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秦城卻忽然貼近溫蕙,低聲道:“夫人,這人是個內(nèi)侍?!?/br> 他頓了頓,忽又道:“渝王府小郡主在對面?!?/br> 溫蕙看過去,對面回廊上有個女子帶著一堆丫鬟婆子還有內(nèi)侍。她是宗室,自然可以役使內(nèi)侍。 果然,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但小郡主的房間就在溫蕙房間的隔壁,她就算是比溫蕙先出來,也不該走到對面去,因為下去的樓梯在中間呢。 她在那個位置,只能是為了正面、全景地看溫蕙的熱鬧。 地上的人猶在喊“饒命”,溫蕙道:“沒事,放了他吧?!?/br> 番子們放了手,那人咚咚給溫蕙磕頭謝恩,然后低著頭掩著臉跑了。 番子們前后護著溫蕙下樓。 小郡主氣得直拿扇子拍欄桿:“怎么這么沒用?!?/br> 心腹內(nèi)侍不敢說話。他是小郡主的貼身護衛(wèi),自己也是武侍。剛才看得明白,那霍夫人身邊跟著的,分明都是番子中的精銳。 實不是他們能比的。 小郡主又抱怨:“她排場還挺大?!?/br> 其實溫蕙帶的人也并不比旁人家多。只她身邊的番子都是精銳,走起路來帶風,下盤沉穩(wěn),便給人一種有氣勢的感覺。 小郡主又抱怨:“看看人家,看看你們!” 扇子抽打了內(nèi)侍幾下子解氣。 溫蕙一邊下樓,一邊問秦城:“她想干嘛?” 她對渝王家小郡主實在一無所知,不明白她想對自己做什么。 秦城卻猜到個七七八八:“大概,想看看夫人的臉?!?/br> 他道:“夫人從不露臉,京里總有人好奇的?!?/br> 誰還沒有點好奇心呢。 可再好奇,也沒有誰讓手下人喬裝打扮去沖撞別人家女眷的吧。 溫蕙問:“秦城,要比壞的話,還是你們家都督更壞吧?” 回答“是”或者回答“不是”,好像都不對。而且怎么這時候就成了“你們家”的了呢? 秦城就哼哼兩聲,低頭藏住笑。 “別裝啦?!倍级椒蛉说?,“該怎么教訓她,你看著辦吧?!?/br> 秦城咧開嘴笑:“交給屬下?!?/br> 小郡主的馬車在路上,馬忽然受驚揚蹄,把車掀翻了,將她摔出來,眾目睽睽之下摔了個狗啃泥。 查問是怎么回事,原來是路上斜刺里忽然沖出個人來,給了馬一下子,才驚了馬。但去尋那個人,早消失在人海中了。 小郡主丟了丑,大怒,非要五城兵馬司逮了那個人不可。 今天是端午正日子,皇帝親至龍舟賽場,五城兵馬司的人根本沒有喘口氣的功夫,真的是辛苦了整整一日維持治安。 這一天不知道處理了多少起小偷偷東西、登徒子調(diào)戲婦女、人拐子拍孩子的事。 小郡主這邊要捉的人,臉不知道長什么樣,衣著也是普通,走進人群里看不見的那種。這讓他們逮個球啊!這不是存心添亂嗎! 此時滿街上都是看龍舟散了的人,隨便一個人扎進人群里,都跟水銀泄地似的,哪里還抓得住。 五城兵馬司的人只能哼哈著應付了小郡主,抽身撤了。 氣得小郡主抽了馬夫兩鞭子。 溫蕙回到家自己用了飯。 宮中還有飲宴,果然很晚霍決才回來。 他一見到溫蕙便抱怨道:“累了整整一天,腰酸背痛?!?/br> 說著,還捶肩膀,拿眼睛直看溫蕙。 溫蕙無語,過去沒好氣地幫他解衣裳。 多大的人了,成天就想讓她黏著他,關心他。 “都督這樣子,讓院里的大家看見,怕不得眼珠子都掉下來。”她啐他。 霍決笑了,抱住了她一勒,便叫她雙腳離地。 “小郡主的事可出了氣了?”他道,“若沒有,我叫秦城再去教訓她一下?!?/br> “你消息可真快?!睖剞サ?。 霍決說:“秦城專守著等回來給我說呢?!?/br> 溫蕙道:“小事而已,已經(jīng)教訓過了,清賬了。” 霍決道:“你其實跟小時候還是一樣的,喜歡一件事一件事算清楚。扯平了就算過去了?!?/br> 當年她跑到長沙府也是,知道原來溫家賣了她的嫁妝散了積蓄救下了霍決的命,所以她跟霍決解除婚約可以說是兩不虧欠,她整個人就放松了,可以坦然地接受家里給她再議親了。 “我一直都這樣的?!睖剞サ溃拔铱刹皇且缘聢笤沟哪欠N人。” 霍決道:“那種是傻子,可別是?!?/br> 溫蕙道:“其實就是個小得不用提的事,只我討厭這位郡主娘娘的做派。沒人主動招她惹她的,她卻要去動別人。實讓人喜歡不起來?!?/br> 她又道:“不過秦城做事很有分寸,只是一點點教訓,也并沒有太過分。不會給你惹麻煩?!?/br> 霍決嘆氣。 溫蕙莫名:“怎么了?” 霍決道:“你怎到現(xiàn)在都不懂?” 他道:“我何時怕過麻煩?對旁的人來說,我才是那個‘麻煩’。”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惹出些麻煩,闖出些禍來。越大越好,捅破天也沒事。反正沒有別的人能收拾最好?!?/br> “就只有我,我去給你收拾。這時候才顯我能耐,才好叫你知道,你離不開我?!?/br> 溫蕙正拉開了他的衣帶,抬眸看他片刻。 “傻不傻。”她道,“去洗澡?!?/br> 霍決又勒起她腰,讓她腳不著地,往凈房去。 “一起?!?/br> 第221章 陸?;氐郊依?徑直去了內(nèi)書房,換了衣衫。 外書房待客,內(nèi)書房則是完全屬于男主人自己的私密地方。 很快璠璠就來了。 因他回家,會直接使人去告訴璠璠他回來了。夏青家的便帶著璠璠,拿著功課過來給他檢查。 陸??戳丝?,露出微笑:“有進步?!?/br> 又道:“過節(jié)呢,可以休息兩日,明日去看看你伯祖母?!?/br> 璠璠問:“爹爹,賽龍舟熱鬧嗎?” “熱鬧,很多人?!标戭C念^,“明年你出了孝,就帶你去一起去看?!?/br> 大周朝未嫁女為母服斬衰,理論上是三年,實際上一般都服二十五個月,璠璠明年三月即可以除服。 她如今守孝,不能飲宴游樂,平日也只往陸侍郎府上去看看陸侍郎夫人,因是同族,算是自家。 聽了這話,璠璠很期待。 放了璠璠回去,陸睿在書房令霧笙研墨調(diào)色,作了一副春江百舸圖。 平舟進來,見他在作畫,便安靜地只在一旁不出聲,不干擾他。 待陸睿一幅畫完成,蓋了名章和閑章,他才過去稟報家事。 陸睿一邊聽著,一邊待那幅畫墨跡顏料都干透,囑咐霧笙:“明天拿去給人家。” 這畫是旁人來求的。 翰林院是個清水衙門,翰林們是皇帝近侍,主要從事文字性和學問性的工作,同時兼作皇帝的顧問,以備咨詢,雖清貴,但實在沒有什么油水。 但讀書人努力到了這個層次,已經(jīng)躋身于士林的頂層,也有他們生財?shù)姆ㄗ印?/br> 富戶為了避稅簽靠身書來投靠的,各種求字求畫給潤筆費的,求寫墓志銘的,等等等等。 陸睿字畫雙絕,自然有人來求。 旁人都知道小陸探花家里富庶,他又生得一副謫仙模樣,清清冷冷,都覺得他是個哪怕談銀子這種阿堵物,都褻瀆了他的人。 旁人是決想不到一臉清冷的小陸探花打理庶務、計算銀錢的模樣的。只有平舟最清楚,陸?;蛟S曾經(jīng)真的不食人間煙火,但自他出仕之后,已經(jīng)完全變了。 他如今的作風非常務實。 譬如這一副春江百舸圖,潤筆費便有三千兩。便這樣,來求的人還小心翼翼,唯恐陸探花嫌少,或者嫌俗氣。 陸探花簡在帝心,未來登閣拜相,幾乎是一條看得見的軌跡。 便他將來成不了名臣,以他的才學,在皇帝身邊也會留下文名。 宣紙不腐不爛,保存好了可以傳承百年千年。這樣一幅畫,等未來陸探花身后,便成了可以傳家的財物。 一二百年后,便不止三千兩了。 平舟稟報完家中銀錢庶務,又說明天的安排:“明日里是往馮學士府上去赴宴。晚間是徐翰林做東,在清風樓?!?/br> 陸睿點頭。 徐翰林是和陸睿同年的榜眼,亦是大家子,性子豁達。陸睿與他出身相仿,年紀也相仿,才學上不分伯仲,也喜他性子,頗為投契。 第二日赴宴,丫鬟們?nèi)×艘律褋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