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血伴著顧言顫抖的呼吸一滴滴落在江霏微臉上,顧言伸手擦了擦,卻把江霏微的臉抹得更花了,“……抱歉,弄臟了你?!?/br> “……為什么?”江霏微一把捏住顧言的領(lǐng)口,“告訴我,你為什么救我!” 顧言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他可以說是因?yàn)榕聯(lián)?zé),若江霏微受傷了,他難辭其咎…… 但他卻什么也沒說出口,只是癡一般看著安然無恙的江霏微。 身后傳來侍衛(wèi)趕來的聲音,顧言用盡自己最后的神志,扯開了江霏微的手,往旁邊倒去。 —————— “是忠勤侯府要刺殺永寧公主,可那狗奴才反而將霏微姑娘認(rèn)成了永寧公主,所以刺錯(cuò)了人?”顧恭看著證詞,直接氣笑了,“這般拙劣的謊話,慎刑司也好意思呈上來?那狗奴才呢?” “那……那人交代了這些,就自盡了,奴才們沒看住?!?/br> 顧恭抬腳踹翻了跪在地上的人,“你要慶幸干爹還昏迷著,不能親手處決了你。” “公公恕罪!公公恕罪!那人牙里藏了毒,明顯是有備而來??!” 顧恭揮揮手,房間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阮安小心湊上前,“公公,我拿著畫像,找了我以前在直殿監(jiān)認(rèn)識的人,他說從未見過這個(gè)小火者?!?/br> 許白冷笑一聲,“真是邪門了,明明三年前就入宮、一個(gè)月前突然被調(diào)到南海子的人,宮里卻查不出任何消息?” 顧恭按了按太陽xue,“能有這通天手段的,定是在宮內(nèi)有些地位的人……”他呼出一口氣,“繼續(xù)查!既然牽扯到曹家,說不定和前朝有關(guān)系,放大了查?!?/br> 阮安走到十六跟前,“霏微小姐沒關(guān)系吧?” 十六搖搖頭,“霏微小姐一直呆在房間里不出來,應(yīng)該是受驚了。不過侯府的府醫(yī)進(jìn)出不算頻繁,應(yīng)該是沒關(guān)系的?!?/br> 顧恭嘆了口氣,“你且盯著,我總覺得這事情有些詭異……應(yīng)該另有原因?!?/br> 一個(gè)青衣太監(jiān)走進(jìn)房內(nèi),“公公,二皇子那邊又組織人遞折子了,又嚷嚷著要立太子……” “誰不知道他們想什么?不就是聽聞皇上想把永寧公主嫁到曹家,想解決了江霏微嗎!”顧恭冷笑一聲,“鬧吧!等他們鬧!若是天子真動了怒,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他們寫折子能解決的!” 青衣太監(jiān)吱唔著說道:“可這次……江侯爺也遞了折子?!?/br> “什么?”顧恭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 “倒不是替二皇子上的,而是……替大皇子上的?!?/br> “魏殊可是江遲凌的老師,這些年他雖表面維持中立,可私下還是向著大皇子的?!痹S白想了想,倒也合情理。 這么多年江遲凌都忍下來了,這突然就不忍了?顧恭突然覺得事情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了,“太醫(yī)說干爹什么時(shí)候能醒?” “那刀柄上沾了毒,主子估計(jì)要過幾日才能醒?!?/br> 顧恭拼命祈禱干爹醒來前可別再出事了,可偏偏事與愿違。 黎城縣的許老頭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京城,敲響了宮門外的登門鼓。 “草民要狀告忠勤侯府!他們府里的三姑娘是我的妻子!” 