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軍靴

    蘇油對張麒說道：“小七哥，再取我們的登山靴過來，要新的?！?/br>
    張麒去了，沒一會，取回來一雙樣子古怪的靴子。

    蘇油說道：“王爺你看，這款式又不一樣了。這是囤安軍的制式軍靴?！?/br>
    靴子和后世高幫靴差不多，同樣引入了黃銅鎖眼和鞋帶，底層是多層皮革加膠壓制，還添了兩排鐵釘。

    蘇油說道：“這是野戰(zhàn)軍靴，皮做成，抓地力遠超麻鞋，能緊裹腳部，形成有效保護，行軍作戰(zhàn)，非常舒服有效?！?/br>
    “致用之學(xué)，就像將一個圓五等分那樣樣，最講究靈活運用?！?/br>
    “王爺要講體面，因此你的鞋子就得如剛剛那雙烏靴；軍士們追求迅速，因此他們的鞋子就得如這雙野戰(zhàn)軍靴?！?/br>
    “都是改造，不同的情形，需要不同的改法，絕不是一刀切?！?/br>
    “如果行致用之學(xué)反不致用，那就是鬧笑話了?！?/br>
    說完將鞋底的釘子用張麒遞上的一個特殊扳手擰松，然后車下來：“王爺，這雙靴子看起來輕易，其實有諸多特別的小地方?！?/br>
    “鞋釘用了螺釘和螺母的結(jié)構(gòu)，可以更換成平頭，也可以更換成更長的釘頭，可以兩者互用，適合不同的地形。”

    “鞋帶用絲麻混紡線和第三代結(jié)繩機制造，保證強度。”

    “鞋底是皮革加膠水，用壓榨機壓成，然后用沖壓機模具切割，然后兩片夾嵌釘座后，再行粘合，絲線加固。”

    “鞋帶下方，加軟皮鞋舌，防止進水?！?/br>
    “皮靴后方，還有個小皮環(huán)，方便提鞋?！?/br>
    “王爺，這款軍靴，是囤安軍和控鶴軍在多年戰(zhàn)爭中，找老兵們一點一點收集意見，逐漸改進，最后形成的制式?！?/br>
    “所以致用之學(xué)，事情不用一來就做太多太。重點在于鍥而不舍?！?/br>
    “隨著時間延續(xù)，能將一件事情做到足夠精細，就是大成就?！?/br>
    “這雙靴子能達到什么成就呢？囤安控鶴二軍，步軍行進，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他們的最高行軍記錄，是一日夜在山林之間，穿行百里，無人掉隊，還能接戰(zhàn)?！?/br>
    趙頊和蘇洵還好，他們不知道這是什么概念，蘇頌和韓維卻驚得眼睛都鼓了起來。

    蘇油接著說道：“當(dāng)然要做到這點，除了這雙靴子，還有很多很多方面，士兵的伙食，裝備，訓(xùn)練，待遇，士氣……林林總總加起來，才能形成這樣的戰(zhàn)力。”

    蘇頌松了一口氣：“我對明潤守渭州，總算是有了一絲底氣了?！?/br>
    韓維對蘇油拱手：“明潤，時候不早了，王爺，我們也該告辭了?！?/br>
    蘇頌道：“一起吧，來前怕明潤少年空話，現(xiàn)在見你們?nèi)绱酥匾暎跤姓路?，我也就放心了。?/br>
    蘇油送三人出門，趙頊說道：“明潤，父皇之前生病，言語頗傷太后，今日得聞你的勸諫，看來雖有回轉(zhuǎn)之心，卻還少了些契機。”

    “之前韓琦申請讓曹舅公除使相，我想是不是能在這方面使使力，讓韓持國去群臣中宣揚一下，助成其事。”

    蘇油大驚：“萬萬不可！”

    趙頊有些奇怪：“為何？”

    蘇油躬身正色：“臣聞之前上失太后歡心，太后不樂，語涉王爺。持國等力勸王盡孝恭以彌縫，此就是正道。”

    “如王爺陰助國舅，臣怕官家太后舊隙未彌，官家和王爺之間新隙又生！”

    “王爺，如今官家身體康愈，親總?cè)f機；內(nèi)外上下，事體已正。王爺只需要專心孝道，均養(yǎng)三宮便可以了，至于其他，非王爺當(dāng)言當(dāng)行?！?/br>
    “鑒于前事，太后有顧慮，也是人之常情；官家為國cao勞，有時候顧念不上，這就更需要王爺承歡盡孝?！?/br>
    “多揀些汴京坊間趣事，與老人家說說，飲食所需，置辦要精細周?！?/br>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又說‘越老越小’；太后垂簾也有些日子了，如今事盡歸官家，怕是有些空落落的不習(xí)慣，王爺可以找些不用太耗費精力的事情與她做?！?/br>
    趙頊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什么事情可以讓太后既滿足權(quán)力，又不影響自己父親親政：“明潤，何事可做？”

