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餓，這是犒勞你的，第一天上班就連續(xù)工作十幾個小時，對警察這一行是不是有了新的認識？”

    “沒有啊，我覺得挺幸運的，第一天當警察就遇上這種案子，現(xiàn)實真的是比電影還要離奇。”

    “關(guān)于這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詛咒肯定是假的！”

    “我也不相信詛咒這種沒有邏輯可循的東西?！?/br>
    “那這算是敲詐嗎？”

    “當然算敲詐，比如我告訴你，這羊rou串有毒，你付我一百塊我就給你解藥，但其實羊rou串沒有毒，可你還是掏了錢，這算敲詐嗎？利用別人的恐懼心，無論是謊言還是事實，都是敲詐！小林，這個碗的事情你去查吧，查得越細越好，城里其它的典當鋪也走訪一下。”

    “有這個必要嗎？我覺得這全是何晶晶的一面之辭，根本沒必要相信?！?/br>
    “你該不會以為刑警只管殺人案吧？拍這個視頻的人涉嫌恐嚇敲詐，可能還犯了別的罪，你把他找出來算你的功勞，等領(lǐng)了獎金你可以帶meimei去吃頓好的，不想要嗎？”

    林秋浦恍然大悟，“謝謝隊長！”

    宋朗笑瞇瞇地抿了一口啤酒，林秋浦吃了點東西，說：“隊長，我有一些拙見，何晶晶是不是有殺人動機？何泰揚一死，她就是唯一的遺產(chǎn)繼承人?！?/br>
    “我也懷疑何晶晶。”

    林秋浦一陣興奮，以為得到了前輩的認可，結(jié)果宋朗卻慢悠悠地說：“但我懷疑她不是因為繼承權(quán)，無論何泰揚自然死亡還是意外死亡，她都有繼承權(quán)，除非你能證明她現(xiàn)在急需一大筆錢，而她父親不愿意給，這才叫作殺人動機。”

    “那您為什么懷疑她呢？”

    “我懷疑她是因為她出現(xiàn)在我眼前，每個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人，我都會放進真兇的輪廓里去比較一下，一一排除，懷疑是常態(tài)，我習慣先假設(shè)一個人是兇手，再證明ta不是。比方說是誰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

    “是一個過路的女孩子?！?/br>
    “你應該去核實一下，她是真的路過，還是對你撒了謊，她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jù)，才能被排除出嫌疑人的范圍，而不是憑感覺、憑眼緣，覺得這個人看上去不像壞人。”

    “哦！”林秋浦趕忙記下這一點。

    “何晶晶和何軍是一對兒?！彼卫释蝗徽f。

    “他們不應該是堂兄妹嗎？”

    “你談過戀愛嗎？”

    “談……談過一次。”林秋浦支支吾吾地說。

    “這兩人站的距離非常近，彼此之間沒有戒心，而且不經(jīng)意間還會有身體接觸，你平時會去摸你meimei的腰嗎？”

    林秋浦拼命搖頭，“會被打死！”

    宋朗笑著點頭，“他倆的關(guān)系不是單純的堂兄妹，是情人，這兩人是不是在密謀什么，何太太是怎么死的，何泰揚真的信任何軍嗎，這些事情都得去查！查案就像在玩掃雷游戲，把真相一塊一塊揭示出來，才會找到最關(guān)鍵的那一條線索?！?/br>
    林秋浦趕緊把這些話記錄下來。

    喝完這瓶啤酒，宋朗把車鑰匙扔給林秋浦，叫他開車帶自己回局里，他準備去看看彭斯玨的解剖結(jié)果，林秋浦這時已經(jīng)有點困了，他發(fā)現(xiàn)宋朗是個不折不扣的夜貓子。

    “隊長，我不會開車呀！”林秋浦尷尬地說。

    “什么？警察不會開車，我剛剛要啤酒的時候你怎么不提醒我？”宋朗無奈扶額，“等十月長假，給我滾去駕校上課！”

    于是只好找了代駕，在車上林秋浦開始犯困，害怕被宋朗看見，就靠著窗戶裝作沉思狀，結(jié)果鼾聲出賣了他，宋朗看著他的樣子笑了一下。

    一覺醒來林秋浦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自己居然躺在這輛車的后座上，身上裹著一條毯子，他對著毯子嗅了嗅，一想到是前輩給他蓋上的就一陣激動。

    他把毯子仔細疊好放在后座上，下車后對著玻璃整理了一下儀容，剛剛起床，他迫切地要上個廁所，但這里是地下停車場，只能走樓梯去局里解決。

    對公安局還不太熟悉的他到處亂轉(zhuǎn)，經(jīng)過一間亮著燈，裝著玻璃門的屋子，宋朗和彭斯玨竟然坐在里面喝咖啡吃早餐，宋朗盤腿坐在旋轉(zhuǎn)椅上，像調(diào)皮的小孩一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隊長！”林秋浦打聲招呼。

