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jié)
“也沒鬧什么不愉快,就是開玩笑而已?!?、“剛拍完了戲,大家都在興頭上,隨便談了些中日關(guān)系的話題?!?、“那倆日本人摔盤子摜碗,本來還其樂融融的,氣氛被他們弄得很差。” “行行行,一個個說,你先來,其它人不許插嘴!”陳實指指左手邊的一個男人。 問完一圈,大家各說各的,十分混亂,老王說:“警官,我們當時趁著酒興,叫倆日本人給中國人下跪道歉,這沒什么吧,畢竟他們有錯在先……” “他們有錯在先?”陳實一臉驚訝。 “日本侵華戰(zhàn)爭啊,禍害了多少中國人。” “就是,依我說,這倆日本鬼子死得不冤,他們欠中國人好幾億條人命呢!” “這事要發(fā)生在解放前,估計日本鬼子就打來了,現(xiàn)在他們不敢了,因為咱們富強了?!?/br> “對,咱們富強了,再也不怕欺負了!” 越說氣氛越高漲,陳實一拍桌子,“我說你們啊,酒還沒醒嗎?今天是九·一八,兩個日本人死在中國,犯下這種暴力罪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中國人,你們還當作自豪的事情了?” 大家臉上的得意漸漸消散,陳實環(huán)顧一圈,“假如兇手在你們當中,無論他扯多少愛國情懷當幌子,這也是謀殺罪,別得瑟了好嗎,好好配合調(diào)查。” 老王說:“不可能,我們中間怎么可能有兇手呢!我看啊,肯定是那個小日本玩弄中國婦女,被人報復了?!?/br> “什么玩弄中國婦女?” “就是那個藤原,花心得很,我經(jīng)常看見他去那種場合,聽說在這里還有個姘頭,連中國話都說不利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騙到手的?!?/br> “太可恨了,這種女人就是崇洋媚外。”有人附和。 “別說了別說了,老王,你把這個情況詳細說說。” 老王一邊說,林冬雪一邊做記錄,時間已經(jīng)是十二點半,不少人都饑腸轆轆,向陳實請示:“我們可以去吃飯了嗎?今天攤上這事,一上午啥也沒干,本來今天有個新戲要招演員,唉,可恨的日本人!” 陳實說:“行,我請你們吃飯!”大家一陣歡呼,陳實補充了一句,“昨晚點了什么菜,現(xiàn)在重新點一遍,包括酒水,一樣也不許落?!?/br> 大家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憑印象照點了一遍昨晚的菜,陳實叫他們按昨晚的位置坐好,自己和林冬雪坐在倆日本人的位置,徐曉東站在旁邊。 林冬雪瞧出來了,他是打算把現(xiàn)場重演一遍,陳實說:“昨晚怎么吃的,現(xiàn)在怎么吃,誰喝了多少酒現(xiàn)在就喝多少,說了什么話也重新說一遍?!?/br> 有人面露難色,“有這必要嗎?” “你們不是演員嗎,應(yīng)該不難吧,我只想知道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謝謝大家配合!” 眾人面面相覷,于是點了酒和菜,老王先舉杯,“為今天殺青干一杯!” “干!” 一直演到叫“日本人”下跪道歉那一段,陳實對那個扇了藤原耳光的特約演員說:“你為什么打他?” “我……我看他不爽。” “不爽的原因是什么,因為他掙的比你多?” “不……不是,因為他是日本人啊,欠著中國人血債,難道你看到日本人能笑得出來?” 陳實嘆息,“下次別干這種事了,你這一耳光可能是要吃官司的,吃官司是小,檔案里有污點,以后誰還敢找你拍戲?” 那人自知理虧,羞愧地埋下頭。 “后來呢?”陳實問其它人。 老王說:“然后我們就叫日本人下跪,磕仨響頭?!?/br> “他們照做了?” “他們估計是怕挨揍,就跪下來了,田村倒是怪老實的,就是藤原還有點不忿,是他倆按著藤原的肩膀下跪的……”老王指出兩個人,被“出賣”的隊長一臉尷尬。 “咱們來一遍!”陳實清開椅子,騰出一片空地,作勢要跪下來。 “哎哎,警官,這可使不得?!崩贤踉噲D阻止。 陳實還是“跪”下來了,為了折衷,他只是盤腿坐在地上,叫那兩人過來按他的肩膀。 模仿了一遍,陳實問:“你們對藤原使用暴力了嗎?” “沒有!”兩人頭搖得像波浪鼓。 “別撒謊哦,尸體就在局里,身上有傷是可以驗出來的?!?/br> 一個小伙尷尬地承受,“我踢了他一腳,當時不是喝多了嗎?” “踢哪了?” “小腿上面……”小伙的臉紅紅的,多半是因為喝了酒。 “然后呢?” “然后他倆就走了,我們……我們繼續(xù)喝酒?!?/br> “來,接著倒,接著喝!” 老王說:“警官,別了吧,再喝下去又得醉!那還怎么配合你查案啊!” 林冬雪也小聲提醒,“適可而止吧!” 這群人已經(jīng)喝了三瓶二鍋頭,臉上浮現(xiàn)醉意,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雖說和昨晚是一模一樣的菜品,但沒那個心情,吃在嘴中味同嚼蠟。 “你們幾點回家的?” “晚上八、九點。” “具體點?!?/br> “八點四十五吧!”老王說,“我手機上有微信的結(jié)帳記錄?!?/br> 確認過他的手機后,陳實接著問:“中途有誰離席過嗎?” 