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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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知道了。 心中妄念,宣之于口,阮明姝得到的卻不是解脫,而是讓她承受不住的羞恥與后悔。她一直將這份獨占的妄想深藏心底,生怕叫人看出來恥笑,更怕陸君潛知道后心生厭煩,直接將她推開。 她不知這份卑怯是何時有的,也許是陸君潛一次次幫她、幫她的家人;或許更早,是她見到芳華無雙,貴氣逼人的盛意公主時;又或許,當(dāng)年那位矜貴公子抱著粗布麻衣,臟兮兮的她時,自卑就深深植下了。 而決定離開,不是看開,不是醒悟,只是逃避罷了。 她吸了吸鼻子,將亂麻般的心事壓下,想最后對陸君潛笑一笑,親親他。 卻叫陸君潛撫上臉,寒潭般的黑眸定定望著她。 “只對你好?!彼恢撚迷鯓拥恼Z氣說,才能哄得她高興,只能盡他所能,將聲音放緩放柔,斂去原本的冷意低沉。 阮明姝漂亮清透的瞳仁陡然睜大了,櫻唇微微抿起顫著,顯然是不信他。 “先前故意嚇唬你的,少蓉另有意中人,我會盡快送她走,韓幼薇也會一起。”他解釋道。 阮明姝的眸子卻是睜得更大了,整個人都呆住般。 陸君潛以為她是不信,只能繼續(xù)解釋:“真沒別人,只你一個?!?/br> 他說完,只覺自己千年冰層似的老臉破天荒地有些發(fā)燙,余下那句“只對你好”是怎樣也說不出口的。 未料阮明姝非但沒嬌羞無限地紅著臉抱住他,反而像受了驚嚇般,愣愣低下頭,張嘴結(jié)舌,不知所措。 “怎么?”他難得說這些甜言蜜語,見阮明姝還不領(lǐng)情的樣子,便有些不悅。不過隨即,他想到了什么,臉色沉了沉。 “老太太和你說什么了?”他想了想,索性直接問,“她說我要娶妻?” 孟家和老國公的淵源,也是從老太太這兒起的,這么多年,老太太和他們家一直走得近。父親在信中雖還在詢問他的意思,但陸君潛肯定,老太太那兒定然是早已知曉的。因而他才這樣問阮明姝。 “什、什么?娶......妻”阮明姝艱難擠出這么幾個字。就這么短短的時間內(nèi),她的心像是被從谷底拋到半山腰,正驚顫著想要不要掙扎一下朝上爬時,迎頭一記滅頂錘,又讓她直直摔入深淵。 陸君潛舒展的眉頭又深鎖起來,心中猶豫,不知該不該給阮明姝一個承諾。 他想,若論該不該,那自然是不該的,一來他不應(yīng)這樣感情用事,二來他還未見到父親,沒有把握能說服他。 可縱然不該,當(dāng)他看到阮明姝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便叫人攫著般,一股勢不可擋的沖動涌上胸口。 “你放心?!彼粚λf了三個字。 他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讓他的家族、盟友、臣僚,欣然接受他將一個對大局毫無幫助的妾室扶做正妻。 但他可以抗爭,拒絕一樁自己不情愿的婚事。 不僅為阮明姝,也為他自己。 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人生,無論是誰,皇帝、父母、老太太,都不行。 相應(yīng)地,他要承擔(dān)起一切可能的后果。 第74章 水月庵在凈琉山上, 閑人難進。但凈琉山山腳下那一溜的大小寺院,香火繁盛,禮佛者多是平頭百姓。 千夢先在山腳下找了間收客的庵廟住下, 花了四五天時間四處探查打聽,終于得到些線索。 這日她路過一處果園, 見那果園柵門兩邊各一只大黑狗,三丈遠處一顆桃樹,地下土色翻新, 顯是新移來的。她張望著朝那果園里望了一會兒,正碰上看果園的一對老翁老嫗出來。 