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天下興亡

    取過一個眉山款斜背書包，外表看著和蘇油常背的那款一樣，但是里邊別有設(shè)計，貼身體那側(cè)里邊有一個槍套，外邊有一個開口，方便取槍。

    將皮包給石薇背上，一點(diǎn)都看不出這妞背著一兇器，蘇油表示很滿意“走，出發(fā)去渠首。”

    蘇油，石薇，李老栓，張麒，四人一路，騎馬朝城外行去。

    到了城郊找到主渠干道，渠底都已經(jīng)雜草叢生了，中間還是有些積水，如今都是薄冰。

    李老栓一邊前行一邊搖頭“作孽喲……多好的渠口啊不用起來……實(shí)在是作孽喲……”

    路過一些村莊，看到百姓的衣食，又是搖頭“作孽喲……跟當(dāng)年我們逃到陵井時差不多的慘樣……這日子過得……”

    干渠邊上就是道路，這里地勢平坦，騎馬奔行頗為快速，日近天黑，便來到渠首。

    此地就叫龍首村，據(jù)蘇油考證，其實(shí)應(yīng)該叫隴首村才是，隴山渠首的意思，傳著傳著就傳變了。

    進(jìn)村尋找里正馮老漢。馮老漢一見到蘇油就作揖“官人，真的已經(jīng)耕了，我家三丁，一百五十畝地一畝都沒少。”

    蘇油笑道“你不要怕，一百五十畝地里多少是種上糧食的？”

    馮老漢說道“年前種了三十畝的麥，實(shí)在是口糧太緊。我估摸著官人是要在谷雨前種一輪粟米，或者就是高粱?！?/br>
    “不過前茬沒有種豆子，后茬接高粱產(chǎn)量怕是上不去……小官人，你不會給我們準(zhǔn)備的高粱吧？”

    “怎么會！”蘇油說道“我給你們準(zhǔn)備的是——草!”

    馮老漢苦笑“小官人，開不得玩笑?！?/br>
    蘇油說道“怎么會開玩笑，我們種草養(yǎng)羊，這樣西夏人來，我們還能趕著羊跑，不像糧食不能挪窩，被人家端?！?/br>
    馮老漢說道“那敢情也好，小官人，就是，羊羔子不好弄啊……”

    蘇油說道“正好了，將村里男丁都叫過來，我講講州府的政策，你們看看行不行。要是行呢，我們就弄，你們覺得要是不行，那我們再改。”

    這還叫什么官？！馮老漢覺得太神奇了，不過想到蘇油的年紀(jì)，似乎也算是合理，經(jīng)驗(yàn)不夠嘛！

    馮老漢家土墻院子大，還有一件土豪裝備——石頭碾子。

    不一會兒院子里擠滿人，蘇油盤腿坐到石頭碾子上“養(yǎng)羊大伙兒都會吧?。俊?/br>
    眾人都點(diǎn)頭。

    蘇油這才說道“是這樣，鑒于大家錯過了麥子播種，又鑒于西夏這么跋扈的態(tài)度，我的意思今年大家伙就先將就一把，我們種草吧?！?/br>
    院子里嗡的一聲就鬧開了。

    馮老漢站起身來“鬧啥鬧！這是渭州城的知州大人！都給我好好閉嘴聽著！”

    靠你早說?。∴l(xiāng)人見過最大的官大概就是鄉(xiāng)正了，連縣尉都沒見過。

    平日里看到旗牌依仗那都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個不留神水火棍就落身上，這冷不丁的來個娃娃居然是知州！等等……什么是知州？

    “縣太老爺官大不？大吧？”馮老漢得意的伸出一個巴掌解釋“誒知州少爺管他們五個！我們縣抓起來的欠逋戶，放了，誒也就是知州小官人一句話的事兒！”

    蘇油翻著白眼“馮老漢你得意個啥？你自己還欠著一屁股的債呢！”

    馮老漢這才滿臉討好“小官人你說你說。”

    蘇油這才說道“是這樣，州府鼓勵大家墾地種苜蓿，如今渭州兵荒過后，逃散的，被抓的，充鄉(xiāng)勇征戊的，人丟了不少，這地就荒了?！?/br>
    “這樣不是辦法，州府決定，今年的地，只要你種，地上的產(chǎn)出那就是你的！”

