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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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婉輕輕搖頭,她方才養(yǎng)精蓄銳了一會,和鄒若言好生說了會話。 時隔這么多年,除了爭吵怒罵,兩人第一次這般平靜,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又許是歲月太過無情,連生猛的鄒若言都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倆人都沒再說周季深,只是回憶起在太師府的快樂日子,至于這個男人,其實仔細回想起來,除了傷痛難過,腦海里竟是蜻蜓點水般了無痕跡。 “季深,不要再這樣了,當年,是我們錯了?!比~婉未再落淚,眸中竟是露出一絲解脫,“這么多年,我都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其實,我們明明就是道德的背叛者?!?/br> 她當年,明明答應了太師夫人,愿意遠嫁,再不見周季深,可后來,她還是沒有做到。 在知道周季深和鄒若言夫妻恩愛的時候,她是恨過的,之后和周季深再續(xù)前緣,心內甚至升起了異樣的復仇快/感。 周季深看著葉婉這般凄婉模樣,很是心痛,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是真正有感情的,不過這感情走到中途還剩多少,誰也不知道,畢竟周季深的女人不少。 只是到了如今生死邊緣,反而俱都放下了,此刻腦中回憶的,都是倆人在一處的甜蜜日子。 “婉婉,我……”周季深跪坐在床邊,涕泗橫流,他腦中回憶的全是葉婉的好,還有葉婉年輕時的美麗嬌柔和體貼入微,“當初,若是那個孩子還在就好了,婉婉,是我沒有護好你。” 周季深憤恨無比:“都是她這個毒婦,她遲早會遭報應的,我的孩子,俱都被她藥了個干凈,婉婉,若是我護好了你,我們的孩子,也能安生長大的,當年,我應該將你接到府里的?!?/br> 葉婉搖頭,嘆息了一聲,即便是生下來了,鄒若言也不會容得下,因為,是她葉婉的血脈。 “不,季深,那個孩子我很慶幸他未曾出世,他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也不該在我肚子里,阿姐說的對,懷仁已經抬不起頭了,你還要我們的孩子也這樣么?” 這般說著,目光又投向了立在一邊的葉繁星,滿眼溫柔:“懷仁,娘這輩子太過自私,一直忽略了你,只希望你以后能和阿年好好過日子,莫要學娘一般,走那滿是荊棘的路,太苦了?!?/br> 葉繁星心頭巨震,葉婉居然知道他的心思,那了然的目光,葉繁星看的清清楚楚。 他只能抽動著嘴角,心慌意亂的安慰葉婉:“娘,您寬心,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br> 話說的很是模糊,葉婉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此刻只能苦笑一聲。 周玄清在一邊深深的看了葉繁星一眼,嘴唇微抿,眼神微瞇,又側頭望向窗外,阿年正在外頭,和一個丫頭說著什么,熒紅燭火籠罩下,側臉溫柔,風姿綽約。 葉婉話音一落,旋即一陣大笑傳來,笑聲中充滿了痛快與暢意。 “呵,真是好一出深情戲碼。”國公夫人竟是再次大笑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 “接到府里?你休想,只要有我在,她就休想進府,周季深,你方才的話也好意思說出口?