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驚慌地說：“天啊，林雪兒不會已經(jīng)懷上七胞胎了吧！”

    “?。空嬗羞@個可能！”我傻了。她沒說的時候，我沒有往這里想。完了，要是按照七胞胎的標準套路，林雪兒大概要三五年才能被找到。也就是說，我還要聽令于厲燁三五年之久？

    穆榮仿佛看穿了我的擔憂，安慰我說：“厲燁不會拋下林雪兒不管的?！?/br>
    “真的嗎？”聽過那晚上厲燁的渣男語錄以后，我有點打鼓。我覺得他當時的態(tài)度，好像更像是想把林雪兒包養(yǎng)起來。他當時的承諾，如果放在職場上，就是標準的推諉套路——只說“會解決”，可既沒有確定目標（比方說明確說出退婚這兩個字），也沒有具體的時間表（比如三個月內(nèi)一定退婚）。等你再去催促他，這一套“給我時間”“問題很棘手嘛”的托詞還可以搪塞好幾輪。

    林雪兒那么敏感，她肯定是聽懂了厲燁的弦外之音，才索性撤手而去的。

    我們又一次把當年老厲總裁的舊事翻出來復習，發(fā)現(xiàn)未婚妻是在老厲夫人消失后就被踢出門的。而踢出門的原因，是未婚妻被發(fā)現(xiàn)做了很多壞事。

    偏偏我不但沒有做壞事，還好死不死地在鄉(xiāng)下保護了林雪兒。而厲燁也沒打算把我踢出局。所以，這段經(jīng)歷父子倆不同了，也不知道后面的退婚情節(jié)是否還能相同。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與厲燁的訂婚被擱置了。但討厭的是他還是不愿意取消婚約，他推說工作忙，不愿意怠慢我。我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他會不會覺得要是林雪兒不回來，就還是跟我湊合著過？一想到他在林雪兒面前居然一副有點舍不得我的樣子，我就不寒而栗。

    正在我發(fā)愁之際，蘇氏伉儷對厲燁發(fā)難了。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蘇茜茜的確是個幸運的女孩，蘇氏伉儷雖然也滿腦子封建思想，但對女兒的疼愛卻貨真價實。對于厲燁拖延曖昧的態(tài)度，蘇總大為不滿。我就裝委屈，鼓動他們退親。在我的攛掇下，蘇總勃然大怒地說出了那句我曾經(jīng)聽過的臺詞：“我蘇家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

    蘇總言出必行，馬上就真的去厲燁家提退婚的事了。那天我哪兒也沒去，就等著蘇總回來帶給我好消息。好容易盼到他回來，一見面就覺得不妙——他的臉色看起來不那么生氣了。他告訴我，厲燁當時態(tài)度極好，極客氣，一副好女婿模樣，只是說再想一想。

    “那您就不繼續(xù)要求退婚了？”

    蘇總很氣派地說：“我怎么會那么縱容這小子？”

    我剛有點放心，就聽蘇總繼續(xù)說道：“我當然是跟他說，一周之內(nèi)，必須給我做個清楚的決定！過時不候！”

    我簡直崩潰：蘇總這真是幫倒忙??！萬一厲燁一周之內(nèi)決定跟我結(jié)婚怎么辦？

    我趕緊去找穆榮商量，他問我：“茜茜，如果他不肯與你退婚，我去跟他攤牌如何？”

    “你去？”我一怔，苦惱地說：“我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那你愿意我去試一試嗎？”

    “試一試？”我怔住了。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不愿意他去試。我害怕前功盡棄。我記得在我剛剛摸索到“通關(guān)秘籍”的那個晚上，在我們逃學的那個露營地里，我是不怕嘗試的。大不了重新來過。無非又是吃吃喝喝的一次度假。

    可是現(xiàn)在，我和穆榮已經(jīng)到了今天，我不愿意再重新來了?，F(xiàn)在的穆榮和開場時的不同，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有了很多共同的美好回憶。我和他一起經(jīng)歷過無奈與歡笑，我們一起玩過鬧過狼狽過。現(xiàn)在的他對我來說是個最特別的人。如果一切重來，那個第一天的穆榮，就仍然只是一個與我無關(guān)的尋常小男生。

    穆榮看我久久不回應，安慰我說：“我只是建議，你放心，我不會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

