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心如云月莫問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囫圇
翌日,古墨苑禁地。 浮動的敕墨蒼毫下,易寒端坐,在他面前,一株株寶藥陳列。 易寒身揣數(shù)十株寶藥,難免會露出把柄,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其他的寶藥先吸收掉。因禁地有著崖塹阻絕,常人不可造訪的利勢,所以易寒將這里定為了銷贓的隱秘之地。 這些寶藥易寒大都無法叫出名字,也不知其功效,不過好在有畫中仙的指點,剔除了幾株后,易寒徑直抓起一株生嚼起來。 洗心峰。 李玄策、莫老、羲藥道人和五位洞天之主皆在大殿之中。 羲藥道人臉色鐵青地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許木正單膝伏跪,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 “許木知錯,還請?zhí)珟熓鍙妮p發(fā)落!”許木聲帶哭腔,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將事件的來龍去脈都一五一十的供述了出來,以求輕罰。 “盜賊能夠逃走,與你在藥園外聚眾修行脫不了干系!念在你身手不利,到刑罰峰領(lǐng)兩百杖責(zé)吧!”羲藥道人語露不快,隨后向許木擺了擺手。 “沒看到正臉……”回想著許木方才的供述,羲藥道人喃喃,目光卻是不由得瞥向了一旁的莫老。 “羲藥,你看什么!老頭子我昨日可是和玄策下了整整一天的棋,休要將這偷藥之事再怪到老頭子我的頭上!”莫老瞧得羲藥懷疑的目光,頓時將眼一瞪。 “羲藥師叔,莫老昨日確與我在一起,想來這偷藥的另有他人……”李玄策神色尷尬,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果然,在他開口之后,羲藥道人的目光轉(zhuǎn)而又看向了他。 “那盜賊身穿古墨苑道服,說明此事是苑中之人所為,如今找不到他的下落,你身為一苑之主,自須給老夫一個交代!” 李玄策聞言,露出苦笑,他早已料到,此事必然是他最后來背鍋,不過丟失的寶藥價值巨大,他想張口辯解幾句,意圖少承擔(dān)些代價時,卻見羲藥道人已離座向殿外走去。 羲藥道人一離開,大殿中的緊張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可眾人剛剛松了口氣,一道聲音卻再次傳入了大殿。 “若是苑中弟子所為,千萬莫被老夫抓到,不然,你等五個洞主,定要被老夫治個教子無方的罪過!”聲音漸歇,五位洞主則是面面相覷。 莫老看著眾人的反應(yīng),目中劃過一絲狡黠,隨后一本正經(jīng)地向著李玄策道:“玄策啊,為了苑中安定,你還是盡快與羲藥將此事談妥吧,若是需要老頭子我的地方,定當(dāng)不遺余力!” 拍了拍李玄策的肩膀,莫老也向殿外走去。不過莫老的這番姿態(tài)在其他人看去,卻是怪異的很,莫老作古正經(jīng)的樣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此事僅用了半晌時間便草草了結(jié),同時苑中對各洞天弟子也下了戒令,日后誰都不可入藥園外百丈,一旦發(fā)現(xiàn),重罰。 古墨苑禁地。 易寒已將幾十株寶藥部吞服,此時的他,身軀之上有著閃耀的光輝流轉(zhuǎn),可反觀他的面容卻是一片猙獰,隨著寶藥漸漸轉(zhuǎn)化,所形成的精華力量也愈加龐然,對于易寒來說,已處在抑制的邊緣,稍有不甚,便有爆體而亡的風(fēng)險。 易寒如何也想不到,事態(tài)會向著反方向發(fā)展。 畫中仙也一樣沒有料到,不過她沒料到的是易寒身體的承受能力會如此不堪,途中,她已施術(shù)幫易寒渡出了部分,可大部分精華,都已融到了易寒的膚體血脈當(dāng)中,眼下,她也無能為力了。 易寒喘著粗重的鼻息,雙瞳一片赤紅,在體內(nèi)精華力量地不斷噴薄與沖擊下,他的神志也在一點點地潰退著。易寒知道,這樣下去他的身體遲早會脫離自己意識的掌控,到那時,精華力量不被壓制,自己便真的回天乏術(shù)了。 這些精華力量只是缺一個發(fā)泄的出口,可在之前,他已經(jīng)嘗試過用修為來將它們煉化,怎奈速度太慢,根本無助大局??戳丝瓷砼悦媛稉?dān)憂的畫中仙,易寒心中充滿了不甘。 “溟靈玄體!”忽然,易寒靈光一現(xiàn)。溟靈玄體是練體之法,比之其他,能夠承受的傷害更大,若是讓rou身把這股精華吸收,那他或許還有著希望! “不成功便成仁!”易寒臉上露出決絕,將抑制精華力量的一絲意念倏然松開,與此同時,運轉(zhuǎn)溟靈玄體,一層青色鱗片剎時遍布身。 “啊——” 幾乎在瞬間,易寒便發(fā)出了嘶吼,寶藥精華在易寒膚體之下橫沖直撞,難以忍受的痛楚已令易寒癲狂,在禁地之內(nèi)橫沖直撞。最終又是一聲長嘯,易寒轟的一聲,倒在了敕墨蒼毫之下。 