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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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周玄清坐在桌前,直到冬日的涼風吹入骨髓,手臂都凍僵了,才驚覺手中的書都拿倒了,皺著眉捏了捏眉心,周玄清輕喚了一聲:“阿年?!?/br> 過了半晌,卻無人回應,周玄清怔了半晌才苦笑兩聲。 本以為那些事都已經(jīng)埋在腦海深處,可如今一朝又泛濫;明明都已經(jīng)行了冠禮,過了弱冠,到了擔當?shù)哪昙o,可還是會受其困擾,心緒難寧。 可見人這一生,受其影響最重的,必是孩童時代了。 到時候書上又可添上一筆,周玄清想著,便起身在院中轉悠了起來,他還是有些睡不著,往事翻涌,他需要時間沉淀。 德喜一直立在外頭呢,見世子出來,凍得都磕巴了:“世子,阿年回了后頭的罩房,表少爺也在罩房睡下了?!?/br> 周玄清拍了拍他的肩:“下去喝碗姜湯,睡吧。” 見德喜小跑著走遠,周玄清陡然覺得這長寧院忽然孤寂了起來。 漫無邊際的的寂寥之意悉悉碎碎包圍了院子,蕭瑟的涼風吹的石榴樹枝葉沙沙作響,月色被籠在云層后,影影綽綽的透下一點冷光,越發(fā)顯得蒼涼。 檐下的大紅燈籠吹的左搖右擺,吱嘎作響,周玄清看著凄涼的月色,心頭突然涌現(xiàn)出一股巨大的孤獨感,空洞又迷惘。 他第一次不想再去看書,此刻,他只想有個人能陪著他,不需做什么,僅僅只需要陪著他就好。 不知不覺腳步就往罩房而去,這條路周玄清不知走過多少次,此時走來,腦海里自然而然浮現(xiàn)的是阿年乖巧澄澈的眸子,和那慣常微微彎起的唇角,自然而又讓人舒適。 等到反應過來,人已經(jīng)推開了阿年的房門,悄無聲息,周玄清借著窗牖里透過的一點微光,看著床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都睡的正熟。 阿蘊睡在里頭,睡姿十分獨特,橫在床中間,幸好床榻夠大,夠他翻騰,而阿年則板板正正的躺在邊沿,睡容嬌憨。 腦海里陡然響起了一句話,‘小孩子好,活潑有生氣,很可愛的’,周玄清看著睡姿迥異的兩人,心口微暖,忽然就笑了。 本也想躺下去,可看著睡的臉頰通紅吧唧嘴的阿蘊,有些舍不得弄醒他,便悄悄掀開被子,探手輕手輕腳的將阿年抱了起來。 許是氣息熟悉,阿年只是皺皺眉頭并未醒來,周玄清松了口氣,又抿唇笑了起來。 這個樣子,哪里是個飽讀詩書的人,倒像個偷香竊玉的小賊。 走出后罩房,懷里的阿年一如既往十分乖巧,窩在他懷里,柔軟纖弱,不堪攀折。 翌日,冬日暖陽灑下一片金色的光,國公府里一派和諧靜謐,誰又知道這安靜祥和之下,隱藏著怎樣的暗流洶涌。 長寧院后罩房里阿年的床上,阿蘊的哭聲震徹了整個長寧院,院子里的云央最先沖了進去。 阿年睡的迷迷糊糊,嚇得閉著眼睛四處摸,摸到一顆毛茸茸的頭就往懷里帶,啞著嗓子安慰:“阿蘊別哭,阿蘊別哭,乖啊,阿蘊,別怕,我在這……” 又覺得不太對勁,勉強睜開眼睛一看,旋即阿年整張臉都紅透了—— 懷里緊緊摟著的人——赫然是周玄清,正滿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呢。 “世子?您,您怎么在這?”阿年四處的看,覺得不太對勁,這明顯不是自己的房間,“這,這是您的房間,我怎么在這?” 這是周玄清的屋子和床榻,阿年還從未在這宿過。 周玄清見她徹底清醒過來,帶著滿臉的疑惑,他腦中思緒飛速旋轉,隨即慢吞吞的起身,面上絲毫不顯。 “唔,昨夜你像是夢游了,一直敲我的房門,我就勉為其難讓你睡在我的房里了?!?/br> 阿年滿臉不可置信,百思不得其解,嘴角抽搐,看著周玄清不像撒謊的樣子,又一臉篤定,嗓音清越無波動,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世子為人她是知道的,難道她真的有夢游癥? 