    “醒啦？我抬不動你，只好讓你在車上睡了，要不要吃東西？”

    “不……不用，我牙還沒刷……您一晚上沒睡覺嗎？”

    “早上給你們開完案情分析會我再睡，我上輩子可能是吸血鬼，一到夜里就特精神，至于他……”陳實指指彭斯玨，“他是外星人，不用睡覺的?！?/br>
    “你在新人面前可不可以尊重一下我？”彭斯玨吐槽。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雖然我主外你主內(nèi)，但我一向尊重你這個賤內(nèi)。”

    彭斯玨指著宋朗對林秋浦說：“這家伙貧得不行吧，你趕緊申請調(diào)到別的隊吧，省得被他禍害！”

    林秋浦嘿嘿一笑，聽他倆互動就跟聽相聲一樣，他好羨慕彭斯玨和宋朗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甚至在想，他倆該不會是……發(fā)小吧！

    “瞧瞧這個！”宋朗遞來幾頁紙。

    那是法醫(yī)的解剖報告，密密麻麻的字和專業(yè)術(shù)語看得林秋浦頭大，他附和道：“看上去死者身上的疑點很多啊！”

    “哈哈，這么多字就一個意思，刀插到主動脈了，死者身上那把刀被人拔出來又插回去過……法醫(yī)就是很啰嗦吧，你要學會看這些報告書?！?/br>
    “別誤導新人！”彭斯玨皺眉，“一具尸體能提供的情報非常多，法醫(yī)的工作是把這些情報記錄下來，但未必每一條情報都對破案有幫助?！?/br>
    “明白了?！绷智锲贮c頭，站了半天，他的膀胱快要爆炸了。

    “你的腿怎么在抖啊，昨晚受涼了？”宋朗問。

    “不是……我想上廁所……”林秋浦羞澀地說。

    “哈哈，你也太靦腆了！快去吧！”宋朗笑道。

    第778章 當?shù)牟皇峭?/br>
    早上九點的案情討論會上，宋朗把解剖結(jié)果和自己的推論告訴了大家，“直接致死原因是利器刺穿動脈，導致假性動脈瘤破裂，除了致命傷以外死者身上沒有其它傷勢，從兇器刺入的角度看，死者當時是蹲姿，兇手從正面上方下手。案發(fā)的巷道地型狹長，死者視線朝向的正前方是沒有可以埋伏的地點的，如果一個陌生人迎面走過來，手提貴重物品的死者肯定會警覺，由此我推測，兇手應該是熟人……當時的情形或許是這樣的，兇手迎面走來，和死者面對面交談，期間死者作了一個蹲下的動作，兇手突然拔刀刺進他的后背?！?/br>
    “隊長，為什么不是從背后刺的呢？”一名警察問。

    “昨晚我和老彭反復做過試驗，創(chuàng)面的角度不可能是從背后，另外在死者身后沒有發(fā)現(xiàn)疑似兇手的腳印，但是正前方卻有一組模糊的腳印?！?/br>
    宋朗把幾張照片放在白板上，那是一串模糊的皮鞋腳印，他說：“腳印我們已經(jīng)送到足跡鑒定專家那里去鑒定?！?/br>
    另一名警察說：“我覺得也有可能是死者彎下了腰，比如突發(fā)急病或者中毒了，兇手趁這個時候下的手。”

    宋朗點頭，“好建議，我會讓老彭查一下死者有沒有疾病或中毒跡象。”

    他繼續(xù)說：“比較有意思的一點是，兇器在刺入死者背后之后被拔出來一次，然后又插了回去，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兇手在刺入兇器的時候不小心留下了自己的痕跡，比如把自己的手割傷了，ta拔出來清理干凈之后又插回去……但這里面有矛盾，因為留下兇器對兇手是極為不利的，哪怕沒有任何指紋和dna留下，這樣的管制刀具也很容易追查到源頭。另一種可能是兇手在殺害死者之后，將兇器拔出，然后將另一把刀插進傷口，這樣的話留在尸體身上的就不是真正的兇器，可是ta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嫁禍，誤導調(diào)查！”有人猜測。

    “這些我也考慮過，還有一種可能，兇手因為某些原因不方便帶著刀，ta害怕刀上滴落的血跡反而會暴露自己的去向，或者身上沾上血會使自己遭到懷疑，又或者ta要去見什么人，所以ta選擇把刀留在現(xiàn)場……”宋朗補充一句，“這些都只是推測，你們也不要受我的誤導，自己多想一想。”

    林秋浦聽得很認真，不時在本子上記錄，案情討論會確實能了解到許多東西，宋朗的推測也是細致入微，讓他很佩服。

    宋朗又說：“還有，死者的手掌被人用粗糙的布擦拭過，我懷疑死者在死前曾抓過兇手的衣服，兇手在殺人之后進行了清理。這案子有幾個疑點，死者深夜提著一個箱子去見什么人，箱子里裝的什么，誰知道這件事情，死者有什么仇人，據(jù)了解死者的配偶在半個月前病逝，這件事最好也核實一下……”

