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醫(yī)毒雙絕
靖竹是在第二天午后醒過來的。 古還春昨晚出診時遇上了老朋友,因為時間太晚所以干脆在友人家中留宿,回來時便聽人說靖竹昏迷不醒,得了消息立馬過來仔仔細細地為靖竹把了把脈。 明笙在醫(yī)術(shù)上的造詣自然不比師父,所以殷勤謙虛地在一旁站著,等古還春起身才出聲問:“師父,怎么樣?師妹她中了什么毒???” “毒毒毒就知道毒,虧你還學了那么多年毒術(shù),連是病還是中毒都分不清楚?!惫胚€春回身踹了明笙一腳,“小混蛋,人家要真是想給你師妹下毒你師妹這會連氣都喘不勻了,哪還能輪到你在這兒胡言亂語。” “?。俊泵黧蠌埓笞彀?,不可思議地道:“你的意思是,師妹她昏倒不是因為中毒?” 謝明端也看著謝明端,一臉的詫異。 “病得久了,本來體質(zhì)就很差,現(xiàn)在拖累了臟腑,恰好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就是內(nèi)里虧損的太多了,干中毒什么事?”古還春斜了明笙一眼:“小混蛋,以后再敢借我的名聲出去號稱什么醫(yī)毒雙絕,看不老頭子不打死你!” 明笙干笑兩聲,自知理虧,低著腦袋一臉心虛。 謝明端無心理會明笙的誤診,轉(zhuǎn)頭問向古還春:“古神醫(yī),那靖竹現(xiàn)在的情況嚴重嗎?要過多長時間能醒過來?” “她的情況不嚴重,既然已經(jīng)昏迷了一個晚上了,那應(yīng)該不出半日就能醒來。但是這場大病還是給她的身體帶來了不小的負擔,這樣,我給她開點固本培元的藥,等她醒來你按時提醒她服下去?!?/br> “好。”謝明端猶疑了一瞬,指了指一邊的書案:“你可要開藥方?” “自然要開?!惫胚€春目光帶著深意地看向明笙:“這醫(yī)者開藥不全是為了抓藥,更多的方面是為了循序漸進醫(yī)治的療法和過程,又或是給接任病人的其他醫(yī)者以參考的材料,現(xiàn)在有些年輕人啊,常常自以為是,覺得我們老人家喜歡開藥方是因為記性不好,其實呢!大錯特錯!” 行醫(yī)問藥這么久了,明笙頭一次對自己的醫(yī)術(shù)和醫(yī)德產(chǎn)生了質(zhì)疑,臉上的溫度節(jié)節(jié)攀升,幾乎要燒起來。 “對了,”明笙忽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師妹身上沒中毒,那之前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就不是刺客?咱們是不是要把人給放了?” 謝明端對于這種事情想來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就算靖竹身上沒有中毒,但她鬼鬼祟祟出現(xiàn)在這里也是事實,王武還在她身上搜到了匕首,若說她此行對于靖竹沒有絲毫惡意,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的?!?/br> “話也不能這么說,”古還春這方寫好了藥方,吹了吹上面的墨跡后說道:“小姑娘嘛,上門找人也未見得是為了害人,沒準是為了哪個男娃娃呢?” 謝明端想起先前和沈平安的對話:“……您的意思是?” “老頭子啥意思也沒有,我是想告訴你們,看事不能只看表面,具體是怎么回事,還是應(yīng)該去問問再下結(jié)論。若人家真是無辜的,咱們也不能無緣無故處置了好人不是?” 謝明端想想也是,點點頭算是答應(yīng):“那好,回頭我親自去審問一下。” 沈平安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聽了謝明端的話后立刻接口:“不用審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br> 不必他說謝明端也猜出了個三分,見他如此說話也不驚訝,和古還春對視一眼,然后看向沈平安道:“愿聞其詳?!?/br> “我昨天也說了,那姑娘名叫方心儀,前些日子一直說想要與我成親,我一直沒有松口,她不知打哪兒聽說了我和小姐的關(guān)系,大老遠跑來琿州,原本是想讓小姐同意我和她的婚事。那把匕首帶在身上其實只是為了嚇唬小姐?!?/br> “拿匕首嚇唬人?”