老夫婦見她長得靈巧秀麗, 很熱情地同她搭起話。千夢一問,這黑狗桃樹果然是前不久受人指點才布置的。 “喏,小樓頂上還懸了個小銅鏡,也是那位神仙教的。咱們照他說的做了,果然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少了, 真是活神仙??!”老嫗說起來,仍是贊嘆。 “是啊,”老翁接過話,“沒想到, 這里佛光盛照, 卻還是道士仙人的法子管用。” “那神仙什么模樣呢?”千夢忙問。 兩位老人家一番描述, 正是她師父陶孟章無疑了。 “老人家, 他后來去哪了,您知道么?”千夢急得站起身來。 “這倒真不知道, 閨女,”老婆婆歉然道,“神仙本是在我們這歇腳來著, 還付了好幾日的房錢飯錢。我們推拖不得,只好備著新鮮果子和飯菜等仙人??缮裣稍缟铣鋈チ?,中午便再沒回來?!?/br> 千夢一聽,心憂如焚。 不知師父是另有急事所以沒打招呼就離開,還是出了什么意外。 “閨女,你認識那神仙么?”老爺爺編著竹簍問。 千夢點點頭:“我正是要找他。” “唉喲,我想起來了,”老婆婆一拍大腿,“神仙留下頂帽子呢,還有個銅鏡?!?/br> 千夢一聽,便知壞了,師父怕是出事了。 “兩位老人家,你們知道有什么法子能進山頂?shù)乃骡置矗蛘吣艽蛱酱蛱嚼锩嫦⒁埠??!彼龁枴?/br> * 陸君潛走后,阮明姝每日都早早起來,去鋪子里打理生意,倒是沒有回過家。 說來好笑,陸君潛在她身邊時,耳提面命壓著火叫她天黑前定要回府,她尚屢屢不遵。如今陸君潛遠在天邊,不必云拂墨蘭提醒,她倒自覺守時起來,瞧見日頭偏西多了,便利落收拾回府。 白日并不難熬?,F(xiàn)在鋪子生意很好,明蕙和云西都在同她商量,想將隔壁門面也賃下來,連帶男子衣裳一起做。此外,她們?nèi)缃裼H多,攢了本錢,恰巧吳州來的徐姓客商溫厚可靠,有意同她們合伙,做布料生意...... 阮明姝每日起來便扎進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中,腦袋便不會胡思亂想,一眨眼,大半日便過去。 難捱的是晚上。她一個人躺在榻上,手臂搭在身側(cè),空蕩蕩的,沒有溫暖的臂彎摟住她。只有枕被上留下的淡淡氣味,叫她輾轉(zhuǎn)反側(cè)。陸君潛的氣味。 “他現(xiàn)在到哪里了呢,路上可還好,有沒有下雪......”她總這樣牽掛,想學(xué)著人家估算估算路程,卻發(fā)現(xiàn)京城到秦州怎么走、行軍一日走多少里、路上有那些驛站......這些她通通不知道。 她,無知得很,無用得很。 “你對他半分助力沒有,只會惹他生氣,給他添麻煩。他該娶蜀侯的女兒,人家天驕貴女,璧人成雙,你一個小妾,還是想跑路的小妾,有什么資格說不?”每每這時,心里便有一個小黑人跳出來罵她。 “怎么不能了?陸君潛說了讓我放心,他定然不會娶的!”又有個小白人跳出來。 “哼,他就算不娶蜀侯的女兒,以后也會娶別的大家閨秀,而且你都要離開陸府了,連小妾都不是!”小黑人插著腰,氣勢洶洶。 “陸君潛說了,他只有我一個人,他回來發(fā)現(xiàn)我不見,一定會找我的。”小白人有些心虛。 “你還要臉么!”小黑人罵道,“先不說他會不會找你,就算他找你,你還有臉回來?你不要臉,陸家沒有脾氣的么?你就算回來又能怎么樣呢,等下次陸君潛議親,你再走?” 小白人撲通一聲,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走是必然要走的,回也是不能再回了,阮明姝心里清楚。 只是她沒想到,離開時倒不是她偷偷摸摸逃跑,而是老太太親自派人遣她走。 那天正是二月二十二,殿試放榜。 因前些日她已知道爹爹已經(jīng)過了會試,錄為進士。