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改口：“你是不是也沒吃飯？要不要一起吃？”

    他爽快同意：“行呀。”

    “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選吧，我是一點都不挑食的?！?/br>
    他態(tài)度超好，我試著得寸進尺：“那這次要我請，要不然就不吃了。”

    他居然說：“好?！?/br>
    我開心地叫了適合約會的日式便當(dāng)和壽司。他剛出門，我就趕緊開始化妝換衣服。我把屋子里的雜物拼命堆到柜子里，空氣清新劑什么的全都搞起來。務(wù)必不能讓阿容覺得我是個邋遢的女人。

    等阿容回來，一進門看見煥然一新的我和這間屋子，呆了一呆，問：“你一會兒要出門嗎？”

    “不出門呀?！蔽野l(fā)現(xiàn)自己有點用力過猛了，尬笑著說：“我只是……只要醒了就本能地換了身衣服，以為要去上班，哈哈哈哈?！?/br>
    他笑了：“就像放假的第一天，一睜眼還以為自己要去上課?！?/br>
    他把買給我的東西一樣一樣取出來，細心叮囑說：“這個過敏藥不會讓你嗜睡，你吃幾天之后，如果癥狀減輕，可以試著停藥。如果還起包，就繼續(xù)吃?！?/br>
    “啊？一直吃？要吃多久？”

    “不一定，有的人幾天就好了。有的人要幾個月。這個藥沒什么副作用，吃久一點也沒事的。如果你總有類似的問題，可以去查過敏原。”

    “你懂得好多呀，你也過敏嗎？”

    “我不過敏。以前幫別人買過藥?！?/br>
    我拿過過敏藥，吃了一顆，心里甜蜜得仿佛在吃糖。阿容今天對我可真好呀！我們一起把外賣鋪在桌子上。我只有一張很小的餐桌，剛好能坐下兩個人。就像在夢里，我和他在湖畔的戶外餐桌上一起準(zhǔn)備早餐。

    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一會兒要不要試著把他留下來？他這么關(guān)心我，對我是有意思的吧？可是我今天身上起了包，太難看了。唉，從來不過敏，偏偏今天就過敏！

    可如果不是今天過敏了，他也不會留下來跟我吃飯。我應(yīng)該抓住機會，讓我們的關(guān)系親密一點。但是具體怎么推進，我卻沒了主意。雖說我桃花運不好，但以前的戀愛還都是對方主動。吳亮主動要上樓看看，主動對我笑，然后主動吻我。他是我所有戀人里最浪漫的一個。其余的“戀人”總是過分明顯地表現(xiàn)出主要是看上了我的“功能”：一個具備出色的還房貸能力、相貌不丟人、但又沒好看到可以給對方戴綠帽子的育齡女性。

    在戀愛這件事上，我這輩子的主動都失敗，所有的暗示都石沉大海。我越是努力，就越是可笑，就像我前陣子對林雪兒的拙劣模仿。此刻我得到了兩個人獨處一室的好機會，都不知道是該先動手親熱，還是先動口訴衷情。

    我不敢看阿容，怕他看出我滿腦子的邪念。突然我的手機響了，是小藝。我連忙接了電話，她熱情地說：“你已經(jīng)收到通知了吧？酥魚樂隊定下來了！”

    我喜出望外：“真的嗎？！天?。√兄x你了！”

    “哈哈，是導(dǎo)演組定的！你們有這么棒的關(guān)系，你應(yīng)該早跟我說呀！”

    我沒想到那看似冷淡的人居然真的幫了忙，解釋道：“那邊的關(guān)系也是后來才找到的，我都沒敢奢望能成功。主要還是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幫忙，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沒戲?！?/br>
    “這樣的關(guān)系都能忘了？你們心也太大了?！彼χ骸胺判陌?，這次絕對受重視。新人出場費都很低的，酥魚是按新人里最高的出場費給的。我過兩天就帶人去拍點生活素材。告訴他們聽話點啊，好好配合。萬一紅了，前途無量?！?/br>
    “當(dāng)然當(dāng)然?！?/br>
    放下電話，我興奮地對阿容說：“天啊！搞定了！你們被選中了！咦，你怎么都不激動？”

