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雪奚落道：“彭隊長永遠放在第一位。”

    回到局里，陳實徑直來到技術(shù)中隊，屋里冷得凍死人，警員們都在跺腳哈手取暖，彭斯玨則坐在顯微鏡前，目不轉(zhuǎn)睛地朝里面看，絲毫不受影響。

    “怎么了？技術(shù)中隊改古墓派了？”陳實調(diào)侃道。

    一名警員說：“隊長正在做冰箱里食物腐爛的實驗。”

    房間里果然多了一臺舊冰箱，陳實笑道：“真敬業(yè)??！”

    彭斯玨頭也不回地說：“現(xiàn)在的常溫是5度，冰箱里的雪糕要融化成那樣，可能得花不少時間……另外我還看了田納西大學的實驗數(shù)據(jù)，在室溫30度的情況下，尸體的腐爛會加速五個小時?！?/br>
    “尸體農(nóng)場？”

    “沒錯！”

    美國的三所大學聯(lián)合建了一座尸體農(nóng)場，里面有各種各樣的尸體，水泡、土埋、密封、泥碳鞣尸，用以收集尸體在不同情況下腐爛的數(shù)據(jù)，以供破案之用。

    彭斯玨說：“案發(fā)當晚有沒有斷電，死亡時間的推斷會有五小時的誤差，但是要怎么確定斷電是否那晚發(fā)生的？”

    “我回來的路上冒出一個猜想，兇手是下午三點殺害的死者，然后去門外拉掉電閘，第二天早晨再悄悄回來打開電閘，站在法醫(yī)的視角看，室里一直開著空調(diào)，所以會把死亡時間往短了推測，判斷是晚上七點命案發(fā)生，實際上屋內(nèi)一直是常溫狀態(tài)……這是逆向思維，如果兇手真是有意為之，他一定很聰明?！?/br>
    “誘導(dǎo)法醫(yī)的想法，這未免太聰明了，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不在場證據(jù)，警察找到他的時候，他可以從從容容地說，我那天晚上七點有不在場證據(jù)?！?/br>
    彭斯玨沉吟片刻，說：“還有另一種可能，斷電是之前發(fā)生的，冰箱里的食物早就壞了，命案確實是那天晚上七點發(fā)生的……別忘了，那個男的七點鐘還接到了死者的電話?！?/br>
    “我說了是猜想，大膽假設(shè)，小心證明。”

    “我覺得你把兇手考慮得太復(fù)雜了。”

    “不，一個人想要脫罪的時候，會表現(xiàn)出比平時更高超的智慧，這就叫急中生智?！?/br>
    “光在這里討論，也沒結(jié)果，不如去現(xiàn)場再看看吧?！?/br>
    陳實立即同意，說：“等下，我有東西要給你?！彼秧n樂的頭發(fā)樣本給了彭斯玨，“和死者身上找到的毛發(fā)比較一下吧?！?/br>
    彭斯玨把這個交給屬下去做，一名警員說：“隊長，皮屑樣本的結(jié)果出來了，dna完全匹配?！?/br>
    陳實一愣，問怎么回事，彭斯玨說：“好像不用跑一趟了，嫌疑人已經(jīng)確定了。”

    第109章 包小三是個技術(shù)活

    死者指甲縫里的皮屑，就是包養(yǎng)過她的商人邵大海的，實際上邵大?，F(xiàn)在人就在局里。

    聽到這個消息，陳實感到驚訝的同時，也有點失望，彭斯玨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說：“你是不是希望案件更有挑戰(zhàn)性一點？”

    “哈哈，早點破案早點休息，我巴不得呢！那個嫌疑人在哪？”

    “審訊室?！?/br>
    “一起去看看?！?/br>
    “我不去，還有工作。”

    “走吧走吧，當警察最大的樂趣就是揭曉真相的那一刻?！标悓嵣沧?，硬是把彭斯玨拉走了。

    審訊室里，一個謝頂?shù)闹心昴腥苏谄疵员?，“我沒有殺人！我怎么可能殺人呢？我做了那么多慈善，捐了好幾所希望中學，我還信佛，我不可能殺人的，你們不要誣陷我好吧？”

