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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兩年,卻也有兩年了。 霍航一又在心里反問了一遍,我最開始把顧歸當什么? 他心里門清,卻一點也不想承認。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但這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傷疤,也是留在顧歸身上的一道隱疾。 寒意從地板上席卷而上,像是往他的心里緩緩注進了一塊冰——又一點點地擴散。 霍航一知道,這種翻涌而起的情感,他沒怎么接觸過的情感叫做“后悔”。 他剛把顧歸帶回家的時候,對他確實稱得上還不錯,但這“不錯”又只是他心血來潮的產(chǎn)物。 心血來潮于想養(yǎng)一個吸血鬼試試,再加上顧歸足夠聽話,他愿意花費這不算多的時間去飼養(yǎng)一下這只吸血鬼,并盡一盡這微不足道或許稱之為“主人”的義務。 只是養(yǎng)著養(yǎng)著,一不小心又心甘情愿地出現(xiàn)了意料之外的東西——他對他養(yǎng)的小吸血鬼動心了。 像是一場迅疾的臺風,來得氣勢洶洶又毫無預報,把平靜的大海攪出驚天駭浪來。 臺風眼依舊寧靜,但他和顧歸都不站在那邊。他們站在風口,臺風還沒刮到的風口。 沒人能計算到這一場臺風的軌跡,它或許會偏移,或許會沖破層層薄如蟬翼的阻斷,沖向他和顧歸。 這是一場無人能阻擋的自然災害。 “我喜歡他。” 霍航一淡淡地道。 書房里更加安靜了幾分,像是厚積薄發(fā)的烏云籠罩在之上——終于暴發(fā)的那一刻。 “砰!” 書桌上的煙灰缸被霍楓拿了起來,他怒不可遏地沖霍航一的方向砸了過去。 霍航一不躲不閃,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霍楓也有點手下留情的意思,只有一個角磕到了霍航一的頭上。 霍航一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還是有點疼的,新鮮的血液從破掉的傷口上流下來。 “霍航一,你以前做什么我都不不管,你喜歡男人女人我也不管!”霍楓指著他的手指都有些抖,“你是什么!你是一個執(zhí)法者!你告訴我你喜歡上一個吸血鬼了?還是一個那么特殊的吸血鬼???” 霍航一撩了撩眼皮,血流得太多了有些擋住了視線,他隨手抹掉了些:“所以呢?我喜都喜歡了,我還能怎么辦?” “爸……”他的聲音又突然放輕,“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是真的喜歡他。” 霍楓靠在椅背上,他揉了一把腦袋。 這是他的親兒子,他當然了解他?;艉揭粡男【团涯妫J定的事情又從來不改變。 剛成為執(zhí)法者的時候,霍航一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孩,訓練量大得卻讓人咂舌。 他也一滴淚也不掉,什么苦也都不吐,就一個人咬著牙抗過去。 他現(xiàn)在說是喜歡,那就是真的喜歡。 喜歡到自己不舍得動一下,也不愿意讓別人動一下。 霍楓有點了一根煙,問:“你是人類,他是吸血鬼。如果有一天呢,如果有一天你一定要殺了他呢?” 很刺耳的一個問題,霍航一沉默地想了一會兒。 他知道顧歸不會,顧歸的確是個吸血鬼,就算是他的身份特殊,但他依舊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吸血鬼。 他不會去做傷害到人類利益的事。 但凡事都有萬一,千萬分之一的概率也有那一份一。 他和顧歸本來就不適合于這個親密的關(guān)系,或許是他太自私也太沖動了,把顧歸拉了下來。 霍航一說:“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啞得可怕,像是有好幾天沒喝水了一樣的干澀。 但事情已經(jīng)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發(fā)生了,不過是脫靶,還是正中紅心。 霍航一他都不在乎了,他又說:“我會保護好顧歸的?!?/br> 在顧歸的身上或許有很多顛沛流離的秘密,霍航一想知道又不想知道——顧歸,只是他的顧歸。 霍楓又沉悶地嘆了口氣出來,他無奈地揮了揮手:“你先走吧,顧歸那邊我會繼續(xù)往下查的。當然,我對他的監(jiān)視也是不會少的。” 霍航一點了下頭,準備走出去時腳步又止住,他意識到自己的傷口還在流著血:“有沒有紗布?” “那邊有醫(yī)藥箱。”剛那一下砸得重且解氣,霍楓指了指一個抽屜,“你自己包一下吧?!?/br> 包扎好傷口的霍航一向門外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回頭,叮囑了一句:“爸,少抽點煙吧,你都已經(jīng)上歲數(shù)了?!?/br> 霍楓手里的煙燃了一半,他想罵霍航一幾句又不知道說什么,最后還是把煙摁了個滅。 霍航一從家里出來后又回了他和顧歸住著的小區(qū),離小區(qū)門口近在咫尺的時候,他突然踩下了剎車。 顧歸今天不在家里,反而在外面等他。 他就站在門口,頂著和吸血鬼作對的大太陽,藏在一棵樹下。 霍航一皺下眉,動一下眼皮都好像在拉扯著傷口,但這疼又好像疼得不太真切——像是一個蜘蛛網(wǎng)一樣得在拉扯。 他突然有那么一點點的怯場了,或許也不是怯場,只是他不知道怎么來面對顧歸。 他做不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很奇怪,站在樹旁的顧歸卻像是有感知一樣地抬起頭來,朝著得是霍航一站著的方向。 多奇怪啊,霍航一想,顧歸明明看不見他在哪里,但他就是看過來了。。