    他無奈地笑道：“我就是為這件事給你打電話啊，結(jié)果你一直關(guān)機。我不放心才到你家來找你。導(dǎo)演組也給我打電話了。”

    我一查電話和郵件，果然看到了確認通知。再一看出場費居然上了萬。一旦晉級，還有額外獎金。雖然不至于讓人一夜暴富，但跟酒吧一晚上幾百塊錢的收入相比已是天壤之別。

    “出場費還不錯??！他們肯定很認可你們的才華！我聽說有的選手還得塞錢上節(jié)目呢。我說你今天怎么心情這么好！”我歡呼：“太好了太好了！你們馬上就要紅啦！”

    阿容心情果然極好，他笑道：“紅是不可能啦……”

    ”誰說沒可能？“我揮舞手臂，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一切皆有可能……”

    砰！我磕到了桌角。嘩啦！我打翻了桌子上的味增湯?！鞍押脿C！”是阿容叫了一聲。他忙不迭地用手去拂拭他的腿。原來這家店的餐食包裝很好，湯仍然guntang，潑在了阿容的牛仔褲上。我看他被燙了，滿腦子都是要降溫，慌亂之中，拿起一瓶礦泉水就澆在了他大腿上。

    湯里的豆腐塊和海帶被沖到了地上，也徹底澆濕了阿容的牛仔褲。水漬滴滴答答地落下，發(fā)出令人尷尬的聲音。場面狼狽而不雅。阿容一臉錯愕地看著我。

    我拿著礦泉水瓶子，窘迫之極。天??！人家林雪兒潑飲料，不是把情敵殺退，就是成功地引起了霸總的注意。我這倒好，把好好的氣氛搞得一團糟。我就不應(yīng)該買方形的桌子！買圓形就不會磕桌角了！我怎么那么蠢啊！

    我語無倫次：“對不起對不起！我怕你被燙著……”

    阿容望著滿地狼藉和自己濕跡曖昧的牛仔褲，突然笑得彎下了腰：“你這是在滅火嗎？”

    他這么一說，我也忍不住笑了。一邊笑，一邊看見他濕乎乎的褲子，想起我的洗衣機可以烘干，就跟他說：“你把褲子脫下來吧?！?/br>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我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的洗衣機可以烘干！一會兒就好！你不要誤會，我……我找一條褲子給你換上！”

    我跑進臥室，打開衣柜，想找一條褲子給他換上?？墒俏以趺磿心腥四艽┑难澴幽?？我在衣柜里翻來找去，最后拿出一條亞麻色的長裙：“這個裙子是松緊帶的，我覺得也許你能穿得上……”

    阿容笑著提醒我：“你總有個毯子或者大毛巾之類的吧？”

    “哎呀！對??！”我一邊恨自己笨，一邊趕緊找了條大浴巾出來。這還是我當(dāng)初為了跟公司去海邊時置辦的行頭，淺粉色的底色，上面有可愛的卡通圖案：紅色的西瓜，白色的冰激凌，黃色的香蕉。

    他看了這條色彩繽紛的浴巾一眼，勉為其難地接了過來，進了洗手間。片刻后他拎著濕淋淋的牛仔褲出來，嘆著氣笑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女裝大佬。也許我還不如選那條裙子?！?/br>
    他今天上身穿的是一件淡青色的卡通帽衫，下身裹著這淺粉色的浴巾，真是鮮艷欲滴的一身行頭。我笑道：“要不然……你還穿那條裙子？”