    林秋浦手上拿著剛出爐的鑒定報告，“死者指甲里的皮屑就是你的，你怎么解釋！”

    “這……”邵大海目光游移。

    “快說！”

    邵大海嚇得渾身一哆嗦，說：“我那天是找過她，你們也知道，以前我和她處過一陣子，后來讓我老婆知道了，然后就……鬧得很難看吧，我老婆帶上我那幾個小舅子當街堵我，還揪著她頭發(fā)打，被路人拍下來傳到網(wǎng)上了，現(xiàn)在還能找到呢，‘龍安市打小三視頻’。我老婆得知我給她花了不少錢，不爽，叫我當個惡人，把錢要回來，我去討了幾次，跟孔婷婷鬧得不太愉快，就一直沒怎么聯(lián)系……”

    “后來呢？”

    “前幾天她突然聯(lián)系我，說一個人寂寞了，想出來開房，我當然就沒拒絕了，當晚就那啥……發(fā)生了關(guān)系。我心想，她該不會還對我舊情不忘吧，包小三是個技術(shù)活，就跟養(yǎng)貓養(yǎng)狗一樣，養(yǎng)好要投入不少錢和精力呢，孔婷婷這女孩長得挺漂亮的，拿得出手，而且沒怎么念過書，女子無才便是德嘛！再一個，我老婆剛查出乳腺癌，怕是沒幾年好活了，我就尋思趁著舊情復(fù)燃，等老婆死了就娶她好了?！?/br>
    “所以你就去找她？”

    “是啊，我找她聊天，給她打紅包，都對我愛搭不理的，我心說，怎么女人也有拔吊無情，難道她那晚只是想找刺激？所以我就上門找她……”

    “哪天？”

    “平安夜中午啊，我是打算約她出去吃飯的，可是她叫我滾，我就來氣了，和她吵了幾句，她就是那個時候撓了我一下……瞧，我手上還有道道呢！”

    “真會編故事?。　?/br>
    “領(lǐng)導(dǎo)，我真的沒編故事，這些都是事實，我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行了行了，別賭咒發(fā)誓了，你知道她為什么突然找你開房？”

    邵大海搖頭，“可能是寂寞了吧？”

    “實際上，她懷疑自己染上了艾滋病，瘋狂地報復(fù)社會，順便報復(fù)了一下你。”

    邵大海震驚不已，“那她有沒有……”

    “沒有，我們已經(jīng)驗過了，她沒有得病?！?/br>
    邵大海的眼睛仍睜得大大的，然后把臉埋在雙手之間，“媽的，差一點就萬劫不復(fù)了，我還以為她喜歡我呢！我這輩子真是吃b虧上b當，險些死在b上面。”

    邵大海的話讓女記錄員微微皺眉，林秋浦用筆敲打桌子，說：“說案發(fā)當天的事情?！?/br>
    “案發(fā)當天……呸，什么案發(fā)當天，我真的沒殺人?！?/br>
    “當晚七點，你在哪？”

    “在家，我兒子可以作證?！?/br>
    在外面旁聽的陳實搖頭，“他不是兇手?！?/br>
    “身高體型都不符?！迸硭公k說。

    “那咱們還是走一趟吧。”

    彭斯玨提上一個勘察箱，兩人回到案發(fā)現(xiàn)場，他們并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外面觀察電箱，彭斯玨說：“握手上面沒有灰塵?！?/br>
    “你往周圍看看，周圍都很臟，就把手這一塊很干凈，有人碰過，然后把灰全部擦掉了?！?/br>
    “也未必是當天。”

    彭斯玨并非是在抬杠，理不辨不明，兩人只是站在兩種可能性上，進行辯論。

    和宋朗搭檔的時候，他們經(jīng)常像這樣激烈地討論案情，雙方都樂在其中，看著陳實專注的側(cè)臉，彭斯玨心里像有個疙瘩，明知道是那個人，卻不能說出來。

    他無數(shù)次告誡自己，在任何場合，“宋朗”這個名字絕對不能夠叫出口，那個人是背著兩條人命的在逃通緝犯，盡管他相信宋朗是無辜的，但身為警察，他必須守住底線。

    眼前這個人只是陳實，一個會破案的好心市民，他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

    “發(fā)什么呆?。俊被剡^神來，陳實正盯著他的眼睛。

    “在考慮一些事情?！迸硭公k不動聲色地掩飾過去。

    “打開看看吧?！?/br>
    電箱沒有鑰匙，直接就可以打開，陳實要過彭斯玨的放大鏡，對著電閘觀察了一陣，說：“主電源被碰過?！?/br>
    “有指紋嗎？”

