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還好還好。”我諂媚地附和著，心里憋氣——合著在老板眼里，小涵分分鐘可以嫁入豪門，而我找個小學老師都是高攀！難怪以前那個可怕的大學老師都要被我家里人惋惜很多年。這世上也就阿容看我哪里都好，在別人看來，我大概就是那“難嫁風”代言人。

    老板呵呵笑道：“小學音樂老師沒那么忙，正好伺候你，全力支持你工作。這兩年，你的腦子是越來越清楚了。”

    這題我可是太會答了：“這都是多虧您的教導(dǎo)嘛。真的，每次我從您辦公室出來，我都覺得醍醐灌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老板滿意地說：“對了，下次公司年會，讓你們樂隊過來表演一個行不行？叫什么來著，炸魚樂隊？”

    “是酥魚。年會沒問題，一定來?！?/br>
    “哈哈，酥魚，我理解的也不錯嘛。炸完了，就酥了，對不對？”老板心情很好，哈哈地開著玩笑。

    我配合地哈哈笑著，反應(yīng)一如我的手下們對我。

    老板說得也有點道理，阿容確實“伺候”了我。我們住在一起之后，我的吃飯問題算是徹底解決了。他以前也自己做飯，主要是為了省錢。但地下室的廚房是跟別人合用的，不方便，也不太好用。到了我家之后，有了獨立廚房，他像小孩鼓搗玩具一樣，開始沉湎于制作食物。

    一開始我怕他太累，還說：“不用做了，我們叫餐就好了。”

    但他樂呵呵地說：“我喜歡做飯，這時候可以很專注又很放空?！?/br>
    阿容做飯頗具實驗性，所以并不總是成功，好在我也不挑。我每天在辦公室已經(jīng)殫精竭智，家里有一份不用我動腦子的食物等著我去吃比什么都強。

    漸漸地，每天我下班，就在想他又炮制了什么東西出來。以前聽說過一句話：打通男人心的路要通過胃。其實女的又何嘗不是如此？誰不享受這種有人做好了飯等著你的感覺呢？這樣的家待上一晚上，第二天再去上班，整個人好像都充足了電。

    只不過，多數(shù)情況下，這種福利，只有已婚男人才能擁有。已婚女人是提供福利的那一方。

    第90章 證據(jù)

    到了周末，節(jié)目又播出了第二期。為了收視率，他們把那段吵架如實播出，只剪掉了阿容那句“我不靠這種手段追女孩子”。

    這片段果然成了本期節(jié)目最大的熱點。音樂才子雖然有些過氣，但知名度還在。無名后浪怒懟過氣前輩的片段比音樂受歡迎多了，節(jié)目的熱度立刻上升。

    雖然剪輯過的正片表現(xiàn)得大體看起來還只是音樂理念的爭執(zhí)，但無數(shù)的爆料已經(jīng)散布網(wǎng)絡(luò)。阿容被剪掉的那句話被傳得到處都是，而焦點最終集中在了小魚兒的身上——很多營銷號都繪聲繪色地說，阿容和音樂才子是為了小魚兒爭風吃醋，并附上小魚兒的履歷，說她才華美貌并存，“難怪兩個優(yōu)秀的男人都為她瘋狂”。

    兩天之后，節(jié)目組正式通知酥魚將會復(fù)活。酥魚會跳過一次比賽，直接進入再下一輪的一對一挑戰(zhàn)賽。而小魚兒的公司也果然主動問我合約看得怎樣了。

    我把我們的合同發(fā)了過去。時間安排，收入分配，音樂理念，合作對象都有相應(yīng)條款，保證酥魚樂隊在生活和創(chuàng)作上都得到充分的尊重。而公司提供的資源則全都要落實到非常具體的細則上。比如節(jié)假日要上幾個音樂節(jié)，每個音樂節(jié)的規(guī)模如何，要出幾個單曲，拿到多少個廣告等等。

    對方笑道：“你這些要求也太苛刻了。整個圈子里我也沒見過這樣的合同。”

    “沒辦法，你也知道我們樂隊的那幾個樂手，他們都有正式工作，所以不是非要簽約。酥魚樂隊的定位就是自娛自樂，這也是他們受人喜愛的原因?！?/br>
    “有了公司的資源，影響力會不一樣?！?/br>
    “現(xiàn)在的熱度已經(jīng)足夠了。我們已經(jīng)演出接到手軟了。”

