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呢？”

    比起逼著她父親送她去上學(xué)，他更希望小姑娘能脫離她的父親。

    清虛北境里有許多像她這樣的小孩兒，在那兒成長或許會更好。

    “我想。我想要變得很厲害，然后出去找到我娘?！?/br>
    “好?！痹七t摸了摸她頭頂?shù)男【揪?，“等著我?！?/br>
    后來幾日，云遲奔波著約孟煜卿出來見面，確定了可以將小姑娘接過去，他又回去找了她父親談。

    他最終還是同意了，只待她留在家里過完除夕，孟煜卿就會來接她上清虛北境。

    這幾日宋時樾似乎也很忙，幾乎是天天地往當(dāng)鋪跑，有時候他回來時已是深夜，而且是直接背對著他躺下睡覺，似乎很是疲憊，云遲沒敢打擾他。

    一直到除夕前夜，云遲閉著眼睛面對墻躺著，漏夜而返的人輕手輕腳上了床榻。

    云遲感覺到他沒有如往日一般一回來就閉眼，而是在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溫?zé)岬能|體貼上背部，云遲轉(zhuǎn)身。

    “師尊，還沒睡？”

    “嗯。”云遲輕應(yīng)一聲。

    雙雙沉默。

    云遲手臂摸索著摟住他，主動問道：“明日還出去么？”

    “不去了，陪師尊過年?！?/br>
    *

    除夕，云遲難得不想那么冷清地過一個年，在窗子上貼了新的貼畫，一大早又起來做年糕，宋時樾在一旁想幫忙，云遲卻不許。

    宋時樾只好轉(zhuǎn)身出了小廚房。

    云遲沒有多想，直到做好年糕才喊了徒兒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回到屋里一看，他眉眼彎起。

    “師尊不許笑?！?/br>
    小小一只的團(tuán)子坐在雪白雪白的床上，全身穿著喜慶的紅色，正是云遲先前為他做的那一身。

    云遲昨日便將這身衣裳找出來放在柜子里，就等著今日讓他換上，沒想到徒兒竟自己不聲不響就穿上了。

    “師尊，幫幫我?！?/br>
    小團(tuán)子身子軟軟，手卻不夠長，一身棉衣穿著竟摸不到背后，無法將綁帶系上，他委委屈屈看向師尊。

    云遲笑了一會兒，走過去將他系好，拉著小團(tuán)子起身轉(zhuǎn)了兩圈，喜愛之情溢于言表，“果然適合?！?/br>
    小團(tuán)子甜甜一笑：“師尊喜歡就好?！?/br>
    “我做了年糕，過來吃?！?/br>
    小團(tuán)子現(xiàn)在非常有小孩兒的自覺，也不扭捏了，吃了一塊又一塊軟糯糯的年糕，還不忘喂師尊幾口。

    夜晚，吃完師尊做的一桌好菜，宋時樾說想給師尊畫張小像。

    想起先前他畫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畫像，云遲赧然，第一反應(yīng)是拒絕。

    小團(tuán)子卻拉著他的衣袍輕輕晃著：“就畫一張！”

    面露為難，云遲到底挨不過小團(tuán)子的撒嬌，警惕問道：“怎么畫？在哪里畫？”

    反正如果要解衣袍什么的……他是絕不可能同意的。

    見云遲臉色發(fā)紅，小團(tuán)子眨了眨眼睛：“師尊在想什么？”

    “沒有啊?！痹七t話鋒一轉(zhuǎn)：“在外邊畫好不好？能看見么？”

    “可以的?！彼螘r樾安排著師尊在長廊邊坐下，指引他倚靠著欄桿，“師尊，笑一下?！?/br>
    云遲微微一笑，見著小團(tuán)子擺出筆墨和顏料啊，低頭認(rèn)真畫著，心里洋溢著暖意。

    只是宋時樾只在一開始的時候抬頭看了他一眼，接下來便全程埋頭畫畫了。

    偏偏他畫得又十分認(rèn)真，云遲不忍打擾，也沒有擅自改變動作，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看著小徒兒。

    良久，宋時樾終于抬起頭來，久久看著云遲，他的眼睛很亮，讓人沉溺其中。

    “畫完了?！?/br>
    云遲頓了一會兒，笑道：“說是畫我，可又不看我，不知道能畫成什么樣。”

    小團(tuán)子慢慢地走到云遲身前，收起了小兒的可愛與憨態(tài)，認(rèn)真看著他：“師尊的模樣早已刻入我心底，不用看也能刻畫出來?！?/br>
    他說著低頭時眼底盡是低落，再抬頭已然整理好情緒，至少沒讓云遲看出異樣來。

    “師尊看看?！?/br>
    云遲接過畫像一看。

    身后掛著發(fā)出暖光的燈籠，他微微一笑，面目在暖色之下一片柔和。

    宋時樾還著意在他的服飾之上添了許多小玩意兒，珠玉琳瑯掛在衣袍上，頭頂還有幾枝紅梅伸入畫中。

    比現(xiàn)實(shí)更添幾分年味。

    云遲很喜歡。

    “可以送給我么？”

    小團(tuán)子卻是即刻從云遲手里將畫搶了過來，笑意不達(dá)眼底：“不行的，這畫是我要留著的，師尊若是想要，我以后……”

    講到這個“以后”時，宋時樾頓了一下，抬頭對著云遲笑：“師尊想要我再畫一幅給你。”

    二人都沒有守歲的習(xí)慣，外頭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夜深之后終于停歇。

    云遲抱著小團(tuán)子上了床。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今日宋時樾有些奇怪，明明是笑著的，但看著他的時候總有些悲戚。

    徒兒向來是善于將自己的情緒藏起來的，而小團(tuán)子卻不一樣，無論再怎么掩飾，眉眼之間，包括嘴角的一點(diǎn)弧度都能透露出他的情緒。

    云遲捏了捏小團(tuán)子的臉，問道：“要變回來么？”

    小團(tuán)子抬頭望著師尊，“那我去將衣裳換下來。”

    小團(tuán)子噠噠噠下了床，不一會兒宋時樾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