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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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紫凝邁步進(jìn)去,果然見青彤眼睛較之上次靈活了些,眼神里也有了些情感,應(yīng)該是上次自己的到來,多少刺激到她了吧。 “嗯?!蹦瞵幋饝?yīng)一聲,到一邊去侍候著,忍不住問道,“王妃有法子把青姨救醒嗎?奴婢看她這個樣子,好難過呢。” 紫凝一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拿過青彤的一只手,開始把脈。 青彤隔了一會兒才有所反應(yīng),慢慢轉(zhuǎn)過臉來看,等到看清楚是紫凝時,眼睛里立刻現(xiàn)出不一樣的神彩來,嘴唇努力地一張一合,應(yīng)該是在叫“娘娘”之類。 紫凝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青彤,別急,你會好起來的?!?/br> 青彤此時應(yīng)該聽不懂紫凝的話,但或許是這微笑讓她感覺到了很久之前那種熟悉和溫暖的感覺,她艱難扯動嘴角,算是還了紫凝一笑。 “念瑤,扶她到床上去?!弊夏鹕?,過去洗手。 夕月把藥箱打開,做好準(zhǔn)備。 念瑤趕緊將青彤扶起來,慢慢到床上去,按照紫凝的吩咐,讓她俯臥在床上。 紫凝坐過去,先是散開青彤的發(fā),露出后腦埋入金針的地方,輕輕按壓了周圍兩下,感覺與上次并無不同,應(yīng)該還沒有發(fā)生其他異變,也就稍稍放心。 側(cè)臉看一看青彤,似乎極端不高興這樣的姿勢,喉嚨里發(fā)出類似動物的悲鳴聲,紫凝微一搖頭,并指點了她昏睡xue,見她睡得沉了,這才動手起針。 誰料她才一碰觸到金針?biāo)诘奈恢?,右手腕上的血玉鐲卻忽地急劇收縮,緊緊卡在她手腕上,雖然還不至于讓她感到疼痛,卻瞬間覺得似乎有一股冰冷的氣息順著手腕而上,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怎么回事? 紫凝臉色一變,本能地抽回手來,麻痹的感覺也漸漸消去,右手又能正常活動了。她心念電轉(zhuǎn),瞬間想到了什么,冷然一笑,“原來是他!” 夕月已瞧出不對勁,警惕地道,“小姐,怎么了?” “沒事,”紫凝果斷停止對青彤的治療,站起身道,“念瑤,你好生照顧青彤,我回去準(zhǔn)備些藥物,擇日再過來替她診治?!?/br> 念瑤也不多問,恭敬地道,“是,王妃!” 紫凝隨即吩咐夕月,將藥箱留在這里,回頭再取。 出了門,夕月奇道,“小姐要去哪兒?”一副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樣的樣子,不會是青彤的病有什么異常吧? “從南門出城?!弊夏龘Q了個方向,加快腳步。 “出城?”夕月一愣,“小姐要去哪兒?”沒告訴姑爺一聲,這合適嗎? “千絕山?!?/br> “啊?”夕月更是大為意外,“小姐,千絕山離京城可有五十多里地,一來一去之間要花很長時間,姑爺會不會著急?” “你倒真會替他想,”紫凝瞄了他一眼,“我去是有事,很快回來?!?/br> 方才的事雖然看似無法理解,但一切的根源還是要著落在縹緲公子身上,既然他說她要找的人在山之顛,那他肯定就在那附近無疑。 雖然乍一看起來,這兩者之間并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但這種情況下,紫凝憑借的也是自己的直覺,是與不是,去看過之后才知道。 夕月不敢多言,應(yīng)道,“是,小姐。” 盡管兩處相距甚遠(yuǎn),但出城之后行人稀少,兩人展開輕功,頂多一個時辰,也就到了千絕山腳下。 抬眼望去,此山果然有高萬仞的氣勢,山頂一片陰郁,常年被冰雪覆蓋,透出一股森冷的氣息,紫凝皺眉表示懷疑,這樣的地方,會有人居住嗎?那為何縹緲公子要說她要尋的親人會在山之巔? 不過,她今天臨時起意到這千絕山來,主要目的卻不是為了尋親,而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一見紫凝要上山,夕月很擔(dān)心,“這山氣息有古怪,還是先不要上去的好,總要做些準(zhǔn)備再——” “不妨事,”紫凝擺擺手,眼神睿智,“你不必?fù)?dān)心?!