    我想了想，說：“這樣好了，我自己先去跟他談?！?/br>
    我打電話約了厲燁第二天談判。沒想到晚上回到蘇府，卻看到了厲夫人正在客廳與蘇氏伉儷相談甚歡?？吹轿疫M門，厲夫人就笑吟吟地說：“正說著呢，茜茜就回來了?！?/br>
    我遲疑地打了招呼，蘇太太招呼我坐下：“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蘇太太溫言細語地說：“你的婚事呢，厲夫人是費了心思的?，F(xiàn)在有個計劃，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蘇總在一邊皺眉：“要我說就算了。沒這個必要！”

    蘇太太嗔他一眼：“哎呀，女兒的事情，還是要聽女兒的主意。小厲呢，方方面面都很優(yōu)秀……”

    厲夫人大概嫌蘇太太啰嗦，干脆說：“還是我跟茜茜說罷?！?/br>
    厲夫人三兩下就把事情說清楚了。原來，蘇氏伉儷走了之后，她就問厲燁到底對我有什么不滿?，F(xiàn)在所有人都說我善良，能干，家世又好，是完美的厲夫人人選。

    厲夫人特意強調(diào)，她當時質(zhì)問厲燁：“以前你嫌茜茜驕縱刁蠻，現(xiàn)在茜茜早就改了，你還有什么不滿？”

    我連忙表態(tài)：“那個，其實我本性還是有些刁蠻……”

    厲夫人嫣然一笑：“茜茜就是態(tài)度好，有什么錯都承認。知錯能改，善莫大焉?！?/br>
    不等我回答，她又繼續(xù)說，厲燁憋了半天，終于說：他喜歡音樂和天體物理，我對天體物理一竅不通，音樂素養(yǎng)也不高，他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選我做終身伴侶有些遺憾。

    我連忙說：“他說得有道理。我確實……”

    厲夫人親熱地拉著我的手，說：“這有何難？我早就準備好了一個絕妙的計劃！”

    第56章 誠實

    厲夫人的計劃非常簡單粗暴：我迅速攻克這兩項學科中的一項，這樣厲燁就再也不能推諉。她準備了兩個計劃，我可以任選其中的一個：

    a計劃：由厲氏集團送我去帝國大學讀一個天體物理的博士，畢業(yè)以后留校當天體物理老師（厲夫人說：別怕講課太累，你隨便教一門課就可以）。這樣厲燁就再也不能說我對天體物理沒有興趣。

    b計劃：由厲氏集團搞一個歌唱比賽，我去參加，拿到第一名。這樣厲燁就再也不能說我音樂素養(yǎng)不高。

    我心想：果然是厲燁他媽，跟他一樣，做事風格浮夸，且奇葩。我臉上笑盈盈地說：“您太高看我了。小厲說得沒錯，這兩樣我都不行。我讀不下來博士學位，也不太會唱歌……”

    厲夫人打斷我，露出了與厲燁如出一轍的自負笑容：“既然是我們厲家送你去讀博士，你自然讀得下來。而我們厲家舉辦的比賽，你自然也一定是能奪冠的。”

    我一聽：“??？暗箱cao作？這不行這不行。我是個老實人，我不能作弊！”

    厲夫人卻笑得更滿意了：“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是最實在的，這才是我們厲家兒媳婦該有的心性呢。茜茜，你放心，我們厲家一向最看重名聲，怎么會用作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她親熱地挽著我的手，勸道：“你只需答應，我自然有最好的團隊配合你。評選都是有標準的，保證讓你迅速就能達到最高標準。茜茜，你喜歡讀博士還是唱歌？來，選一個就好?！?/br>
    “這個……對待學問要踏實，不能速成……”

    “我們厲家送你去讀博士，六個月就能拿到文憑。要是你還嫌太慢，那就選參加比賽，兩個月之內(nèi)，就能拿到冠軍。其實，我還有個兩全其美的計劃：你先去參加比賽，奪冠之后就訂婚。接下來博士導師破格錄取，一年內(nèi)完成雙博士頭銜，然后去帝國大學當導師……”

    這下連蘇總也忍不住插話：“我們茜茜一直對念書不感興趣。這讀博士對她來說，恐怕是太辛苦了……”

