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決定權(quán)可萬萬不能讓給林雪兒，我立刻表態(tài)：“我已經(jīng)有計劃了，明天就提交幾個地點供您參考。”

    “好極了。茜茜真是越來越能干了。老蘇生的好女兒啊?！崩蠀柨偛谬堫伌髳偅徊顩]有捋胡子：“真是虎父無犬女?。∵@門親事結(jié)得好！”

    說話間傭人上了一道重要的菜：每人一盤俄羅斯大列巴面包一般的碩大鮑魚。我想起林雪兒昨天發(fā)的朋友圈，強忍著笑，拿手機拍了照。

    厲夫人看見了，關(guān)切地問：“茜茜喜歡這半頭溏心鮑？那再給你上一盤?！?/br>
    “啊，我只是覺得這只鮑魚長到這么大不容易，所以吃掉之前，給它拍一張遺相留念?！?/br>
    厲夫人笑道：“你這孩子，滿腦子怪主意?！?/br>
    厲燁插嘴：“她從小就淘氣的很?！?/br>
    大家說說笑笑，后半程的飯吃得還算和諧。大約是家長在場的緣故，林雪兒十分收斂，沒有太多表現(xiàn)，任由我成為飯局焦點。而我趁他們不注意，把巨型鮑魚的照片發(fā)給了穆榮：“沙包一樣大的鮑魚見過沒？”

    穆榮發(fā)了個驚悚的小熊表情：你吃它還是它吃你？

    我想笑又忍著。好歹盼著飯吃得差不多了，我提議：“那今天的會就開到這里？”

    老厲總裁點頭：“夜深了，女孩子們也該回家了。小燁，你親自送茜茜回去。再安排個司機送林小姐。”

    厲燁猶豫了一下。我馬上表態(tài)：“我都可以！小厲愿意送就送，他不方便，我也可以叫我們家的飛機來接我。如果需要，我還可以送這位林助理回家！”

    說著，我鼓勵地看向厲燁：你肯定想送林雪兒吧？大膽地說出來吧。

    厲燁猶豫了一下，厲夫人笑道：“這是什么話，自然是小燁送你回去。司機送林助理。我們家又不是沒司機了?！?/br>
    厲燁這個大孝子，馬上畢恭畢敬地說：“母親說的是。”

    我心里煩躁，卻不敢違背他的意思。我們?nèi)烁髯孕膽压硖サ刈叩介T口，我心里盼著林雪兒作妖：喂！你還等什么？快點力挽狂瀾?。?/br>
    謝天謝地，林雪兒不負我望，突然在臺階上摔倒了，隨即痛苦地伏在地上，捂著腳。

    厲燁馬上走上前去，抱怨：“怎么這么不小心？”

    林雪兒楚楚可憐地說：“對不起，都是我笨。我穿不慣高跟鞋?！?/br>
    我只差沒給她當場鼓掌：這短短的兩句話，可真是一石三鳥的高級段位呀！表達了自己素日的清純天然，又不動聲色地給厲夫人扎針，還順便引誘厲燁脫她的鞋子！

    厲燁果然中計，急切地把她的靴子脫下來，看著她雪白的小腳，一邊捏來捏去，一邊問：“這里痛嗎？這里呢？骨折了沒有？”

    第32章 歸來

    我心里暗暗吐槽：大哥，有點常識好嗎？骨折的話，腳會腫很大的！

    但從立場上，他二人這番做作，卻是在幫我。我只能也很入戲地搭腔：“啊，是啊，看起來好嚴重??！”

    林雪兒淚盈于睫，可憐兮兮地說：“我……我不知道。不過沒關(guān)系，我不要緊。你去送蘇小姐吧，不用管我?！?/br>
    厲燁猶豫地看著我，我馬上積極表態(tài)：“啊，既然出了這樣的意外，你就不用管我了，你來照顧林助理吧?！?/br>
    “那你怎么回去？”他居然還挺關(guān)心我。

    “我叫我家的直升飛機回去呀?！蔽乙贿呎f，一邊打電話給剛才送我來的飛行員：“請來厲總裁家接我，謝謝?！?/br>
    厲燁目光中閃過一絲感激：“那就委屈你了?！?/br>
    “不委屈不委屈，我們家那飛機質(zhì)量也還行……”我樂呵呵地說。

    林雪兒適時又□□了兩聲，厲燁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我高興得只差沒給林雪兒豎起大拇指。

    厲燁突然又轉(zhuǎn)過頭，疑惑地看著我，問：“你怎么看起來這么高興？”