當年我肚子里的那塊rou,難道不是你的?還有錦紋肚子里的,難道不是你的種?” 隨即重重‘啐’了一口,滿眼恨毒的模樣,叫周季深有些畏縮:“在這裝作深情的樣子,我就說葉婉是個蠢的,竟是信你信了一生,丈夫死了都還要往你這薄情寡義的男人懷里鉆?!?/br> “不錯,我的孩子被你弄沒了,我就要用你的種來報復?!眹蛉吮梢牡那浦芗旧睿瑑砂昙t唇里的話語,字字句句都像飛刀。 “怎么?后院里的女人,我把藥送過去的時候,你可是一句話都不敢說的,現(xiàn)在在這蠢女人面前說什么后悔?我當年那一碗藥灌下去,這蠢女人還苦苦的哀求來著,可我就是不讓她生……” 國公夫人怨毒又痛快,只覺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這么暢快,“你們做下的孽,就得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懲治,不然,還以為老天是瞎眼的?!?/br> 周玄清只覺母親要撐不住了,她全身的重量全都壓在自己身上,卻還是字字珠璣,語速又快,如刀劍般快速的砍,刀刀劍劍都入rou入血,兩方都是血rou橫飛。 再看對面的葉婉和周季深,葉婉面色如常,倒是不受影響,周季深卻已是受不了,眼底血紅一片,目眥欲裂,面色猙獰無比,眼看著就要沖上來打人,又被葉繁星攔住了。 “母親……”他有些擔心,國公夫人這狀態(tài)實在不太好。 國公夫人仿若未聞,只面色通紅的怒喝不斷:“周季深,你若是今日能好好懺悔,我倒敬你是個男人,可你今天這一番做作樣子,真是叫我惡心透了,你真是這世上最虛偽,最懦弱,最無用的男人……” 不敢為心愛的人爭取一句話,到了后來,又把她放在見不得人的地方,叫自己的妻子兒女,全都墮入深淵,這一切,全都是他這個渣滓造成的。 周玄清眼見兩人皆是搖搖欲墜的模樣,心頭狂跳,連忙打斷了憤怒的母親,這么一番怒罵,像極了那一日的樣子:“母親,您累了,咱們先出去休息好么?” 又轉頭朝周季深看了一眼,目光里并無深意,只是單純希望周季深不要再追過來深究,陳年往事,已經扯了無數(shù)次,其實周玄清已經膩了,到底是自己的父母,他說不出那些話罷了。 阿年瞧著周玄清扶著國公夫人出來了,連忙站在另一邊,兩人一起扶著,阿年趕緊吩咐丫頭:“快,大夫可是來了?” 她一直在門外聽著,只覺滿心不好的預感,便吩咐丫頭將大夫喚來,隨時候命。 背著藥箱的大夫抹著額頭的汗,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老朽來了來了?!?/br> 又有丫頭端來了軟凳,兩人連忙將國公夫人按著坐下去,周玄清怕國公夫人掙扎,便溫聲勸:“母親,您忘記阿祖的話了么?別再氣了,不值得。” 國公夫人一生剛硬,此刻聽到兒子軟語勸慰,又提及了永城的父親,面上猙獰了一會,隨即泛紅泛紫的面色登時衰敗,眼里淚如雨下,無力委頓的靠在椅背上。 阿年在一邊看的心驚膽戰(zhàn),瞧著不好,立刻將大夫拉了過來:“快,大夫,您快給夫人瞧瞧。” 方才屋中的話,她聽的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全是不堪的陳年往事,如今翻出來再說,無異于是將結痂的傷口重新割開,再撒上一把鹽。 她實在沒有想到,國公夫人那般執(zhí)著的給后院的女人送墮胎藥,竟是這么個原因,至于后來的錦紋,大概是國公夫人已經厭倦了那些小魚小蝦,何況,周玄清也大了。 大夫經驗豐富,見國公夫人這般大悲大慟,實在是大忌,“哎喲,夫人這是氣血上涌,危險?!毖劾锴频恼媲校膊欢嗾f,當即就診脈施針。 周玄清見四處安排的妥當,秩序井然,不禁側目瞧了阿年好一會。 