忠勤侯府因?yàn)楹筒芗业幕槭?,本就是京中人人關(guān)注的對象。許老頭這一敲鼓,簡直如冷水下油鍋,火花四濺,將京城鬧得軒然大波。上至官府宅邸,下至平明百姓,都忍不住探究一番。 因?yàn)樵S老頭未先上報(bào)布政使司,直接京訴,案子便轉(zhuǎn)到了通政司受理。通政司按照流程,授理了狀子、將許老頭抓進(jìn)了牢里呆著,可偏偏這許老頭死在了牢里! 一時(shí)間物議沸騰,大家都在說這是忠勤侯府為了封口,才殺了許老頭。 流言已經(jīng)傳播開來,江霏微光是在府里,都聽聞了各種污言穢語。 可她不是原主,她不會上吊自戕了事。 她只是安靜的不發(fā)一言,拒絕了各方的帖子,終于等到了江遲凌登門。 “父親這幾日很忙吧?都不見你來看我。”江霏微看這江遲凌,輕輕開口。 “霏微……是,是父親對不起你。” 江遲凌看著沉靜的江霏微,心里更慌亂了,“霏微,那曹家也沒了消息,偏偏那許老頭又沒了性命……”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情?!苯⑼蝗淮驍嗔私t凌的話,她直直看著這位寵愛的自己父親,明明寵愛自己卻時(shí)常見不著人的父親。 “侯府因?yàn)榍俺惧e(cuò)了位置,本朝一直保持中立,父親為何突然轉(zhuǎn)投了太子一黨呢?在我……被刺殺之后?” 江遲凌面色一僵,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霏微,這樣的名聲于你的婚嫁是不利的。我和同僚們商量了一番,眼下能證明你清白的,就是去宮正司,等事情平息了,我再想辦法接你出來……” 江霏微將他躲閃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是因?yàn)榭紤]我的名聲,還是忠勤侯府的名聲?” 江遲凌在江霏微尖利的眼眸中,竟遲遲動不了口。 “內(nèi)廷女官也不是好當(dāng)?shù)?,若沒有皇上恩典,是出不了宮的。至少也是十年,等那時(shí),我已經(jīng)年近三十了?!边@個(gè)年歲,在這個(gè)朝代,能尋到他們眼里的順?biāo)煨腋#?/br> 江遲凌惱羞成怒,“夠了!霏微,你今日說話怎么這么沖!你平日很聽話的!” “父親明明知道害我的人就在宮里!還要送我進(jìn)去嗎!” “啪!”江遲凌一把摔了手中的白瓷盞,“這事已經(jīng)定了!” 江霏微看著他奪門而出的步伐,沒有再說什么。 查mama連忙進(jìn)屋,上上下下打量著江霏微有沒有哪里傷著,一邊安慰她,“小姐別擔(dān)心,明日我就去顧家,李老夫人定能想到法子的……” “不用了?!苯⒖粗厣掀扑榈牟璞K,語氣淡淡,“父親終究是以侯府為重,太子也不會允許侯府有這樣的丑聞發(fā)生。” 對手既然知道了許老頭的事情,沒可能不知道自己給顧言沖喜的事情。 如果父親繼續(xù)幫太子,那他就是在豪賭對方不知道沖喜的事情,或者說是……直接放棄自己。 一切都在江遲凌的選擇。 她突然想起書中,原主在自己的過往被曝光后,因?yàn)樾呃⒆钥O而亡。 果真如此嗎? 第二日,江遲凌聯(lián)合十余同僚,再次上書薦大皇子為太子。 三日后,端陽節(jié)到來。 宮內(nèi)的端陽宴,卻照例邀請了忠勤侯府的三位姑娘。 五月初五,順天帝與魏皇后、許貴妃等人駕臨西苑,眾位重臣命婦、公子貴女臺下恭迎,共賀端午佳節(jié)。 顧言穿著五毒艾虎補(bǔ)子蟒衣,鳳眼里透著疲憊和病態(tài),但笑容依舊是規(guī)整的、身姿依舊是挺拔的,靜靜立在帝王身后。 臺下人多,但他還是一眼瞅見了正在和魏嫣然說笑的霏微。 又瘦了一圈,她身子本就不好。出了這么多事,江遲凌沒有仔細(xì)照顧她一二嗎?