    “這玩藝是陶瓷做的，我看不出來。”

    彭斯玨打開勘察箱，在電池上接上紫外線燈，對著電閘照，他搖頭說：“沒有?！?/br>
    “沒有才可疑，如果是屋主自己動的，為什么要戴手套？”

    “進屋看看吧。”

    為了方便查案，案發(fā)現(xiàn)場的鑰匙由這里的居委會代為保管，剛剛上來的時候陳實討了鑰匙。

    他打開門，地上的血跡尚未清理，警方用繩子圈出死者倒地時的輪廓，兩人直奔冰箱，打開來，一股腐爛的臭氣撲面而來，陳實用手扇著風，一回頭發(fā)現(xiàn)彭斯玨不知何時戴上了口罩。

    “你倒是給我一副啊！”

    “就帶了一副……這些菜爛成這樣，這個季節(jié)就算放在常溫下，也不會腐爛得這么嚴重?！?/br>
    “看來你平時不做飯，這小姑娘不太講究，把生食和熟食放在一起，在密封環(huán)境下，這些生rou上的細菌會跑出來，加速腐爛?！?/br>
    “那也沒這么快的，菜爛成這樣，至少要一周時間。”

    “這些好像是吃剩的外賣，我找找！”

    陳實去翻垃圾桶，果然找到了外賣的收據(jù)，他一一核對，這些菜確實是一周以前點的，吃剩之后就隨手扔在冰箱里……這女孩的冰箱，也就是個豪華版垃圾桶。

    陳實沉默了，這時彭斯玨發(fā)現(xiàn)一塊吃剩的布丁蛋糕，他拿起來看了看，“這個還很新鮮，像是這幾天買的……上面有保質(zhì)期，到12月24號?！?/br>
    第110章 目擊證人

    那塊蛋糕做工很別致，上面的價格標簽，要四十塊一盒。

    陳實說：“這也證明不了是那天買的，看看下面的冰棍吧?！?/br>
    他打開冷凍室看了看，這些冰棍早就過期了，是孔婷婷去年和今年夏天吃剩了，隨手扔在這里的，更加當不了證據(jù)。

    彭斯玨說：“本質(zhì)上來說，你和老林一樣的固執(zhí)，只是你運氣好?！?/br>
    “我不止運氣好，而且我的直覺向來很準?！标悓嶊P(guān)上冰箱下面的門，又拿起那塊蛋糕，“沒怎么腐爛，要怎么判斷什么時候買的呢？”

    “得多買幾塊，做個分組對照試驗?！?/br>
    “走吧，附近有家商業(yè)店，可能是在那里買的?！?/br>
    “蛋糕先放在這里，我沒帶冰盒，之后再來取。”

    兩人出門，對面的施工工地真的很吵，他們連說話都要大聲，彭斯玨皺眉道：“這么吵，沒人舉報嗎？”

    “這一片以前是紡織廠的宿舍樓，被一個老板盤下來對外出租，一個月八百，住在這里的基本上都是在附近務(wù)工的，白天一般不在家。”

    來到樓下，兩人朝商業(yè)街走去，陳實突然注意到有一個衣著破爛的小男孩跟著他倆，他心想可能是附近拾荒者的孩子，沒太在意。

    商業(yè)街上果然有家蛋糕店，兩人進去找到了那種蛋糕，導(dǎo)購員滿臉堆笑地走過來，向他們介紹，陳實拿起蛋糕說：“這種蛋糕，保質(zhì)期只有兩天嗎？”

    “是的，這種布丁蛋糕追求絕對新鮮，如果兩天賣不掉，我們就處理掉了?！?/br>
    “見過一個女孩來買過這種蛋糕嗎？”陳實亮出手機上孔婷婷的照片，“我們是警察，正在查一宗案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