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江霏微笑著看向江蕓蘭,“是啊,太好了,這下jiejie也該安心了,對不對?” 江蕓蘭背后冒了層薄汗,她勉強維持著面上關(guān)懷的笑意,“是啊,這下侯府也可安心了?!?/br> 江霏微看著她天衣無縫的笑容,凈空法師究竟有什么把柄在江蕓蘭手中?這個書里可沒提到過啊。 幸好自己高中時的化學(xué)老師挺有趣,給他們講過古代人是如何用化學(xué)反應(yīng)來行騙的,她當(dāng)時覺得有趣,還記得一二。 雖然春鶯給自己買來的材料算不得很好,但幸好成了! 經(jīng)此一出鬧戲,倒有幾個貴女對江霏微感興趣,紛紛上前問她夢里可還看見什么有趣的東西。 也有與永寧公主交好的人不服,上來找茬,“誰知道你是不是耍什么花招?你讓我們查查那劍!” 魏嫣然站出來阻止,“那可是高僧賜給江霏微的,你們憑什么看!” 幾人正爭執(zhí)著,突然,大殿的木門被人打開,從門外忽然涌入幾十個人! 為首的是四個穿著青色縐紗貼里的太監(jiān),腰間卻配著刀,他們身后跟著十幾個穿著白皮靴的番子,皆提著燈,殿內(nèi)一時擁擠又敞亮。 殿內(nèi)都是貴重的女客,凈空法師連忙上前,“不知施主夜來本寺,有何要事?” 其中一個太監(jiān)嗤笑一聲,“來請佛啊?!彼挠^殿內(nèi),高聲問道:“鄭允的女兒是哪位?” 居然是東廠來拿人! 東廠要拿的人,沒死也要掉層皮;東廠要查的府,沒亡也是喪家犬。 大殿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誰都不敢說話。永寧公主呵斥道:“你們是誰的人!竟敢在本公主的人面前這般放肆!” 那太監(jiān)有點不耐煩,“他媽的,跑了一天了,能不能快點......” “吳忠?!?/br> 被換作吳忠的太監(jiān)立馬住了嘴,恭敬地側(cè)過身子,他咬咬牙,本來想在督公趕來前解決的。 番子門整齊讓出一條道。 顧言一身大紅妝花坐蟒道袍,不緊不慢走出來,那一身紅將大殿的氣氛映襯地更加急促。雪白的護領(lǐng)被燈光染黃,更襯著他白皙的面龐有幾分妖異的美。 顧言走到永寧公主面前,拱手行禮,“公主?!?/br> 永寧公主看見顧言,松了口氣,雖然顧言這兩年升遷得快,卻依舊給自己面子,“顧言,本公主今日宴請的可都是友人,你們怎么還提起人了?” “奴才也是奉皇上的意思。” 永寧公主的面色瞬間有些不好看,“要提人,你明日到鄭府去提就是了。這都是官家女眷,你的人就這么闖進來,對本公主也太無理了,還不出去!” 永寧公主畢竟出身皇家,更何況傳言顧言對她頗為衷心,正當(dāng)鄭家姑娘松了口氣時,顧言卻輕輕說道:“公主,您的面子可莫為了這般人浪費了;人,奴才定帶走的?!?/br> 鄭家姑娘哭鬧著跪下,拉住永寧公主的裙擺,“公主!公主!求您救救我!” 永寧公主恨恨看著顧言,好啊,這奴才高升了,現(xiàn)在連她都敢反駁了。自己辦的法會上有人被帶走,說出去自己的臉面往哪里擱! 吳忠不耐,直接卸掉了鄭家姑娘的一條胳膊。那姑娘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第22章 長談 你為什么對永寧公主這么好?…… 顧言揮揮手,立刻有人將鄭家姑娘抬走。他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永寧公主,各位小姐,今夜道上不安全,還請各位就在相國寺歇息一晚,莫要亂跑,免得撞著不干凈的東西?!?/br> 說罷,他就轉(zhuǎn)身離開了,留下了一屋子驚慌的貴女們。 東廠來鬧這一出,誰的心思還在江霏微身上?幸好永寧公主本也要留個家小姐在相國寺歇息一晚,房間都是準備好的。 江霏微進了屋子,撲通往床上一撲,“天啊,今天真是累死了!” 春鶯上前,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家小姐,“小姐小姐!你是怎么引著神仙下凡的!就靠奴婢給你買的那點東西嗎!