    “大家手上估計也沒有多少種子，沒關(guān)系，官府給你們找來了商家，大家可以幫他們種！”

    “麥子趕不及，我們種苜蓿。商家提供種子，每種十畝地，商家給五頭羊羔作為酬勞。然后兩畝地上的草料用來養(yǎng)這五頭羊羔，剩下八畝地的草料歸商家所有。這事情大家看看做得做不得？”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馮老漢的兒子先忍不住發(fā)話了“那我家一百二十畝地都種上草，那官府送我家六十頭羊羔？”

    蘇油說道“對，不過不是官府給你們，而是商家給你們。還有二十四畝地上的草料歸你們，剩下的九十六畝地草料歸商家?！?/br>
    馮老漢有些不敢相信“這……這是真的？不對不對，商家的草料在我家地里，那是不是商家的牲畜也要我們代養(yǎng)？家財萬貫，帶毛不算。小官人那幾匹馬都是好馬，傷了一匹也賠不起啊……”

    蘇油說道“想多了，商家的牲畜，自有商家自建牧場，聘請專人料理。”

    “把草料當(dāng)莊稼種，羊的養(yǎng)法也有些不同，要建通風(fēng)擋雨的畜棚，畜棚前還有運(yùn)動場……總之這是南邊夷人的法子，不是蕃人那種野生野長的養(yǎng)法?！?/br>
    “你們只需四畝場地，便可養(yǎng)得百十來頭，再加十來畝草料地，就足夠了。剩下的，便是將商家們的草料地料理得當(dāng)，家中丁口多的，種點(diǎn)黍米，高粱，怎么都比去給蕃人種地要強(qiáng)?！?/br>
    馮老漢有些興奮又有些擔(dān)憂“小官人，那這朝廷的租稅？”

    蘇油說道“這租稅的事情，言之尚早，你都窮得蹲班房了，我還能拿你怎么著？”

    “而且今年渭州城的搞法，與以往有所不同，肯定不能交糧食，因此半年后再說吧?！?/br>
    “我只向你們保證，朝廷租稅，不會比大戰(zhàn)之前繁重，陜西歷年來因兵事增加的橫賦，一應(yīng)免除！”

    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都站了起來“小官人你說的是真的？”“那西夏人打來怎么辦？”“聽說陜西要三丁刺一勇，是不是真的？”“對呀小官人給我們這么多好處，別是在這里等著我們吧……”

    蘇油也在碾子上站了起來“大家都安靜！之前朝廷的確有動議，要在陜西三丁刺一勇。但是也有大臣為大家伙兒力爭。派我來渭州的意思，就是給大家免了！”

    “朝廷體恤陜西百姓艱苦，寧愿從蜀中調(diào)兵，前來幫大家伙兒抵擋西夏蠻子！”

    “他們中有些是夷人，但是是會說漢話的夷人！囤安軍和控鶴軍，奔波三千里，人家既然如此耿直，那咱陜西爺們，就不能不地道！”

    “誰要是拿他們當(dāng)外人看，那就是自毀門戶！自掘墳?zāi)梗〉綍r候就別對朝廷三丁刺一勇再有怨言！”

    “打戰(zhàn)的事情歸他們！種地的事情歸你們！種好地，養(yǎng)好羊，就是對大宋的報效！”

    “幾十年仗下來，家家都窮得底掉；家家窮得底掉，朝廷就收不上賦稅；朝廷收不上賦稅，就沒錢買馬，造軍器，練兵，修寨堡；沒錢弄這些，就直娘賊的干不過西夏人！”

    “所以這根子，還在你們身上，只有你們先吃得飽了，交得上錢糧了，朝廷才有底氣跟西夏人干！”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該出錢的要出錢，該出力的要出力，該流血的，就要流血！只有這樣，再能扛過艱疲的國勢，等到轉(zhuǎn)機(jī)到來的那天！”

    “看看和我同來的那位老者，這是我從蜀中特意請來的地理專家！老人家為了大伙兒，放著蜀中的清福不享，來這里給大家修整水渠！”

    “我懇請大家，再堅(jiān)持一下，給我充分的信任和一定的時間。很快大家就會知道，我蘇明潤，一向只干實(shí)事，不說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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