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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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剛才鑒證科的主任也說了,院墻上的監(jiān)視器只是裝裝樣子,并不具有真實的拍攝功能。但即使是裝裝樣子,也有一定的震懾作用。普通犯人愿意冒著被拍攝的危險去作案嗎?不會的!這也從側面佐證了兇手一定是這家的熟人。 7.若是從熟人下手,則首先值得懷疑的自然是已經浮出水面的戶主外甥。他或許因為貪圖舅舅的財產而心生歹意,起了非分之想。 “不大可能吧?”人家的話還沒說完,麥濤便插了嘴,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開口就得罪人。 “是嗎?”被打斷的刑警斜了麥濤一眼,“那么倒讓我們聽聽犯罪心理師有何高見。” “嗯,你說那外甥是兇手,其實這事也很好查證。女孩的指甲里有碎屑,是與人搏斗后留下的。如果外甥是兇手,那他身上必然有相應的痕跡,我估計他沒有吧?” 這一句話咄咄逼人,但是合情合理。對方一時啞然,想來是被說中了,可又不愿意吃個啞巴虧,隨即反駁說:“我并沒說外甥一定是兇手,他可以伙同他人?!?/br> “這也不可能!伙同他人目的何在呢?為財?為色?為報復?你自己剛才也說過了,這不大可能。如果為色,還有請別人上的?報復更談不上。他和舅舅有些生意往來,其實也算不上幕后潛規(guī)則。平房價格看漲,他手里握著資源,愛賣誰賣誰,不大會有什么糾紛,就算有,也不至于要持刀殺人吧?只有為財,倒是有些可能。你可以說兇手慌了,殺人之后因為恐慌,來不及盜竊就逃走了。但這不足以解釋為何兩條人命之間間隔了半小時。” 麥濤振振有詞,組里的一部分人也覺得他言之有理。 為避免情勢一面倒,有傷和氣,隊長發(fā)話了:“麥濤,在現場的時候你不是也說過嗎,被害人一定認識兇手。”隊長處事老到,自然不肯讓未來的女婿樹敵太多。 沒想到麥濤年輕氣盛,根本不領情:“對,我是說過這話,不過這熟人肯定不是外甥,理由有三。第一,動機不明。房子賣給自己的舅舅,就算把利潤壓得再低,傭金也不少,何況這是他自己的意愿,屬于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事后就算要反悔,也不會持刀行兇,所以這外甥根本不存在作案動機。第二,通過現場問話發(fā)現舅舅對他很信任,自家鑰匙也交給他一把,拿了鑰匙再去作案,這不是掩耳盜鈴嗎?擺明了讓自己成為最重要的嫌犯,他應該沒這么傻吧?第三,殺了親人之后,有幾個人愿意重回現場?外甥第一時間報了警,看得出他自己也很震驚,留在現場等待警方趕到,這也不合情理。所以我認為,兇手的確是熟人,但不是這家的熟人,應該是女孩的熟人才對?!?/br> 一番話擲地有聲,沒想到正因為這番話,也給他自己惹下了麻煩。 既然麥濤說得有理,人們也就不免會問:“那么你說說,兇手會是什么樣的人呢?” 這一下可把麥濤給問住了,因為他不知道。 麥濤只是認為,兇手和女孩關系非同一般,但兇手的身份他猜不透。因為任何人都可能與這十幾歲的女孩產生聯系——同學、朋友、社會人士,甚至是學校老師。乍看之下,任何人都可能是兇手。這個年紀的孩子,半大不小的,都覺得自己很成熟,愿意與社會接觸。她可以接觸到的人太多了,實在不好確定。 麥濤猶豫了一下,只回答說:“兇手是男性,十八到四十歲之間?!?/br> 人群中一陣竊竊私語,還有些人在偷笑。對!十八到四十歲,這范圍可真夠大的。男性,是的,我們也知道兇手肯定是男的,女人干不出這種事。 