與此同時,在屋舍內(nèi)眼露迷離,正淺嘗酒釀的莫老似有感應(yīng)一般,道了聲不好,驀地眉頭緊蹙,出了鬼谷洞天,向禁地疾行而去。 見易寒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畫中仙露出焦急,不過在發(fā)現(xiàn)易寒還有著鼻息,只是昏厥了而已后,稍稍松了口氣,可她臉上的擔(dān)憂卻一直未曾退去。 易寒已成為了一個血人,并還不斷有著鮮血從毛孔中滲出,膚表的每一片青鱗仿佛都經(jīng)歷了血水的洗濯,變得明亮而又妖異。 寶藥精華在滋潤著易寒的,同時自身所帶的狂暴也在一次次將的新生不斷毀滅著…… 潛意識里,易寒仍在做著抵抗,只是這一次抵抗的,不再是精華力量,而是死亡。 “真是胡來!”不知何時,莫老也出現(xiàn)在了禁地之中,看著易寒露出了慍怒,不過旋即又嘆了口氣,對畫中仙道,“如今你我能做的,只有聽天由命了?!?/br> 時間緩緩流逝,已是三日后。 易寒的身上如引始氣入體時一般,再一次結(jié)滿了血痂,雖有著氣息,卻始終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又是五日過去,易寒身上的血痂已層層脫落,露出了一片片青鱗,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的耀眼。 莫老和畫中仙皆守候在一側(cè),對于他們來說,只要易寒未氣絕,那便還有著希望。忽然,畫中仙眸光一動,身影驀地掠至易寒身旁,只見易寒有些煞白的臉龐上,原本緊閉的雙眼,在此刻露出了一道縫隙。 “畫jiejie?!蓖橙胙酆煹囊粡埫榔G面孔,易寒有氣無力地喊了聲。 聽到易寒出聲,畫中仙松了口氣,不過神情卻不太自然。易寒以往遭遇的兇險,皆在她的把控之內(nèi),可這一次卻是易寒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她的心中有些內(nèi)疚,為何當(dāng)初會眼睜睜看著易寒吞下那些苦果,卻沒加阻攔。 “小家伙,你可真是讓老頭子我佩服啊,沒想到你的胃口這么大!老頭子我一株寶藥釀一壺酒還能喝上幾天,你竟一口氣生吃了三十多株寶藥!嘖嘖。”見易寒醒來,莫老也放下心來,不過嘴上卻是忍不住的調(diào)侃道。 易寒聞言,有些尷尬,隨后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了,這段時間你就暫且呆在此地吧,雖說寶藥精華已被你用來淬煉rou身了,可在你體內(nèi)還是有著些許殘余,若是不巧碰上了羲藥那個老家伙,你怕是要死上第二次了!”莫老提醒道。 “哼!若非是你蠱惑易寒去偷藥,他又怎會經(jīng)歷這些!”聽著莫老的話,畫中仙像是想起了什么,頓時冷冰冰地回道。 “呃……”莫老目露窘態(tài),但隨即打了個哈哈道,“此事我確有責(zé)任,不過這一劫已經(jīng)扛過,帶給他的益處也是極多的……” 莫老知道留在此處,怕是會繼續(xù)遭受畫中仙的冷眼,拎起裝酒的仙葫便欲離開,不過臨行前,他視線掃到了敕墨蒼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轉(zhuǎn)身沖著易寒道:“小家伙,念在那八株寶藥的份上,對于這敕墨蒼毫,老頭子我再給你提個醒,想要參悟,謹記四字,隨心所欲!” 語罷,莫老酣飲了一口酒,向禁地外走去。 “隨心所欲……”易寒喃喃著,將這四字記在了心里,隨后又閉上了雙眼,如今他尚無氣力,參悟翰墨之道,要等到恢復(fù)之后了。 洗心峰大殿。 李玄策正在座上露著愁容,翻閱著一篇手記。這是羲藥道人登記的被偷寶藥的名錄,數(shù)日前已被送了過來,這幾天李玄策已對這些寶藥的價值進行了盤估,但結(jié)果卻讓他一陣頭大。五十余株寶藥,若是賠償,頃刻間便會將他的家底掏空。 “若被老夫知道是誰,必拿你點了天燈!”以往莫老偷藥,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可這一次卻是讓他背了個大鍋,一想到此,李玄策就有些欲哭無淚,惆悵之余,也讓他對偷藥賊恨恨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侍者突然走了進來,向李玄策躬身道:“苑主,據(jù)外出的弟子回報,最近天漠深處烈風(fēng)頻起,怕是用不了多久,風(fēng)潮便會來了!” “暫派幾名弟子前往天漠,隨時觀測深處的動靜,切莫被其他宗派搶了先機!”李玄策聽到稟告,當(dāng)即安排道。 侍者應(yīng)諾了聲,走出了大殿。 “風(fēng)潮……”李玄策嘟囔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忽然的,李玄策眸光一亮,“羲藥師叔素來渴求食仙花種,而在天漠深處恰有一處食仙花林,若是能取得一粒種子,或許這賠償之事便可就此作罷!” “只是……一株成年的食仙花便有著乘丹境的實力,更別說去闖食仙花林了……”想到弊處,李玄策又重展愁容,將手放到眉心,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