闭f罷她將狐裘披風(fēng)脫下,隨手扔給身后的夕月,利索地往上走。 夕月只好跟在她后面,仔細(xì)注意著周遭動靜,一有不對,馬上出手,護(hù)好主子要緊。 .. ☆、卷二 計中計 美人謀 079 她不是人?! 盡管山路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但紫凝輕功超絕,絲毫不受阻礙,不消半個時辰,已經(jīng)到了山腰上一處比較寬敞的平地,前面不遠(yuǎn)處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向下看一眼,就會有頭暈?zāi)垦5母杏X。 夕月只看了一眼,趕緊抽回身來,“小姐,這里有什么古怪嗎?” 紫凝冷然一笑,“方才在山下,你不曾注意這里有金光一明一滅嗎?”否則她為何偏偏在這個地方停下,肯定別有洞天。 “是嗎?”夕月還沒真沒注意,忍不住再向下看了一眼,奇道,“都是黑漆漆一片啊,哪有金——” 誰知道她一句話沒說完,深淵下卻忽地金光大盛,那一瞬間,光芒強(qiáng)烈到讓她本能地后退兩,閉起了眼睛。 而更可怕的是,就在這剎那間,她分明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然從身邊擦過,她暗道一聲大事不好,猛地睜開眼睛,堪堪見到紫凝被這股吸力所制,向懸崖下摔落! “小奶!”夕月嚇到魂飛天外,一扔披風(fēng),想也不想地就要跟著往下跳。她跟著小姐出來,卻沒能保護(hù)好她,本就罪該萬死!小姐都掉下去了,她還活著做什么! 然天不隧人愿,她才剛一起步,又是一股大力迎面撲來,將她的身體硬生重撞了回來,摔跌在地,雖然不至于受傷,卻也讓她一時氣悶,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小姐!”夕月急聲大叫,都快哭出來了,手腳并用爬到懸崖邊往下一看,哪里還有紫凝的影子!“小姐!小姐!” 空曠的山中回蕩著她絕望而悔恨的叫聲,驚起數(shù)只棲息的鳥兒,呱呱亂叫著,飛向他方去了。 短暫的慌亂過后,夕月冷靜分析形勢,知道自己若這樣跳下去,或許只能跟著小姐一起死,姑爺還不知道小姐到這千絕山來,必須回去說一聲,大家一塊兒找,或許小姐還有生還的可能! 念及此,她強(qiáng)忍心中悲痛,轉(zhuǎn)身向下山飛奔而去。 紫凝原也沒料到,自己會莫名其妙掉下來,但她只是在那一瞬間本能地感到害怕,接下來她就發(fā)現(xiàn),這股托著她的力道平穩(wěn)而柔和,顯然并沒打算傷害她,她越發(fā)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心境很快就平靜下來。 不知道下落了多少時候,她能感覺得到自己似乎被一團(tuán)看不見的溫暖氣息包圍,因而即使深淵間寒風(fēng)凜冽,她卻絲毫不覺得冷,反而很是舒服。 雙腿終于接觸到實地,待她站穩(wěn)之后,那團(tuán)氣息才緩緩散去,紫凝定定神,抬眼向上看,一片云霧繚繞,都不知道離上面有多高。再片四周看了看,這里跟上面竟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一片綠樹繁花,鳥鳴深林,河流淙淙,一派生機(jī)盎然的樣子。 似乎并不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吃驚,紫凝向前邁了兩步,淡然道,“縹緲公子,請出來一見?!?/br> 少頃,左前方傳出一聲輕柔的嘆息,“果然是瞞不過你?!边@樣溫和的聲線,這樣寵溺的語調(diào),不是縹緲公子還有誰。 看他不變的一身白衣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紫凝揚(yáng)了揚(yáng)雙眉,“用這樣的方式見我,你是打算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縹緲公子緩步上前站定,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怔然。 “打暈青彤,帶走蕙妃的人是你?”他不說,紫凝就主動問,而且絕不拖泥帶水。 縹緲公子沉默了一下,到底還是點了點頭,“是。”青彤腦中的銀針,自然也是他埋入,他原也沒想害她性命,只是想封存她的記憶跟意識,讓她不要說出那晚的事而已。 