    “放心，有最好的私人教師手把手教，一個字一個字給改論文，什么博士頭銜都拿得下來，而且也不辛苦?！眳柗蛉塑P躇滿志：“在我們厲家，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我心想：我算是知道厲燁那一大堆博士頭銜是怎么來的了！

    厲夫人巧舌如簧：“茜茜，你就別再有什么顧慮了。我們厲家的門，可不是人人都配進的。只有像你這樣十全十美的姑娘，才是厲夫人的最佳人選。你做了厲夫人，就如同拿到了“全世界最完美女人”的頭銜，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會羨慕你的呀。我知道，因為小燁最近拖拖拉拉，你有點不滿?？墒悄銚Q個角度想一想：猶豫正說明慎重。他結(jié)了婚就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所以才格外謹慎。我們厲家十幾代男人，一個離婚的都沒有。厲家的男人，都是對婚姻最忠誠的！”

    別看厲夫人不姓厲，這一口一個“我們厲家”可是說得嫻熟無比。一說到厲家著名的“忠誠”，蘇氏伉儷顯然有點動搖了，兩人面色和緩下來。蘇總沉吟不語，而蘇太太則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但我知道厲家那見鬼的“忠誠”是怎么回事。厲燁私下跟個av男主角似的不知道跟多少個女人搞過了，跟林雪兒更是癲狂放浪，□□。此人分明是個口是心非的大色狼，對外還一副禁欲忠貞的樣子，真是虛偽死了。

    但我也沒敢立刻拒絕她——在這個世界里，我必須聽厲燁的指令，才能見到明天。而這厲燁他媽的指令，我是不是也必須聽從呢？

    我拖延說：“我想一想，過兩天回復您，好不好？”

    厲夫人笑吟吟地點頭：“當然。女孩子家矜持一點，也是應該的?！?/br>
    厲夫人走了之后，我回想她說的話，意識到厲燁已經(jīng)開始努力做退婚的準備。這倒是個好消息。他大概也知道，如果我跟他訂了婚，林雪兒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第二天見到厲燁，我一上來就問他：“你找到林雪兒了嗎？”

    “沒有?！彼w彌彰地說：“我是有一筆賠償要給她。所以才到處派人找她……”

    但是他聲音都顫抖了，人也又瘦了些，看來他這幾天的相思病也是夠重的。

    “是這樣的。你mama昨天來我家的事，你知道了吧？我跟你說，我不想讀博士，也不想?yún)⒓邮裁匆姽淼某璞荣?。既然你覺得我不合適，我覺得咱倆還是退婚的好?！?/br>
    他猶豫了一下，說：“茜茜，其實，我心里是有你的……”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只要我們倆分手的消息傳出去，林雪兒說不定就會自動回來了?！?/br>
    他一怔，隨即心虛地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翻個白眼：“哎呀，厲總，您就別裝了。我早知道你喜歡林雪兒了，你就承認了行不行？”

    他顧左右而不打自招地問：“誰跟你說的？你是不是聽了什么謠言……”

    “瞎子也看得出來好嗎？唯有愛情、貧窮和咳嗽隱藏不住。”

    他似乎還想抵賴，我不客氣地說：“行了行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有點擔當好不好？林雪兒跟你很合適，她也很喜歡你。我要是你，早就直接把她娶走了。都怪你非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把人家給氣跑了。你還想不想她回來？”

    他滿腹狐疑地看著我，半晌才說：“你跟我來?！?/br>
    “去哪兒？”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br>
    厲燁帶我來到一個極為空曠的大房間，這屋子又高又大，簡直像個室內(nèi)足球場。正中間有個很大的玻璃罩子，里面沙發(fā)茶幾和會議桌一應俱全，全都是冷冷的白色，好像高科技電影中的場景。

    他按了個按鍵，玻璃罩子上的門打開了。他走進去，親切地對我招手：“進來吧?！?/br>
    我有點猶豫，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我覺得他這樣子好像一個在找替身的漂亮吊死鬼，進去了只怕他要把我做成標本。

    厲燁看出了我的遲疑，解釋說：“這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保密室，所有電子設備進來了就失靈，無法錄音。這是我們集團開最高級別保密會議的地方。我們叫它“真話會議室”。我有些真心話想跟你說，但是不能讓第三個人聽見。你要是實在不愿意，那就算了?！?/br>
    我看他說得誠懇，心想：賭一下吧。

