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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quán)門妾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第19章 我要去陸府一趟

    “呵,我怎么來了?”像聽到什么笑話般,錢老娘攥著帕子,指著阮明蕙的鼻子道。

    “瞧瞧說的這叫什么話?這是我的鋪子,好心租給你們,日期到了,也不交錢,就賴在這不走。我再不來看看,這店面要叫你們強占了!”

    “你怎么這樣!”阮明蕙登時急了,“先前不是說,讓我們先用著,不必急著搬,后面一起算錢就好了!”

    “阮二姑娘,空口無憑,你自然隨意編造了。老娘我這兒,卻有白紙黑字寫的租約,你jiejie親手按的印子還在?!卞X老娘從袖子里掏出契約,示威似地晃了晃。

    “你想怎樣?”阮明姝懶得和她廢話,直接了當?shù)貑枴?/br>
    “怎么樣?”錢老娘哼了一聲,將租約塞回衣襟,枯黃的手青筋凸起,指甲長的嚇人。

    她“啪啪”拍了幾下手掌,屋外登時躥進四個市井流氓似的漢子。為首那個兩下便把掛在門上的絨布暖簾硬扯了下來,嫌礙事一般扔在門外雨地里。

    阮明姝冷冷瞧著,側(cè)過臉吩咐素絹:“把值錢的東西收好。”

    素絹點點頭,立刻跑到柜面,將里面的銀子悉數(shù)揣好,票單和賬冊摞在一起抱著。

    錢老娘貪婪的目光追了過來,生怕自己動手晚了,占不到便宜。

    “你們占著我的鋪子,不賠些錢說不過去吧?”

    “多占了五日,自然按天數(shù)折給你?!比蠲麈渎暤?。

    “呸!想占老娘便宜?你們強占鋪子不搬走,這是違約!老娘本將這鋪子兩百兩租出了,就因為你們賴著,泡湯了!現(xiàn)在折幾天銀錢就想打發(fā)我?”錢老娘兩手叉腰,撒潑道。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把她們趕出去,沒用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扔了,這些布匹留下抵債!”

    錢老娘一聲令下,四個大漢立刻行動起來。

    柜面上的畫冊圖樣被撕得粉碎,紙片如雪花般揚在空中,最終被踩在污凝的腳下。一排排錦盒被掀翻在地,彩線絲絳統(tǒng)統(tǒng)扯出,胡亂扔在地上?;蛴醒b著珠子、金銀線之類值錢的,則被強搶過去,送到錢老娘旁邊。

    素絹和青羅想上去阻攔,被光頭大漢一把推開。

    旁邊兩個暴徒將柜子胡亂翻了一通后,揮著手中的棍棒,強趕阮明姝等人出屋。

    “錢老娘!”阮明姝怒喝一聲,“給我住手!”

    “哼,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什么東西?!卞X老娘輕蔑道。

    “你停下,我們各退一步。否則魚死網(wǎng)破,我現(xiàn)在就去報官,保證你一分好處也撈不著!”冷風冰雨打在身上,阮明姝狼狽極了。

    錢老娘趁火打劫,也并非不心虛,聞言哼哼兩聲,不情愿地讓身后無賴們暫且住手。

    阮明姝幾人沒有傘,雨地里淋著。

    “明記衣鋪”的彩幡下,錢老娘用指甲剔著牙,傲慢道:“阮老板,哦不,阮老賴,你說說看,怎么各退一步?”

    “樓下柜子里的布料,二十匹上好的,全歸你了,補這幾日的租子綽綽有余。桌椅架子也給你留下。其余東西,我們現(xiàn)在就拿走?!比蠲麈瓋龅米齑桨l(fā)白,強撐著說道。

    錢老娘吊梢眼提溜轉(zhuǎn)了兩圈,還有些不滿意,想多占一些。

    “否則現(xiàn)在就去見官,有街坊鄰居們作證,你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阮明姝厲聲道。

    “哼,就放你們一馬,小丫頭片子,不知天高地厚......”錢老娘罵咧著,叫地痞無賴們讓開。

    “先拿客人訂好的,能拿就拿,帶不走的就算了?!边M屋后,阮明姝拿起椅背上的披風,擦了擦臉上的冷雨,對紅綾青羅吩咐道。

    “明蕙,咱們?nèi)巧?,把幡子取下?!比蠲麈omeimei的手。

    *

    彩幡被雨水打得濕透,重重墜落在地上。

    繡像浸在坑洼中,雨點飛濺,畫中美人似是在團扇后悲泣一般。

    阮明蕙跑下樓,將彩幡撿起抱在懷中,她無聲的啜泣著,終于忍不住喃喃叫了聲:“娘.......”