盡管早已想到,但縹緲公子親口承認(rèn),紫凝還是感到有些吃驚:一向神人一般的他,為何要管世人的這些恩怨情仇?而且話說回來,也就他能夠避開所有皇宮守衛(wèi),輕而易舉地將蕙妃帶走,旁人如何能做得到。 “你在那銀針上施了術(shù)法吧,不容旁人去動,是不想讓青彤清醒過來?”紫凝抬腕晃了晃血玉鐲,“還有這鐲子,上面是不是也有你的術(shù)法?”所以她一碰觸那銀針,這鐲子才會瞬間收縮,阻止她的動作。 縹緲公子又一點頭,“是?!?/br> “為什么?”紫凝忽地眼神一冷,“這些都是你早就算計好的是不是,你知道夜離會找到我替青彤治病,所以你才將血玉鐲送我,對不對?可你既有心阻止,又為何在我面前出現(xiàn),如今又把我?guī)У竭@里,你究竟想怎樣?” 也不怪她會生氣,一直以來,好像都是縹緲公子在牽著她的鼻子走,想跟她說的話就說,不想她知道的就一直在吊人胃口,不帶這樣耍人的! 縹緲公子眼中閃過一抹沉痛之色,竟是不出聲。 “蕙妃在哪里?”紫凝冷聲換個問題,“她是死是活?你跟她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帶她走?” 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而事實上,這一切都著落在縹緲公子一個人身上,只要他肯說,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縹緲公子又是一聲嘆息,讓人聽得心都揪著疼,低語道,“你知道心逸是我的未婚妻,但她在世時,卻愛上了別的男人,可那個男人……是不應(yīng)該繼續(xù)活著的……” “什么叫不應(yīng)該繼續(xù)活著?”紫凝忽地冷笑,“又是誰給你的權(quán)利判定一個人是該死還是該活?” “……”縹緲公子似乎語塞,紫凝對他的知音太過強(qiáng)烈,他話都要說不下去——謫仙般的縹緲公子,又幾次這樣狼狽過!“總之最后的交手,是我擊穿了那個男人的心臟?!?/br> 不知道為何,紫凝只是聽著,卻覺得心臟莫名一緊,剎那間有些喘不過氣來,然而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起縹緲公子之前曾經(jīng)說過的話,瞬間明白過來,“所以,哥舒心逸將自己的心給了她愛的人?”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她醫(yī)術(shù)超絕,什么樣的病癥沒有見過、聽過,而縹緲公子又一直是神人一般的存在,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何況這也正印證了縹緲公子那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就更讓人無法懷疑了。 果然,縹緲公子輕抿唇角,神情雖痛楚,卻還是點了點頭,“是,心逸寧可自己死,也要救活那個男人……是我的錯……” 紫凝冷冷看著他,竟沒有半點同情之色,“你還是沒有告訴我,蕙妃到底在哪里?!边@是夜離數(shù)年來一直念念不忘之事,不問出個究竟,她就白來這一趟了。 縹緲公子長長地嘆息一聲,“世間總有癡兒女,原也是我當(dāng)初考慮不周!紫凝,你是否覺得,我不愛心逸,都不能經(jīng)常留下陪她,所以她愛上別的男人,是情理之中?” 紫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知道你會說,你有苦衷,情愛這種事,也沒有什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哥舒心逸會愛上別人,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預(yù)料到,你又何必糾結(jié)于到底誰對誰錯?!?/br> 縹緲公子剎時愣了愣,大概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吧,好一會兒才淡淡苦笑,“你的聰慧睿智超乎我的想像,還真……既然如此,我原也沒必要再瞞著你,蕙妃她并非人類?!?/br> 直到聽到這一句,紫凝才真的吃了一驚,臉色瞬間蒼白,“什么?!她不是……那她是什么東西?”這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對蕙妃太過不敬,可也足以看出她此時的震驚了:一個得了君王十幾年恩寵的人,居然不是人類?