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有些羞赧，隨即又蹙起眉頭，不高興道：“忘記放帕子了？難為你，還想著用這法子考驗(yàn)我?！?/br>
    陸君潛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不知道這有什么值得生氣的，大家不都是這樣干的么。

    阮明姝被他這么一看，也有點(diǎn)覺得理虧，不該指責(zé)他。

    “把這面揭下來，我?guī)Щ厝ハ窗伞Ｒ谎诀呖匆娏?，告訴老太太，要露陷了?！比蠲麈浵抡Z氣道。

    “洗什么?！标懢凉摬毁澩?，不知從哪摸出把匕首，直接將沾著血跡那塊布料割下，“我要收著?！?/br>
    阮明姝嘴巴張了又閉，最終還是忍不住道：“要是沒看到這個(gè)東西，你是不是就不相信我了？”

    第61章

    陸君潛眉間輕皺, 疑惑道：“為什么這樣問？”

    阮明姝一時(shí)無語，最后有些無理取鬧般：“我就是想知道?！?/br>
    “但我不想假設(shè)，不要問這樣無聊的問題?！标懢凉撁嫔粣偂?/br>
    他只是稍稍假設(shè)了一下阮明姝有別的男人, 立刻就妒火三丈。

    阮明姝失落地低下頭，但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便不再多說，想掀過這頁。

    倒是陸君潛，越想越暴躁, 最后抓著她的肩膀，沉聲道：“有人欺負(fù)過你, 認(rèn)識(shí)我之前？”

    “什么??！”阮明姝抱怨道，“你抓疼我了。”

    “是誰，告訴我?！标懢凉搮s是越抓越緊。

    阮明姝有些惱了，怒道：“如果有呢？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干凈，要將我掃地出門了？是不是?。俊?/br>
    她直視他的眼睛, 逼問道。

    陸君潛怔住了，他松開手，陷入沉思般一言不發(fā)，也不看阮明姝。

    慢慢地, 阮明姝有些慌了, 突然意識(shí)到自己太過了。

    若是陸君潛當(dāng)真了怎么辦？

    她只是想知道陸君潛信不信她而已......

    “對(duì)不起, 我是開玩笑......”她低著頭, 有些無措。

    “不會(huì)?！标懢凉摯驍嗨Z氣很沉悶, 卻沒有什么猶豫。

    阮明姝抬頭望向他，心頭直跳。

    “不會(huì)趕你走，不會(huì)讓你離開?！标懢凉撝匦聦⑺龘ё? 緊緊抱在懷里，力氣大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是我大概會(huì)很不爽，而且不知道要不爽多久。我還要把你關(guān)起來，不許你再見那個(gè)男人?！彼麗灺暤馈?/br>
    阮明姝眼睛微微睜大，她似乎感覺，陸君潛很委屈......

    手臂環(huán)上他的背，嘴角也止不住往上翹。

    她輕輕撫著他的背脊，柔聲道：“沒有別的男人，只有你。對(duì)不起，是我鉆牛角尖，惹你生氣了。”

    “我知道?！标懢凉搶⑹直鬯砷_，望著她，“你親個(gè)嘴都要暈倒，自己都找不到下身......”

    “啊，別說了!”阮明姝嚇得捂住他的嘴，怕極了他的口無遮攔。

    “你既知道，還裝模做樣嚇我！”她說著，有些生氣了。

    “惡人先告狀。是你非要找不自在，讓我假設(shè)。我只想了一下就氣得頭疼，我要把你綁在床上，哪也不許去?！?/br>
    陸君潛說這話的時(shí)候，模樣一點(diǎn)也不像在開玩笑，弄得阮明姝有些怕了。

    她打了他一下，抱怨道：“別說瘋話嚇我......”

    “不是嚇你?！标懢凉摰戳怂谎?。

    阮明姝嚇得咽了咽口水。

    “所以，你到底在鉆什么牛角尖，較什么勁？”他問。

    阮明姝揪著他衣服上的繡紋，低聲道：“有個(gè)鄰家jiejie，我打小就認(rèn)識(shí)。她溫柔善良，勤勞能干......總之就是很好很好，我和明蕙都受她照料過。”

    陸君潛“嗯”了一聲，靜靜聽她說著。

    “我十歲那年，她嫁給鄰村一個(gè)富戶，村里人都說她命好。結(jié)果，新婚沒多久，她便跑回家來，滿身是傷......”時(shí)隔多年，阮明姝只要回憶起這件事，還是難受得很。

    陸君潛大概猜到了，大手摸了摸她的發(fā)旋。

    “嗯，就因?yàn)樗禄橐箾]有落紅，夫家就不相信她，日日夜夜折磨她虐待她。”

    “他們很過分是不是，不相信也就算了，休了她也好，可偏偏要逼死她！”阮明姝說不下去了。

    她又想起彩玉浮腫的尸體浮在池塘上......