    他做崩潰狀：“不用了。不想要那么多的女裝造型了?！?/br>
    我把他的褲子丟進洗衣機：“別急，用快速烘干，半小時就好?！?/br>
    烘衣服的時候我們倆開始吃飯，一邊吃一邊商量接下來的事。我感慨說：“真沒想到居然做成了。其實之前那個導(dǎo)演對我可冷淡了?！?/br>
    他看著我，特別溫柔地說：“我知道這都是你為我們爭取到的機會。我今天來也是想跟你說，我以前對你有些誤會，所以前陣子我可能讓你不開心了。我向你道歉。”

    我哪里禁得住他這樣對我說話，連聲說：“不不不，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你我之間，不用說這么見外的話。這些事沒什么大不了的?！?/br>
    說完覺得有點后悔，每次套近乎，他都會冷下來。我趕緊冠冕堂皇地補一句：“大家都是朋友！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他果然又有點緊張，可并沒有冷下來?？罩幸廊挥幸环N親密的氣氛。他說：“自從認識你，我覺得自己特別幸運。也許我這么說你會覺得有點突兀，但是其實我最近一直在想，就是，你愿不愿意……”

    我已經(jīng)傻掉了，阿容是要向我告白了嗎？一切都這么順利嗎？是因為我?guī)土怂拿?，他終于感受到我的心意了嗎？

    我準(zhǔn)備好了點頭同意，卻聽見他說：“……跟我簽一個正式的經(jīng)紀(jì)人合約？”

    我仿佛聽到自己胸腔里發(fā)出了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聲音。那是我心里粉色的泡泡在碎掉。我掩飾著巨大的失望，努力明朗地笑著，說：“啊，這個，小熊和花崗巖都同意了嗎？”

    話一出口，我就恨不得打死自己：媽的！你是不是嫌此刻的商務(wù)氣息還不夠濃郁？！

    阿容楞了一下：“呃，我……沒跟他們說?！?/br>
    “這種事你要跟大家商量呀。”

    “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想和你簽一個單獨的約。跟他們沒關(guān)系?！?/br>
    我明白了，小熊和花崗巖未必會同意。簽約會受束縛，好處是經(jīng)紀(jì)人提供的資源。人家就算要簽，肯定也想盡量找個業(yè)內(nèi)有資源的真正的經(jīng)紀(jì)人。阿容一定是覺得上節(jié)目的事我?guī)土舜竺?，所以在出名前要跟我敲定這件事，把利益與我分享。他一直講義氣，對力哥是這樣，對我也是這樣。而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識趣一點。

    我誠懇地說：“阿容，之前的事情，只是我作為朋友幫你一點忙。但如果你們以后真的要在音樂圈發(fā)展，還是要找專業(yè)經(jīng)紀(jì)人?！?/br>
    “沒資源都把我們送進節(jié)目了，哪里還能有比你更能干的經(jīng)紀(jì)人呢？”

    “這不是能干不能干的問題。說不定你們晉級了之后，節(jié)目組就要跟你們簽經(jīng)紀(jì)人合約的。”

    “不矛盾。到時候你跟他們簽就行了。我也不是一點經(jīng)驗都沒有……哎呀，我們不要說這些。你先看看條款再說嘛。”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發(fā)給你啦?！?/br>
    我只得打開這份合同，略一瀏覽就倒吸一口涼氣：這簡直就是一份賣身契！大致內(nèi)容是：阿容是我的獨家簽約藝人，他的所有收入我有權(quán)拿50%，所有事情我都要知情。他的言行舉止有一大堆約束內(nèi)容，甚至包括他生活感情方面。如果他違反了，他就要賠我錢。

    最可笑的是，這個合同居然連個期限都沒有！

    而我的義務(wù)就是給他談合約，幫他找資源。但都是虛話，沒有任何具體的約束條件和達成指標(biāo)。

    這一看就是網(wǎng)上的經(jīng)紀(jì)人合同模板，難怪那些明星火了都要哭著喊著解約。這特么簡直就是奴隸制復(fù)辟呀！

    “這個條款怎么樣呀？”阿容一臉期待，笑嘻嘻地看著我，仿佛一只成功地學(xué)會了開門握手然后等待夸獎的小狗。

    第78章 劈腿

    我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網(wǎng)上找的經(jīng)紀(jì)人合同模板吧？我跟你說，這些條款都是在壓榨你，對我卻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約束。你以后找專業(yè)經(jīng)紀(jì)人可別用這個坑爹的合同?！?/br>
    “我不會跟別人簽這種合同的……”

