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沒有謝明端那樣厚的臉皮，靖竹好像被小輩抓住行為不端的老母親一般臊的滿臉?biāo)t，然后一腳踹向謝明端。

    她沒敢多用力，謝明端腿上的傷禁不住她全力的一腳，靖竹只想掙開他，卻不想他竟老老實(shí)實(shí)受了自己一腳也不肯推開。

    留意到謝明端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靖竹擔(dān)心自己下手重了影響他恢復(fù)，低下頭就要去看他傷口，一時(shí)忘了湖邊還有另一個(gè)人?！昂?，你腿還成嗎？”

    謝明端搖了搖頭，扶直她的身子向后退，“是本王唐突了沈小姐，還望你見諒?！?/br>
    靖竹看他面上并無大礙才放下心，一本正經(jīng)地?fù)u頭：“這種事情見諒不了?！?/br>
    謝明端狀若苦惱：“那要如何你才肯原諒我莽撞？”

    靖竹翻了翻眼珠，十分不雅地聳了聳肩呵呵笑：“現(xiàn)在才想起來道歉，早干什么去了？”

    謝明端不著痕跡地睇了一眼張思方向道：“為表誠意，我會(huì)向皇兄請旨為你我賜婚?！?/br>
    “殿下是想求得我的原諒還是要報(bào)復(fù)我？”

    謝明端臉色一寒，“我求親自然是想征求原諒，何談報(bào)復(fù)一說？”

    “那就請端王殿下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你滾遠(yuǎn)點(diǎn)我就原諒你了?！本钢袢讨鴼庀蚯白叩綇埶忌磉叄D(zhuǎn)瞬間就換了一張笑臉：“思姑，好久不見了，我們一起走走？”

    張思還沒從剛才那一幕里回身，艱澀地點(diǎn)頭應(yīng)了聲：“好?！?/br>
    謝明端站在原地看著兩個(gè)姑娘一步步走遠(yuǎn)，忽然閉著眼靠在假山石上。

    雖然因?yàn)檫@事惹惱了她，但——

    她嘴唇真的好軟。

    ……

    春季的臨州氣候瞬息萬變，剛剛分別時(shí)還是晴空萬里，靖竹隨張思才走了幾步遠(yuǎn)處山頂上空就響起了轟鳴的雷聲。

    靖竹沒帶丫環(huán)，但身邊常有暗衛(wèi)跟隨，再加上宮門口還有等待自己的馬車和侍從，因此并不擔(dān)心被雨淋。她掃了眼頭頂?shù)脑贫浜蟮皖^，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張思除了開始時(shí)的那一聲好久再?zèng)]有說過話。

    靖竹狐疑地拍了拍張思的肩膀：“思姑？”

    “??？”張思又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你剛剛是要去做什么？好像要下雨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你過去？”

    “我只是想隨便走走，不用人送的。”張思咽了咽口水，臉上情緒艱澀難懂：“靖竹，你剛剛和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醉酒誤事，思姑不必放在心上?！本钢裾f著笑了：“聽說最近太后的咳疾和頭疼癥好的差不多了，太后還跟我夸贊你的功勞呢。”

    “我能有什么功勞。若是沒有你的方子主治，我就是看再多的醫(yī)書也不會(huì)有本事治好太后娘娘的疾癥。”張思真誠地側(cè)頭看著靖竹：“你方子里用的好幾味藥都很普通，但是搭配起來卻有奇效，我從來沒想過咳疾還可以這樣醫(yī)治?！?/br>
    她情緒的失落表現(xiàn)的太明顯，靖竹猜測可能和自己有些關(guān)系，于是試探地問：“你，心情不好嗎？”

    張思咬了咬牙，忽然停下腳步面對靖竹：“靖竹，端王殿下好像很喜歡你，是嗎？”

    還沒等靖竹回答，她就自言自語地說：“一定是了，他那樣冷淡的一個(gè)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又怎么會(huì)做出這樣逾矩的舉動(dòng)?！?/br>
    要是這個(gè)樣子靖竹還瞧不出什么那她就是真傻了，她笑了笑摸摸張思頭發(fā)，單刀直入地問道：“怎么？你喜歡端王嗎？”

    張思聽言用力搖頭，看起來很激動(dòng)：“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喜歡端王殿下呢。他那樣的身份，我怎么敢……”

    “喜歡就是喜歡，有什么不敢說出口的，喜歡一個(gè)人不是多么丟人的事，再說了，端王身份高貴，可你也不差，你可是東明建國以來極其少見的女太醫(yī)呢?！?/br>
    “女太醫(yī)，女太醫(yī)又如何。還不是皇族的下人……”

    “照你這樣說，我父親懷遠(yuǎn)大將軍沈懷安他雖為戍邊大將，卻也從命于皇室中人，那他也不過是皇室的下人而已。我是他的女兒，那我也只是皇室的下人罷了?！?/br>
    張思慌亂擺手：“不是不是，沈?qū)④姳＜倚l(wèi)民，他怎么能算是皇家的下人呢，他可是大英雄?！?/br>
    “沒有什么不一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我都是東明子民，我們都要聽命于天子，既然是天子之民，聽命于天子，做皇家的下人又有什么可丟人的？天底下除了少之又少的皇子皇孫，一切臣民百姓全都是皇家的奴才，既然大家身份相同，那就沒什么可自怨自艾的?！?/br>
    “說得好?！边h(yuǎn)處的蒼翠古樹后忽然走出一人，對著靖竹的方向朗聲贊道。

    靖竹循著聲音看去，古樹旁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四十左右，生得劍眉星目十分耐看，身穿尋常華服，瞧不太出身份。

    “你是何人？”張思擋在靖竹前面，警惕地問道。

    “在下是長永伯府公子，偶然聽聞這位小姐一番豪言壯語深以為同，所以才會(huì)貿(mào)然現(xiàn)身。唐突了兩位姑娘，還請兩位姑娘見諒?！蹦凶邮謭?zhí)折扇，風(fēng)姿灑脫地朝兩人拱了拱手。

    靖竹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一瞬，很快若無其事地挪開，想起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二次被人唐突，第二次被人請求見諒，竟覺得有些凄涼。

    “原是伯府公子?！睆埶荚诰钢穸呅÷暤馈?/br>
    張思的言外之意是伯府公子他們開罪不起，靖竹倒也并非以為此人自己不能得罪，只是懶得和陌生人起沖突，隨意搪塞了兩句便拉著張思往前走去。

    “靖竹，咱們就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人家可是伯府后人。”張思擔(dān)憂道。

    靖竹想到剛才見到陌生男子走近，張思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站在自己面前擋住外男，不由生出些暖意：“伯府后人又如何，這皇宮里從來都是權(quán)貴進(jìn)出的地方，比長永伯大的侯爵更是大有人在，咱們總不能見了個(gè)人就磕頭賠罪或者是有意討好吧。”

    兩個(gè)小姑娘的說話聲慢慢消失在耳邊，孫晗回過頭，望見其中一個(gè)小姑娘神采飛揚(yáng)的面孔，心下不由生出幾分唏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