    “這種臨時的熱度持續(xù)不了幾天。后續(xù)曝光還要靠公司砸資源。如果藝人合作度不夠，公司很難做的，曝光量就很難保證。你們的要求真的很難有公司接受。再怎么你們也是新樂隊?！?/br>
    “我知道持續(xù)曝光對商業(yè)性的意義，但是過度曝光對音樂人的創(chuàng)作不利。酥魚不可能總靠吵架上熱搜。我更看重樂隊的持續(xù)發(fā)展?！?/br>
    “那我回去匯報一下。這件事我做不了主?！?/br>
    “沒問題。不必著急。大家都好好考慮一下?！?/br>
    我把談話內(nèi)容告訴樂隊成員，大家都有揚眉吐氣之感，覺得簽不簽都很爽。

    小熊說：“茜茜你太厲害了?。∮辛私?jīng)紀人就是不一樣。但是，我有什么正式工作?。课以趺床恢?？”

    我笑道：“我說的是“基本都有”，不是“每一個都有”。我，阿容和花崗巖都有正式工作，四舍五入，就等于全隊都有正式工作?！?/br>
    花崗巖問：“我那個也算正式工作嗎？”

    “當然了！你是知名文創(chuàng)制造商和插畫家啊。對了，前幾天我有個朋友問你愿不愿意教她孩子敲鼓，你要是愿意，馬上還可以添上個音樂教師的頭銜?！?/br>
    阿容問：“我們真的演出接到手軟了嗎？怎么你沒有提起過？”

    “我們現(xiàn)在不就已經(jīng)演出接到手軟了嗎？”我故作驚訝：“力哥的酒吧，后海的那個清吧，還有……”我一口氣數(shù)了好幾個他們平時去唱過的酒吧：“現(xiàn)在你們都隨便去演啊，這還用問？”

    阿容笑了：“……你要這么算的話，還有劉阿姨的社區(qū)消夏晚會呢！”

    我做恍然大悟狀：“對啊。我怎么把這么重要的演出都給忘了？那可是個大型露天文藝演出，而且是跟政府合作的公益項目。這可太高大上了?！?/br>
    他們?nèi)齻€人看著我，忍不住笑了。小熊一邊笑一邊說：“茜茜，你也太厲害了。你這簡直是空手套白狼?！?/br>
    我做嚴肅狀：“小熊啊，你這個思想可是有問題啊。這怎么能叫空手套白狼呢？咱們哪一個不是實打?qū)嵉臉I(yè)績？你看很多音樂人去國外玩一圈，隨便找個小地方參加個社區(qū)音樂節(jié)，回來就說是跨國演出。租個外國錄音棚，錄個單曲，馬上就吹國際合作。這些招兒我可一個都沒用呢?！?/br>
    他們?nèi)齻€一起瞪著我，我也瞪他們：“干嘛？”

    他們又同時笑著打了個手勢：“respect！”

    除了小魚兒的公司，也有另外幾個經(jīng)紀公司過來聯(lián)絡(luò)。這些公司的要求都大同小異。簡單來說，就是絕對的控制權(quán)，但好處給的都不實在。

    接觸多了，我發(fā)現(xiàn)經(jīng)紀公司也不是萬能的。很多資源都錯綜復(fù)雜，同時所有的項目也還要看市場反應(yīng)。大公司也有弊病。比如小魚兒的公司，旗下藝人很多，公司在資源傾斜上，常會出于“大局觀”，而不那么照顧個人的發(fā)展。更不用說人浮于事、官僚主義之類的大公司常見問題了。

    原來職場都一樣，甭管是娛樂圈商業(yè)圈還是學術(shù)圈。

    第三期節(jié)目播出時，小魚兒風光無限。她的鏡頭很多，又換了一種風格，展示了她柔情的一面和細膩的唱功。音樂才子對她贊賞有加?？赡苁浅鲇谛睦碜饔茫铱傆X得這兩人在臺前就有rou眼可見的曖昧，有點太不避著旁人了。但轉(zhuǎn)念一想，也許這正是他們想要的節(jié)目效果。

    果然，在節(jié)目的尾聲，音樂才子以導(dǎo)師身份，力主復(fù)活酥魚樂隊。

    他對著鏡頭侃侃而談：“酥魚的音樂可能不是我習慣的那種類型，但這個舞臺確實應(yīng)該更多元。很多人以為我跟阿容有矛盾，其實這真是誤會了。我們私下關(guān)系很好的，我很欣賞阿容的銳氣。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br>
    他目光真摯，笑容慈祥。若不是經(jīng)歷過化妝間里的那一幕，光看電視上的表現(xiàn)，我恐怕會再次崇拜上他。

