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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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蕓話雖說的直了些,但是話糙理不糙,往往越是這樣看似淺薄的道理越是有人醒不過神。 靖竹問向王婉:“你說的誠表哥,可是華州柳家的大公子柳誠?” “是啊?!本钢裨诰┲械挠讶穗m廣,可是華州距離京城不止千里,王婉不曉得她是如何聽說的:“你聽說過他?” 靖竹尷尬地咳了咳:“這事情,說來話長……” “在咱們面前有啥可避諱的,你有什么直說就是?!?/br> “我前些天隨端王回京,途中在客棧歇腳,聽到途徑的客人說起,柳家夫人命人打死了楚館里的一個(gè)妓子,原因……那妓子勾引柳家大公子,還懷上了大公子柳誠的孩子?!?/br> “那豈不是說,柳夫人害的那妓子一尸兩命了嗎???”趙蕓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這種事情在京城里見到的還少嗎?一般大家公子成婚之前若是不慎在外頭有了孩子,一般都是由當(dāng)家夫人出面料理,若是那女子出身平平,打死個(gè)人都是常事。婉婉……”靖竹握住王婉的手輕聲道:“既然他能公然出入風(fēng)月場所,那想來也并非你的良配,這門婚事,你還是該慎重一些才是?!?/br> 王婉的性子一向是眼里容不得沙的,早早就立下誓言,日后的夫婿必須待她一心一意,那柳家公子如此放蕩,想來并不是合適的成婚人選。 王婉沒想到一向溫柔體貼的表哥竟然會(huì)是做出這樣的事情,咬著唇低下頭,不知是在驚訝還是傷心。 “你舅母也是的,你那誠表哥都那樣了,怎么還想要把你拉近火坑里拉呢?”趙蕓擰眉抱怨。 “其實(shí)也不難懂?!蓖跬竦溃骸班嵧醺T第比舅舅家高些,對表哥仕途有利,再加上舅母許是憂心表哥對那妓子余情未了,所以才急著給他找個(gè)下家。我和表哥自小熟悉,自然首當(dāng)其沖被他選中?!?/br> “那你舅舅呢?他就不為你想一想?” 王婉苦笑道:“舅舅他不擅長做官的,母妃嫁入端王府時(shí)娘家的底蘊(yùn)就已經(jīng)大不如前,現(xiàn)在有機(jī)會(huì)和鄭王府親上加親,他恐怕高興還來不及。” 趙蕓嘆為觀止:“這一家子,兒子狎妓,娘親帶人打死了自己的親孫子和孫子的娘親,父親還指望靠著外甥女往上爬,真是讓人大開眼界?!?/br> “所以越是如此,你才越是不能嫁給你表兄,若不然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靖竹拿起果盤里的一個(gè)橘子剝皮,“所嫁之人的品性關(guān)系到你一輩子的幸福,一定得慎之又慎,柳誠人品不過關(guān),還是請王妃換個(gè)人選吧。左右你身份品貌都很拔尖,還擔(dān)心找不到夫婿嗎?” “就你會(huì)安慰我?!蓖跬襦凉炙频恼f道。 …… 王婉對那位表兄從來只是兄妹情誼,倒也沒有多難受,緩了一會(huì)就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嬉笑模樣。 靖竹從鄭王府出來時(shí)正是午后,秋風(fēng)微涼,好在太陽尚暖,她裹緊了披風(fēng)正要上車,遙遙瞥見原處一輛馬車正快速朝自己這邊駛來。 靖竹心下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連忙上車吩咐車夫趕車。 “小姐,怎么了?”紅泥見靖竹動(dòng)作中略帶急切,忙出聲問道。 靖竹搖了搖頭,還未及多說什么,還在行駛的馬車驟然一停,她裝在硬實(shí)的車壁上,疼的皺了皺眉。 車夫在外面道:“大小姐,有一輛馬車攔在了咱們前面。” 是福不是禍,靖竹無奈,“問問對方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她話音才落,車外便想起一道響亮的男聲:“沈小姐見了在下的馬車卻故意避而不見,不知是否是心虛的緣故?” 外面的人是誰,靖竹連猜都不必猜就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她略略掀唇:“日漸西垂,秋風(fēng)清涼,我不過說因?yàn)轶w弱而急著回家,怎么就成了刻意避而不見了呢?”靖竹向著車外的人清聲問:“不知閣下何人,為何無故攔我馬車,還無端陷我于無禮之境?” 