    “啊？這個……”我意識到自己是有點過分喜形于色了，趕緊遮掩說：“我看到你心地如此善良，熱心助人，忍不住就高興起來?！?/br>
    厲燁聽了這話，站起來，凝視著我。我以為我回答得不好，正想找補幾句，他卻輕輕抱住了我，然后在我耳邊說：“茜茜，你這么好，我不會辜負你的?！?/br>
    然后他定了定神，艱難地對管家說：“你送林小姐去醫(yī)院，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br>
    我頓時后悔之極，天啊，這戲太難拿捏了吧！厲總你不需要這么有良心的好吧？你明明都對著人家的小白腳流口水了，就放飛自我去和她纏綿吧。我要去找我的小伙伴露營?。∥乙掳?！

    我趕緊尬笑著說：“我真的沒事。你看，我家里有錢有勢有飛機，林助理可是孤孤單單無權(quán)無勢的一個人。這個，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的溫暖，是不是，更應(yīng)該送給需要的人？”

    厲燁又恢復(fù)了他地球球長的氣勢，溫和但是堅定地說：“茜茜，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jīng)決定了?！?/br>
    “我的飛機已經(jīng)在路上了……”這時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響，我趕緊一聲歡呼：“飛機來了！那我就坐飛機回去了？”

    厲燁挽起我的手：“我和你一起?！?/br>
    “?。磕悄阋粫河衷趺椿貋?？”

    “我的飛機跟在后面，然后我再飛回來?！?/br>
    我絕望地叫道：“這……不太環(huán)保吧？！”

    可怎么說也無濟于事。厲燁還是照他的計劃實施了。林雪兒被管家用擔架抬上了另一個飛機，而我和厲燁上了我家的飛機。這鬼地方幾分鐘之內(nèi)，飛機們起起落落，跟個機場似的。

    我不敢違背厲燁的命令，只得老老實實地跟他一起坐在直升機上。他心神不寧，不停地看手機，明擺著是關(guān)心林雪兒的腳踝。我也懶得跟他搭訕，假裝看風景。但是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告訴自己：一定一定不要睡著。

    等飛機降落在蘇府門前的停機坪上，厲燁還要親自送我進屋，全套紳士風度做足。我忍了又忍，又是鞠躬又是道謝，總算看著他老人家坐著飛機離去，繼而噪音徹底消失。

    我趕緊給直升機駕駛員打電話：“快來接我，送我回營地去！”

    十幾分鐘后，我在空中看到那片熟悉的湖水，看到湖邊的草坪，看到草坪上那輛熒光閃閃的露營車，以及岸邊的篝火。穆榮，璐璐和小倫聽到了飛機的聲音，抬頭看著我。等飛機降落之后，我立刻向他們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我回來啦！我下班啦！”

    穆榮第一個跑過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我說了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璐璐笑道：“厲表哥請你吃什么好的了？”

    “呵呵呵，沙包一樣大的鮑魚。”我拿出手機給她看圖片。

    “好吃嗎？”

    我扮個鬼臉：“誰要吃那種東西？烤魚還沒有沒有？”

    “留了一條，等你來了現(xiàn)烤?！毙愋Φ溃骸拔冶緛硪詾檫@么晚了，你肯定不回來了。穆榮非要給你留?！?/br>
    我們幾個人說說笑笑，開始烤小倫留給我的魚。

    璐璐關(guān)切地問：“厲表哥的爸媽對你態(tài)度好嗎？”

    “嗨，大家都是談工作。對了，他們要下鄉(xiāng)做那天晚宴上說的那個慈善項目。小倫，你可以幫我選個地方嗎？要山清水秀，當?shù)厝碎L得好看，還要窮。最好別太遠?！?/br>
    “沒問題，我知道有個村子，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璐璐撇撇嘴：“那你是不是好多天都不能跟我們玩了呀。”

    “不，我正想說，我想邀請你們跟我一起?！蔽艺J真地說：“我想咱們永遠在一起玩?！?/br>
    “好呀好呀！”璐璐高興地歡呼。小倫也痛快地答應(yīng)了。

    魚烤好了，香味四溢，比剛才厲總裁家里那頓豪華商務(wù)家宴誘人百倍。我毫不客氣地說：“那我開動啦！”

    璐璐說：“看你吃這么香，我也又想吃了?！?/br>
    小倫馬上說：“還有雞翅和香腸，要不要吃？”

    “要要要！”

    “酒還有嗎？”

    “給我也來點！”