見她衣衫單薄,蹲在國公夫人身邊,雙手穩(wěn)穩(wěn)的扶著,滿眼的擔憂,心頭微微一暖。 她總是這樣,溫柔和善,體貼別人。 第58章 抬頭的第二十八天 回想方才屋中發(fā)生的場景, 上一輩的事兒真真是扯不斷理還亂,到了如今這種時候, 還要大爭大吵一回。 周玄清捫心自問,他真的能護住阿年一生無憂么?他從前就擔憂過,阿年在國公府的后院,能安生過日子么? 周季深這一生被國公夫人拿捏的死死的,后院之事,以自己的性子,將來也定是插不上手, 若是阿年如葉婉這般,難道也要他經年之后抱著阿年痛哭流涕? 他這些日子輾轉難眠,本是想直接將阿年奪回來,料想也不會有什么大事, 可今日的事, 突然叫他惶恐不已。 日后阿年是否也會這般?即便是進了國公府, 恐怕那沼澤之地也會叫她安生不得, 母親和葉婉的悲慘遭遇,足夠叫他警醒了。 不, 不,他得想個萬全之策,不叫阿年受這紛紛擾擾,他會擋住這所有的一切, 叫阿年能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回國公府。 兩人之間再也不要有其他人, 也不要生出那許多多余的波折, 能白頭偕老、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本就是他一直期望的。 此時葉繁星也走了出來,留下屋里的葉婉和周季深說話, 一出來就見周玄清滿臉溫柔、眼神繾綣的看著阿年,眼里的情意竟是藏都不愿藏了。 “嬸嬸還好么?”葉繁星不想今日竟是害的國公夫人都不適,他心內有些不安,去找國公夫人之前,他沒有想那么多。 周玄清回過神看了一眼葉繁星,轉頭見大夫還在診治,搖了搖頭,又抬下巴指向屋內:“里頭可還好?要大夫進去么?” “暫時不用?!比~繁星沒心情琢磨,略微搖了搖頭,“我娘大概是想通了,心緒十分平靜。”糊涂的活了幾十年,只是如今想通了,卻也晚了。 葉繁星身子顫了顫,心力耗盡,無力再走,順勢直接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下去了,阿年蹲在臺階前扶著國公夫人,葉繁星只覺疲累的緊,瞧了兩眼,徑直往阿年身上一靠。 周玄清眉間跳了兩跳,控制不住的想上去一腳將葉繁星踢開,這人真是太過討厭了,阿年再與他一處,實在不妥。 可這些事,都急不得,周玄清按捺下心思,耐心等著國公夫人診治。 幾人能聽到里頭有低泣聲,還有些微的溫言細語,間或一聲怒罵,皆是周季深罵國公夫人的,不堪入耳。 周玄清聽著覺得不像樣子,他能容忍兩人爭吵,卻沒辦法容忍一個男人如此怒罵自己的妻子,這實在有違禮義教導。 見母親闔眸冷笑不止,怕又加重刺激,旋即抬步就進去了,周玄清嗓音平和:“父親,到了如今這時候,您大可不必如此,母親也算是為國公府cao勞一生,這般辱罵,豈是男子所為?!?/br> 周季深聞言轉頭,確實是滿面涕泗橫流,眸中傷痛難忍。 他是真心與葉婉愛過的,至于后院那群女人,其實他也不知為何,在羞愧迷茫、滿心逃避中,就那樣迷失在紅櫻綠柳叢里,當時和鄒若言勢如水火,他沒辦法接葉婉進府,也存了報復的心。 從前,老國公逼著他娶鄒若言,他不是沒有抗爭過。 只是太師府尋回了親女兒,葉婉便顯得多余,他也曾勸過,“左右都是太師府的女兒,兒子愛的是婉婉,父親,那鄉(xiāng)下尋回來的女兒,咱家一定要攀么?” 老國公一生殺伐果斷,唯一后悔的便是將周季深養(yǎng)的娘們唧唧的,文不成武不就,日日只知道吟些酸詩,日后百年歸去,偌大的國公府豈不是就要幾代而消。 可到他這里,老來只得這么一個兒子,后宅沒有一個厲害的婦人壓著,周季深無用便罷了,是他沒有教好,若是孫子也被養(yǎng)歪了…… 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拿禮義來壓,“你不娶也得娶,葉婉非太師親骨血,我周家定下的,是他嫡親的閨女,不是什么冒牌貨?!?