謝明端似笑非笑地看向謝明端:“沈公子,那我也拿一把匕首去嚇唬嚇唬你那位方姑娘如何?” “就是就是”古還春臨陣倒戈:“哪有那匕首嚇唬人的,這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哪兒,這可是姑娘家一輩子的事情,那小姑娘也忒不靠譜了?!?/br> 沈平安垂下眸子,面對古還春的指責也有些無地自容:“這件事是她不對。但是端王殿下,我還是希望這件事上你能網(wǎng)開一面,畢竟她本無意傷害小姐?!?/br> “沈公子,既然你覺得她是無意的,那昨日我們抓住她說她是兇手時你為何不站出來力證她的清白,反而任由我們將她捉拿?” 沈平安沒有說話。 “做人最要緊的還是要有些人情味,你可以對靖竹有所保留,畢竟你只是欠她一個恩情,并沒有義務(wù)把整個人生都搭進去。對于那位姑娘也是如此,只有一點,你既然和她有些交情,就應(yīng)該知曉他的人格和cao守,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你沒能站出來替她說話,那現(xiàn)在,你也不必再說什么了?!敝x明端出聲叫王武進來,當著沈平安的面對他吩咐道:“把那位姑娘送去陳大人那里,先押進大牢候?qū)?,我稍后就去親自去提審?!?/br> “是。”王武同情地向沈平安投去一瞥,恭敬地拱手退下。 謝明端雖然對方心儀沒有什么好感,但是沈平安這樣優(yōu)柔寡斷的做法更讓他不屑,一面給她希望一面又不肯信任人家,活該他這輩子娶不到媳婦。 …… 靖竹醒來的時間比古還春預(yù)計的要晚一些,秋日的午后比起夏日要涼爽一些,謝明端見靖竹遲遲不醒難免著急,午膳也沒用就一直守在床邊,明明空氣里還帶著三分涼意,他卻還是滿身煩躁地在床前走來走去。 王武在外面輕輕敲了敲門:“殿下,那廚房把午膳都做好了,您好歹吃一點?” “不用?!?/br> “殿下……” “滾!” 王武:“……是。” 王武的腳步聲遠了,靖竹在床上悠悠轉(zhuǎn)醒,翕動眼簾對上床前謝明端焦急的神色,嘴角牽起一絲無奈的笑容:“我聽到了?!?/br> 謝明端看她醒過來總算松了口氣,聞聲便問:“聽到什么?” “我聽到王武說你沒用午膳?!彼仆浦x明端是胳膊:“你有沒有喝湯藥?” 謝明端知道她是在指長嶺草熬的湯藥,點頭:“你一日三遍地囑咐我,我又怎么敢忘?” “那就好?!本钢裣破鸫浇抢死仓福骸拔矣悬c餓了,你讓人把午膳端過來吧,我和你一起吃。” 謝明端道:“你別想得太美,我的午膳全是雞鴨魚rou,你現(xiàn)在病著,只能和白粥?!?/br> 靖竹翻了翻眼,“哦,你這樣說倒是提醒我了。”她斂下笑一臉冷酷地道:“那我喝白粥,你什么也別吃了?!?/br> 謝明端抱住她,腦袋縮在她肩膀上悶笑:“好?!?/br> …… 靖竹醒過來,古還春師徒亦是放了心,城里的病患還不少,師徒兩個留好晚上靖竹要服的藥就相繼離開了驛館。 謝明端擔心靖竹太悶,拿了棋盤過來和她對弈打發(fā)時間,靖竹精神不好,反應(yīng)速度也比平時慢上不少,沒過半個時辰就敗北。氣得使勁踹了謝明端一腳:“你就不能讓人我嗎?” “我若是讓你了你又會說我公私不分,現(xiàn)在我不讓,你又嫌我太大公無私,小姑娘,你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靖竹哼了一聲:“我不管,反正下一盤我要你不著痕跡不被我察覺地輸給我,聽懂了沒有?” “好好好?!敝x明端抬手摸了摸靖竹額頭,燒已經(jīng)退了?!澳f怎么樣就怎么樣,好好珍惜你生病的時間吧,等到你好了可就沒有現(xiàn)在的待遇了?!?/br> 靖竹朝他翻了翻眼睛:“你也是,珍惜珍惜我生病的時光吧,等我好了你哪還有機會和我這樣朝夕相對?” 靖竹:“對了,之前的那個小姑娘呢?” “小姑娘?”謝明端想起了方心儀:“是你昏迷的時候在你房里的那個?” “除了她還有誰?”靖竹覷著謝明端:“你該不會把人收監(jiān)了吧?” “你早不昏晚不昏,偏偏她在的時候昏迷了,我不抓她抓誰?”謝明端理直氣壯地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關(guān)進大牢了,我回頭和陳立商量商量,關(guān)她個一年半載的不成問題?!?/br> 靖竹簡直無言以對。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那人為什么來找你做什么?