外面?zhèn)鱽砟侨藳鰶龅睦湫Γ骸吧蛐〗悴焕⑹巧驀膶O女,說起話來九曲十八彎,一點(diǎn)誠意也無?!?/br> “閣下說我不是便罷,緣何還對我祖父不敬?!本钢駪醒笱罂吭谲嚤谏希瑢χ韨?cè)神態(tài)緊繃的紅泥安撫一笑:“小女不才,略使得幾條律法,對一品公侯不敬,似乎是要仗刑的?!?/br> “沈小姐可真會(huì)說笑,在下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如何能同對國公不敬牽扯到一起?!?/br> 靖竹:“閣下言談之間一直稱呼我為沈小姐而非沈大小姐,而沈家小姐并非我一人,您張口閉口的喚我沈小姐,莫非是有意挑起我沈家姐妹之間的矛盾嗎?” 對方一噎:“沈大小姐真是強(qiáng)詞奪理?!?/br> “就算是我強(qiáng)詞奪理,閣下也總是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是以才會(huì)讓我抓到罅隙。” “沈大小姐如此聰慧,又這般伶牙俐齒,那在下猜測,您也該猜到我的身份了?!?/br> “放眼這臨州城,又有誰會(huì)貿(mào)然當(dāng)街?jǐn)r下一個(gè)閨閣小姐的馬車?”靖竹別有深意道:“這樣的素養(yǎng),正經(jīng)世家貴族是教不出來的,唯有彭嶺彭大人才會(huì)有如此德行?!?/br> “……” 彭嶺咬牙切齒地道:“總算能猜到當(dāng)日月云臺(tái)上,沈大小姐在陛下面前是如此巧舌如簧地詭辯了,在下能有今日,怕也拜沈大小姐所賜?!?/br> “彭大人何出此言呢?”靖竹不明所以般:“小女長在身歸不識(shí)外人,對于彭大人更是見都沒見過,又為何要害您?” “明人不說暗話。沈大小姐,您繞了半天的圈子,難道就不想和在下說說心里話嗎?” 靖竹低笑:“彭大人客氣了,小女若是敢同您說心里話,明日端王殿下怕要悔婚了。到時(shí)候沒人愿意娶我,哭都沒有地方哭去?!?/br> 再好的耐心也被她繞沒了,彭嶺咬著牙根恨恨地喊道:“沈靖竹!” 靖竹氣定神閑:“彭大人,我就在這里,您喊這么大聲做什么?” “是在下多有冒犯,近來也在朝中受了不少教訓(xùn),算是在下求您,求您勸端王殿下網(wǎng)開一面,莫要把在下往思路上逼,在下從前的冒失,如今原因給沈大小姐磕頭賠罪,這樣還不成嗎?” “我已經(jīng)說過了,小女養(yǎng)在深閨,不曉得朝中事,您若是在朝堂上遇上了什么為難事,不妨自己去和端王殿下說一說?” 彭嶺深吸一口氣,心知她根本不會(huì)幫自己,躬身對著馬車一禮,道:“今日總算是見識(shí)了沈家小姐的風(fēng)姿,在下佩服?!彼破鹋劢寝D(zhuǎn)身,“告辭!” 他的步伐聲遠(yuǎn)了,靖竹才舒了一口氣。 紅泥說:“這彭大人也忒嚇人了,奴婢看他那家世,還當(dāng)他要劫了府上的馬車呢?!?/br> “走吧?!本钢駥嚪蚍愿懒艘宦暎骸斑@種小人最是睚眥必報(bào),今日我斷然拒絕了他,連一點(diǎn)余地都不肯留,他必定懷恨在心,他日指不定給我使什么絆子,還是小心一點(diǎn)的好。” …… 靖竹的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因?yàn)榕韼X攔下她的馬車過后沒過多久,彭嶺授意他熟識(shí)的言官上書,說沈大小姐以女兒身侵身家中產(chǎn)業(yè),在街頭巷尾拋頭露面,與端王妃之儀不符,請旨為端王令冊新妃。 自然了,這樣的蠢貨活該被罷官。 浩武帝得聞此人諫言直接笑出了聲,朗聲說道:“沈家長女才華出眾、品貌過人,不久前琿州一行救治了琿州近萬名百姓,間接維護(hù)了東明國內(nèi)的安定。世家男兒少有其心性德行,卿家樣樣不及一女子,卻有顏面當(dāng)庭奏請,莫非以為朕昏庸?” 那官吏聞言抖如篩糠,陛下索性命人將他抬出了議政殿。 彭嶺在朝中的交際并不好,那名言官算是他少有的至交,因?yàn)榇耸卤涣T官之后更是恨上了他,直接與他斷了來往。 這下子,彭嶺在京城算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 他行事越發(fā)的小心謹(jǐn)慎,唯恐做錯(cuò)了哪件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以致失了官位,但同時(shí)他也清楚,眼下兵部并沒有能頂替他位置的官員,陛下心中或許對他不滿,但這么久來引而不發(fā),也未嘗沒有對他能力信任的原因。即使偶有差池,但大體上總沒有大的疏漏。 