    那一晚上，我過得無比放松，無比快樂。就像是加班之后，有朋友等著你去燒烤。而你知道第二天不用上班。

    次日一早，我在清晨的鳥鳴中醒來。我猛地睜開眼，果然，我仍然在那輛露營車里。璐璐還在下鋪酣睡。我輕手輕腳地起來，走到外面。

    此時太陽初升，山谷里的水汽被蒸發(fā)起來，化作仙境般的薄霧，又降落在草地上。整個營地就像一副墨跡未干的水彩畫。

    一切確定無疑：昨天成功地過去了，我順利地來到了今天。

    我想我已經(jīng)找到了讓時間驅(qū)動的路徑：只要我聽從厲燁的吩咐，時間就會來到第二天。至于這中間我做了什么，如何表現(xiàn)，只會影響發(fā)生的事情，卻不會影響時間的流動。

    厲燁的指令，就是通往第二天的密碼。

    我興奮極了，忍不住在草地上跳了起來。卻聽見穆榮從車里出來，見到我，啞然失笑：“這么高興？”

    我跑向他，問：“要不要吃我做的早餐？”

    “好啊。”他驚訝地看著我：“你會做飯？”

    “對付著能吃?！?/br>
    我們倆一起找出保溫箱里剩下的食材，雞蛋和香腸煎一煎，面包片烤一烤，再煮上一壺咖啡。不需要什么烹飪技術(shù)，一頓豐盛的早餐很快就做好了。

    穆榮說：“我們?nèi)ソ行惡丸磋匆黄饋沓园??！?/br>
    我點點頭，我們走到車子邊上，剛要走進，穆榮卻拉住了我。我一怔，他做了個噓的手勢，又示意我往車子里看。

    我順著看去，原來璐璐和小倫正在親昵地說話。清晨的陽光穿過樹林，又透過車窗，灑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兩個人都一臉笑意，璐璐有點羞澀地看著小倫。小倫似乎輕輕說了句什么。璐璐臉紅了，可是笑得那么甜。小倫溫柔地走向她，低著頭，輕輕吻她。

    他們沉浸在彼此的愛慕里，早就忘了外面還有我們。

    我和穆榮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躡手躡腳地走開，又回到湖邊的椅子上。遠山如黛，倒映在碧青的湖水里，卻又被朝陽沖淡。如此良辰美景，確實應(yīng)該有一場甜蜜的戀愛。只可惜，在這個富貴浮夸的世界里，我的任務(wù)卻是為別人的戀愛做配角。

    我羨慕地問穆榮：“他們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穆榮卻小聲說：“剛才的一切，你就假裝沒看見，也別跟別人說?！?/br>
    “為什么？”

    “璐璐不能嫁給小倫。她們家不同意，說如果璐璐敢真的和小倫在一起，就要讓小倫家破產(chǎn)。小倫家不夠有錢，他又不肯好好繼承家業(yè)，非要做旅游版的獨立記者。如果是財經(jīng)記者或者時政記者，可能還好一點?！?/br>
    “怎么這么勢利眼啊！大家不是早就不缺錢了嗎？還這么計較？”

    “也不是勢利吧，父母總是怕女兒受委屈?！蹦聵s嘆了口氣：“所以，我也很理解你父母一定要你嫁給厲燁?！?/br>
    我一時語塞，他輕輕地問：“你跟厲燁在一起，快樂嗎？”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不，不快樂。我不喜歡他。他對我指手畫腳，他講課不知所云。起初我覺得他很好看，可是現(xiàn)在我明白了，好看真的不能當飯吃。他一開口，我就覺得很煩躁。我想我最終是不會嫁給他的。我只是不得不敷衍他?！?/br>
    穆榮有些驚訝：“為什么？”

    “因為他是我的任務(wù)。我必須聽他的，才能有未來。雖然我每天都想和你們在一起玩?！?/br>
    他疑惑地問：“我不懂，是因為不愿意違背父母的意愿嗎？”

    “也不是。事情很復(fù)雜，一言難盡?！蔽议L長地嘆一口氣：“其實我父母并不是非要我嫁給他。”

    我想起在這個夢剛開始的時候，蘇氏父母清楚地表明，我可以和穆榮交往?？蓪嶋H上，這條路卻怎么也走不通。我們甚至無法有一次真正的熱吻。如果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毫無疑問，穆榮才應(yīng)該是我的男朋友。他在乎我，向著我，他總是和我感受一致，我們在一起總是順暢自然，沒有半點不開心。甚至連他在海灘時，那蜻蜓點水般羞澀的一吻，也比厲燁捕獵者般的撩撥更令我不斷回憶。在這個荒謬的世界上，他是我唯一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