    “小姐.......”紅綾身后負著包裹,雙手抱著大摞成衣,此情此景,也是忍不住悲泣起來。連青羅都垂下頭,難掩悲苦憤恨。

    阮明姝走進雨中,最后回頭深深看了一眼。

    娘親多年的心血,絕不會白白叫人這么糟蹋。

    她牽著meimei的手,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長街。

    *

    夜深了,雨下得越發(fā)急。

    阮明姝裹著衾被,將臉深深埋在枕頭里。

    她哭得無聲無息,單薄的身子微微顫著,眼淚卻早已將枕面浸濕.......

    父親被關(guān)在牢里,安危難測,毫無營救的法子;娘親辛辛苦苦、積勞成疾才開起的鋪子,沒了;欠下的數(shù)百兩銀子又該怎樣還清呢!

    還有惱羞成怒的趙為銘,定然不會放過她,也許明天就會帶人找上門來。

    阮明姝越想越難過,既憤恨又委屈:她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遭受這些無妄之災(zāi)?為什么權(quán)貴可以將她們踩在腳下任意揉捏?為什么同為女人,同樣不易,錢老娘如此卑鄙貪財!

    夜深人靜時,喪氣和絕望總是格外濃重。

    她不敢哭出聲,怕meimei聽到。只能死死閉上嘴,很快胸口便喘不過氣來,心臟抽痛起來。

    “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這或許就是命.......”她捂著心口,想爬起來順順氣。

    雨聲突然變大,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似乎是下起了冰碴子。

    阮明姝止住淚,被突然磅礴的雨意勾起回憶。

    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她們還住在相州鄉(xiāng)下。她大概只有四歲,還未完全記事,也是這么一個冰雨夾雜的初冬夜晚。她發(fā)起高燒,燒得迷糊了,村里的郎中束手無措,說得找鎮(zhèn)上的大夫才行。

    娘親正懷著meimei,接近臨盆,雙腿腫得站都站不起來。

    爹爹披上油衣,要連夜去鎮(zhèn)上請大夫。

    郎中說,這么冷的天,路上又滑,你肯去,大夫也不肯冒險來啊!

    爹爹急得直打轉(zhuǎn),最后他找了個竹筐,鋪上油布,將裹著小被子的阮明姝放到框里,又將自己的油衣脫下罩在上面。

    他背著籮筐里的閨女,在山野泥路里奔走,麻布棉鞋進了水,陷進泥里拔不出來,索性不要了,就赤著腳背著女兒趕路。

    阮明姝燒得飄飄忽忽的,像在云朵間浮沉,可文弱的父親將背她背得穩(wěn)穩(wěn)的,摔倒了還用身體護住籮筐......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怕。

    “我女兒這么聰明,這么漂亮,老天爺,你開開眼,你不能把她燒傻!”她記得父親摔倒后又爬起來,一邊哭一邊趕路。

    “我怎么會傻呢,爹爹才傻,這么大了還哭鼻子,羞羞?!彼悦院叵搿?/br>
    到了鎮(zhèn)上,爹爹拍著醫(yī)館的門,求大夫出來看看孩子。

    那大夫也許被擾了清夢,說什么也不開。

    阮明姝從籮筐里探出小腦袋,驚訝地看著爹爹跪在臺階上,砰砰磕著頭請大夫救她一命。雨水沖刷著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跡……

    “爹爹,流血了......”她嚇呆了,指著爹爹缺了一塊rou的腳趾說。

    *

    阮明姝抹抹臉,止住又要涌出的眼淚,然后笑了:怎么可以責怪爹爹清高自許、不知變通呢?他是為了女兒愿意跪下磕頭的父親??!

