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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當亦是嫌她礙事,一瞧眼下這個時間點豐延蒼肯定下朝了,遂膽大的把她趕走。 外面較之昨天暖和了許多,披著純白的狐裘披風,岳楚人一路的走向豐延蒼的書房,果然門外有嚴青等人站在那里。這些人整天跟著豐延蒼,他們在,就說明豐延蒼他就在這兒。 快步走近書房,門口的護衛(wèi)皆拱手低頭,岳楚人揮揮手,隨后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書房里很暖和,而且有很濃的書墨味兒,不似以前,到處燃著熏香。 繞過右側(cè)的巨幅屏風,掀開墜地的珠簾,入眼的便是風雅的坐在書案后捧卷而讀的豐延蒼。 邊走近他邊解開披風扔到椅子上,繞過書案,豐延蒼也放下了手里的書抬起了頭,豐神俊朗鳳眸如淵,怎是一個動人了得。 今兒怎么這么用功?回來就鉆到書房里了,不會是在看huáng色小本兒呢吧?靠坐在書案上,岳楚人拿起他剛剛看的書翻看。 唇角微勾,豐延蒼看著她,眸子里恍若有水在dàng漾,一些詩詞大家的閑作,很有意境。他倒不是有多喜歡,只是還是應(yīng)當多讀一些,起碼不會在某些場合尷尬。 翻了兩頁,岳楚人撇嘴,毫不掩飾她的嫌棄,什么意境?矯qíng倒是真的。看多了這種詩詞,人都會變腦殘。扔下,岳楚人微微翹起屁股就坐在了書案上,晃dàng著腿,居高臨下的看著豐延蒼。 微微揚眉,豐延蒼嘆口氣,如何矯qíng了?說來聽聽。 抱起雙臂,岳楚人挑著眉梢分外凌厲,還不信是不是?什么雨中登山,淺水放筏,林邊聽雨。你說除了他們那些無聊的人誰會沒事兒閑的去gān?有那個時間我肯定在睡覺;普通百姓呢,老婆孩子熱炕頭;像朝上那些個文武朝臣呢,肯定在書房中靜坐思考著陷害別人或是如何討好皇上。只有那群自以為風雅的人才會在下雨天登山,在浮起無數(shù)石頭的小河溝里放竹筏。 一番大論,說的豐延蒼都無話可說了。唇角含笑的看著坐在桌子上的人,豐延蒼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但他們寫出的詩詞確實不錯,至少尋常人寫不出。大燕雖是文武并尚,其實真正崇文的卻是少之又少。所以有大才的人都很得推崇,大部分都被奉為雅士居客。 輕哼一聲,岳楚人不以為意,他們寫的那些都是自顧自的搔首弄姿,從不想想普通百姓會不會懂,在我看來,接地氣的才是好東西。還有你說尋常人寫不出,那是因為你沒看過尋常人寫的,若是看過肯定會十分驚艷。哪天我也出一本詩集,肯定讓你眼珠子都飛出來。仰著下巴,她十分自信。 抄襲名作可是不算。豐延蒼饒有興味的看著她,覺得她是要抄襲她那個世界絕好的詩詞。 切,你還真看得起我?,F(xiàn)在就給你說幾句,嚇你一溜跟斗。不樂意,岳楚人抬腳踢他的腿,他卻是不痛不癢笑容依舊。 洗耳恭聽。點點頭,豐延蒼倒是想看看她能說出什么驚才絕艷接地氣的好詩詞來。 咳咳,聽好了!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炒螃蟹要多放辣。人生若只如初見,一碗混沌一碗面。等閑變卻故人心,紅燒牛ròu來兩斤。何當共剪西窗燭,鍋里豬蹄正當熟。眼睛亮的如同星子,岳楚人坦dàngdàng的開始發(fā)表大作,聽得豐延蒼唇角抽搐。 好半晌,豐延蒼開口,是很接地氣。給了如此評價。 岳楚人輕哼一聲趾高氣昂,那是,你要想聽別的還有很多。這可都是尋常普通人的大作,是不是jīng彩絕倫?她自認為比那些自我矯qíng的詩人寫的好多了。 豐延蒼無語,卻是反駁不得,最終只得點頭,高,很高。 