    “她夫家是群畜生。”陸君潛評(píng)價(jià)道。

    *

    陸君潛陪她說了好久的話。

    丫鬟替她梳好發(fā)髻后，他又幫她插了發(fā)釵，戴上耳墜。

    阮明姝心情才好些。

    她左右照了照發(fā)鬢，半是玩笑半是認(rèn)真道：“將軍好厲害，不僅上得了戰(zhàn)場，還能侍候閨房，以后是不是可以幫我畫眉啦？”

    “畫眉？這有什么難的，”陸君潛自信極了 ，“憑我丹青妙手，整張臉也能畫，保管府上女眷見了你挪不開眼。”

    他不說丹青妙手還好，這樣一提，阮明姝登時(shí)想到那張牧童望日?qǐng)D，不由噗哧笑出聲來，決定再不提讓他畫眉之事。

    “誒，你要干嘛？”她見陸君潛拿著割下的那方綢布，轉(zhuǎn)身要走的樣子。

    “收起來，藏好?！彼膊浑[瞞。

    阮明姝耳根發(fā)熱，到底沒說什么，由著他去了。

    陸君潛走到臥榻旁，探手朝床尾的凹槽里動(dòng)了動(dòng)，便打開一方暗格，像是專門藏東西的地方。

    阮明姝心思一轉(zhuǎn)，撒嬌般道：“你這兒怎么睡覺的地方還藏東西呢，我能看看么？”

    “若是不讓我看，那定是有鬼，說不準(zhǔn)就放了什么定情信物！”她心中暗暗猜測。

    “嗯，都是寶貝。”陸君潛道，“準(zhǔn)你見識(shí)見識(shí)。”

    寶貝？

    阮明姝腦里飄過一串閃著光的奇珍異寶，也不顧身子酸軟，急忙跑過去，生怕還沒看到，陸君潛就將暗格推進(jìn)去關(guān)上。

    暗格里的東西并不多：

    玉佩、錦囊、匕首，甚至還有個(gè)小孩子玩的撥浪鼓。

    最顯眼的要屬角角上的玉匣子，通體純白，流光溢彩。

    陸君潛將那著實(shí)不美觀的“元帕”疊好，寶貝一樣放在匣子里，弄得阮明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些是不是都很值錢呀？”阮明姝看著那幾枚玉佩問。

    其實(shí)她更在意那個(gè)繡囊，針線真的.......太笨了，和陸君潛的畫有得一拼，一看便知是不善女紅的姑娘做的。但被陸君潛珍藏其中，定然意義非凡。

    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怕陸君潛覺得她拈酸吃醋，是以先提其他幾樣?xùn)|西。

    “你說這些玉？”陸君潛說著隨手拿起一枚，“應(yīng)當(dāng)不值什么錢，成色雖好，磨得太糙了?！?/br>
    “是有點(diǎn)?！比蠲麈静缓靡馑颊f，見他自己承認(rèn)了，也就不違心稱贊了。這格子里的東西，也就那玉匣子和匕首看著像寶貝。

    “因?yàn)槭俏业约耗サ?，也沒什么工具。他常年行軍，閑暇時(shí)就磨這些，來京城時(shí)當(dāng)作禮物送我?！标懢凉摯竭吶旧闲σ?。

    他語氣淡淡，阮明姝卻聽得有些想自己爹爹了。

    “這匕首送你。”陸君潛突然道。

    “??？”阮明姝驚了一下，愣愣看著他將匕首塞進(jìn)她手中。

    “我可沒有這個(gè)意思......”她臉上漲紅，急忙解釋。被陸君潛這樣一弄，搞得她像是為了索要寶貝故意跑過來似的。

    好吧，雖然這個(gè)匕首精致又漂亮，還特別小巧，只有她手掌長短，看起來還很值錢，確實(shí)有點(diǎn)讓人心動(dòng)。

    “我有這意思?！标懢凉摰?，“再好的東西，不得其用便是無用?！?/br>
    “這是我的聘禮，不許不要。”他故意逗她。

    阮明姝微怔，一時(shí)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覺得臉兒發(fā)燙，心跳得厲害。

    她知道陸君潛在同她開玩笑，可她卻有些受不起這玩笑。

    “好?！弊詈笏÷暤?，玉手纖白柔美，將冰冷的匕首攥得緊緊的。

    “一把匕首就答應(yīng)了？”陸君潛倒有點(diǎn)驚奇了，聲音染上笑意，“竟不嫌少，也太好哄了吧?！?/br>
    “不嫌少。”阮明姝淺淺笑了一下，低頭掩住眸中悵然。

    若你真有娶我之意，便是一根稻草，我也不嫌少。

    她的眉形似遠(yuǎn)山，濃秀舒長，至眉尾而漸淡，似要隱入鬢角之中。眼簾垂下，遮住滿腹心事，長睫微顫。

    此時(shí)她臻首不語，眉目溫柔，與往日寒雪冷霜的樣子大不相同。

    陸君潛心中一震，忽地似乎領(lǐng)悟到了什么，一時(shí)半會(huì)卻又說不清楚。

    “這個(gè)銹囊呢？”阮明姝已顏色如常，有意叉開話來，“總不是王爺送的吧？”

    陸君潛便得了赦免，不再深究他心底那股情愫到底意味著什么，也不去想阮明姝對(duì)他的心思有何不同。

    “當(dāng)然不是，這是我娘親手縫的?！彼樦蠲麈脑捇卮?，邊說邊將那錦袋拿在手中。

    何必自尋煩惱，追求沒有證據(jù)的答案，他倆現(xiàn)在就很好，不是么？

    “里面好像有東西呢?！比蠲麈闷娴?。

    陸君潛聽了，便將系帶解開，往外倒。

    “還是枚玉佩，不過是我娘的?！彼屏饲疲瑢?duì)阮明姝道。

    阮明姝望著陸君潛手中的八瓣梅花青玉，一時(shí)忘記要說什么。

    “你怎么了？”陸君潛見她半響不說話，便也不管什么玉不玉的了，連袋子往暗格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