若是這點東西就能引著神仙下凡來,那為什么還要給寺里那么多銀子呢?” 江霏微哭笑不得,這些騙人的小把戲,在春鶯眼里竟還是神仙下凡,而造成這些把戲的東西反而成了和神仙溝通所需的東西了! 她揉了揉春鶯的腦袋,“恩......只是高僧覺得我可憐才下來的?!?/br> 春鶯憤憤不平說道:“我就說!小姐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災(zāi)星呢!定是那凈空法師看錯了!” 江霏微身子不好,春鶯又跑了半天買東西,兩人說這說這話,竟然都睡了過去。 等江霏微醒來,已是子時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肚子十分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她沒吃晚膳?。∥烘倘贿€跟自己說了相國寺的素齋很好吃來著! 可這時辰也太晚了,江霏微翻了個身,打算直接睡了。可偏偏饑餓感越來越明顯,她反而睡不著了。 她看了看睡得口水直流的春鶯,終究是想吃東西的欲望站了上峰。江霏微給春鶯蓋好了被子,提起燈,準備去找找相國寺的膳房有沒有吃的。 踏出房間,春日的寒風(fēng)席卷而來,草木發(fā)出低啞的□□。江霏微走了幾步,不禁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顧言離開時,嘴角噙著一絲憐憫的笑,說著什么撞到不干凈的東西。 .......這都走了這么大一截了!她可不能放棄??! 江霏微不禁腳步越來越快! 寒風(fēng)凌烈,吹得眼眶酸酸的。江霏微閉上眼睛,想潤潤眼眶,再睜眼時,卻感受到一個東西竄出來,飛撲向她,她躲閃不及,就感覺脖子被一團溫?zé)岬臇|西圍住了。 她感覺恐懼從尾椎一點點爬上了脖子,竟連尖叫都沒擠出來。 “喵嗚?” 江霏微睜開眼睛,就看見玄米湊近的大臉,見她睜眼了,開心舔了舔她的臉。 江霏微捏了捏玄米的大耳朵,哭喪著臉,“你你你!你嚇我干什么!” “它是聞到你的味了?!笔煜さ穆曇魪纳砗箜懫?。 江霏微已是風(fēng)聲鶴唳,反倒又被顧言嚇得一哆嗦,“你怎么也嚇我啊!” 顧言見江霏微都要哭了,不由撓了撓腦袋,“咱家可沒嚇你。你大半夜出來晃悠什么? “我,我餓了想找點吃的......這么晚了,顧督公呢?”江霏微將玄米從肩上抱下來,玄米覺得不舒服,扭了一圈跳下地,去別處撒歡了。 “永寧公主想吃虎眼糖?!鳖櫻曰瘟嘶问掷锏腻\盒,“不過公主生氣了,我這糖也送不出去了?!?/br> 江霏微看著那精致的盒子,不禁咽了咽口水,“虎眼糖?好吃嗎?” 顧言見她跟見了魚的貓一般,不由沉下嗓子,聲音輕軟,帶了幾分誘哄,“當(dāng)然好吃,這可是甜食房專門做的,萬歲也愛吃呢,你想吃?” 江霏微也壓低了聲音,仿佛在和顧言做什么交易一般小心,“你們東廠消息那么靈通,肯定知道今日我和凈空法師的事情吧?” 她見顧言沒反對,得意說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辦到的?” 顧言見她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潑了點冷水給她,“你的丫鬟出去買了東西吧,咱家查查就知道了?!?/br> 江霏微瞬間耷拉下來,“可我能直接告訴你是為什么嗎!你就不用再浪費人去查了!” “好吧,那這盒糖給你?!鳖櫻砸娊⑺查g又開心了,感覺自己仿佛在哄孩子。 江霏微興致沖沖坐下來,拿起來一口吞下,結(jié)果差點被齁死,“這也太甜了......不就是龍須酥嗎?” “龍須酥?這個名字倒是氣派,卻有些犯忌。誰取的?” 江霏微打了個哈哈,“好像是什么書里......” “這可是甜食房的獨門秘籍,造法器具,外人都不許看的。你在什么書上看見的?”顧言的眼神里帶了一絲探究。 江霏微見他表情不對,警惕起來,“顧督主,咱們還是討論一下我是怎么懲治凈空法師的吧!” 顧言見她不愿說,也沒逼她,認真聽她講起殿內(nèi)的事情是如何辦到的。 