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嘗了十六口   你跟你同桌關(guān)系這么好？……

    直到片刻后, 他的喉結(jié)才微微動了動，開口回答：“我知道什么是……你說的那個……”

    話音到這兒卡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轉(zhuǎn)而輕抿了一下干燥的下唇，問她：“那你……你需不需要什么？”

    顧湘看他恢復(fù)正常，也放下心來, 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別的倒是不需要……就是我事先沒有準備，把褲子弄臟了……”

    說到這兒有點郁悶地鼓了鼓臉, 又道：“所以我才不好意思出cao嘛，怕被人看出來……”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就一直這么坐著嗎？”江澈聽完眉心微蹙。

    顧湘喝了口熱水，回答：“本來打算給我媽打個電話的, 但是忘帶電話卡了，只能等下一節(jié)劉老師來上課的時候找她借一下手機……哦對了, 你有偷偷帶手機來學(xué)校嗎？”

    “沒有，”江澈看著她, 考慮兩秒后索性開口，“我現(xiàn)在回家?guī)湍隳冒?，這樣快一點。”

    “??？”顧湘愣了一下, 放下水杯直起身來，“你待會兒不用上課了嗎？”

    “下節(jié)課自習(xí), 老師有事請假了，”江澈隨口扯了一個理由，不等她開口質(zhì)疑便又問, “你要干凈的褲子嗎？除了這個呢？”

    顧湘被他的問題帶偏，下意識順著往下想了想，然后回答：“主要是褲子吧, 就是我現(xiàn)在穿的這種，在我房間左邊衣柜的第三層，然后除了這個……你拉開衣柜里的抽屜，里面還有那個……穿在里面的褲子，你懂吧？”

    “嗯，”江澈被她的形容嗆得輕咳了聲，準備轉(zhuǎn)身離開時又想到了什么，臉上劃過一絲窘迫，問她，“那你需不需要我給你買那個……衛(wèi)生巾？”

    最后三個字因為太不熟悉，念起來小心翼翼的。

    “不用不用，我已經(jīng)托阮明昭幫我去超市買了，”顧湘聞言趕緊擺擺手，看他點頭會意也松了口氣，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那你快去快回啊……”

    ……

    江澈從初一三班的教室離開時，初中部已經(jīng)開始做cao，cao場上回蕩著廣播體cao“一二三四”的口令，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人，只剩學(xué)校的主干道上冷冷清清。

    他抬手看了眼表，上面顯示九點五十分，他上午的第三節(jié) 課已經(jīng)開始了。

    只不過當然不是什么自習(xí)，是數(shù)學(xué)，只好在他跟那個老師的關(guān)系還不錯，到時候下了課解釋一句就行。

    這么想著，江澈又回憶了一下初中部上午第三節(jié) 課結(jié)束的時間，大概是十點四十五，他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所以并不著急。

    只不過江澈千算萬算，畢竟之前還從沒在上課時間離開過學(xué)校，不大熟悉流程。等到了學(xué)校大門才發(fā)現(xiàn)伸縮門緊閉著，安保室的大叔在注意到他后從窗口探出頭來，出聲問了句：“同學(xué)，干嘛的？”

    江澈見狀，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沒辦法大搖大擺地出去，只能輕一扯嘴角，硬著頭皮回答：“叔叔，我有急事回家一趟，要拿點東西?！?/br>
    門衛(wèi)大叔聞言，蓋上手里的茶杯缸子，一邊把頭縮回去，一邊搖搖頭回答：“那不行啊，現(xiàn)在沒到開門的時間，你得有假條我才能放你出去，假條到班主任那兒開。”

    “……”江澈聽到這些流程就忍不住皺眉，看了眼跟自己只有咫尺之隔的馬路，心不在焉地跟對方道了句謝，“我知道了，謝謝叔叔?！?/br>
    然后轉(zhuǎn)身返回。

    只不過沒走多遠，他就在安保室的視野盲區(qū)里閃身轉(zhuǎn)進了一側(cè)的岔路口，周圍都是校方斥巨資移來的幾十年老樹，很容易掩人耳目。

    就這樣在鳥語花香的綠化帶之間轉(zhuǎn)了幾個彎，江澈最終憑借自己出色的方向感抵達了學(xué)校東南角的圍墻。

    說實話，讓他回去開假條對他來說有些強人所難。一來太浪費時間，他不知道班主任現(xiàn)在是不是在上課，二來他編不出很好的理由，也不知道編出來之后會不會遭到拒絕……因此最后綜合考慮起來，還是用一些非常規(guī)的辦法來得便捷。

