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第一步

    來到紗縠行，蘇軾笑著迎出來：“明潤錯過我的喜酒，你說該怎么罰吧！”

    蘇油先拜見過程夫人：“嫂嫂安好，蘇油回來了。明允堂哥呢？”

    程夫人笑道：“回來了就好，你在大理可鬧得不輕，消息傳來大家都擔(dān)心得不行。你堂哥去天臺山訪道去了，說是你給他的鞭子不錯，羅浮山飛鳴禪院院主曾給他顯擺過收藏的蜀鞭，他這就要去顯擺回來，勸也勸不住?！?/br>
    羅浮山在綿州，成都還要往北，這一趟又是跑得不近。

    不在那還更好，這堂哥蘇油看著就怕。

    側(cè)廂走出來一位女子，年紀十六七歲，溫柔秀麗，對蘇油襝衽施禮，卻沒有說話。

    蘇軾招呼她近前：“這就是我新婦，王弗，弗兒，這位就是蘇明潤?！?/br>
    那女生又施一禮：“新婦見過明潤叔叔?！?/br>
    蘇油一擺手：“和子瞻一樣，叫我明潤就好了。”

    蘇軾說道：“就是，弗兒你用不著和明潤這么氣，他還是個小孩。話說明潤你就空手上門？”

    蘇油橫著眼睛看他：“你們過年去拜祠堂，八公將庫房打開隨你們挑，真當(dāng)我什么都不知道？”

    蘇轍從書房探出頭來：“那都是子瞻慫恿的，我就拿了一對象牙鎮(zhèn)紙！他拿了一套！”

    蘇油笑道：“子由，你的好事兒也該近了吧？聽說二十七娘最近可是都不去義棚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裝閨秀呢?！?/br>
    程夫人拍了蘇油一巴掌：“史家小娘子開朗活潑一些，但是心底善良，你可不許瞎說?！?/br>
    蘇油從兜里翻出一個禮盒遞給王弗：“沒有子瞻的份，這個是單送你的禮物?！?/br>
    王弗接過來道了謝，被蘇軾慫恿著打開一看，蘇軾不由得大呼小叫：“這個貴重了！”

    盒子里是絲錦打底，上面一對蜜蠟娃娃，很卡通那種。

    蜜蠟很香，本身就是一種頂級香料，不過質(zhì)地很軟且脆，加工起來容易崩缺，雕刻是絕對不行的，只能用金剛砂磨針小心打磨。

    不過蘇油有自己的辦法，蜜蠟熔點很低，將蜜蠟?zāi)シ?，再加入龍腦油增加調(diào)和香味，加松香和蜂蠟為助熔劑，在熱油鍋里隔油溶了重新倒模，脫模后用麂皮輪羊毛輪拋光，得到了這對精致的蜜蠟娃娃。

    說起來，這其實是后世用蜜蠟粉造假蜜蠟的工藝，可放到如今，就堪稱絕技了。

    大宋如今福建那邊其實也有類似工藝，不過用的是蜂蠟加香料，就那樣的東西，也已經(jīng)是頂級奢侈品了。

    娃娃做工精致不說，還散發(fā)著令人愉悅的氣息，把玩之后，手里令人愉悅的氣息經(jīng)久不散。

    王弗畢竟才十六，見到這對可愛的娃娃欣喜得不行：“多謝明潤叔叔，我很喜歡?！?/br>
    蘇油笑道：“那就祝你們也早生一對可愛的娃娃。那樣我就可以當(dāng)翁翁了。”

    王弗頓時臉紅了，不過蘇軾卻是沒臉沒皮，拿著蜜蠟娃娃又是聞又是看：“明潤你這心偏得，從來沒送過我這么好的東西?！?/br>
    程夫人招呼大家進入堂屋：“坐下來說吧，你這一趟諸多奇遇，眉山城里傳得神神道道的，還是聽你說最直接，擒儂智高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蘇油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過一遍，不過把二林部的事情省了，免得解釋起來麻煩，只說在那邊發(fā)現(xiàn)了錳礦，能夠提升鋼鐵質(zhì)量，因此研究熔煉工藝花了不少時間，耽誤了回程。

    蘇軾對王弗笑道：“小幺叔多智多技，這輩子總要成川中首富的，我們拿他點東西，那是幫他減輕負擔(dān)?！?/br>
    王弗對這家庭關(guān)系還不是太了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夫君這臉皮也未免太厚了吧？！