有幾人稱離過席,但只是上廁所或者接電話,時間只有幾分鐘到十幾分鐘,完全不可能跑出去作案。 陳實又詢問了一下每個人回去的時間,和誰一起回去了,僅憑說辭來看,他們彼此都可以確認不在場證據(jù),問完之后,陳實說:“謝謝各位配合,可以回去了。” “警官,這事不會影響到我們演戲吧?”老王問。 另一個人說:“死的是倆日本人,有什么可擔心的,依我看,這兇手就是民族英雄!大英雄!” 陳實的目光落在說話者臉上,自知失言,那人低下頭,陳實說:“你們是不是到現(xiàn)在還以為昨晚的事情是愛國行為?” “難道不是嗎?”那人反問。 “我對你們的行為就四個字評價——仗勢欺人!希望你們都好好反思一下,以后別干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了!一個個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br> 陳實一行人走后,寂靜的屋里炸開了鍋,“這警察有毛病吧,向著日本人說話?!?/br> “我看,他媽大概是日本人,所以才不爽?!?/br> “這種警察,就不配保衛(wèi)人民,你瞧他那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肯定沒破過什么案件?!?/br> 大家越說越起勁,又找回了那份民族自豪感,只是有一個人的臉上,笑容慢慢收斂…… 第541章 冷清小巷 離開農(nóng)家樂,陳實將作過記錄的小本子交到徐曉東手中,“你去核實一下每個人的不在場證據(jù)?!?/br> “?。??”徐曉東震驚,這工作量可不小。 林冬雪說:“你覺得兇手在他們中間?” “聚餐時間和死亡時間相隔很近,而且在劇組里面,他們和兩名死者地位平等,接觸也最多,所以我覺得可以當作嫌疑人的預備軍。” “那么作案動機……會是因為嫉妒嗎?日本人掙的錢比他們多?!?/br> “就因為這殺人?” “別忘了,當時他們都喝了酒。” “好吧,可以算作一個,依我的看法,應(yīng)該有更深層的動機?!?/br> 剛剛這幫特約提到,大家羞辱死者的時候,藤原激動地嘰哩哇啦說了一堆,然而在場眾人都表示自己日語一般般,只能聽懂一些日常對話,所以也不知道藤原在說什么。 會不會這番話里就藏著什么關(guān)鍵信息呢? 回到局里,解剖正在進行,彭斯玨交給陳實幾張照片,是死者身上的血跡,他說:“藤原的血覆蓋著田村的血,田村應(yīng)該是先遇害的,藤原是后遇害的……測了肝溫,死亡時間幾乎同時?!?/br> “帶回來的啤酒罐呢?” “你標記了‘甲’的易拉罐是藤原喝過的,已經(jīng)快喝光了,另一個易拉罐是田村喝的,還有一大半?!?/br> “其它呢?” “田村脖子上的傷口是從側(cè)面插進去,然后劃開的,據(jù)此推測是一把雙刃利器,穿刺藤原的利器形狀也相仿,但位置很靠上,大概在這個位置……”彭斯玨以一名助手作示范,指出來刀傷,“第一刀受力方向從后背第一根肋骨附近,指向前胸第五根肋骨,第二刀是從第一根肋骨附近到前胸第四根肋骨,第三刀是第二根肋骨到前胸第三根肋骨,刀尖貫穿了肺葉和主動脈,整個胸腔里一塌糊涂?!?/br> 陳實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照片,指著其中一張說:“田村的胸口有藤原的血跡嗎?” “有一點?!?/br> 沉吟片刻,陳實笑了,“知道嗎?咱倆一口一個田村、藤原,怎么莫名地有種日本推理小說的氛圍。” 彭斯玨板起臉,“我還有事,走了?!?/br> “哎哎,我就吐個槽嘛!我推測藤原是蹲著被兇手從后面捅死的,他趕到的時候田村可能已經(jīng)倒下了,藤原蹲下來檢查田村的狀況……”陳實讓那名助手蹲下,在后面比劃著,“兇手從背后猛刺兩刀,藤原試圖站起來,兇手又補了一刀,所以第三刀幾乎是脊椎垂直?!?/br> “我也這么認為,你接著查吧,我還得解剖。” “對了,我很好奇,日本人構(gòu)造有什么不同嗎?他們胃真的很小嗎?” “趕緊消失!”彭斯玨下起逐客令。 現(xiàn)場并沒有找到兩人的手機、錢包以及證件,由于是外國人,證件查不著,也無法調(diào)查通訊記錄。 下午的案情會上,林秋浦說:“大使館那邊已經(jīng)來了電話,反正就是督促我們盡快破案,總之,該怎么查怎么查吧?!?/br> 陳實說:“能不能弄個日本警察過來幫忙?” “找個會說漢語的很難吧!再說也沒必要,這案子我們查就行了。” “不是,我另有安排,只要是個日本人就行,我不需要他會說漢語,最好一句都不會?!?/br> “你要是不說明,我不會幫你?!?/br> “真是的,連賣個關(guān)子的權(quán)利都不給……我認為兇手有一定的日語溝通能力,他是死者的熟人,但是現(xiàn)在他一定會極力掩蓋自己會日語的事實,所以我想釣個魚,隨便弄個日本人,扮成警察或者大使館的人,看看這幫人里面,誰聽得懂日語。” “好吧,我想辦法!” 天色已晚,陳實帶上林冬雪,又跑到現(xiàn)場去了,這個時候影視城里還有幾個劇組在拍夜場戲,林冬雪看見徐曉東坐在道具箱上正在吃盒飯,從后面走過去一拍他肩膀,“劇組的便當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