/br> 周季深違抗不得,老國公的話,他聽了二十年,加之當時葉婉再不理會他,他只能聽命娶了鄒若言。 其實成婚后,鄒若言也曾溫柔小意過,只是,他總是按捺不住,自老國公去世后,他就越發(fā)…… 總之,是他無用,一切都是他的過錯,是他的懦弱無能、逃避現(xiàn)實,害了兩個女人的一生。 此刻的眼淚,在眾人眼里像是笑話,虛偽又可憐,可他卻壓根控制不住。 “清兒啊,你不懂,你不懂啊……”周季深此時也顧不得做老子的面子,在兒子面前都哭的不能自已,額頭不住的錘著床沿,‘砰砰’作響,只覺頭暈目眩。 躺在床上的葉婉精神本好了些,見他這般真情流露,一時控制不住,眼淚自腮邊簌簌而下,凄婉哀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若是能再爭取一下,能大膽一些;若是她也能摒棄驕傲,和大家攤開了說,也不必如今來捶足頓胸,后悔不已。 罷了罷了,今日再深究昨日的事兒,實在不是智舉,何況,以周季深這荒唐的一生來看,自己即便是與他成婚,也未必能和合美滿。 如今總歸是一抔黃土埋骨,身死情消,只盼下輩子能干干凈凈,不必歷這痛苦一生。 周玄清眼睜睜的瞧著,心口微滯,不知為何,看著周季深這苦痛模樣,竟也能明白周季深的心思,一時只覺心酸,一時又慶幸自己能明白過來。 如今,他懂。 “父親,如今,便罷了吧?!敝苄逯荒軆A身去扶起周季深,“姨母身子不好,您這樣傷心,惹的姨母也不好過?!?/br> 按道理來說,他是該叫葉婉姨母的,現(xiàn)在到了這時候,也不好稱呼這女人那女人的,叫姨母也不算過分。 葉婉倒是感激的瞧了他一眼,周季深雙手抹著眼淚,情不自禁連連點頭:“是是是,你姨母身子不好,該好好靜養(yǎng),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一疊聲的‘錯了’,也不知到底是說這事,還是在訴說自己的內心。 周季深出去的時候,一步三回頭,他知道葉婉撐不了多久的,可他情緒太過激動,留在這里只會叫葉婉更難受。 出去的時候瞧見鄒若言滿臉頹喪的歪坐在靠椅上,狠狠的瞪了一眼,隨后便吩咐在外頭的丫鬟:“去把我的房間收拾出來,我今日住這?!?/br> 葉家一直有他的房間,只是他已經許久不曾來了,一想到自己確實薄情寡義,周季深心口一堵,又是一串眼淚落了下來,心中復雜難言。 恰好鄒若言抬頭瞧見了,周季深如臨大敵的瞪著她,誰料鄒若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闔上了眼,不發(fā)一言。 周季深只覺那眼中翻涌的思緒如云海霧繞,叫他不敢再看,渾身一抖,腳步錯落的踉蹌而去。 鄒若言這時才睜眼瞧著他的背影,神色迷惘,眸中哀慟,腦中一瞬時飄過的,是成婚后兩人琴瑟和鳴的場景。 閉眼的時候,鄒若言眼角一串淚快速落下,淌進了發(fā)根,恍若無痕。 真是可笑,他做這副樣子,難道良心就能安了么?他后來花天酒地、葷素不忌的胡搞,難道是她鄒若言逼著他去的。 呵,不過是男人到了如今分離時候,作出的一出折子戲罷了。 阿年瞧的仔細,那一串眼淚,就像是正正落在了她心口,叫她莫名難受的緊。 上一輩的恩怨,糾葛實在太過復雜,到了現(xiàn)在,都半截入土了,依舊是恨恨不平。 若她走了葉婉的路,恐怕下場還不如葉婉,至少,葉婉有葉繁星,阿年這般想著,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葉繁星,心頭有些沮喪。 她比之葉婉尚且差了許多,葉大哥還需要她幫忙,其他事,暫且不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