    “我要想辦法,我要想辦法......”她喃喃道。

    娘親已經(jīng)離她而去,她不能再失去爹爹了。

    似乎聽到一聲短暫又隱忍的輕咳,阮明姝朝meimei那邊輕喚了一聲:“明蕙?”

    沒有回應(yīng),咳聲也沒有再響起。

    她還是不放心,起床點了根蠟燭,舉著燭臺繞過屏風,走到阮明蕙床前。

    見meimei整個人都蒙在被子里,阮明姝蹙眉,將被子掀開。

    阮明蕙憋著咳嗽,漲得滿臉通紅,終于忍不住咳得身子都弓起來。

    “明蕙,明蕙!”阮明姝又心疼又焦急,“咳疾又犯了,你怎么不說!”

    阮明蕙又咳了一通,眼淚都咳出來,才將將止住。她勉力撐起身子,搖頭道:“未、咳,未必是又犯了咳疾。今天淋了點雨,也許只是受了涼......”

    “那也不該憋著,憋壞了怎么辦!”阮明姝責備道。

    “我知道了,不憋著了。”阮明蕙急忙認錯。

    阮明姝哀嘆一聲,無力地在meimei床邊坐下。

    阮明蕙怕她冷,趕緊將被子給她蓋上。

    阮明姝將meimei摟在懷里,沉聲道:“你別怕,jiejie還有辦法。”

    阮明蕙咬咬唇,從被窩里坐起來,烏黑的眸子閃著淚光:“阿姐,你已經(jīng)盡力了?!?/br>
    阮明姝望向她。

    阮明蕙移開目光,低頭沉默一會,才開口:“爹爹入獄,不是你的錯。”

    阮明姝被戳中了心事,勉強笑笑:“我沒說是我的錯呀?!?/br>
    “可我覺得,你會這樣想?!比蠲鬓タ聪蛩?,認真道,“害爹爹入獄的是趙為銘,退一萬步講,喝醉酒沖撞他的也是爹爹,不是你。爹爹得罪他在先,他對你見色起意在后?!?/br>
    “你這丫頭,我們是骨rou至親的一家人,這樣算誰對誰錯,有什么意義?”阮明姝好笑道。

    “我怕你為了救爹爹,真的去給她做妾!”阮明蕙露了哭腔,“你不能答應(yīng)他!”

    阮明姝嘆了口氣:“那就眼睜睜看著爹爹受苦么......”

    阮明蕙咬咬牙:“阿姐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毫無用處的是我。若真的救不出爹爹,那也只能認命。我們可以傾家蕩產(chǎn),可以拼了性命申冤,但是叫你委屈做妾,就是不行!爹爹定然也是這樣想的。依他的性子,叫你給趙為銘做妾,比要他的命更難受!”

    “放心吧,我不會叫趙為銘如愿的?!比蠲麈参康溃耙股盍?,再不睡天就亮了,明天我們再一起想想法子救爹爹,還有鋪子的事?!?/br>
    *

    翌日清晨,初日照林,鳥鵲呼晴。

    阮家姐妹并四個丫鬟圍坐桌前,皆是一臉凝重。

    “鄭小姐的披風已經(jīng)做好了,青羅你包好后今天送過去。她先前說還要在這做雙羊皮小靴子,若今天提起,便同她說家中出了些事,暫時先不接單?!比蠲麈f完,繼續(xù)翻下一張訂單。

    “梁夫人的襖子還沒做,咱們料子還夠么?不夠的話,去梁府走一趟,賠雙倍定金?!?/br>
    “夠的,夠的!”綠綺連忙道,“缺圈毛領(lǐng)子,我今日上街買回來就是。就在家里做好,少賠四兩銀子,還能再收六兩余款。這一來一回就是十兩,咱們能做的。”

    阮明姝點點頭,繼續(xù)翻看。

    “砰砰——”大門被人敲得砰砰響,小白狗汪汪叫著。

    “阮小姐!紅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