    小魚兒的公司沒有再回復(fù)。我并不意外，大概沒有哪個經(jīng)紀公司會接受這樣的條約，他們一貫都是強勢方。沒辦法，我們這個樂隊就是很硬氣，誰讓酥魚成員都無欲無求呢。無欲則剛。職場上，只要你足夠不求上進，誰也別想逼你賣命。

    被指定復(fù)活之后，酥魚受到的重視程度更勝從前。賽程已經(jīng)過半，如今剩下的都是重點選手。彩排開始有了真正高級的專業(yè)人士悉心指導(dǎo)。這些幕后專家經(jīng)驗都非常豐富，深知怎樣的舞臺最能打動現(xiàn)場觀眾。

    不過他們也說：“技術(shù)上能加的分數(shù)是有限的。藝人自己的魅力，那真是天生的，訓練不出來?！?/br>
    節(jié)目組還給我們發(fā)了很不錯的排練室來用。阿容感慨說：這種排練室，如果自己租，根本負擔不起。我沒事就跑過來陪他們排練，覺得新奇好玩。

    有天大家一起路過一個房間時，從門上的玻璃窗洞看到了小魚兒。她拿著樂譜，好像在練習發(fā)聲。音樂才子在她背后，一只手指著樂譜，仿佛是在教學，可是卻貼得很近，幾乎是個擁抱的姿勢。瞧他那一臉甜蜜的油膩笑容，還真有點熱戀的味道。

    我心想：這倆人太不避嫌了吧，也不怕別的選手看了有想法？

    小熊小聲嘀咕：“她還真是會攀高枝?！?/br>
    我們往自己的排練室走去。迎面走來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女人，大步流星，一臉怒色。大家本能地給她讓路。她走到小魚兒所在的排練室門前，推開門就闖了進去。我們一怔，本能地跟著過來，只見音樂才子已經(jīng)松開了小魚兒，一臉的不自在。小魚兒面上帶著驚訝之色，客氣地問：“您是……”

    話還沒說完，那女人就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嘴里罵道：“行啊你，大白天的就跟這兒貼上了！不要臉！”

    音樂才子躲在一邊，說：“你別誤會，我這是指導(dǎo)她用腹部發(fā)聲……”

    原來是莊夫人打上門來了。我從來不知道音樂才子有老婆。他在一切公開場合，都一副自己單身的樣子。

    小魚兒捂著臉，莊夫人揪著她還要打，我們幾個趕緊過去把她拉開：“不許打人！”

    “打人？我可沒打人！我打的是臭不要臉的狐貍精！”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好好說？她配嗎？你們看看她，當著人就明勾搭。背地里那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莊夫人冷笑：“我們家老莊本來好好的，架不住現(xiàn)在的小姑娘不要臉的，一個個死皮賴臉的往上生撲。”

    本來我也就是拉架，可她這幾句話說得我心頭火起。就她這倒霉的老公還“本來好好的？”我呸！

    莊夫人繼續(xù)罵小魚兒，阿容他們在拉架，音樂才子在解釋，小魚兒在挨打。我趁著亂，轉(zhuǎn)過身把手機調(diào)到錄音模式，然后走過去對莊夫人說：“你講點理好不好？你老公結(jié)了婚，人家女孩子可沒結(jié)婚。要說不要臉，也是你老公不要臉。你要是不滿意，回家打自己老公去?！?/br>
    莊夫人沒想到我居然替小魚兒說話，怒道：“你瞎了眼嗎？沒看見他倆剛才的樣子？”

    我冷笑：“他是節(jié)目的導(dǎo)師，人家女孩子是選手。根本就是他利用導(dǎo)師身份搞潛規(guī)則。人家怕被淘汰，不敢反抗而已。你現(xiàn)在就給人家道歉，要不然，我們就報警。一告你打人，二告你老公利用職權(quán)性sao擾！”

    音樂才子沉不住氣了，怒道：“你少胡說！是她主動邀請我過來給她單獨指導(dǎo)的。”

    我微微一笑：“莊老師，您這招用得可夠嫻熟的呀。人家主動讓您指導(dǎo)，就等于主動讓您亂摸了？您還記得那天我們在化妝間合影的事兒嗎？”