即便沈懷安回京又如何,一個(gè)失了國土的將領(lǐng),不被處死已經(jīng)是大幸了,怎么可能官復(fù)原職? …… 天不知不覺黑了下來,靖竹坐在小桌前摸了顆棋子放到棋盤中央:“下完這一盤你該回去了,靖玉他說晚上要過來找我說話?!?/br> “你們整天見面,有什么話不能白天說?”謝明端不滿道。 “你也整日往我這閑云閣里鉆,我怎么也沒見你煩呢?”她說著又湊上前打量:“還是說,其實(shí)你是煩了的?但是我沒有看出來?” “哪里敢?!敝x明端真恨不能叫她一百聲小祖宗:“我若是煩了,怎么可能還送上門來找心煩?” “這還差不多。”靖竹攪亂棋盤向身后一靠:“不下了,總是輸給你。” “既然知道要輸,那為何要偏要找我下棋呢?”謝明端輕斥她:“自討苦吃?!?/br> “我是覺得咱們兩個(gè)獨(dú)處時(shí)太無聊了些?!本钢裾f著自己也煩悶:“你說,人家小兩口在一起的時(shí)候都是你儂我儂描眉寫詩的,我們兩個(gè)在一起倒好,不是一起琢磨著算計(jì)人就是研究兵法棋藝,咱們這樣哪里是未婚夫妻,分明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她鄭重地詢問他:“我們兩個(gè)會(huì)不會(huì)根本弄錯(cuò)了和對方的感情,其實(shí)咱們本質(zhì)上只適合做朋友?” “誰想和你做朋友?以為我是你的陶然哥哥嗎?”謝明端冷冷地勾唇:“有和朋友大晚上睡一張床的嗎?” 靖竹:“……我是很正經(jīng)地再和你說話!” “我也很正經(jīng)?!敝x明端將棋盤整理好,一面說著一面抬頭看她:“你想看我不正經(jīng)的樣子嗎?我都可以。” 靖竹不想和他講話。 “禮部挑了幾個(gè)大婚的日子,你瞧瞧,哪個(gè)更好?”謝明端從袖口掏出一張紙遞過來。 兩個(gè)人定親這么久早該完婚了,若不是之前這樣那樣的拖著,估計(jì)連娃娃都該提上日程了。謝明端和靖竹商量了一下,還是盡早完婚以免夜長夢多。 靖竹打開看了看,“冬天之前估計(jì)是不成了,父親回不來?!彼钢齻€(gè)日期中間的那個(gè):“春天吧,萬物復(fù)蘇,天氣正好轉(zhuǎn)暖,折騰起來也能舒服點(diǎn)。” 她話說完,就趕緊對面有一道意味深長的視線投落在自己臉上。 靖竹俏臉一紅:“我是說折騰大婚典禮的儀呈?!?/br> 謝明端將棋盤棋子放回原位,“我也沒說是別的什么,你緊張什么?” 靖竹暗暗吸氣,從一旁拿起一本書到手里翻看,“你該走了,靖玉也該來了。” “怎么?就這么希望我走?”謝明端抽走靖竹手上的書:“有一件事我還是得提醒你,李氏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等到你嫁人,國公府里的事情你更不好控制,她手里把控著府里的大權(quán),說不定就連老國公都會(huì)有危險(xiǎn)?!?/br> 一提起這個(gè),靖竹的臉色一瞬間冷了下來,她抿了抿唇,對上謝明端的目光頷首:“你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 “要不然,這件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小事上你配合我?!敝x明端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那李氏萬一有后招怎么辦?萬一她想拖你下水你又該如何?” “你當(dāng)我是沈靖敏那樣的蠢貨嗎?”靖竹不喜歡他質(zhì)疑自己的智慧,登時(shí)就翻臉了:“百里寒手下的小魚小蝦罷了,我要是連她都處理不好,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br> “一定要先抓住她的馬腳在下手制服,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切不可心急,還有絕情蠱的事情,你一定得問清楚,還有你那個(gè)生母……” “我都曉得該怎么做的管家婆?!本钢駥χx明端嘮叨的本領(lǐng)佩服的五體投地,就連府里五六十歲的老嬤嬤都沒有他話多:“你真的真的該走了,趁著天還沒徹底黑透,走吧走吧?!?/br> 謝明端看她這么不耐煩頓時(shí)氣的攬過她肩膀在她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這才不情不愿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