若是自己,絕對不會……他被自己的所思所想嚇了一跳,連忙扯了回來。 他昨夜才醒來,強(qiáng)撐著身體的不適,讓顧恭把近日的事情全報(bào)了一遍。還未來得及親手布置下去,就得了帝王口諭,讓他今日過來伺候…… 順天帝飲下一杯雄黃酒,看向面色不佳的顧言,“你身子都沒好,這么著急來伺候朕?。俊?/br> 不是順天帝傳自己來的!那有膽子假傳口諭的是誰?顧言鎮(zhèn)下心神,笑著答了,“能為圣上分憂,是奴才的福氣。” 這次的事已隱隱超出了他的掌控……究竟是誰在cao盤? “霏微,你別多想,江侯爺這么寶貝你,定能證明你的清白。” 江霏微聽著魏嫣然的安慰,想著江遲凌的態(tài)度,只能無奈地笑笑。 “哎!”魏嫣然用胳膊擠了擠江霏微,江霏微抬頭一看,是曹亭云走了過來。 第40章 曝光 江侯爺這愛女怕是留不成了。 曹亭云看著她眼神清澈、毫無怨懟, 更是讓自己自慚形穢。他深深對江霏微鞠了一躬:“那日我反應(yīng)太慢,沒能救下姑娘!我一直想和姑娘當(dāng)面致歉!” 江霏微輕輕搖頭,“我沒有受傷, 曹公子不必如此,何況那日曹公子也幫忙了。” 曹公子看著眾人投來窺視的眼神, 朗聲說道:“近日發(fā)生的事情并非我本意,姑娘放心, 我定會說服祖母,到侯府提親。” 江霏微看著他的灼灼雙眼, 知道他是真心的。 她不禁放軟了語氣,“曹公子, 您有此心, 是對我最大的安慰。只是咱們的婚事, 你不必多廢心神了, 我不會答應(yīng)的。請您……珍重。” 曹公子的眼神黯淡下去,“姑娘就……如此厭惡我嗎?!?/br> “不是, 你很好, 你值得更好的人。”江霏微按住了一臉不贊同的魏嫣然,往別處走去了。 魏嫣然快步追上江霏微,“霏微!那曹公子對你是真心的!你為何不答應(yīng)!” ”我對他沒心思。”江霏微看著欲言又止的魏嫣然,笑道:“你是想說, 我如今名聲不堪,曹家這門婚事錯(cuò)過了,可就沒有更好的了, 對嗎?” 魏嫣然搖搖頭,“京城里很多人有這個(gè)想法,我可沒有。我只是覺得曹公子的真心難得。” 江霏微突然抓住魏嫣然的肩膀, “如果我……遇見真心對我的人,他在身份上可能不如曹公子,你還會真心祝福我嗎?” “那當(dāng)然啦?!蔽烘倘恍χf,“我們魏家女兒……嫡女入宮為后,庶女也是各家爭著要,就算是日子不如意,在外面也要撐足了面子。我就想著,能遇上真心對我的,哪怕只是個(gè)窮秀才,只要他不放棄,我也要嫁!” 江霏微突然緊緊抱住魏嫣然,“嫣然,謝謝,謝謝……” 魏嫣然有些困惑地拍了拍江霏微,“難道你有……鐘意的人了?” “是啊?!苯⒎砰_魏嫣然,笑著掐了掐她的臉。 魏嫣然迅速振奮了起來,“是誰!哪家的公子!長得如何!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江霏微看著她探究的眼光,笑容不禁暖了幾分,“不是哪家公子,是個(gè)普通人,長得……絕色難求。” 魏嫣然一副被酸倒牙的表情,“哪有這么形容男子的!” “他救了我……不止一次吧,雖然剛開始是互惠互利?!?/br> 魏嫣然悄悄問道:“那他也中意你嗎?” “………我不知道?!苯⑾肓讼?,又補(bǔ)充道:“我覺得應(yīng)該是的。” “所以我要求證一番。” 兩人又玩鬧了幾句,便回到主場,端陽宴正式開始。 湖上龍舟競相滑動,御馬監(jiān)的男子們跑馬走解,氛圍瞬間熱鬧了起來。 一位表演者一邊飛速前進(jìn),一邊拉開手里的弓箭,剎那間,箭光流動,穩(wěn)穩(wěn)射中了靶心。 眾人紛紛叫好,順天帝也頗為滿意,“好!賞!” 魏皇后看向玩弄著艾葉的江霏微,笑道:“聽聞上次江三姑娘在南苑,從鹿上摔下來了,沒什么大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