    我進了玻璃罩子，厲燁又按了個按鍵，罩子關(guān)上了。大約是有什么高科技的新風手段，里面的空氣居然十分清新，好像雨后初晴的草地。

    厲燁很有紳士風度地招呼我坐下，還親手用透明杯子倒了一杯純凈水給我。然后他一臉嚴肅地說：“茜茜，有些事，我得對你承認一下?！?/br>
    “沒問題?！蔽倚南耄隙ㄊ歉嬖V我他跟林雪兒的實際進展，其實這個我早就知道啦。

    他誠懇地說：“我本來是沒打算跟你退婚的。我對你非常滿意?！?/br>
    我點頭：“我知道，我理解！但是你現(xiàn)在找到真愛了，所以要跟我退婚……”

    “不不不，我承認我喜歡她。但是我本來覺得，我對她的感覺，和我要跟你結(jié)婚，兩者之間是不矛盾的?！?/br>
    “你什么意思？”我瞪大了眼睛：“你不會告訴我，你打算包養(yǎng)她吧？”

    “你怎么說得這么難聽？我是那么齷齪的人嗎？再說，包養(yǎng)早晚會露餡，到時候我們厲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他皺著眉頭，仿佛離譜的人倒是我：“我是打算補償給她一大筆錢，然后跟她分手的。之后我就把她放在心里最隱秘的角落里，當做我心里永遠的白月光?！?/br>
    “為什么？你有病吧？你不是喜歡她嗎？你有自虐傾向？”

    “喜歡是喜歡，結(jié)婚是結(jié)婚。婚姻大事，豈能任性而為。”他理直氣壯地說：“雪兒她確實有很多問題。”

    “她有什么問題？”

    沒想到我的這句話讓厲燁打開了話匣子，他滔滔不絕地對我控訴起林雪兒，中間還夾雜著對我的贊美：“她脾氣太倔，喜怒無常，做事沒有分寸，為了出風頭，一天到晚做一些夸張舉動。她下個鄉(xiāng)都搞出這么大的問題。你看你去鄉(xiāng)下，就好好地教孩子們唱歌學習，什么問題都沒有出！”

    “她跟我mama關(guān)系不好。上次晚上我叫她來我家開會，她故意穿得那么誘人，那么甜美，那么……讓我媽看了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就非常的莊重得體?！?/br>
    “還有，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她一直在勾引我嗎？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咖啡館，她送咖啡的時候就特別殷勤，然后故意犯了小錯，讓領(lǐng)班罵她，引起了我的主意。我出于同情，讓她來集團任職以后，她一天到晚假裝摔倒，往我身上靠。后來我想擺脫她，給她換了工作，讓她做客房部經(jīng)理。她就親自給我打掃房間，每次都把她用慣了的香水撒一點在我床頭，讓我對她欲罷不能。哪像你，毫無心機，有時候簡直有點呆傻?！?/br>
    我徹底傻了：“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歡她？”

    厲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長嘆一口氣：“這就是我的問題?！?/br>
    “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你什么問題？你生理有問題？不對呀，你——”我差點說漏嘴，連忙改口：“你看起來挺健康的呀！”

    “我的問題就是——我根本不應該喜歡她，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要喜歡她！其實一開始，我是盡量不表露出來的。我想我要冷著她，一點兒形跡也不要流露出來，免得她存非份之想，就此要cao縱我厲燁的終身幸福。她出身低微，我這是遷就她，而且家庭方面的種種障礙，往往會使我的見解和我的心愿不能相容并存?！?/br>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你難道還有門第之見？”

    “當然，”厲燁痛苦地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她出身不好，沒上過大學，就是個有心機的小狐媚子。我還知道她往你身上潑飲料是故意的。龔大小姐那次也是她故意的。她用這種方法，讓我覺得你們都是些刁蠻的女人，這實在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舉。就說她給村民教課那件事吧。真要教，能不能先跟你們商量一下？能不能先告知家長一聲？是不是可以放一些正規(guī)的教學片？那樣爭議也會小很多吧？說實話，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就是喜歡制造矛盾和沖突?！?/br>
    我愣住了。我沒想到，厲燁原來什么都知道。從頭到尾，林雪兒的每一個小花招，他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