什么高雅都是裝的,他們不吃飯不去茅房?告訴你,我望月樓燉著牛ròu呢,你要是想高雅,那就不許吃。彎身,岳楚人抬手捏著豐延蒼的下頜一陣晃,她就是看不得別人裝蒜。 抓住她的手,豐延蒼鳳眸微彎,恍若新月。好,不高雅。聽你七王妃的,接地氣還不成么? 這就對了,有時候看你像要馬上成仙兒了似的,我都在想要不要去護國寺弄一張鎮(zhèn)魂符來壓在你頭頂,免得你靈魂出竅。拉著他的手晃來晃去,岳楚人說的十分興起,眉眼彎彎酒窩淺淺。 豐延蒼輕笑,聲線好聽,那時倒是想過求一張鎮(zhèn)魂符貼在你身上,免得附在這身體里的魂魄飛走。此時雖是如同玩笑,但那時確實有想過,因為那時他猜想岳楚人是借尸還魂。 岳楚人咯咯笑,似乎十分喜歡聽這話,我那時還想過我走時把你帶上呢! 豐延蒼微微揚眉,似乎頗為意外,隨后笑容增大,對此很是喜歡。 看著他在那兒笑,岳楚人眼睛瞇成一條fèng,繼續(xù)道:你這古人可是個古董,要是把你帶回去,肯定能賣上個好價錢,足夠我大肆揮霍幾輩子了。 豐延蒼臉上的笑僵了僵,而后微微搖頭,幸好老天有眼把你留下了,不然本王命運堪憂。 哈哈,現(xiàn)在肯定不會賣你了。這世上,我除了最愛自己,第二個就是你。點著下頜,岳楚人好話轟炸,倒是聽的豐延蒼蠻愉悅。 明兒藥行抽獎,估摸著人會不少。不過我倒是想去看看處決犯人,在我以前那個世界,那可是完全看不到的。從書案上跳下來,兩人的手依舊拉著。 那個世界沒有死刑?微微仰頭看著她,豐延蒼唇角的笑很溫柔。 有啊,不過哪里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刑?而且現(xiàn)在愈發(fā)文明,執(zhí)行死刑都是用藥物,注she進去馬上就死,沒有一點痛苦。若真是像古代這樣砍頭,那估摸著犯法的人會少很多。 豐延蒼頜首,每次岳楚人說一些那個世界的話題,他都會很有興趣的聽。 別看我了,牛ròu可能已經(jīng)燉好了,走吧,我的王爺,咱們?nèi)コ耘òu。用力把他拽起來,岳楚人嬉笑。 豐延蒼順勢的將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摟著她繞過書案,一邊嘆道:牛ròu雖好吃,但這些日子以來你差不多吃了兩頭牛了,有些太殘忍了。 切,我有那能超度它的本事我才吃它,這是它的造化。岳楚人冷哼,對于豐延蒼這種假慈悲的人表示鄙視,明明他吃的也挺香。 初二,濟世堂抽獎的大日子,一早,府中許多護衛(wèi)都出府趕往濟世堂維持秩序以及發(fā)放獎品等等。戚建那個大管家也早早的出府,待得岳楚人用過早膳準備出府時,整個七王府差不多都空了。 身邊只跟著戚峰一個人,兩人坐上馬車,不疾不徐的朝著西城城郊走去。 西城城郊那里有一座小山坡,一條溪流從山間流淌出來直接流入護城河,所以那個小山坡叫做忘水坡,其意就是說這里連著yīn曹地府,在這里被砍頭的人直接就進入地府了,不會找麻煩。 忘水坡四周是亂葬崗,此時冬天顯得很蕭瑟,倒是少了那么一分恐懼。 圍觀的人很多,大多是住在西城城郊的百姓孩子,閑來無事,來瞧瞧砍頭也是不錯的。 到達忘水坡附近,走下馬車瞧見的就是人頭攢動,岳楚人是真沒想到這些人和她一樣有癮,數(shù)九寒天的跑來這里看殺人。 朝著那邊走過去,樹木光禿禿的道路遠處響起了打鑼聲,一聲聲的極為響亮,那叫做嚇鬼鑼,用來嚇唬在前擋路的孤魂野鬼的。 等著看殺人的人們都朝著那邊望去,然后自動的給讓出路來,和諧的很。 站在遠處,雖是看不見砍頭的場地,但此時卻是能看得到囚車。十幾輛囚車,大部分一個車里有兩個囚犯,這次要處決的竟有二十多個。 大部分年齡都不大,臉上滿是不懼,真是如同以前影視劇里看過的,有一股英雄好漢的氣概,盡管他們確實不是什么好人。 