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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絕黛在線閱讀 - 隱月教04

隱月教04

    隱月教04

    陳懷安扛沙袋一樣扛著柳黛,一起一落,藏進一斷頭暗巷。

    陳懷安背靠高墻,喘了會兒子氣,小聲感慨:“你這姑娘看著沒有二兩rou,扛起來還真夠沉的,去年過年我和老五扛的那頭老母豬也就這么重了?!?/br>
    而柳黛臉皮薄,被他說得又氣又急,卻也講不出什么罵人的話來,只曉得捂著嘴掉眼淚,不一小會兒就沾濕了陳懷安小半片衣裳。

    少不了又聽見陳懷安抱怨,“你再哭,再哭把你扔進蟲子堆里,看你個細皮嫩rou的大小姐能讓蟲子啃幾口?!?/br>
    柳黛想到那烏泱泱的怪蟲,頓時嚇得一個激靈,一雙手把嘴巴捂得更緊了,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往下落,她既害怕又委屈,心里把陳懷安恨了個透。

    數(shù)不清青背蟲集結(jié)成群,像一片變幻的陰影,在漆黑無光的街道里穿行。

    陳懷安被柳黛哭得煩了,又覺著四下無聲,想必兩撥人都在客棧內(nèi)斗得難解難分,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他這來。于是把柳黛放下,自己個兒也蹲下身來休息。

    不多時,月亮小小冒了個頭,描摹清了小鎮(zhèn)的輪廓。

    陳懷安盯著柳黛,琢磨了半天,“我說你——”

    他的話噎在半道,與柳黛在月影下大眼瞪小眼。

    柳黛受不了這樣莫名其妙的寂靜,忍不住問:“怎么了?”

    陳懷安抬手比了個停的手勢,眼珠子往右轉(zhuǎn),兩只耳朵都提溜起來,“不好!”話音落地,蟲群就從前方拐角出現(xiàn),成百上千只蟲集結(jié)成一片龐大的影,直直向他倆撞了過來。

    陳懷安再度把柳黛扛在肩上,雙腿左右蹬墻借勢,一套“縱云梯”送他躍出暗巷,在高地屋頂之間起起伏伏。

    蟲群仿佛一列訓練有素的獵狗,尋著他倆的氣味,一同上天入地,緊咬不放。

    陳懷安就算有再好的輕功,扛著個人雙躥下跳也總有跑不動的時候,但蟲子不知疲倦,連速度都沒慢過一分,逼得陳懷安沒得辦法,恰巧路過一大戶人家,假山流水,無一不有。他只交代一句,“憋住了!”便抱著柳黛一頭扎進庭院當中小池塘里。

    一入水柳黛就覺著胸口被大石壓住一般難受,陳懷安看出她不會水,立馬伸手緊緊捂住柳黛口鼻,讓她想呼吸也難。

    水上,巨大的蟲群散開成許多個小小分支在庭院里四處搜尋。

    找了許久未找到先前的氣息,正要再度聚集起來往前走。驀地傳出一個男聲,“全靠‘尋龍’,養(yǎng)你們還不如養(yǎng)一群畜生,還不給我搜!”

    陳懷安聽見門響,似乎這幫人也散開一間一間屋子地搜去了。他心頭大石落了一半,但眼前柳黛掙扎得越發(fā)厲害,他想伸手打暈了了事,又怕她暈在水里被嗆死。

    猶豫之間,柳黛忽然奮力掙脫開他的手,撐著他的腦袋浮上水面。

    柳黛在水面長吸一口氣,發(fā)出類似野獸哀鳴一樣的聲音。

    陳懷安被她按在水里,滿腦袋的“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蛋了?!?/br>
    已經(jīng)走到院外的青背蟲立刻折返回來,一眨眼功夫已經(jīng)圍住小池塘。

    陳懷安打量著這蟲子怕水,抓住了柳黛就往水里按。

    小石頭頂上,一只生得略大的青背蟲搓了搓兩只腳,干凈利索地下了水,蟲群當即如一片云蓋在池塘上,從四面八方向陳懷安與柳黛聚攏來,柳黛叫得嗓子都要破了,陳懷安想帶她出水,但無奈腳底沒有借力的地方,她又太重——

    仿佛只能等死了。

    生死之際,一人白衣如雪,踏月而來。

    還未等柳黛分辨出來者是誰,她就已經(jīng)被白衣人拎出小池塘,站在離陳懷安和蟲群十步遠的地方。

    白衣人一聲令下:“你們幾個留下解決他,其余人跟我撤!”