這—— “她是妖,”縹緲公子眉峰輕皺,“事實上她是心逸在很多年前曾經(jīng)救過的一只狐妖,修煉千年,終成人形。心逸將自己的心換給她愛的男人后,我用法術(shù)令她陷入深度睡眠,若要救她,自然要再換給她一顆合適的心臟。蕙妃得知后,為報恩,她愿意將心換給蕙妃。” 紫凝終于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呼吸都有些凝窒:心臟換給別人,這對于來自現(xiàn)代社會的她,并不是什么難以接受之事,可沒了心臟的人卻不是死,而只是陷入昏睡,這就太匪夷所思了吧? 由此可見,不只蕙妃非人類,就連哥舒心逸和縹緲公子也絕對不是rou體凡胎,事情好像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呢。 “那……蕙妃又何以從狐歧國逃出,做了宣景帝的皇妃?”好一會兒,紫凝才鎮(zhèn)定下來,找回自己的聲音。 “望名生義,”虧得縹緲公子還笑得出來,“蕙妃原本的修練地就在狐歧國某處山中,成人形后下山,為方便行事,她振了某戶貧苦人間為父母,后來偶然被狐歧國君王看到,硬是要納她為妃?!?/br> 她的義父義母無法反抗一國之君的命令,即讓蕙妃逃命去。然在與侍衛(wèi)打斗中,她因為不能暴露妖類的身份,不敢使用妖法,結(jié)果被侍衛(wèi)打成重傷,而后落水,才輾轉(zhuǎn)被閻正初所救,后來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原來是這樣。紫凝下意識地點頭,如此一來,很多事情倒是豁然開朗,既然蕙妃是妖,那她服毒假死,還有能力救那時毒發(fā)的君夜離,也沒什么不好理解的了。 “后來心逸出事之后,蕙妃既要將自己的心換給她,我原也不忍,可她一力堅持,說我若不答應(yīng),她就自碎真元而元,她的心也會灰飛煙滅,我拗不過她,只好答應(yīng)。” 說到此事,縹緲公子一臉沉痛,要犧牲蕙妃救心逸,也非他所愿吧。 可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偏生在那時候,她被宣景帝看上,非要納她為妃,本來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好活,絕不肯答應(yīng)的,可宣景帝卻不肯放棄,柔情無限,讓一直獨居山林修練的她第一次嘗到了情愛的滋味兒,也是相當(dāng)痛苦的。 “所以蕙妃反悔了?”紫凝倒也不沒有責(zé)怪蕙妃的意思,試想要不是她后來嫁了宣景帝,也不會有夜離的出生,她跟他也就沒了這段姻緣。 “她沒有,”縹緲公子立刻搖頭,“她原也想一走了之,又不想連累收養(yǎng)她的鎮(zhèn)國將軍,而且我告訴她……心逸的rou身還需法術(shù)修復(fù),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與其她一個孤獨等待,不如跟喜歡的人一起……” 紫凝恍然:縹緲公子這話明顯就是在騙蕙妃,只是想讓她在死之前能夠得到世間的愛,不要帶著遺憾離開。而蕙妃想必也是善良而單純的,也就信了她的話,才終于嫁給了宣景帝,你恩我愛,生下了君夜離,一時尊崇無限。 “狐歧國因她而向西池國宣戰(zhàn)之事,是我跟她都沒有想到的,”說到這里,縹緲公子深深無奈,“她別無選擇,只能假借服毒自盡而消失,死前向我發(fā)出訊號,我才暗中潛入皇宮,打暈青彤,將她帶走。” 紫凝冷冷道,“你是后悔不該隨意安排別人的姻緣?” 縹緲公子眼神沉痛,“我本該在一開始就拒絕她,或許就不會有后來的事。想來她是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服的毒極為霸道,而且她全部的靈力都用來守護(hù)自己的心臟,毒入肺腑已深,恐怕——” “救不得了?”紫凝心一沉,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懼:君夜離一直相信母妃還在人世,若是讓他知道這一切,他會不會發(fā)狂? “是。”縹緲公子語出殘忍,一個字滅掉君夜離所有的希望。 “可是為什么!”似乎能夠想像君夜離知道這件事后的痛苦與絕望,紫凝忽地有些激動,“蕙妃不是妖嗎,既已修練千年,還有什么毒是她解不了的?!” 這不合常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