麥濤漲了個大紅臉,他本來膚色就白,這一下弄得像蒸熟了的蟹蓋。 “我想有些線索要向被害人父母核實之后,才好下結論吧?!彼€有心解釋,不過已沒人太關注他說什么。 劉隊借坡下驢,組織眾人討論其他環(huán)節(jié)。 眾人七嘴八舌,也道出一些細節(jié):戶主除這個女兒之外,還有一個兒子,年約十歲,這個假期,父母就是帶他外出旅行了;這一家人是三月份搬過來的,之前大興土木進行裝修,胡同里鬧得沸沸揚揚;傳聞男主人是山西煤老板,但后來證實這不過是鄰居們以訛傳訛,并非如此;這家人與鄰里關系生疏,家務事似乎也矛盾重重,上周小院里亂哄哄的,又哭又吵,鄰居也鬧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末了,劉隊清清嗓子,終結了眾說紛紜的場面。他下了命令:下午得知噩耗的男女主人會來警察局,他將親自接待;其他人去把所有與這個家庭有接觸的人給找出來,誰進去過他們家——親戚、朋友,連送報紙的都不要放過,挨個兒去排查確認;當然,審訊室里的外甥也不能輕易地放跑了,派專人認真詢問,看能不能挖出些線索來。人馬一一調動完畢,只有麥濤未作安排,他可以自由選擇跟著哪一組行動。 實際上,歡迎他的組也不太多。他選擇去女孩的學校,也沒人攔著他。 眼下還是7月22日,學校剛開始放假不久,傳達室里只有看門老大爺和幾位值班老師。一聽說這個情況,值班老師馬上帶他查證了記錄,把女孩班主任的聯系方式找了出來。 作為學校里少見的男教師,這位中年的班主任全身上下一團正氣,倒也讓人放心。 麥濤帶來的噩耗終究叫人痛心,班主任沉默了好一陣子,連連搖頭。麥濤本沒指望能從他身上了解到什么,卻不料他說:“沒想到這丫頭就這么走了,唉,也真是受委屈了?!?/br> 受委屈?這字眼吸引了麥濤的注意。“老師?!彼\懇地叫了一聲,“您要是知道什么,請您一定要告訴我,也好讓這丫頭死后可以瞑目?!?/br> “是啊,你不問,我也打算說的。是這樣的,不論你了解的情況如何,反正我聽說,她爸媽對她可不太好?!?/br> “哦?愿聞其詳。” “嗯,這事本來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近期還安排了家訪,八成也是對牛彈琴。就我所知,賈珍珍的父母對她雖然說不上虐待,卻也十分冷淡。” 賈珍珍是被害女孩的名字。不用說理由,麥濤也猜到了八九分:“跟她的弟弟有關系吧?” “是啊,本來父母對她還好,可后來添了個弟弟,就逐漸變差了。弟弟越是長大,家里的重心就越是往弟弟身上偏。母親還好些,父親就比較過分了。初一剛來的時候,賈珍珍的成績很不錯,到初二再到初三,成績越來越差。她其實很聰明,只是根本不把心思用在學習上,還結識了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青年。當然這也是老生常談了,你能猜到的。我多次找她談話,也沒什么效果,畢竟我不能幫她解決家庭問題。她對我越來越失望,也就對學校越來越失望。這里沒有她想要的東西,墮落到底只怕也是遲早的事。說起來有些奇怪,今年夏天,也就是放假前不久,她來找我聊過一次……哦,按理說,我不該背后說人家的閑話。怎么說呢,既然你來了,我也就不隱瞞。她說父親對她的態(tài)度很差,有一次她看見冰箱里放著什么吃的,也沒多想,就拿過來吃,誰知道她爸說:‘放下,你個sao貨,這是給你弟弟留的!’……” “sao貨?這是父親形容女兒的詞?!” “不可思議吧?我也不信,不過現在珍珍走了,我倒是很愿意相信她了?!?/br> “然后呢?” “然后她說自己實在不能忍受下去,決心離家出走?!?/br> “您大概沒有支持此事?” “是,我覺得無論走哪條路,也比離家出走要好吧。