全身裹在狐裘披風里,岳楚人不眨眼的看著。押著他們的官兵也是不少,還有扛著大刀的劊子手,組成了眼前這陣勢。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小孩子有些害怕,紛紛躲到大人的身后,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探出腦袋來看。 戚峰站在岳楚人身邊,此種場面他無感,所以一直眼神略有警惕的環(huán)視四周,只有他一人保護岳楚人,他自是擔心。 所有犯人都從囚車上下來,而后又一一的跪到各自的位置上,此時時辰差不多,又有官兵開始敲鑼,那聲音著實聒噪。 一排收尸的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個個手里抓著一堆的白布袋子,看起來相當專業(yè)。 那些囚犯的尸體會jiāo還給其家人么?這許久,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也沒看到一個囚犯的家人,岳楚人好奇道。 戚峰搖搖頭,這些人罪大惡極,其家人都會把他們從宗藉除名,所以被處決后也無人管。那些官兵負責收尸,然后便埋在那山頭上了。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忘水坡,這山坡里可是埋了許多死刑犯。 岳楚人扭頭看向那忘水坡,因著冬天,坡上的樹木皆光禿禿。正月的大雪把山頭都變成了白色,倒是看不出什么來。但若是細心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這山很yīn,盡管所占之地并不yīn,但常年的埋死人,不yīn也變yīn了。 對于岳楚人這行人來說,這樣的山頭絕對是個好地方,用來培蠱取土的絕佳之地。 她觀察著那山坡,也無心觀看那邊的砍頭,圍觀的人群中發(fā)出陣陣驚呼,因著人頭一顆顆落地,熱血融化了積雪,如此qiáng烈的視覺對比還是讓人不忍直觀。 王妃,你看那人、、、驀地,戚峰突然開口。 岳楚人轉(zhuǎn)過臉,順著戚峰的視線看過去亦是一詫,隨即擰眉,盯著那一處眼睛不眨。 對面的人堆里,一個全身裹在玄色大氅里的人很不起眼,兜帽壓在頭上,卻是露出了半張臉。 長得很高,因著大氅的包裹看起來也很瘦,重要的是露出的那半張臉很稚嫩,像是個孩子。 岳楚人一直盯著他,雖是隔著很遠的距離,但他好似也感覺到了。手從斗篷中伸出來,然后將罩在頭上的兜帽往上掀,露出了整張臉。 岳楚人瞇眼,與他四目相對,這不正是濟世堂開業(yè)前一天在那兒出現(xiàn)過的少年嘛。那時他身邊那戴帽子的男人跑掉了,此時也沒在他身邊跟著,他獨自一人,且看著岳楚人笑得可愛至極。 看他在那兒笑,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毫無誠意。 王妃、、、他們兩個人對視,戚峰出聲,希望岳楚人能給他命令讓他去把那個少年抓來。 不許輕舉妄動,他若真的那么容易抓住,也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兒了。而且看見她還笑得出來,可見這小子不一般。 那少年露出虎牙,看起來確實很開心似的。 岳楚人抬手,勾了勾手指要他過來。 少年見此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可愛的不得了。放下兜帽,然后繞過圍觀的人朝著岳楚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