    “你這不是合同，你這是賣身契。而且，合同都是有期限的，哪有無限期的合同？你這賣身契是要賣一輩子嗎？”我覺得自己有義務(wù)給他指明這里面的利害關(guān)系：“還有，50%的分成太多了。阿容，你不能總這么傻，你這樣進了娛樂圈會吃虧的?！?/br>
    “所以我要先跟你簽下來呀。”他振振有詞：“你肯定不會坑我的。這樣我就安全了?！?/br>
    “但我不能拿你這么多錢。最多一成，我是業(yè)余經(jīng)紀(jì)人。”

    “不多。我知道還有經(jīng)紀(jì)公司七，藝人三的?！?/br>
    “……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場了嗎？”

    他不回答，徑自掃視著四周，找到了打印機，嫻熟地在手機上cao作起來：“是這個無線打印機吧？有沒有密碼？幫我輸一下，我打出來?！?/br>
    這時，烘干機的結(jié)束鈴聲響了。我趕緊去把他的牛仔褲拿了過來：“你的衣服干了，你可以換下這身女裝了?！?/br>
    他把手機遞給我：“我進去換衣服，你把合同打出來。”

    “不是，什么我就打印出來啊……這個條款不行的?。　?/br>
    “你先打出來。等我換完衣服和你一條條地解釋。”

    阿容今天真是好反常，很少見他這么亢奮。大概是進了節(jié)目有點驚喜過度，產(chǎn)生了類似于范進中舉的反應(yīng)。我只好先把合同打印出來。我拿著他的手機想，簽了也行。阿容這么傻，如果我不跟他簽，他可能真的會跟別人簽賣身契。反正拿了分成，我還花在樂隊和他的個人發(fā)展上也就是了。如果將來真有了好機會，我可以隨時出讓或者談合作，有的是辦法解決。

    突然間他的手機無聲地震動起來，一看，是花崗巖。我就大聲對阿容說：“你好了嗎？花崗巖找你。”

    “好了好了，我這就來?！卑⑷輵?yīng)聲從洗手間出來，詫異地說：“這家伙，怎么這么晚給我打電話？”

    他接起了電話：“我不在家，我和茜茜在一起……什么？現(xiàn)在嗎？怎么回事？……??？好好好，我這就回去。五分鐘?！?/br>
    他無奈地說：“花崗巖被女朋友趕出來，沒地方住了?，F(xiàn)在我家門口。我得去給他開門?！?/br>
    “你那里哪有地方?。俊?/br>
    “打地鋪擠一擠啦。唉。他怎么搞出這種事?！彼荒樀牟桓市模骸皩Σ黄?，我得回去了。要不然……”

    我也有點擔(dān)心花崗巖：“我和你一起去吧?！?/br>
    “你是不是該休息了？”

    “沒事。我也擔(dān)心他的狀況?！?/br>
    我倆一起下了樓。我問他：“阿花的女朋友你見過嗎？”

    “可能見過，但我沒注意。是他的樂迷。演出時認識的?！?/br>
    “為什么會突然趕他出來？阿花脾氣那么好?！?/br>
    “不知道啊，見了面問問他?！?/br>
    我和阿容到了他家門口時，看到花崗巖站在門口，只背著個背包，連個行李箱也沒有。走近一看，我倆嚇了一跳，他臉上有好幾道血痕，仿佛被貓抓過。

    我嚇一跳：“你怎么了？你女朋友抓的？”

    花崗巖表情倒還算平靜：“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