我那時候很堅定地勸說她,以為自己做得很對,當然現在看起來,我大概是錯了?!?/br> 不,你做得很對……麥濤心說,即使離家出走,也未必能改變她被殺的命運,頂多是不必拉上個墊背的老太太。 “我勸了她整整一個下午,當時她好像也沒有下定決心。哦,對了,她還問我,如果走進社會,她能做些什么工作。我還笑著說:‘你那么小,應該沒什么地方敢要你。如果你真要去的話,八成可以做些美甲之類的工作吧?!乙詾檫@樣說很合適,畢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哪肯干這種服務類工作!沒想到她笑了,說: ‘那也好,這樣可以離他近一些?!?/br> “他?男的吧?是誰您知道嗎?” “知道就好了。賈珍珍結交了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青年,我實在不知道是他們中的哪一個?!?/br> “您沒見過他們?” “見過,平時還好,趕上放學的時候,校門口總會聚著一幫人。所有老師都知道,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暗自期待自己班上的學生別和他們有聯系。至于賈珍珍和誰來往,我沒看見過?!?/br> “所以說這是一個傳聞,從班里其他同學嘴里傳出來的?!?/br> “對,你這么理解沒有問題。” “我能不能知道是誰說的?也許他們會有些線索?!?/br> “沒問題,我把我知道的給你列出一個名單來。” “她父親對她的態(tài)度,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我不確定,她朋友應該也知道一些吧?!?/br> 班主任將與賈珍珍交好的幾個同學的姓名、住址和電話開列出名單,麥濤看了看,仔細疊好了,揣進口袋。 “你要去挨個走訪他們嗎?” “是啊。” “那好吧,既然是我班上出了事,我就陪你走一遭吧,這樣也方便你調查。” “謝謝了。” 麥濤真應該感謝老師的幫助,沒有他,要進這些學生的家門,可得花費不少周折。 犯罪心理師在當時還是個新生事物,家長們連心理都不懂,更別說犯罪心理了。麥濤的證件是b市警察局簽署的,當然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證件??上в捎谌藗儾恢肋@職業(yè)是干啥的,所以也沒人買賬。你總不能拿一個莫須有的頭銜來嚇唬人吧。這就好像再過二十年,你掏出半個世紀以前的油票、煙票和糖票來,除了引人發(fā)笑,再沒有其他的功能了。 由于班主任的陪伴,麥濤的工作還算順利。他見到了這名單上的大多數人,只有一個孩子外出旅游了。 名單上的這些都是女孩,班主任也說,賈珍珍和同班的男生關系不睦。 女孩們自然也沒什么嫌疑。相應的,她們也沒能提供太多的線索。只有其中的一人表示,曾撞見賈珍珍和一個校外的男生在一起。不過這個和她“在一起”的男生也不值得懷疑,既沒拉手,也沒親嘴,更沒有摟摟抱抱的,她也不知道那男孩的姓名和身份。 “如果你再見到他,你能認得出來嗎?”麥濤問。 這話最終成為了一紙空文,因為三年的時間過去了,麥濤都沒能帶來一個像樣的嫌疑人,來讓女孩指認。 他只在當時掏出了警察局拍的戶主外甥的照片。 “不,”女孩搖了搖頭,“不是他,比他要年輕,而且比他長得帥。” “他看起來像是在上學嗎,還是已經在社會上混了?” “應該是在社會上混的吧。不過你知道,現在有些學生扒了校服,看起來也跟混子沒區(qū)別。”女孩的回答成熟得讓人意外。 麥濤無功而返…… 3 這一天的下午,麥濤回到警察局的時候,被害女孩的父母正坐在隊長辦公室里。 母親的表現還好,至少比較正常,拿著個手絹,擦了一次又一次的,起碼那上面是濕的。 