江霏微講完,他也不由暗暗稱奇,“原來那些光頭就是這么騙人的。沒想到你一個小村姑,知道的還不少,這些也是書里看來的?” “我再是小村姑,也給督主賺來了不少銀子不是?”顧言可是借著自己的身世,敲了張迪十多萬兩銀子呢。 顧言失笑,換做平常姑娘,經(jīng)歷了這些事情,哪里還敢跟自己說話啊,“你是覺得,咱家還要感謝你?” 江霏微哼了一聲,卻沒有否認。 這鬼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你今晚回答了我的問題,咱家就賞你,問我一個問題,我知無不答,如何?” 還有這樣的好事! 江霏微想都沒想,下意識開了口,“你為什么對永寧公主這么好?” 書里,作者主要都寫顧言如何做惡、閹黨如何擾亂朝綱了,對永寧公主的愛慕只是表現(xiàn)為他對公主如何好,用來嘲笑他一個閹人卻有這般心思罷了。 但為什么是永寧公主呢?江霏微一直很好奇。 畢竟這個還挺關(guān)鍵的,如果知道了原因,說不定能從大反派手里活一命...... 昏黃的燭火下,江霏微并未看輕顧言的表情。但她卻聽見顧言的清淺的呼吸聲停滯了一瞬,他的聲音不再是刻意壓下去的低沉,而是纖細與飄渺的,“你真的想知道?” “我......我很好奇。”江霏微硬著頭皮回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雖然顧言是個殺伐的主,可江霏微一直對他沒什么恐懼感,可現(xiàn)在,她突然察覺到一絲危險。 見他不說話,終究還是心里的慫占了上峰,“你如果不想說也沒關(guān)......” “我以前,是鐘鼓司的?!鳖櫻酝蝗话l(fā)了聲。 他看見江霏微一臉迷茫,下意識沒解釋鐘鼓司是什么。 “我被老祖宗救了一命,收做了干兒子,一次給太后送新進的茶盞,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個。太后那日又心情不好,我以為我死定了,但永寧公主說看我跪在院子礙眼,把我趕出去了,我才保住了一命?!?/br> 顧言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夏日的午后,都覺得背上如火燒一般。 他說的很簡略,江霏微卻能感受到那是多難熬的經(jīng)歷,“......所以,你對永寧公主是報恩?!?/br> “不是。”他否認得很干脆,“恩情我早就報完了。我知道她并非出于善心救我,但在宮里,我想起此事,才覺得自己像個人罷了?!?/br> 后來江霏微才知道,在顧言漫長難捱的宮廷生涯里,對幫助他的人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幫助,都得到了他的涌泉相報。而永寧公主只是這些人里唯一活下來的罷了。 “怎么,怕了?”顧言以為江霏微畏懼了,可他卻在她的臉上看見了一絲欣喜滑過。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江霏微卻帶著一絲抱怨般說道:“那、那你也不用對永寧公主言聽是從的啊。” 顧言搞不明白這小丫頭腦子里都在想什么,“我答應(yīng)她的事情,都是對我毫無影響的,舉手之勞而已。況且,我什么時候?qū)λ月犛嫃牧耍俊?/br> “可、可你不是都提督東廠了嗎?送糖這樣的活,還要勞駕你親自做?” “糖是我的人去宮里取的,我只是出來遞一趟罷了。況且我是奴才,她是主子,奴才給主子干活,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嗎?”顧言感嘆自己居然有耐心給江霏微解釋 ,“她自幼喪母,萬歲也無視她,她難免驕縱些,想博得個注意罷了?!?/br> 江霏微明白他的意思,永寧公主還算受寵,顧言如今根基算不上穩(wěn)固,這樣的活算不得什么。何況這次還因為辦差開罪了她??伤褪怯X得不舒坦,顧言即是有差在身,永寧公主對著他發(fā)火算什么本事?自己替那鄭家姑娘伸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