她有沒有對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啊,”靖竹認真回想了一下:“其實也沒有,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和我隨意聊了兩句,后來我覺得特別累,就睡著了?!?/br> “聊什么?” “還能聊什么?平安唄?!本钢衤唤?jīng)心地將棋子落下:“她說要我去勸平安娶她,小姑娘懂一些拳腳功夫,卻沒帶腦子過來,平安娶誰不娶誰是我能做的了主的嗎?她有那個功夫來找我還不如去追著平安跑,還能給他留一點印象?!?/br> “她身上帶著刀的,要是單單來找你說說花,她帶刀做什么?” 靖竹也知道瞞不住他,只得委婉地說道:“她并不是真的想傷害我,只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罷了,咱們這么大的人了,還和她計較這些小事做什么?” “你不計較但是我不能不計較。她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帶著刀來私自跑到你房間,即便她沒有傷害你的心思我也不會輕易放過?!?/br> “我不是沒出什么事嗎?”謝明端真是存了心讓她,下了這么半天只守不攻,靖竹越下越?jīng)]意思,干脆扔下棋子重新倒回床上:“不下了不下了,還是棋逢對手才好玩,我好長時間不下棋,棋藝都退步了?!?/br> 謝明端扶額:“正常來說,下棋棋藝不如人不是應(yīng)該奮起鉆研才是嗎?你倒好,竟然頹廢至此,萎靡不振?!?/br> “我是和你認真的?!本钢褡Я俗еx明端衣角:“那小姑娘心地不壞,你讓人把她放了吧,那么大點的孩子,被抓進牢獄里肯定被嚇壞了?!?/br> “我也是很認真地和你說,不行?!?/br> “她既然是帶著刀來的,若是她真的有心傷害我,那我現(xiàn)在怎么可能還好端端的在這兒和你說話?”靖竹晃了晃謝明端湊過來的大腦袋,一臉真摯和自戀地道:“小謝啊,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知道你好喜歡好喜歡我的,所以一遇到我的事情就失了分寸,我可以理解,但是咱們不能傷及無辜的。” “好了,你成功說服我了?!敝x明端抓起她在自己臉上肆無忌憚亂摸的小手,“我決定把這件事交給沈平安處理,他想要怎么處置那個女子就怎么處置,我不插手?!?/br> “早這樣不就得了,讓我這么個病人和你說半天的廢話我也很累啊?!本钢褡テ鸨蛔油锩婵s了縮:“你去把窗戶關(guān)上,我想睡一會兒?!?/br> 謝明端任勞任怨地去關(guān)了窗,順便給她倒了一杯水:“你聲音聽起來有點啞,喝口水再睡吧,不要喝太多?!?/br> 靖竹睡前喝水太多睡到一半就會吵著方便,偏生她自己還懶,嘴上吵著卻半天都不下床,謝明端有心抱她去,她又怕羞不肯讓他抱。 靖竹第一次被他這樣提醒的時候還會滿臉緋紅地把他往一邊推,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能十分淡定地假裝沒聽見了。 喝完了水謝明端又在床邊守了一會兒,感覺她的呼吸平緩了才小心打開門走出去。 沈平安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見他出來朝他點了點頭。 謝明端走了過去,聽見沈平安輕聲問自己:“小姐睡了嗎?” “嗯?!敝x明端坐下:“她特意囑咐我,將方心儀的事情交給你來處理,還說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她并無害人之心。” “多謝?!?/br> “當時事發(fā)的時候你不愿意相信人家,現(xiàn)如今只怕不好哄,你要做好準備?!敝x明端想了想,“還有,記得提醒你女人,沒事不要趁著主人不備隨意亂闖女子的閨房,尤其是帶著刀的情況下?!?/br> 沈平安自覺理虧,點點頭站起身:“我,先去一趟大牢?!?/br> 謝明端從懷里掏出一個令牌:“把這個交給陳立,他會任由你自行提審犯人?!?/br> 沈平安把令牌接過,回頭朝謝明端看了一眼:“對了,大牢里的人,不會對她用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