    柳黛就又做了沙袋,被扛起來飛過一個又一個屋頂。

    客棧內(nèi),來人已露頹勢,蘇長青正要乘勝追擊刺他心口。忽而窗外一線哨聲傳來,對方便立刻向外撤。

    蘇長青只想趕緊去找陳懷安,也不欲與他糾纏。

    一場惡斗就此打住,鄭彤累得右手發(fā)顫。但蘇長青不讓停,他們當下散開去尋人,最終是蘇長青在一戶貧家院里找到滿身是傷的陳懷安,最令他頭疼的是,陳懷安身上除了刀劍傷之外,還有一個接一個指甲蓋兒大的咬傷,傷口冒著膿血,一看就知道是那群神秘詭異的青背蟲留下。

    他粗粗探脈,陳懷安體內(nèi)血氣紊亂,內(nèi)力逆行,顯是中毒之相。

    陳懷安重傷不醒,柳黛被苗人半道截走,此次西行,可說是一事無成。

    另一邊,一碗水潑在昏厥的美人臉上。

    柳黛在狹窄低矮的環(huán)境里醒過來,睜開眼,篝火把山洞照得泛黃。她身邊白衣人生了一雙陰柔深邃的眼,正站在干稻草鋪成的床邊,皺眉盯著她,“我瞧著這就是個廢物東西,除了哭別的都不會。塵舟,我賭這次你抓錯人了。”

    這是上一回在沙坡地見過面的白衣人,待他說完,柳黛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火堆旁還坐著一位黑衣男子,手上正拿著她的短襖撐在火上烤,“我們抓錯人,九華山也抓錯人?況教主只吩咐把人活著帶回去,其余不論?!?/br>
    “其余不論……”白衣人回味著這四個字,蹲下身來與柳黛越靠越近,最終伸手扣住她下頜,將她一張蒼白的臉扭過來又轉(zhuǎn)過去,那細長的鳳眼當中陰霾更深,“既然教主說‘其余不論’,那隨我玩一玩,你不介意吧?”

    “喬鶴,我快馬三日來支援你,不是為了看你在這玩女人的。更何況這是教主要的人,其中內(nèi)情你我都不清楚,我勸你還是收斂一些,不要節(jié)外生枝。”塵舟說話時語氣淡淡,但顯然對喬鶴有著非同一般的額威力,眼看喬鶴捏著柳黛下頜的手指驟然收緊,疼得柳黛一張臉皺成一團,就在她以為自己下頜要被捏碎之時,喬鶴松了手,一抖衣袖站起身,嘴角帶一點點輕蔑的笑,與塵舟諧謔道:“莫不是你也看上這女人了吧?罷了,你要,我讓給你就是了?!?/br>
    塵舟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說的都是什么……”

    喬鶴不接他的話,瀟瀟灑灑走出山洞。

    塵舟看一眼瑟縮在角落埋頭低泣的小姑娘,抻開手上的短襖罩在柳黛肩上。

    柳黛疑惑地抬起頭,正巧遇上塵舟對他友善地彎了彎嘴角,讓她驀地一愣,上一個對她和善的男人是蘇長青,但蘇長青亦有所圖,不算什么好人。

    塵舟卻道:“四月天,風還是涼的,此去路途遙遠,姑娘要保重身體?!?/br>
    “路途遙遠……”柳黛攥了攥身上被篝火烤得暖烘烘的襖子,怯生生望著他,“去哪?你們要把我?guī)ツ???/br>
    塵舟一笑,伸手拂去粘在她頭頂?shù)母傻静荩白匀皇侨トf綠深處,月隱之巔?!?/br>
    “什么?”

    “隱月教?!眽m舟像個耐心極佳的老師,溫柔地為她指點迷途,“隱月教,你從沒聽南英提起過嗎?那是南英的出處,也是歸鄉(xiāng),你是南英養(yǎng)大,也算半個教中人,你應與我感到親切才是?!?/br>
    “南英嬤嬤呢?”柳黛急急問。

    塵舟仍舊一派溫柔,眉毛都沒抬一下,“死了。我先去京城解決了叛教之人,因此才耽誤了,讓九華山搶了頭籌,不過不要緊,好事多磨,好歹讓我接著你了,往后有我在,再沒人敢欺負你?!?/br>
    柳黛十七年來,在家中過得壓抑,既無長輩慈愛,又無小友分憂,如今落了難還有人能如此輕聲細語和風煦日一般同她說話,忽而就把這幾日的委屈全都勾了出來,再怎么緊咬下唇也忍不住,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塵舟伸手輕拍她后背,安安靜靜聽她哭泣,眼底未見半點不耐。不像九華山那起子人,一見她掉眼淚便一個跟一個的皺眉頭,鄭彤更要裝出一副大人模樣來教訓她,“女兒有淚不輕彈,本女俠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臉皮厚,你得趕緊跟我學一學!我大師兄又沒說什么重話,難聽的他還有一籮筐呢,這是對你手下留情了?!?/br>
    這會兒,初次謀面的塵舟對柳黛而言格外親切,親切到連南英嬤嬤的橫死也拋到腦后。她就像暗夜里摸索,終于找到一盞暖燈,握住了便再也不愿松手。

    她便就如此,抽抽噎噎,直到哭累了,哭困了,再度倒在干稻草上睡了過去。

    悄然無聲的夜里,塵舟靜靜欣賞著眼前脆弱易碎的小美人,心中感嘆,如詩如畫,如夢如幻,只不過年紀小了點……

    冷不丁背后飄來一個冷冰冰聲音,“司刑大人真是厲害,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又勾搭了一個…………”

    塵舟輕輕笑起來,對于喬鶴的挑釁絲毫不放在心上,“非也非也,我是情真意切,真心換真心。只是喬左衛(wèi)這話說得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拈酸吃醋,耍小兒女脾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