    學(xué)校的圍墻并不是完全用磚石砌的，而是在基礎(chǔ)墻高上加裝了棕色的金屬護欄，整體大概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只比江澈超出半個頭。

    所以等江澈踩上將近三十厘米高的基礎(chǔ)墻后，事情就變得輕而易舉起來，尤其護欄中間還貼心地設(shè)計了可以落腳的橫檔，他抬腿一跨，輕輕松松就翻了出去。

    但或許是因為之前從來沒干過翻.墻翹課這種事情，江澈落地之后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行徑光是想想就很荒唐，尤其他一直以來都是老師家長眼中的好學(xué)生，要是讓他們知道，估計會跌破眼鏡。

    只不過心里這么想著，他面上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強裝鎮(zhèn)定地回頭看了一眼，確認周圍沒人發(fā)現(xiàn)便松了口氣，加快腳步離開自己的犯罪現(xiàn)場。

    早高峰結(jié)束后的道路此時看起來格外空曠，兩旁的樹上盤踞著夏末秋初的老蟬，映著上午柔和的暖陽，耳邊只剩下微弱的鼓噪。

    留給江澈的時間還算充裕，所以他也不著急，就這么一路在陽光下踱回去，最后上樓，輸入顧湘家的門鎖密碼。

    顧東勝跟蔡芬芬在這個點都出門上班了，家里沒人，也讓他免去了解釋的麻煩。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tài)，明明他是受托而來，江澈在打開顧湘的衣柜時仍然有種自己正在犯罪的錯覺，心臟在胸腔里不受控地跳得很快，震得他手都有點抖。

    這一來他只能速戰(zhàn)速決，找到她的校服褲后默默深呼吸了兩下，伸手拉開抽屜，飛快往里瞥了一眼。

    緊接著便收回視線，半闔上眼睛，根據(jù)記憶摸索到她那一團軟綿綿的布料，然后跟燙手山芋似的拎出來，看也不看塞進校服褲里，反手合上抽屜，幫她把衣柜門關(guān)上。

    江澈做完這一切就匆匆離開了她家，但畢竟不能就這樣把褲子帶給她，于是又打開了自家的門，找了個合適的紙袋幫她把褲子裝好。

    中途為了保險起見，還確認了一下自己沒有慌不擇路地拿錯東西，這才拎著袋子從房間里出來。

    時間依舊充裕，江澈在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便利店，腳下的步子跟著頓了頓，最后進去照著她的口味給她買了一大袋零食。

    之后就這么慢吞吞地拎著東西按照原路翻.墻回到學(xué)校，一直等到她第三節(jié) 下課，看老師從她的教室離開，才掐著點出現(xiàn)在后門。

    她班上這會兒熱鬧得很，除了一干正在抄黑板上布置的作業(yè)的學(xué)生，其余說話的說話出來打水的打水，亂糟糟一片。

    顧湘看樣子似乎也沒有大課間那會兒那么蒼白了，正探著頭去看她同桌手上寫的什么東西，嘴巴一張一合地跟對方說著什么，很快伸出手來試探地想搶。

    他同桌對此倒是不太在意，第一時間側(cè)過身護住手里的作業(yè)本，一邊伸手抵住她的腦袋阻止她。

    江澈看著這一幕，微微瞇起眼睛，似乎能在周圍的嘈雜中借助她的口型聽到她在說些什么：

    “……李易陽，求你了，你就讓我看看你作文怎么寫的嘛……我可以拿我的跟你換，我好歹也有五十分呢……”

    “……要不我中午吃飯給你占位子，我還可以幫你排隊打飯呢……哦哦還有，你運動會不是報名了嗎，我到時候還可以給你送水，我是我們班后勤呢……”

    “李哥——陽哥——李易陽……你就讓我看看五十六分的作文嘛，我也想開開眼……”