    蘇油認真說道：“慈善?！?/br>
    趙頊問道：“眉山江卿做的那個？”

    蘇油說道：“《周禮?地官》：‘以保息六養(yǎng)萬民：一曰慈幼，二曰養(yǎng)老，三曰振窮，四曰恤貧，五曰寬疾，六曰安富?！?。

    “如今大宋，各地有收養(yǎng)乞丐、殘疾者和孤寡老人的福田院、居養(yǎng)院；兒童有舉子倉、慈幼局；病者有安濟院、惠民藥局；死者有漏澤園……”

    “《禮記?禮運》有云：‘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br>
    “如今的汴京城，風(fēng)物繁華，文明鼎盛，但是這些真的不能做得更好嗎？”

    “去歲，眉山會所搞了個拍賣會，士大夫出書畫文玩，江卿商戶們競價購買。所得款項，用于送眉山士紳眾庶沒于京師不得返鄉(xiāng)者回鄉(xiāng)斂葬?！?/br>
    “這事情真要做起來，當(dāng)是一個大工程，愛民之譽，與其歸于士紳，未若歸于皇室?！?/br>
    “皇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所遇豐厚，蘇油銘感于心。然對于庶民百姓，其實也可以的。慈善，就是一條很好的路子?！?/br>
    “一個如母親，如奶奶般慈愛的皇家形象，對化育子民來說，其實也非常重要。王爺，這件事情，可以讓太后來做?！?/br>
    “以后甚至可以成為定制：大宋官家，恩遇士大夫；大宋太后，慈惠子民。如此收盡士庶之心，敢問天下如何不勠力相報？”

    “聽聞仁宗為了節(jié)省用度，用破了的墊子都不愿意撤換，但是民間知道的有多少？節(jié)約幾個墊子，能救的人有才幾個？”

    “如果太后愿意出面，主持慈善事，以她老人家的號召力，能救的人又是多少？皇家慈愛之心，豈不天下知聞？意義又有多大？”

    “此事，無關(guān)士大夫，無關(guān)政事，官家那里阻力應(yīng)該小得多。而且王爺可以一力cao持，既鍛煉了政務(wù)，又體盡了孝心，不耗國用而于國有利?！?/br>
    趙頊猶豫道：“事情是好事，但是錢從何來？拍賣會說得好聽，但是由皇室來搞，大臣或者會彈劾皇家敲剝商人了?！?/br>
    韓維拱手笑道：“王爺還沒聽出來啊？明潤既然給你建議，自然就有解決辦法。”

    蘇油笑道：“王爺，內(nèi)中工坊，手藝也是不弱，如果有合適的材料，玻璃器皿，琉璃鏡之類的，完可以搞起來啊……”

    趙頊大喜：“真的？工藝和配方很貴的吧？”

    蘇油說道：“其實不貴，先請王爺去問問太后的意思吧，如果愿意的話，可以去找石家?！?/br>
    “如果不愿意通過制作這樣的細務(wù)獲取收入，還可以搞搞博彩業(yè)?！?/br>
    “通過賽馬，金明池競渡，蹴鞠等活動，讓大家猜名次，吸引汴京居民關(guān)撲，發(fā)行彩票。其收益用于慈善，也是可行的?！?/br>
    趙頊聽得心喜：“那我明日就去找奶奶！”

    蘇油說道：“如果要搞彩票，涉及到數(shù)學(xué)問題，這個小妹非常清楚。還有這個所得資金會很大，王爺可以親自協(xié)助太后，管理這筆資金?！?/br>
    “除了用于之前所說的慈善事業(yè)，還可以將幾處藥局的醫(yī)藥，醫(yī)方，醫(yī)術(shù)，也可以整理印刷出來。這本來就是仁宗的心愿，也是慈善的一部分。”

    “救荒的本草，各地的農(nóng)書，也是可以收集整理的，授民以業(yè)，扶農(nóng)救荒，誰也不能說不是慈善的內(nèi)容對吧？”

    “我已經(jīng)去信姻伯，從眉山程家調(diào)用人手，很快就要在汴京組建印書坊了。要是太后愿意領(lǐng)銜這項事業(yè)，我們整理的《西南農(nóng)書》，宗兄整理的《圖經(jīng)本草》，就勞動太后和王爺來cao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