    程夫人笑道：“弗兒別怕，子瞻和明潤，那是一向打鬧慣了的。”

    心里計較，子瞻這是不知道小油這一年半下來摟了多少錢，這孩子簡直就是一座行走的金礦，游戲無心之言，怕還真的說著了！

    沒過幾日，又該準備送石薇去成都了。

    這次準備的東西非常多，大理的藥材，最重要是三七，可龍里的調(diào)料，酒坊的美酒，半年來小天師的信件來了好幾封，說是玻璃化學(xué)器皿，試紙之類的東西實在是好用，就是報廢消耗得也快，要蘇賢弟多準備一些。

    知道石薇的胡子公公師父是劍道高手，蘇油準備了一份厚禮。

    根據(jù)高錳鋼的優(yōu)越性能，蘇油設(shè)計了一柄新式長劍。

    在舊式四尺長劍長度基礎(chǔ)上，將劍身減窄了三分之一，厚度也降低了不少，然而抗擊打性能，切割性能，保持性能都沒有改變，而穿刺性能則得到大大的增強。

    最關(guān)鍵的，手感幾乎降低了一半重量，更加輕捷靈動。

    防守力因重量稍稍減弱，但進攻性大大增強，裝具只是最普通的實用裝具，但絕對是為老年內(nèi)家高手量身定制的實戰(zhàn)兵器。

    老頭把石薇照顧得相當(dāng)不錯，必須獎勵一下。

    更重要的，是同薛忠的會面。

    益州是川峽四路的政治中心和經(jīng)濟中心，益州市場，是四通商號在川中最重要的市場。

    幾天里蘇油和薛忠都在商議后續(xù)的經(jīng)濟布局。

    通過酒曲生意，蘇油的觸角已經(jīng)伸入了益州。

    接下來順理成章，就是成立四通商號益州分號了。

    聽聞張學(xué)士對蘇洵的鹽務(wù)條陳拍案擊節(jié)，加上張恕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上報朝廷，奏請?zhí)K洵益州教諭之職了。

    在蘇油的規(guī)劃里，四通商號的益州分號，其職責(zé)不是銷售眉山產(chǎn)品，而是確立益州本地代理商人。

    不和益州商人赤裸裸的在市場上爭奪利益，分號的存在，主要是監(jiān)督各家代理，讓四通商號自身的利益不受損害。

    更重要的，是以利益為誘餌，在政治上，經(jīng)濟上，士大夫階層里邊，拉攏一大批的代言人，然后掌握政壇，市場，輿論的各種消息動向，分析情報，供眉山總部做出準確判斷和及時反應(yīng)。

    眉山城的技術(shù)儲備，資金儲備，人才儲備已經(jīng)達到了一定規(guī)模和層次，江卿已經(jīng)被整合為一體，資本的力量開始顯現(xiàn)，益州，自然也必須成為四通商號踏出的第一步。

    這一步，必須穩(wěn)健扎實。

    薛忠算是開了眼了，這半年來學(xué)會了新式記賬法，打開了酒曲局面，還以為自己能得小少爺高看一眼。

    幾天商議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離小少爺?shù)囊螅钪f八千里，這他么簡直就是普通商人和陶朱公的區(qū)別。

    酒曲代理，只是小少爺給自己上轅之前的一把菘菜甜頭而已，接下來，才是大車上路。

    可這趟車，自己這蠢驢咋就拉得這么心甘情愿呢？

    還是母親大人英明，趕著自己來眉山給小少爺?shù)乐x，不然哪來的這趟緣法？

    接下來，蘇油便領(lǐng)著薛忠去見董事會成員。

    當(dāng)然全靠益州人士主持局面是不可能的，程文應(yīng)決定讓程三擔(dān)任分號監(jiān)事，一同出發(fā)。

    分號的初期業(yè)務(wù)，就是成立錢莊分號，負責(zé)商號的資產(chǎn)管理，尋找產(chǎn)品代理人。之后會開展匯兌業(yè)務(wù)。

    程三明顯是值得信任的，但是事涉金融大事和商號擴張的開局，因此還要從史家，石家抽調(diào)人才擔(dān)任內(nèi)控和稽核。

    賬目和消息，快馬一日可至，因此中間過渡科目一日一清，總部定期派人抽檢，可以減少很多作手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