晶水盈盈,瀲滟生輝。 她的這一舉動,讓趙策很是意外,火光中,這些首飾在她纖巧如玉的掌心里發(fā)出美麗溫柔的光芒。 他想要殺她,她居然還在替他著想,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容顏,真誠澄澈的眼眸,趙策突然間覺得心里有點紛亂,并不全是心軟,而是夾雜了某些說不清的東西。 云翡輕輕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他袍子里。 趙策默然不語,良久將東西收了起來,自此再沒有說一句話,靠著墻邊閉目養(yǎng)神,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此刻已是夜半,云翡也趴在膝蓋上,打起盹。 過了一個時辰,窗前不知不覺亮起了微光,已經(jīng)是黎明時分。 趙策睜開眼睛,喊了一聲:“走吧?!痹启湔酒鹕韥恚顒踊顒邮帜_,走出了這間農(nóng)舍。 趙策牽了馬,依舊和云翡同乘一騎。路上,典當(dāng)了首飾,吃過飯便馬不停蹄的趕路,一直到日暮時分。 這一路,身后都沒有人追來救她。云翡心里獲救的希望已經(jīng)徹底的滅掉了。 尉卓突然撤兵,帶著京畿軍北上,放棄了洛陽城。此刻,云定權(quán)必定正在忙著入主洛陽,自立為王的大事,林青峰雖然兵力不如他,但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兩人之間明爭暗斗絕不會一日兩日便能解決。這會兒,洛陽城里一定熱鬧非凡,云翡算定,父親此刻無暇顧及自己的生死,將解救自己和趙曉芙,滅掉趙策的事情都交給了英承罡。所以,自己不可能獲救,英承罡恨不得自己死在趙策的手中才好。 天黑之后,兩人在路邊找了一家農(nóng)舍借宿。 老婦人收了幾十個銅板,高興不已,熱情萬分地給兩人備了晚飯,又騰出自己的房間給兩人住。 云翡一看是一間屋子,忙道:“老mama,我單住?!?/br> 趙策當(dāng)即眼睛一橫,大聲斥道:“你鬧什么別扭。” “就是,就是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嘛?!崩蠇D人看云翡和趙策,一對兒畫中人似的美貌無雙,又同乘一騎,便以為兩人是夫婦,笑呵呵地打著圓場。 云翡一看那張床,心里便隱隱有些害怕,坐在桌邊,臉色有些緊張。 趙策當(dāng)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屑地哼道:“你以為我會碰你么。你還真是自作多情。若不是想要報復(fù)你爹,你以為我會對你有興趣?你有我生的好看么?” 云翡本來滿心緊張,擔(dān)憂,聽到最后一句話,忍不住噗的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趙策冷哼:“不想死,就快些睡。老子一夜沒睡,可沒空陪你折騰。”說著,將云翡拽到了床前,然后去解她的腰帶。 云翡放松的心,又緊張起來,立刻如臨大敵地掙扎:“放手,你要做什么?!?/br> 趙策沉著臉一聲不吭,將她腰帶使勁一抽,然后將她兩只手緊緊捆在一起,顯然是怕她趁自己睡著之后偷跑。 被燒傷的手腕疼的讓云翡倒吸了口涼氣,但只要他不碰她,她忍受這點痛苦根本沒什么。 趙策果然沒有興趣碰她,和衣而臥,躺在床上便背對著她。 云翡緊張了片刻之后,放松下來。連著一天一夜她幾乎沒有睡眠,趙策也是如此,兩個人都是又累又困到了極點,幾乎一挨著枕頭都沉沉入睡,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或許是太累太困,云翡甚至一宿無夢,一覺睡到天明,直到被外頭的飯菜香氣勾醒。 她一睜眼,便看到了正對著自己的一張俊美的臉,微微上挑的眼線有著完美的弧度,濃黑的眉,高挺的鼻梁,甚至毫無瑕疵的皮膚,緊致光滑堪比女人,但下頜臉頰上的新生的胡須卻又讓這一張過度完美的臉,毫無一絲一毫的女氣,陽剛性感。 她的臉上滾水一般涌過一陣熱浪,也不知何時,她已經(jīng)翻身面朝著趙策而眠,兩人面對面,連半尺的距離都不到,這且不算,右腿還翹到了他的腿上。她忙不迭地將腿拿下來。 趙策睜開眼,看了看她,哼道:“老子被你壓了一晚上,你睡得跟頭豬似的?!?/br> 以云翡的脾氣,被人罵成豬,早就跳起來要發(fā)飆了,不過眼下被他挾持,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只好好脾氣的忍了下來,低頭不語。 趙策罵完之后,卻不見她頂嘴,反倒覺得無趣。她低著頭乖順委屈的樣子,讓他想起了meimei曉芙,兩人都長著一張?zhí)鹈赖涅Z蛋臉,低著頭的時候,依稀有幾分像。 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掛著一道結(jié)了痂的傷痕,好似美麗的圖畫上落了一筆敗筆,他移開目光,替她解開手腕上的腰帶。 他跳下床,冷冰冰扔了一句話:“快點吃飯,吃完了上路?!?/br> 云翡揉了揉手腕,本來已經(jīng)被火灼燒過的地方,昨夜被腰帶系了一晚上,開始有加重的趨勢,更加疼了。 老婦人的早飯倒也簡單,但饑不擇食寒不擇衣,兩人都吃的津津有味。吃過飯,趙策立刻帶著云翡上路。 傍晚時分,兩人到達晉城,一入城門,云翡便覺得這座城池和上次來時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那里有些異樣。 趙策在集市上買了一頂帷帽,將云翡從頭到腰都蓋了起來。 他騎馬徑直先到了陸家所在,想要探一探情況,再做打算。云翡眼看著熟悉的青墻碧瓦,依舊在墻頭盛開怒放的月季花,心里滿滿浮上來欣喜的感慨。在陸家的這一個月,遠(yuǎn)比自己在父親身邊過的幸福的多,那種簡單的寧靜的幸福,陸盛對兒女的寵愛,都讓她艷羨不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沿著青墻走了一段,突然圍墻倒了一片,像是被火燒過,青磚上都是濃煙熏過的痕跡。 云翡心里一驚,連趙策也有些意外,催馬到了陸府大門,大門緊閉。 趙策下馬,問了路邊一個擔(dān)著挑子的過路人。 “陸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