    分配完任務，大家各自去走訪調(diào)查了，宋朗點了根煙，對著貼滿照片的白板思考，林秋浦走上前，說：“隊長，你是不是忘了說那個碗的事情？”

    “我沒忘?！彼卫市π?，“詛咒小碗容易誤導人，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我就不對他們說了，你和大常把它調(diào)查清楚?！?/br>
    “好的！”林秋浦敬禮。

    林秋浦和大常去了何晶晶提到的裕祥典當行，一大早有警察登門，店主顯得有點不太歡迎，林秋浦出示一張照片，問：“你見過這個碗嗎？”

    店主打量片刻，說：“我聽說過，但沒見過。”

    “可是有人反映，貴行曾經(jīng)收到過這個碗。”

    “哦，你們在查這個呀？那是以前的老板，他是收到了這個碗，然后一家三口叫人捅死了，我是半年前才盤下這家店的?！?/br>
    “真有這事啊！”林秋浦一陣吃驚，“那案子破了嗎？”

    店主反問：“你是警察，你問我？”

    大常拿胳膊戳了一下林秋浦，責備道：“提問怎么不經(jīng)腦子……老板，這個碗有什么說法沒有？”

    “說法？”店主撓著頭，“聽說是一個俄羅斯妖僧的頭蓋骨，怪玄乎的，我們在龍安開當鋪的人都知道，只要收到它就得倒霉，除非你破財消災，不過它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同一家店里，所以我是沒見過的?！?/br>
    除了碗的來歷，店主的說法和何晶晶如出一轍，又問了些別的問題，兩人這才告辭。

    走出這家店，大常很輕松地抻個懶腰，“行了，回去交差吧！”

    “龍安有好多家當鋪呢，我們再問問。”

    “這就是個傳說而已，你問多少遍都一樣，沒必要做這無用功?！?/br>
    “剛才這位店主說的來歷，和我昨晚聽到不一樣，這就是出入?！绷智锲州^真地說道。

    “哎呀，你也太死板了，這事兒隊長在會上都沒提，他覺得這和案子壓根沒有關(guān)系，用不著細查，純屬浪費時間?！?/br>
    “隊長交代給我的任務，我一定要好好完成！”

    大常又無奈又不屑，冷笑道：“新來的，你可真想往上爬呀！”

    聽出大常話中嘲諷的意味，林秋浦不敢回嘴，畢竟都是前輩，只能央求他開車帶自己去下一家當鋪。

    一下午又跑了三家當鋪，他們的說法大同小異，這三家里有一家曾收到過這個碗，只好自認倒霉交了十萬塊保命費，送到對方指定的某爛尾樓中。

    這名老板指著街對面的一道卷閘門，神秘地說：“那家以前也是當鋪，一幫小流氓開的，收到這個碗之后不交錢，他們突然就被警察查封了，這事兒說著玄乎其實也不玄乎，我是這么理解的。你看過《大宅門》嗎，白景琦拿一泡屎去當銀子，我估摸著這碗也是某位大人物的，他當?shù)牟皇峭?，是自己的威信，懂我意思嗎小伙汁！?/br>
    “你意思是，這碗是某位領(lǐng)導用來索賄的道具？”林秋浦總結(jié)道。

    老板神秘一笑，“嘿嘿，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br>
    大常低斥：“別瞎說！”

    他心想這新人有點譜沒有，什么話都說，警察雖然是小角色，但在百姓眼里就代表著政府，話是不能亂說的。

    林秋浦還在糾結(jié)碗的事情，“可是東西當了就拿不回來了，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不同當鋪呢？”

    “唉，一個小破骨頭做的碗值幾錢呀，稍等一下！”老板進了屋，然后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骨碗，“瞧，這就是我花十萬塊買下的小碗！你喜歡可以拿去?！?/br>
    第779章 別侮辱我妹

    林秋浦又問：“那這碗是誰送來的？”

    “一個男的，可能是個男的，裹得嚴嚴實實的，把這玩藝用報紙包著扔在我柜臺上，然后就跑了?！?/br>
    林秋浦打量著柜臺上的小碗，和泰揚典當行那個幾乎一模一樣，這東西做工并不復雜，一模一樣倒也不奇怪。

    林秋浦說：“如果你收到的是假的怎么辦？我意思是有人利用這個傳說騙錢？”

    “甭管真的假的，這碗只會在同一家當鋪出現(xiàn)一次，出現(xiàn)了就認倒霉，交錢唄！如果真的是假的，我只能詛咒他祖宗十八代，不過這個傳說只在龍安的典當圈子里流傳，外人是不知道的，這行里的人我都認識，我想他們不可能搞這種事情，誰會為了幾萬塊錢干這種缺德冒煙的事情，被人發(fā)現(xiàn)他就不要在龍安混了，代價太高，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