而殿試按慣例,是不黜落,只排定名次的。也便是說,無論殿試如何,只要不犯大忌諱,惹得圣上不悅,總歸都是進士,她爹算是熬出頭了。 恰外面飄著冰雨,阮明姝便未出府,只呆在屋里等消息。饒是這樣,仍有些忐忑,手爐一遍遍,教她頻繁放下又握著,都漸冷了。 幸而綠綺跑來報信時,帶的是好消息。 “咱家老爺,圣上欽點的二甲第二名!”她整張臉都飛揚著,神氣十足,恨不得跳起來大聲喊幾下叫人都知道的樣子。 阮明姝輕舒一口氣,臉上也露出淡淡笑意。 這段日子,她有意不回家,便是顧及著父親還要科考,她知道若見著父親,又免不了爭執(zhí)吵鬧,兩敗俱傷?,F(xiàn)在他既中了進士,不僅娘親九泉下可安心,她也能放心回去同他談?wù)劇?/br> 有些事情,說了未必有用,但總要講清楚。 “知道了?!彼龑G綺說,“我明兒回家一趟,你們今日先好好慶祝慶祝?!?/br> 她這話剛說完沒多久,老太太便派了人來,請她過去一趟。 老太太消息快,見到阮明姝,先恭喜她父親高中。 阮明姝知道老太太對他爹印象并不好,因而道謝時,微微有些窘迫。 “這便好,這便好,”老太太喃喃道,“我也安心些?!?/br> 阮明姝抬頭望向她,一時不知何意。 老太太面容有些疲憊,精神不如以往。她招了招手,銀蘭便將一箋信封捧上,雙手遞給阮明姝。 阮明姝接過,不必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我在上面按了手印,”老太太嘆了口氣,“這樣便是淵哥不答應(yīng)你走,也不能不顧我的臉面,強要你回來。” 阮明姝唇角顫了顫,擠不出笑容,只能點點頭:“謝老太太開恩?!?/br> “你走后,我們家會對外面放話,說是因你一直未有身孕,被我們打發(fā)走的?!崩咸粗硇卫w弱,落寞站在階下,心中有些不好過。 “這樣一來,你也容易另尋好人家。你爹爹現(xiàn)下中了進士,還是二甲前頭,很快便會授官。你模樣生得好,又會做生意,日后也不必愁嫁?!彼^續(xù)說著,安慰阮明姝。 阮明姝勉強笑笑,一時無言。 “車馬已經(jīng)叫人備好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吧。屋里頭的東西,有想要的,都可以帶走?!崩咸珖@了口氣,“等太陽落了,悄聲回家罷?!?/br> “是?!比蠲麈詈笠淮?,認認真真給她行了個禮。 “還有什么想說的么?”老太太又覺腦后也有些發(fā)疼,強打精神問阮明姝。 阮明姝搖搖頭,想了一下又道:“謝謝老太太,能遇到您、遇到將軍,是小女的福氣?!?/br> 老太太長嘆一聲,輕輕闔上眸子,銀蘭立刻上前替她按揉舒緩者額角。 “淵哥兒總要娶妻的,他要是往你那鬧,你得勸勸他。” 阮明姝滯了一下,卻沒點頭,只躬身道:“老太太保重,安康萬福,小女走了?!?/br> 第75章 回小院路上, 墨蘭在身后替阮明姝撐著傘。這個時節(jié)的雨,雖還夾著些冰,卻已不似年初時冷了。 路過陸君潛院前時, 阮明姝步子不由停下。她側(cè)首凝望,墨蘭立刻體貼地將傘抬高些。 “小姨娘......”墨蘭不知老太太和主子說了什么, 但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此刻見阮明姝呆呆望著三少爺?shù)脑鹤?,眉目繾綣,溫柔又傷感, 這份不好的預(yù)感就越發(fā)強烈起來。 “沒什么,”阮明姝笑了下, “我們回去說?!?/br> 語罷,又望了望昏暗雨幕中的庭院高樓,才沉默著離開。 還沒到屋里,柳芽兒已經(jīng)跑出來相迎,一邊為阮明姝撐傘, 一邊將小手爐遞給她,問主子冷不冷,說屋里備了暖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