    江澈看她好聲好氣地說得滿臉通紅，忍不住皺眉，總覺得心里不大平衡。

    尤其想到自己平時給某人教功課的時候，可從沒看她像這樣雙手合十可憐巴巴地央求，甚至連一句“哥”都沒喊過。

    更別說他平時幫她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是給她教作業(yè)還是帶她出去玩，更別說現(xiàn)在還翹課回去幫她拿褲子……怎么不見他像她那個同桌一樣擺架子。

    這么想著，江澈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在后門站的時間有點久，直到身后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你好……你到我們班要找什么人嗎，還是有什么事??？”

    江澈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了眼，很快松開緊縮的眉頭，換成一臉禮貌，微微頷首道：“麻煩幫我找一下你們班顧湘?！?/br>
    “顧湘？！”阮明昭眨巴了兩下眼睛，說出這兩個字時差點破音，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了眼教室里還在沒心沒肺纏著李易陽的某人，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哦哦……好，找顧湘是吧……”

    然后緊緊捧著手里的保溫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抬手重重在自己的前桌肩上拍了一下，看她回過頭來，才擠出一個假笑，咬牙提醒她：“顧湘——后門有人找——好像是江澈呢——”

    顧湘愣了一下，歪過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后門那個高高的身影，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確認自己早早準備好的衛(wèi)生巾在里面。

    只不過這個動作剛一做完，她緊接著就意識到這事是阮明昭告訴自己的，那她豈不是看見江澈了？

    顧湘條件反射地“咕嘟”咽了口口水，想到自己上次在食堂裝傻的事情，只能心虛地瞄她一眼，抬手捂著自己的屁股站起來，嘴上連聲應(yīng)了兩句：“哦哦……知道了……”

    阮明昭聞言只是冷笑了聲，從牙縫里輕聲擠出一句：“待會兒回來記得給我解釋清楚哦——”

    “哦，嗯嗯……”顧湘又胡亂地應(yīng)了兩聲，飛快逃向后門。

    這頭江澈看她別別扭扭地夾著腿走過來，抬手把裝著衣服的袋子遞給她，一邊從鼻尖悶悶“嗯”了聲，聽起來有點沒好氣。

    但顧湘沒聽出來他的情緒，只顧低頭確認袋子里的東西無誤，嘴上連聲沖他道謝：“太好了，那我去廁所換了，你也趕緊回去上課吧……”

    江澈垂了垂眼皮，有些刻意地清了一下嗓子，應(yīng)了聲“好”。

    只不過就在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顧湘又急匆匆抓住了他的手臂，輕聲喊了句“等一下”。

    江澈聞言，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明朗了不少，轉(zhuǎn)頭看向她，猜測她是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想跟自己好好道謝了。

    但沒想到這位小朋友只是伸手指指他手上的那一大袋零食，一臉期待地問他：“這個是給我的嗎？”

    “……”江澈跟著低下頭，有一瞬間語塞。

    顧湘看他不答，便試探性地伸出手，主動道：“謝謝啊，你怎么知道我餓了，買的還都是我愛吃的……”

    江澈眼看她的小賊手就要碰到袋子，下意識抬手把它往身后藏了藏，一面脫口而出一句：“不是給你的?！?/br>
    只不過這話一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有些不齒，竟然會因為一些奇怪的情緒跟一個小朋友慪氣。

    “……呃？”這頭顧湘聞言，手在空中僵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問他，“不給我給誰??？”

    江澈抿了抿唇，只能硬著頭皮往下編：“給我同桌的?！?/br>
    “……？”顧湘再次愣住，眼看他拎著那袋零食轉(zhuǎn)身離開，總算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嘴里小聲喃喃，“你跟你同桌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啊……還給他買零食……”

    但沒想到他還沒走兩步，又突然快步折回，悶頭把那袋零食一股腦塞到她手上，話音聽起來隱隱藏著些懊惱：“算了，他不吃巧克力，都給你吧?！?/br>
    話到最末，又像是故意給自己添堵般地加了一句：“記得分一些給你同桌。”

    “呃？”顧湘第一時間愣了一下，但完全沒聽出來他是在說反話，這會兒收到零食就夠滿足了，便沒多深究，彎起眼睛乖乖答應(yīng)下來：“哦，好，給我同桌是吧，我會的?！?/br>
    江澈聞言，深吸了一口氣，看她一眼后，轉(zhuǎn)身離開。