    他警惕地看著我：“沒有證據(jù)的事，你別胡說八道?！?/br>
    “本來我也以為我沒有證據(jù)?！蔽矣朴频卣f：“后來我回家才發(fā)現(xiàn)，我跟您交換聯(lián)系方式時，居然不小心碰了錄制鍵。所以，那天您對我動手，我讓您放開，您還說什么只要聽話，就保證我們樂隊晉級……哎呀，總之所有的過程，居然都被我給錄下來了。怎么樣，要不要再聽一遍?。炕蛘?，我放到網(wǎng)上，您直接在網(wǎng)上聽？”

    音樂才子一驚，還沒說話，他老婆就怒目而視：“你還干過這種事？”

    我不客氣地對莊夫人冷笑：“你裝什么傻??？你老公是什么貨色，你自己不知道？說得好像頭一天認識他似的。你們夫妻倆別在這里演雙簧，趕緊道歉！”

    音樂才子明顯軟了下來，看向他老婆。

    莊夫人卻冷笑一聲，指著小魚兒對我說：“你可能確實是無辜的，但她絕對不是。”

    她拿出手機：“你有證據(jù)，我難道就沒有嗎？這是她發(fā)給我老公的照片，還有聊天記錄。我給你念一段啊——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你跟她在一起，只要你心里想著我就行了——怎么樣，這么猖狂的小三見過嗎？”

    她越說越氣，又對著小魚兒罵：“還他媽不介意他跟我在一起？你憑什么介意？你是個什么東西？”她一邊罵，一邊把手機舉到我們面前，那上面是小魚兒幾張極為誘惑的照片。還有小魚兒發(fā)的各種甜言蜜語。我和阿容他們都傻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第91章 天賦

    我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小魚兒，無法相信精明的她在這種事上這么笨，居然留下文字證據(jù)，還是發(fā)給音樂才子這種人品完全沒保證的人。他怎么會閱后即焚替她保護隱私？他既有可能拿出去炫耀，也有可能用來洗白自己。

    職場上，多少人都因為不小心留了把柄而倒霉。如果是我的下屬做了這等蠢事，我一定會大罵“白癡”。

    但社畜的本能讓我仍然想要負隅頑抗，就像在無數(shù)個大勢已去的會議室里，我仍然拼了命地夸大優(yōu)勢，彌補劣勢，企圖讓對方回心轉(zhuǎn)意。我的大腦飛快地轉(zhuǎn)動，怎么把形勢給翻回來呢？照片還可以說是音樂才子引誘她給的。這自己發(fā)的信息可怎么抵賴？只能先咬死音樂才子是已婚的一方，然后……難道說這短信也是他逼她發(fā)的？要不然，說是……他們在商量歌詞？

    可我手里沒有更多的聊天記錄，圓謊都不知該怎么編，這娛樂圈公關(guān)項目的難度太大了。

    小魚兒卻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她對莊夫人說：“師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崇拜莊老師了。我當初都是聽了他的歌，才走上了音樂的道路。面對偶像，我一時沒有控制好自己，這不怪莊老師……”

    我愕然，她可憐巴巴地對我說：“茜茜姐，你不用管我了。是我自己糊涂……”

    隨后，她又淚光瑩瑩地看著音樂才子，凄然道：“莊老師，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把握好分寸……如果我給您的家庭造成了麻煩，我向您和您夫人道歉……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打擾你們了……”

    她這一番表現(xiàn)，讓我剛才為她爭取的一切都變得尷尬又多余。

    莊夫人怒道：“這會兒裝可憐了？”

    小魚兒只是楚楚可憐地垂著頭，囁嚅著拼命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那副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音樂才子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居然生出了點男人氣概，對他老婆吼：“你差不多就得了吧！回家！”

    他推著她走了。

    屋子里只剩我們和小魚兒。大家都沉默了。我遞給她幾張紙巾。她接過來，淡淡地說：“今天謝謝你了。我沒事了，你們走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br>
    我們一路無言，回到自己的排練室里。小熊第一個打破沉默：“她也是的，怎么喜歡那個人渣呀！”

    阿容也一臉的無法理解：“他那點破才華也沒有那么矚目??！他近十年都沒有做出過像樣的作品了。”

    花崗巖說：“可能年幼時的偶像力量吧。唉。”

    他們都以為她瞎了眼，對音樂才子情根深種。只有我知道她對音樂才子的真實態(tài)度，也讀懂了她的選擇——剛才的那一幕我太熟悉了。在職場上，如果已經(jīng)吃了暗虧，可對方手上仍然有你想要的資源，那么，索性裝作不知道，不計較，利用這次吃虧來套近乎，是挽回損失的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