而父親的表現很符合老師的描述——與其說是男人堅強的品格讓他無動于衷,還不如說是他根本無動于衷。 麥濤站在側面,打量著他的臉,忽而感到了一陣殘忍的悲哀:他八成在為女兒的死竊喜吧?因為這樣他可以更好地將財產都交給自己的兒子了。 他的寶貝兒子。 “快放下,你個sao貨,這是留給你弟弟的!”這句話不絕于耳。 即使麥濤年輕氣盛,也不敢在局長面前造次。等他們離開辦公室,他才追了出來。 “請稍等一下。”麥濤叫住了他們。 母親轉過身,她紅腫的眼睛讓他心軟了。他決心不讓誰難堪,于是換了個口氣說道:“我是犯罪心理師麥濤,這是我的名片。有些問題,想向您核實。” 、】“哦?”母親微微怔了一下。反正警察局的人都是警察唄,誰問話你都得回答。 、】“是這樣的,我想請問,您的女兒是否習慣裸睡?”麥濤的問題也夠渾蛋的。 、】“什么?”父親倒是沒啥表示,母親可不干了,“你……你這小子說什么呢!” 、】“哦,您別誤會!因為您女兒被發(fā)現的時候一絲不掛,睡衣被壓在枕頭下面了,我就想問問,她是不是就這么睡覺呢?” “哦,天哪……”凡是有些社會經驗的人大約都不會這么說話。母親一聽說女兒死時還是光著的,幾乎站立不穩(wěn),一屁股坐倒。 “您聽我說,她沒有被……” 旁邊一群人正在看熱鬧,這時候副隊長薛蓉蓉正好走過來?!昂昧耍瑳]事的,您女兒走的時候是清白的?!彼龜v住了母親,“這一點我向您保證,您的女兒絕對沒遭受侮辱?!?/br> 這時候,旁邊的父親嗤了一聲,瞅著麥濤:“嗯,你說得不錯,賈珍珍她的確喜歡裸睡。穿睡衣是我定下的規(guī)矩,只有窮人才裸睡呢!不過這丫頭她很少聽我的,還會偷偷脫下來吧,所以你說得沒錯,睡衣壓在枕頭下面,這事她干得出來?!?/br> “哦,那么外衣呢?脫下來的外衣放在哪兒?” “當然是掛在墻邊的衣架上,這還用問嗎?!” “是嗎?這就奇怪了,我去的時候可沒有發(fā)現。” 這句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是嗎?”父親猶豫了一下,“那也許是放在洗衣機里了。” 即使是夏天,這樣的舉動也讓人很難接受——一個年輕女孩回到家,脫下外衣,不穿睡衣也不穿其他衣服,穿過院子,走到洗手間,把外衣扔進去?即使這是自家院子,好像也有點不合情理吧? “不會的!”麥濤說,“我翻過洗衣機了,那里面什么都沒有?!?/br> “難道是收進柜子里了?臟衣服,不會呀?!备赣H也有些詫異。“喂,”他歪頭看著老婆,“她的衣服都是你買的吧?你回去找找,看她把臟衣服扔哪兒了?!?/br> 母親這時候也止住了哭聲:“是,珍珍的衣服主要是我買的,我回去給您找找看。這衣服很重要嗎?” 麥濤點點頭。當然很重要,衣服要是兇手拿走的,這案子性質就變了。普通的罪犯是不會收集犯罪紀念品的,如果收集了,此人變成連環(huán)殺手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還有一個問題,你們給女兒設了門禁吧?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帶她一起去旅游呢?”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父親勃然大怒,“你管不著!” “如果沒人死,我們自然管不著,現在希望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闭f到態(tài)度強硬,若是麥濤占理,他可是不輸給任何人的。 “那……能不能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