    第17章 嘗了十七口   滿腦子想什么東西？……

    等顧湘換好褲子回到教室, 屁股還沒貼上凳子，阮明昭便率先對她發(fā)難，扒著她的椅背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我靠顧湘！你怎么跟江澈認識啊？你認識他怎么不早告訴我？他還給你送東西？送什么來了？”

    “我……就……一些零食啊……”顧湘被她一連串的問話堵得結(jié)舌, 只得哆嗦地把那袋零食都拎到她桌上去，一邊往外掏曲奇餅干跟薯片一邊小聲開口，“……我上次突然聽你提起來, 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說嘛……”

    “沒反應(yīng)過來？上次在食堂我們跟他隔著三張桌子吃了十幾分鐘飯你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不還碰到了兩次嗎？”阮明昭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臉, 盯著她嚴肅開口，“算了, 就不扯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就速速招來, 你跟他怎么認識的？”

    “他是我小時候鄰居啊……只不過他上初中的時候搬家了，我是今年才剛搬過來的, 現(xiàn)在又住一塊兒了?！鳖櫹嫫擦似沧欤闷鹨话麅鐾燮ぷ拥紫逻f了遞, 帶著一股討好勁。

    阮明昭隨手抽走果凍，放到一旁，問：“又住在一起？這么巧？你們兩家是商量好的嗎？”

    “差不多吧, 當時我爸媽跟他爸媽一起來買的房子……”顧湘一五一十地回答。

    “我靠……”阮明昭聽到這個答案，倒吸了一口涼氣, 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又道，“那你們這不就是青梅竹馬了嗎？他現(xiàn)在還對你這么好, 給你送吃的送喝的，以后說不定要結(jié)婚的……”

    “嘶——”顧湘聽到這句，頭皮連后背一陣發(fā)麻, 顯然被她的話嚇到，臉上泛起一言難盡的表情。

    頓了頓伸手擰開一包吸吸果凍，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猛吸了一口才緩過來，開口：“阮明昭，你怎么這么變態(tài)啊，現(xiàn)在就想這些。”

    “這怎么變態(tài)了？江澈長得不好看嗎？”阮明昭跟著一愣。

    顧湘聞言，臉上的五官再度扭曲了一下，到頭來還是忍不住皺起眉，有點嫌棄：“不可能的，我跟他真的從小就認識。我媽說我穿開襠褲那會兒，每次去他家玩完回來都滿臉鼻涕，因為他不肯幫我擦，說覺得我惡心。我那時候的樣子都被他看光了，所以怎么可能……那什么嘛，就是鄰居家的哥哥而已……”

    阮明昭聽到最后，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只好抬手擺了擺，跟她換個話題：“行行行，不可能就不可能吧……那你能不能把他qq號發(fā)給我??？我要是列表里有這么個人物，以后說起來都挺風光的?！?/br>
    “……有這么夸張嗎？”顧湘狐疑地看她一眼，伸手提走她桌上的零食袋，試探地又道，“他不就是成績好了點嗎，你加他干什么啊……”

    只不過她話雖然這么說，主要還是因為不太敢給。記得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班上也有人像這樣知道了她跟江澈的關(guān)系，于是就拿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過來賄賂她要qq。她當時不懂事，樂樂呵呵地收了，回家在小紙條上抄下某人的qq號后，第二天夾在本子里讓班上的各個女生傳抄。

    以至于江澈當天晚上，在三年級小學(xué)生做完作業(yè)后就收到了不下十條好友申請，對方的資料信息上面不但把年齡標注得清清楚楚，還填了玉樹中心小學(xué)之類的學(xué)校信息。

    他稍微想了一下就厘清了思路，推測出唯一的可能性。于是出門敲開顧湘家的門，把她這個貪贓納賄的小叛徒給揪了出來，讓她在地板上含淚清點了贓物，第二天老老實實背著它們到學(xué)校還給那些女生。

    所以有了這件事在前，顧湘現(xiàn)在也謹慎了不少，不敢貿(mào)然答應(yīng)下來，免得到時候又要挨江澈的罵。

    這頭阮明昭聞言，抬手嘣了一下她的額頭，回：“他那成績只是好了‘點’？你怎么不去看看我們走廊那兒的中考大字報??？他年紀第九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