周玄清只覺臉頰一陣guntang,自己穿好衣裳就立刻出去了,清了清嗓子:“阿蘊在哭,我去看看他,那個……阿年,你昨夜肯定沒休息好,再睡會吧?!?/br> 旋即大步朝后罩房走去,留下房里的阿年眨巴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又躺了下去。 好像確實沒休息好,她覺得眼皮子很重,困的很,可能昨夜是真的夢游了,阿年滿心慶幸,幸好周玄清沒有叫人把她叉出去。 躺下去后,周身和鼻尖全是周玄清的男子氣息,這是她第一次躺在周玄清的床榻上,阿年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偷偷笑了。 周玄清一進后罩房,和急匆匆的云央撞了個滿懷。 云央嚇得半死,滿臉又急又恐,立刻跪了下去,結結巴巴的:“世子,世子,阿年她……阿年她,她不見了。” 她進來沒看到阿年,以為她是起身了,見阿蘊哭的厲害,便連忙哄了起來,好不容易哄好阿蘊,阿蘊抽抽噎噎的就說阿年不見了。 “阿年在我那,一點小事也急成這樣?”周玄清沉著面色,皺眉看云央,若不是這丫頭伺候阿年還算盡心,不然早就換了。 云央見世子板著臉一甩袖子,牽著阿蘊走了,才后知后覺明白世子話里的意思。 阿年躺下后卻睡不著了,只能起身,推門出來一看,見云央滿臉迷茫的站在廊下,似是遇到了什么難題,德喜正在掃院子,周玄清不知去哪了。 連忙朝她招手,一臉難色的和云央咬耳朵:“云央,你幫我找個大夫,我,我好像有夢游癥……” 老人家說了,不能諱疾忌醫(yī),有病就得治。 云央:…… 今天是怎么了? 一大早個個都做奇怪的事兒,說奇怪的話?夢游癥?她和阿年以前同床共枕那么久,怎的從來沒發(fā)現(xiàn)? 周玄清帶著阿蘊去見國公夫人,屋子里全是苦澀的中藥味兒,國公夫人正戴著寬厚的抹額躺在床榻上,即便爐火旺盛,身上依舊蓋著厚厚的氈毯,臉色蠟黃,無精打采。 周玄寧擰眉坐在床邊陪著,一臉郁色,見周玄清和陳曦蘊來了,臉上終于露了絲笑意:“母親,您看,阿弟和阿蘊來了?!?/br> 國公夫人沒什么精神,笑著和阿蘊逗趣了一會,便神色疲倦,周玄寧見狀連忙讓徐嬤嬤伺候,自己出去和周玄清說話。 “阿蘊還要麻煩你多照看幾日,母親這個樣子,我實在不放心?!?/br> 周玄清點頭:“阿姐,我……” 周玄寧見他說不出話的局促模樣,淡淡笑了,拍拍他的肩。 “行了,我都明白,你有這孝順的心就行,母親就交給我來照顧,你一個男子,也不太方便的,母親其實沒什么大礙,只是心頭郁結,你放寬心?!?/br> 周玄清沉默的點頭,在屋外擔憂踟躇了半晌才又牽著阿蘊回去了。 安靜了一路的阿蘊,快要到長寧院的時候,才拉拉周玄清的手:“舅舅,外婆是生病了么?祖祖也是一直躺在床上喝藥?!?/br> 周玄清蹲下=身,捏著他瘦弱的肩,神色認真:“是的,不過很快就會好了,阿蘊別怕?!?/br> * 日子如風遠去,很快就到了大年夜,休息了幾天的周玄清又要準備上值,也提前和國公爺、國公夫人拜了年。 這也是昭文館的慣例,剛剛進去的直學士,總是要多受累些,何況周玄清受上峰賞識,就更不能推辭了。 只是阿年一直悶悶不樂,周玄清見了就笑,遂捏捏她的臉:“怎的?我又不是去打仗,這么擔心做什么?” 阿年替他披上衣服,軟軟糯糯的埋怨:“那也不能大年三十還要指使人去干活吧?”又指了指外頭漫天的煙火,“您看,到處都是團圓的人,就您一個人守值?!?/br> 周玄清見她真心實意,心頭不由一陣柔軟,腦中忽然起了個主意,便笑著和她打趣:“不如你跟我一道去,還能在那受受書海的熏陶?!?/br> 其實這幾日,阿蘊一直留在長寧院,他極喜歡阿年,日日夜夜的纏著她,周玄清想和阿年親近都沒辦法。 總不能跟一個孩子搶,又不能故技重施,那種夢游癥的拙劣法子,用一次就夠了。 阿年聞言眼睛一亮,又熄滅了,聲音有氣無力:“世子,您別再取笑我了,我是女子,哪里能進昭文館那樣的地方?!?/br> 周玄清淡笑:“如何不能進,如今,你也算‘飽讀詩書’的人了?!狈凑⑻N已經(jīng)送到壽安院一起守夜去了。 …… 阿年哪里說得過周玄清,很快就開始考慮應該怎么混進去,又要帶什么東西…… 周玄清給了她一件自己的衣衫,又見她興奮不已忙活半天,在食盒里裝滿了吃喝的小玩意兒,周玄清也沒有制止,這種時刻有人牽掛,事事有人cao心的感覺,其實也挺好。 阿年看著自己身上長了一截的衣衫,這是一件月白色斜襟錦袍,周玄清穿的不多,幸好她身量夠高,不然可真穿不上。 趁著還有時間,拿起針線粗糙改了下,也算看的過去。 “行了,時刻牢記,頭抬高,步子邁大一些,不要畏首畏尾的就行。” 周玄清看著阿年,滿意點頭,今次想必無人能打擾他們二人,這個年夜,也算不難捱了,也好過在家看著父母雙親斗的跟烏眼雞似的。 馬車轱轆響了多久,阿年就滿心惶恐了多久,不時摸頭上的束發(fā)的冠,還不停拉抻衣擺,坐臥難定。 很快德喜的聲音響起:“世子,到了。” 周玄清當先跨步而出,阿年緊隨其后,只目視前方,不敢抬眼四處亂看。 昭文館前是一大塊空地,門前沒什么特殊的,種了許多槐樹,因著過年,那朗闊的檐下也掛了好多大紅燈籠,影影綽綽的能瞧見‘昭文館’三個蒼勁虬髯的大字楠木匾額,威嚴無匹。 阿年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掌心冒汗,低頭跟在周玄清身后,努力使自己鎮(zhèn)定。 周玄清卻冷定如神的抬腳,門前有守衛(wèi)與他寒暄。 “世子爺,您來啦,辛苦辛苦?!庇挚戳搜壑苄迳砗蟮娜?,手里提了個大食盒,昭文館大年三十慣常有人守夜,也算舊例,況且大年夜里總不能讓人吃喝不得,遂掃了一眼便罷。 “唔,你們也辛苦了?!?/br> 阿年見周玄清淡淡頷首,隨后便進去了,壓根沒人管她,心里一喜,連忙提著食盒也跟了進去。 里頭極大,一進的院子里廂房門都合上了,過了垂花門,再走一道游廊,便到了一處三層的木質高樓前,阿年抬頭滿眼敬仰的看著。 這里頭是大周書籍最為齊全的地方,是所有讀書治學之人心中的圣地。 阿年不敢放肆,跟著周玄清輕手輕腳的進去了,當先便是一排排的案幾,隨后視線往后,是一排排的木質書架,刷了上好的漆,一本本書整齊的放置在書架上,倒是與青云書齋有些類似。 她大氣都不敢喘,只覺這地方太過神圣,有些束手束腳。 “來,坐下吧?!敝苄暹x了靠角落的案幾坐下,邊上有個火盆,又端了一根三杈松鶴纏枝銅燭臺放好,招手讓阿年也過去。 阿年坐下后,擔憂的四處看:“世子,不會有事吧?要不我還是走吧。” 見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周玄清悶笑:“無事,都已經(jīng)進來了,還怕什么?” 他覺得自己開始有些矯情了,自那晚后,私心里就不愿再受孤獨的苦。 有阿年在這陪著,能讓他平心靜氣,況且這大過年的,沒道理主子在這孤孤單單,婢子在家舒舒服服的呀。 周玄清想的理所當然,拿本書靠在墻上看起來。 阿年坐了一會,見確實無事,便也安定下來,將食盒打開,小心翼翼端出里邊的茶水點心,又摸了摸茶壺,可惜天氣太冷,這茶已經(jīng)不燙了。 見周玄清看的入神,阿年坐在一邊無聊打起了呵欠,有些困了呢,這幾日跟阿蘊睡一塊,每晚都被他踹醒,十分辛苦,卻也再未有夢游癥狀了。 過了許久,周玄清一杯茶飲盡,再入口時,才察覺沒了,偏頭一看,發(fā)現(xiàn)阿年已經(jīng)趴在案幾上睡著了。 一邊的火盆里炭火‘嗶?!懀苄蹇粗龐擅滥樱豢|發(fā)絲傾瀉而下,遮住了妍麗的唇瓣,那一抹嬌容,清麗難言。 周玄清心口驀然一動,覆過身子,在她側臉上印下一吻。 阿年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馬車上,見周玄清坐在一邊拄著手支額閉目養(yǎng)神,從帷幔一開一合間可以看到,天色已經(jīng)快要亮了。 已經(jīng)是大年初一了,阿年心頭一跳,她應該是被世子抱出昭文館的吧? 這時車廂門被敲響,德喜的聲音傳了進來:“世子,到滄瀾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